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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夢迷蝶 第五章 蝶戲·驚夢
作者:丁千柔
   
  京城就是京城,才入南門,氣氛整個(gè)就不同,不僅街上的人種多了,就連穿著和打扮也較其他的地方華麗。

  胡蝶一眼就看到觀橋旁五層樓高的百味軒,單單在這遠(yuǎn)處立定一看,就能看出其結(jié)構(gòu)的雄偉,讓人為之驚嘆。

  五樓相映,飛橋欄桿,明暗相通,由出入絡(luò)繹不絕的人看來,百味軒果真有著天下第一味的氣勢。

  她看著門前圓柱上金色的大字組成的對聯(lián),左聯(lián)寫的是‘佛間棄禪跳墻來’,而右聯(lián)書的是‘仙嘗叛道染塵!,這橫批便是‘百味一家’。

  由這對聯(lián)便可以看出落款之人心中的自傲與期許,只是,不知道這期許做到幾分?

  “曉夢哥哥,我們?nèi)悳悷狒[好嗎?”

  胡蝶一手拉著莊曉夢,一手牽著饕餮,也不管一二七一下一的,就往人群中擠。

  莊曉夢略略壓低嗓子,“你別用這名叫我好嗎?”不用這名,不是因?yàn)榻l(xiāng)情怯而是為了省去麻煩。他明白他大娘是無論如何都容不下他,她若知道他來京城,說不定又是一場風(fēng)風(fēng)雨雨。

  “說得也是,你若想用莊曉夢的名,早就大剌剌的走進(jìn)百味軒,也不需要像個(gè)外人似的站在這兒人擠人了!焙鹛鹨恍。

  她是個(gè)好奇心重的姑娘,可也明白好奇是得看人、看這場合的,像莊曉夢這般性子的男人,他若自己不主動說明原由,磨得太久也R會造成反效果。

  今天就是百味軒對上萬食館的日子,像這樣的日子要找個(gè)位子可不容易,我看我們還是站在這橋上觀看就好!彼钢矍暗娜她堈f。

  “這麼遠(yuǎn)有什麼好看的?」胡蝶嘟起小嘴。站在這麼遠(yuǎn)的地方,連人看起來都像是只小蛐兒,別說看人比賽料理了就連煮個(gè)什麼充東西也看不到,還湊什麼熱鬧?

  看著她賊溜溜的眼兒,莊曉夢、心下閃過一絲不安。

  “你知不知道百味軒的後門在哪兒?”胡蝶彈一下手指,似是想到什麼。

  莊曉夢一點(diǎn)兒也不明白胡蝶、心中轉(zhuǎn)的是什麼鬼主意,點(diǎn)頭也不是,不點(diǎn)頭也不是,只得乖乖的領(lǐng)著她往記憶中的巷子走去。



  莊曉夢怎麼也沒有想到胡蝶竟如此膽大妄為,他還沒來得及阻止時(shí),就和饕餮聯(lián)手打昏兩個(gè)黃衣的跑堂,然後塞些銀兩在他們的手巾後,便搶了他們的衣服。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莊曉夢不贊同的搖搖頭。

  “我人都打昏了,難道你要把他們搖醒讓他們把我扭送官府嗎?”

  胡蝶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看得他連點(diǎn)氣也生不出來。

  “可是你這種行為實(shí)在是——”

  胡蝶連忙舉起手打斷他接下來的說教,“再說下去,我們就趕不上比賽了,你難道不想看看這場比賽到底鹿死誰手?”

  反正她就是吃定他一點(diǎn)反駁的馀地也沒有。

  莊曉夢看看她,心下暗暗嘆一日氣,是什麼樣的人家才會養(yǎng)出這樣特立獨(dú)行的姑娘!怎麼行事如此率性而為!

