依照綦菡所安排的,以丁原家為中心,一整排的屋舍全空了出來,一方面當(dāng)成緩沖,另一方面也隔離病人,避免疫情擴(kuò)大。而其余村民們也分成了好幾組,負(fù)責(zé)支持的就在空屋附近待命,上山辨藥的上山,魯大山甚至帶著一群人收集了村子里的干凈被褥,放到了空屋里做預(yù)備。
這些活計幾乎在兩天之內(nèi)就完成,魯大山為了綦菡的交代,可說是沒有時刻闔眼,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空閑,他回到家后,立刻為自己燒了桶水,把疲憊的身體浸泡下去。
“啊——”魯大山逸出一絲舒服的嘆息,閉上眼睛幾乎要睡著了。
一道嬌小的黑影,躡手躡腳地偷偷潛入了房間,慢慢的來到澡桶旁。
這道黑影在澡桶旁端詳了閉目養(yǎng)神的魯大山半晌,接著伸出小手,就要往他的身上摸去——
“做什么!”魯大山飛快地抓住那只伸來的魔掌,他早就感覺到有人潛入,只是按兵不動,但他眼睛睜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對上的是綦菡那張飽受驚嚇的小臉,連忙放開了手。
“你……你來做什么?”
綦菡可憐兮兮地?fù)崦蛔ヌ鄣氖滞螅卣f道 “我……我看相公最近太累了,想來幫你擦擦背。”
他不自覺想象著那樣的畫面,嬌滴滴的綦菡用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背上搓呀摸的……一股灼熱頓時升起,他飛快地?fù)u頭甩去那非分的幻想!安挥昧,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了。”
“擦背這種事怎么可能自己來呢?”她十分堅持,拿起掛在澡桶邊緣的布巾,自顧自地朝著他的背上抹去。
感受著背后那溫柔的力道,那香軟的小手,魯大山渾身的肌肉倏地變得僵硬起來,更是顯得線條明顯。
綦菡著迷地看著他精壯的背,忘情地說道 “相公,你的身體好美啊……”
他的一管鼻血差點噴出來,他多么想說:“你的身體才美吧”,可是他不僅不敢說,連想都不敢想。
由于站在他身后,她沒有看到他那糾結(jié)的表情,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 “其實……我好感動,在村長那樣質(zhì)疑我的時候,你會愿意替我出頭,堅定地信任著我,我好高興好高興,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相公!
魯大山頓時有些無語,她在失憶之前,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沉吟了半晌,有些無奈地道 “綦菡,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性,其實你在失去記憶以前,其實很討厭我,很不喜歡我跟在你身邊,甚至叫我大木頭、傻瓜、大笨牛,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后快……”
他話還沒說完,綦菡便氣呼呼地打斷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討厭相公的!”
她替他擦背的動作隨著情緒變得激動越來越用力,而且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越擦越前面,人也不知不覺來到他面前。“就算我以前對相公有過誤會,那也一定是因為相公要保護(hù)我,我說得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他為了保持鎮(zhèn)定,不讓自己多想,他專注在交談的內(nèi)容,也沒發(fā)覺有什么不對勁。
“還有,我叫你大木頭、傻瓜、大笨牛,一定是你都不理我,對不對?其實人家現(xiàn)在也很想這么叫呢,因為相公之前對我不太搭理,要不是你這次在村長面前替我據(jù)理力爭,我不會知道你其實是很在意我的,你說是不是這樣?”
“呃……”他的猶豫,讓她的表情又慢慢沉了下來,一副要哭的樣子,他連忙回道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其實捫心自問,他的確很在意她,因為他根本無法忽視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明明她以前是那么嬌蠻自信,這么大的反差令他不由得升起一股心疼。
心疼?想起自己與她之間吊詭的關(guān)系及身分上的差距,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絕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
他正想再一次試圖“開解”她對他莫名的迷戀與依賴,想不到才回過神,就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已經(jīng)從后背擦到前身,而且小手還不住地往他的敏感地帶探下去了。
“所以相公真的是在意我的,我好高興喔!”因為想擦得徹底一點,她上半身幾乎快貼上他的胸,說話自然也是離他的臉極近,吐氣如蘭。
魯大山頓時覺得渾身一把火都燒了起來,為了壓抑這樣的愁念,他的臉都扭曲了。
“那相公……我們什么時候要圓房呢?”綦菡眨著好奇的大眼問道。
她這種天真無邪又融合著小女人的嫵媚風(fēng)情,讓他體內(nèi)的熱火更是沒有方向的亂竄,他決定閉上眼不再看她,深呼吸一口氣道 “我說過……現(xiàn)在不適合……”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可是什么時候才適合?要是再等下去,我怕就沒時間了……”
綦菡的擔(dān)心其來有自,她知道瘟疫是多么可怕的病癥,大夫更是要冒著極大的危險,如果她在這段期間也染上了病,卻從未與相公圓過房,那真是太遺憾了。
魯大山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閉上眼后反而更敏感的感受到她的小手越來越過分了,居然在他的腹部徘徊,最后他實在受不了了,嘩地一聲站了起來。
由于他的動作太突然,綦菡嚇了一跳,往后坐倒在地上,然而當(dāng)她看清楚他居然光溜溜地站在她面前時,她不由得一聲尖叫,連忙爬起身捂住臉往外跑去。
“哇!太可怕了,那東西太丑了,我不要看,我不想看……”
魯大山錯愕的望著她奔跑逃離的背影,心情很復(fù)雜,有些恍然,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困窘!斑說要圓房呢,才看到就嚇成這個樣子。唉,早知道這招可以阻止你,我是不是一開始就該站起來……可是……我一定要拿這個嚇人嗎?”