  他雖然心中仍有一絲歉意,只得彎身,多塞點(diǎn)銀子給那兩個(gè)倒楣的家伙,然後換上胡蝶遞過來的衣服,和她一樣打扮成跑堂的小廝。

  這一入大廳!雖是滿堂的人,但氣氛卻十分凝重。

  胡蝶拉過身旁離她最近的跑堂,一臉好奇的詢問:“現(xiàn)在怎麼樣了?”

  “噓”那飽堂也許是大專心也許是百味軒的跑堂本就為數(shù)眾多,竟是一點(diǎn)兒也沒發(fā)現(xiàn)胡蝶這個(gè)生面孔,壓低聲音對她說,“那方頭大耳的,聽說就是膳鬼李萬食,他一來連招呼也不打的,就一臉睥睨樣,分明不把我們百味軒給看在眼里。”

  胡蝶順著跑童小廝的話向前看過去,果然在大廳正中央見到一個(gè)方頭大耳的龐然大物,難怪他會被人稱作鬼了,那兇惡的樣子,真像是地府剛逃出來的鬼王。

  只見膳鬼李萬食大手一揮,面前那少說百來斤的鐵鍋就凌空而起,在半空中運(yùn)轉(zhuǎn)四、五圈後,穩(wěn)穩(wěn)的落在他面前的灶上,而在鍋起鍋落的時(shí)間,李萬食的灶火已經(jīng)升起。

  這一手快得令人目不暇給,只一招,便顯出李萬童出神入化的技巧,當(dāng)場教親眼目睹的眾人是一陣擊掌叫好。

  “看來這丑家伙真有幾分能耐。”胡蝶低聲對著莊曉夢咬耳朵。

  莊曉夢一心懸著場中的莊曉生,一點(diǎn)也沒有發(fā)現(xiàn)胡蝶的身子挨得是這麼的近。

  莊曉生怎麼會不明白李萬食的做法是在下馬威,為了不屈己志他也揚(yáng)手揮袖,在入油鍋的同時(shí),讓灶下之火驀地凌空高漲三尺,六尺兒方的鐵鍋霎時(shí)油香陣陣,快得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也讓眾人又是一陣驚嘆。

  “這膳鬼果真狡詐,他是故意激得對手自亂陣腳,這每個(gè)人做菜都有自己的拍子,他這一激,就讓對手亂了拍子,看來這比賽是不用看了!焙荒樛锵н@根本是一場沒看頭的比賽。

  她打小就是個(gè)食精,什麼樣的味道她一聞即知,莊曉生那接招的舉動或許扳回些許氣勢但也讓他的油過了火。

  這油過火,連帶的影響制理的味這味一偏差,那還用得著比下去嗎?

  莊曉夢知道胡蝶說得沒錯(cuò),面對膳鬼這種大師級的對手,莊曉生未免太過生嫩,這注定是一場必?cái)〉谋荣悺?br />
  “哈!你的失敗是必然之事,我看也甭比了,識相點(diǎn)的就把前頭那‘百味一家’的匾額給卸下來,換上我萬食館的名號,也省得難看。”李萬食是何等人物,胸中勝券在握,口氣也跟著狂傲起來。

  堂上莊曉生聽得是七竅生煙,一雙拳頭是握得格格作響。

  “如果我——”一旁的莊曉夢看著這一幕也很難受。

  “你想上去嗎?”胡蝶怎麼會不明白?看他緊捏著自己的手卻渾然不覺的神情,她想不明白他的心思都難。

  “我能上去做什麼?”莊曉夢輕搖頭,慘然一笑。現(xiàn)下的他就算上去了,又能做些什麼?

  “你真的不想百味軒輸嗎?”胡蝶輕輕的把手由他的掌中抽出。“或許我有辦法喲!”

  “你——”

  胡蝶做了一個(gè)包在她身上的手勢,不待他做任何反應(yīng),她曼妙的身形一如花間的粉蝶,隱不住鮮艷的色彩悄然舞進(jìn)劍拔弩張的大廳。

  只見她拿起一旁的水杓掬了一瓢水,就住莊曉生的鍋中倒下去,剎那間油水交合,油煙四漫整個(gè)大廳白茫茫的一片,中間夾雜著眾人的驚呼聲。

  “莊曉生,你是輸不起便找個(gè)人來攬局不成?”李萬食大手一揮橫目努張。

  莊曉生沒想到會有人冒出來,當(dāng)下正要沉聲開罵——

  胡蝶不讓莊曉生有任何開口的機(jī)會,搶先一步朗聲說:“不是攪局,只是看不下去你這信日開河的丑八怪在那兒自吹自擂,像你這種程度的料理,實(shí)在用不上百味軒的當(dāng)家出馬,隨隨便便在這百味軒中一聲吆喝多得是比你不知強(qiáng)上幾分的廚師!

  “你這小子口氣倒是頂大的,可料理比的是手藝,可不是比嘴皮子你今天要不說出個(gè)道理,百味軒的招牌也可以改成吹牛地了!崩钊f食嘲笑道。他就不信這連聲音都還沒有變完全的小子會有什麼通天的本事。

  “是嗎?那我就說個(gè)幾段說得不好!你老可別介意指正、指正!焙稽c(diǎn)也不把李萬食那惡鬼般的嘴臉放在眼里,仍是一臉嬉笑的在他身邊鉆來鉆去,還不時(shí)的把他身旁的食材拿在手中玩弄。

  “有能耐就拿出來,別在這兒耗時(shí)間!”李萬食大掌揮向那礙眼的身影。

  正當(dāng)眾人在心中為胡蝶捏一把冷汗的時(shí)候,一道黃色的身影已早一步將她帶離李萬食的掌風(fēng)范圍。

  “大哥?!”莊曉生最先驚呼出聲他還沒來得及為這俊逸的身形喝采凝神一瞧,竟發(fā)現(xiàn)那身形竟是離家甚久的大哥。

  莊曉夢從沒想過要現(xiàn)身,可胡蝶只是一介嬌弱女子,哪禁得起李萬食不留情的一掌,他根本沒來得及多想就出手了。

  我是聽說莊百味有一個(gè)庶出的兒子,這莊曉生既然喊你大哥,你大概就是那個(gè)傳說中半途而廢的小子吧!”

  “喂!你這個(gè)人早上是吃了大蒜沾魚生吃是不是?怎麼一開口又腥又臭的,說別人是半途而廢,就怕你連人家的小指頭都及不上才好笑!焙_口冷嘲。

  莊曉夢本不想讓胡蝶再開口,可胡蝶哪理得了這麼多,一想到這丑肥豬竟然把莊曉夢說成這樣,她心下的氣便怎麼也壓不下,一出口便是夾槍帶棍的損。

  “你那點(diǎn)手藝也敢拿出來和人比?我光看你的手勢也明白你要做的是什麼菜一點(diǎn)新意也沒有,還敢拿出來丟入現(xiàn)眼!”

  “小子!你真是狂到了極點(diǎn)那你倒說說看,我要做的是什麼?”李萬食這口氣咽不下去,兩眼怒視著眼前這大言不慚的臭小子。

  “你這頭一道菜有生鱉和雞,做的合該是徐州菜中的霸王別姬,這空中有尾十米斤的大鯔魚加上入鍋的蔬菜上湯,要做的是揚(yáng)州菜的將軍過橋,這籠上指頭去尾的綠豆芽和南海蝦皮就是斷頭銀絲膾——我說得夠了嗎?還是要我再說下去呢?”胡蝶雙手一攤促狹的眼兒滿是挑釁。

  李萬食的臉一陣青白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沒動手,料理竟給人說了個(gè)全,但若要他就此認(rèn)輸也未免太早些。

  “不過是看食材來說菜名有什麼了不得,R不過耍耍小聰明罷了。”李萬食擺明了不認(rèn)帳。

  胡蝶倒也不以為意,“是呀!這只不過是要個(gè)小聰明,但總比有人一點(diǎn)也不聰明的好。這霸王別姬的雞是以一年生的雞為最佳,你這難看來又老又肥就算煮出來也是形少一分、色差兩分、香缺三分、味欠四分,加起來剛好是十分不足!