不出綦菡所料,瘟疫在短短幾天便擴(kuò)散開來,原本空出的房舍都成了暫時的醫(yī)舍,可是這無法帶給大家有什么預(yù)防及時的喜悅,因為瘟疫從感染到發(fā)病,有大約十天到一個月是看不出任何癥狀的,如今在短時間內(nèi)這么多人發(fā)病,代表他們并不是被丁母所感染,很可能是自己早就染上,只是到現(xiàn)在才爆發(fā)。
很有可能還有更多的人已經(jīng)染病,只是沒發(fā)病,而這種認(rèn)知也造成了某種程度的恐慌,導(dǎo)致人人自危,除了一些熱心幫忙的村民,還有那些患病村民的家屬,其余大多數(shù)的村民都被要求待在家里,沒事別出門,畢竟就算往外逃,應(yīng)化城里也在鬧瘟疫,能逃到哪里去?
其中最焦慮的便是柳宿了,他的家產(chǎn)全在這水源村里,雖然不是每個村民都信服他,可是因為多次主導(dǎo)村子里獵物莊稼運送到應(yīng)化城的工作,油水也撈了不少,村子里越多人生病,代表他的收入就會變少,教他如何不擔(dān)心?
“不如把那些生病的全趕出去算了!”柳宿咬著牙道。
幾個柳宿的狗腿子聚集在他家里,美其名是為了疫情想辦法,事實上都在討論如何才能保留自己最大的利益,把對自家人的傷害降到最低,至于其它人死不死,干他們屁事?
其中一個狗腿子一聽,有些遲疑地反問 “可是那些病人都有家人,趕出去可能是十幾戶……”
“如果不當(dāng)機(jī)立斷趕走那十幾戶,我們村子里還有多少戶要遭殃?”柳宿理所當(dāng)然地反駁。
“就算把他們趕走,萬一剩下的人發(fā)病怎么辦?”另一個狗腿子也憂心忡忡地道。
“那就繼續(xù)趕,我們水源村不能留下任何一個病人!绷薜哪樕吉b獰了起來。
“可是魯大山一定會阻止……”有個狗腿子欲言又止。
“敢阻攔,就連魯家一起趕出去!”柳宿獨斷地道,他已下定了決心,什么都不能改變。
除了利益上的考量,他最怕的還是這種不知道治不治得好的病會落到他頭上來,如果能斬斷越多傳染的可能性,自然越好。
眾人不敢再質(zhì)疑,卻也沒有附和,氣氛一陣凝滯。畢竟他們也害怕自己被傳染,但更怕的是萬一真的自家有人發(fā)病,那么自己便會成了被趕出水源材的一員。
依附這樣的村長,真的是一件好事嗎?一些還算理智的狗腿子,忍不住深深省思起來。
在一片安靜之由,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一名村民跑了進(jìn)來,滿頭大汗、一臉驚恐地對著柳宿說道 “柳……柳村長,快來。∧慵覍O子倒在村口了,看起來也像是染了瘟疫!
柳宿頓時臉色大變,連忙拔腿狂奔而出,其余狗腿子也是又驚又懼地跟上,在傳話的村民帶領(lǐng)下,很快的來到了村口。
一個年約十歲的孩童倒在村口,口吐白沫全身抽搐,那便是柳宿的孫子柳強(qiáng),柳強(qiáng)身旁還站著一些村民,但因為知道可能是瘟疫,根本沒有人敢太靠近他。
就連柳宿也因為心中有所顧忌,居然在距離孫子兩步之處就停了下來,焦急又驚慌地跳著腳。“怎么會這樣?強(qiáng)兒,你你要撐著!一定是那些病人傳染給你的!”