  她明著說的是雞,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gè)聽不出她在暗罵李萬食,這忍耐功夫差一點(diǎn)的便笑了出來這一笑,下一會兒整個(gè)大廳全笑成一片。

  “我非殺了——”李萬食的雙眼幾乎要噴火。

  “別忙,我還沒說完呢!你那十來斤的鯔魚是夠大,可你若是個(gè)好廚子也該明白,這腦魚味道最美的是在冬季產(chǎn)卵期,產(chǎn)過了卵,味便遜色不少,現(xiàn)在是立春時(shí)分,這味道不說即明,而你那南海蝦皮選得就更差了,你該知道——”

  “夠了!”李萬食一臉狼狽的連忙打住胡蝶的話。

  胡蝶這次倒乖乖的聽話住嘴,她雙手一擲,對著四周的客人深深一鞠躬,一下子掌聲幾乎要掀開屋頂。

  “給我安靜一點(diǎn),這要嘴皮子誰不會,要真有那麼兩下便露兩手來瞧瞧,才是真本事!”李萬食惡狠狠的向四周一瞪,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拔医裉焓莵肀仁炙嚨模刹皇莵肀人W炱ぷ拥,這除非在廚藝上較出高下,不然你們就得乖乖的讓出百味軒的招牌。”

  莊曉夢的額際微微沁出些許汗珠,現(xiàn)下的狀況是不顯廚藝不能善了的.可他——他暗暗在心中嘆一口氣,這事到如今,他還有選擇嗎?

  “我——”

  胡蝶拉住他的手,不讓他把話說下去。她挺身站出來,老實(shí)不客氣的瞪回去。哼要比眼睛大嗎?她又不一定會輸。

  “我早說過了以你的程度,這百味軒隨便哪一個(gè)人都比你強(qiáng)——說不得連只猴子比起你那一二腳貓的手藝也強(qiáng)上許多!焙麕缀跏菑谋强字欣浜叱雎。

  “你竟敢說猴子的手藝比我強(qiáng)?我倒想看看有哪只猴子的手藝會比我強(qiáng)?”李萬食氣得直跳腳。

  “那如果真有呢?”胡蝶盈盈一笑。

  “如果真有這猴子我膳鬼二話不說打道回府從此和百味軒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沒有的話,你就等著我把百味軒的招牌劈成柴燒了!崩钊f食撂下狠話。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這兒所有的人都聽到的喔!”胡蝶提醒他。

  她圈起手指吹了一聲口哨一道白色的影子便飛入大廳。

  饕餮的出現(xiàn)引起所有人的一陣驚嘆。

  “是只猴子又怎麼樣猴子就一定會燒菜的嗎?”李萬食冷笑道。

  胡蝶輕拍饕餮的頭,對著它指了指廳中的臨時(shí)灶臺,它點(diǎn)頭拍拍胸膛,那樣子像是在說沒問題。

  饕餮有模有樣的拿起菜刀,但它不是切菜,卻是一上一下的拋著玩。

  看著這一幕李萬食張口大笑,“它是來做菜的,還是來玩雜耍的?”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胡蝶自信滿滿的輕笑。

  她轉(zhuǎn)身看著饕餮,口中像是吟唱的喃念起來,“熱油兩分,清水沸,花刀片魚,蠣黃抓交旺火三疊,大火滾悶,下白菇、豆腐、蔥姜、黃酒、湯白加鹽.沸起裝碗!