他看向圍觀的人,不客氣地吼道 “還不快救救我家強(qiáng)兒,都杵在那里做什么?”
一名村民面有難色地回道 “村長,這可是瘋疫啊,不能隨便碰的!
一名早就對柳宿心生不滿的村民,還故意嘲諷道 “要不村長你親自把柳強(qiáng)抱到魯家的醫(yī)舍去不是更快?”
柳宿一聽,臉色又青又白,想罵些什么又理屈,依舊只能站在原地跳腳。
“快快快,都讓到一邊去,魯大山和綦大夫來了!”
一個村民遠(yuǎn)遠(yuǎn)地叫嚷著,眾人趕忙讓開一條路,連柳宿都轉(zhuǎn)憂為喜,期待地看著魯大山及綦菡。
由于綦菡成功地穩(wěn)住了許多人的病情,到現(xiàn)在水源村雖然多人發(fā)病,卻沒有一個死亡,她的醫(yī)術(shù)也獲得了眾人的肯定,大伙兒都改口叫她綦大夫,以示對她的尊敬。
只有柳宿出于對魯家的芥蒂,總是想方設(shè)法想對付她,也從不承認(rèn)她有什么真功夫,可是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他也不得不依賴綦菡及魯大山。
“你們怎么走這么慢?趕快救救我家強(qiáng)兒。 辈贿^他的語氣仍是很不客氣,畢竟心里那一關(guān)仍是過不去。
綦菡及魯大山?jīng)]有理會他的不善態(tài)度,逕自來到柳強(qiáng)身邊,兩人很謹(jǐn)慎地沒有隨意觸碰他,但是光這么用看的,綦菡便柳眉直皺。
“這的確是瘟疫。這個孩子,是目前年紀(jì)最小的,只怕他要撐下去會比較辛苦……”
“你說什么?你敢再胡說,我就把你趕出村子!”柳宿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怒罵著,“你若無法醫(yī)就滾!我家強(qiáng)兒……我送到大城去!”
他這般無理的態(tài)度,其它村民再也看不下去了,議論紛紛——
“村長,應(yīng)化城也在鬧瘟疫,你送柳強(qiáng)去也是送死!”
“就是,綦大夫的醫(yī)術(shù),比應(yīng)化城里那些老大夫要強(qiáng)得多了,不只是瘟疫,前幾日我家孫兒傷風(fēng)感冒,吃了兩帖綦大夫的藥就好了呢!”
“村長你說話得客氣點,到時惹怒了綦大夫,不治你家柳強(qiáng),柳強(qiáng)就死定了!
眾人七嘴八舌,說得柳宿惱羞成怒卻又不敢再罵,漲紅著臉瞪著眾人。
此時,原本一直沉默的魯大山突然沉聲道:“這是吵架的時候嗎?先救人再說!把人抬去醫(yī)舍!
此話一說完,眾人都閉上嘴了,魯大山平時雖然老實可親,但威嚴(yán)的時候散發(fā)出的氣勢,也是讓人不敢放肆。
綦菡見他又為自己挺身而出,被他的英姿給迷住了,差點都忘了她是來救人的,回過神來后,她急忙要去扶柳強(qiáng),“對對對,先救人。”
魯大山馬上阻止了她,沒好氣地瞪著她道 “是你再三叮囑我要小心的,怎么自己忘了呢?以后這種事我來就好,我可以染病,但你不行!闭Z畢,他從懷里掏出一塊布,布上事先淋了烈酒,他將布綁在口鼻上,接著才彎身抱起柳強(qiáng),也不管柳宿的皮應(yīng),便快步往醫(yī)舍走去。
綦菡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疏忽,暗罵了自己一句,隨即小跑步跟上,一邊說道 “大山,我……我方才只是一時忘了,可是你說錯了一件事,你也不可以染病!
魯大山微微停步,轉(zhuǎn)過頭望著她,那眼神中有著一種難言的情緒,像是一種大海對著河川的包容,也像是暖陽對著花朵的呵護(hù)。
“因為我知道,就算我病了,你也會治好我,我有責(zé)任要保護(hù)你的安全。”扔下這么一句動人心弦的話,魯大山便抱著柳強(qiáng)往醫(yī)舍去了。
綦菡望著他的背影,感動瞬間充塞了她的心,她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有責(zé)任保護(hù)她的安全,因為他是她的夫。∷m然沒有說過,但他是喜歡她的吧?她如此告訴自己,那種動情的甜蜜,讓她的心兒滿滿暖曖的,還晃呀晃的,像是浮在水里的生雞蛋,晃太大力怕破了,但那漣漪卻不斷擴(kuò)大。
不管他們的夫妻之名是否如魯大山所說是有些蹊蹺的,但在這一刻,綦菡知道,她真的愛煞了她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