  說也奇怪胡蝶一開始念,饕餮就像是有了生命,動作俐落得仿佛一流的大廚不管刀工、火候就連架式也找不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猿猴的手腳原就較人更為靈活,幾乎在胡蝶念完的同時(shí),它也做好地交代的一切從頭到尾流暢得沒有一絲多馀的動作。

  就這樣,胡蝶不停的念完十道菜的同時(shí)饕餮也停下手中的動作,大廳正中央的桌上便上了十碗色、香、味俱全的料理。

  大夥全被饕餮出神入化的絕技所震懾住一時(shí)間,廳上安靜得連起鍋的菜熱騰騰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什麼鬼的先生,對這山東的一品豆腐、四川的二龍戲珠、京城的三元牛頭、東北的四喜丸子、廣東的五彩軟倀、川東的六合同春、宮里的七星肥鴨、梧建的八寶冰糖飯、魯西的九轉(zhuǎn)肥腸和湖南的十景素燴,這‘十全’的菜兒有什麼指教?”

  這十道菜不僅含蓋了八大地方的名菜,就連名字也由一到十樣樣不缺,色香味形更是無一可挑剔的,不用品嘗李萬食也看出自己不僅是。《覕〉脧貜氐椎。

  “百味軒不愧是百味軒,其中真是臥虎藏龍,就連只猴子都做得出這麼像樣的菜色!崩钊f食臉上狂妄盡失,像足了一只斗敗的公雞。

  “希望你會遵守你的承諾!焙柭柤,她也不是個(gè)得理不饒人的人,知道見好就收。

  “當(dāng)然!手藝比不上一只猴子,若連說的話都沒了誠信!那我豈不真的連只畜生都不如嗎?”李萬食是狂妄,但膳鬼也不愧是膳鬼,他畢竟是名震一方的料理大師!抱拳以禮!長袖一揮,不多留戀的轉(zhuǎn)身離去。

  李萬食的身形一在百味軒中消失,百味軒的上下立刻發(fā)出一陣歡呼,所有的人都對胡蝶和那只手藝精湛的大白猿報(bào)以最熱烈的掌聲。



  相較於剛才熱烈的場面,此刻百味軒的內(nèi)堂是一片冷凝。

  柳吟秋冷眼看著眼前的莊曉夢,她一開口聲音冷得幾乎可以凍結(jié)四周。

  “你為什麼回來?”

  莊曉生連忙打圓場“娘,大哥愿意回來就好!

  或許他也曾怨過大哥,為什麼一走了之,而將百味軒的重責(zé)大任悉數(shù)留給他,可一思及他娘的態(tài)度,他似乎又能體會大哥的心情。

  “他回來是想看笑話的吧”柳吟秋冷哼出聲。

  “娘!大哥不會這樣的,今天要不是他我們百味軒也過不了這一關(guān)!鼻f曉生抱歉的看著他的大哥。

  “誰叫他來了?說不得這一切還是他玩出來的把戲!

  胡蝶的眉頭一下子緊緊的皺起,“你這老女人講話怎麼這麼不客氣?要不是有我們,今天百味軒的名號就從此消失,若真要看笑話,我又何必這麼多事?”

  “蝶兒!不可以這座沒有禮貌!”莊曉夢輕斥。

  縱然大娘對他再怎麼不客氣,到底說來還是他的長輩,他說什麼也不能讓人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大娘。

  “哼!庶生的就是沒教養(yǎng),帶了個(gè)不知打哪來的野女人來這兒叫囂!绷髑镆稽c(diǎn)也不領(lǐng)莊曉夢的這份情,一出口的話就只有‘刻薄’兩字可以形容。

  “沒教養(yǎng)的是你吧!受人家的幫忙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還敢在這邊說大話,別忘了,百味軒的存亡還有神廚比賽那一關(guān),我真想看看你到時(shí)是怎麼死的!

  胡蝶向來是遇強(qiáng)則強(qiáng)碰著了老姜就變成辣子反正她就那性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所以,柳吟秋的話愈是毒辣那她回的嘴也就更難聽。

  “你!”

  柳吟秋美目一瞠,氣得捧心連連退了好幾步那樣子活像是快斷了氣似的,一旁的莊曉生急忙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

  “娘,您還好嗎?”莊曉生急拍著柳吟秋的背幫她順氣。

  “我怎麼好得了?這就是你的好大哥,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帶著這小賤人來氣我的!绷髑餂]好氣的說。

  胡蝶這一聽真的火大了。從小到大,她就是人人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心肝寶貝,什麼時(shí)候有人這樣說過她了?

  “你——”胡蝶拍桌而立,這是第一次她有了想甩一個(gè)女人兩巴掌的沖動。

  “蝶兒不可以!”莊曉夢連忙攬住胡蝶,怕她做出沖動事。

  她氣得一把推開莊曉夢指著柳吟秋的鼻子,“你哪兒不好了?好人不長命,我看像你這種禍害,再活上個(gè)千年當(dāng)老妖都沒問題!

  “你說什麼?你有膽再說一次!”柳吟秋面容猙獰怒視著她。

  “我怎麼不敢說?未來就是如此,你愛聽要我說上一千次、一萬次都沒問題,我說你是千年老——”

  “蝶兒!你鬧夠了”莊曉夢大喝。

  莊曉夢一向溫文有禮,就算再怎麼不高興,最多皺緊他那俊挺的劍眉,何曾如此大聲的說過話?一時(shí)之間!眾人全驚愕的看著他。

  胡蝶被他這麼一罵、心下頓覺委屈,明明就是那老妖婆的錯(cuò),為什麼她卻要被罵?

  “你兇什麼?我偏偏要說她是一個(gè)忘恩負(fù)義的老妖婆!”胡蝶的性子原就剛烈,他不要她說她就偏要說。

  “我說你別再說了!”莊曉夢一手抓過胡蝶,一手高舉起來。

  胡蝶恨恨的抬高頭,怎麼也不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來!霸觞N樣,你想打我是嗎,你打呀!”她還特意將臉頰轉(zhuǎn)向他好似要讓他打得更輕易一點(diǎn)。

  莊曉夢看著自己高舉的右手,一時(shí)間有些迷惑。他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手為什麼舉得這般高,直到看到胡蝶那濕紅的眼眶,他才驚覺自己做些什麼。

  “蝶兒”莊曉夢困難的開口可卻又說不出一句安撫她的話。

  胡蝶一把甩開他的手,她當(dāng)然看得出他臉上的不安可她一點(diǎn)也不理會,他這麼兇她,沒道理她就該讓他好過。

  “我告訴你,我討厭死你了!”

  說完,胡蝶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就走。

 ???

  莊曉夢在胡蝶的房外喚她幾聲,可她就是不吭聲。

  他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她的房前,伴著月色來到花園中庭的石亭,沒料到卻碰到在亭中飲酒的莊曉生。

  “胡姑娘還在生氣嗎?”莊曉生看著一臉愁悶的大哥,立刻倒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

  她是這性子我想等明天她睡醒了,或許就會好些!痹捠沁@麼說,可莊曉夢一點(diǎn)把握也沒有。

  想起胡蝶那直率的性子,她說喜歡一個(gè)人就真的喜歡一個(gè)人,而她剛剛說討厭死他了,那表示是——

  這突生的想法讓他的喉頭好像卡了根魚骨頭,上不去也下不得,不上不下的,很是難受。

  “對不起!”莊曉生突然出聲。

  “好端端的道什麼歉呢?”莊曉夢不解的搖搖頭他輕啜一口酒,讓火熱的暖意順著喉頭直下胃里。

  “你剛離家的那陣子,我一直很氣你,總覺得你是故意在爹爹失蹤、百味軒最亂的時(shí)候一走了之。”

  “曉生我不是——”莊曉夢直覺地否認(rèn)但旋即默然以對。

  他能明白曉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畢竟他正是在一切最混亂的時(shí)候離開,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給曉生獨(dú)自一肩扛起。

  “我知道大哥你不是這樣的人!鼻f曉生拍拍他大哥的肩“這些年來,我慢慢發(fā)覺娘對你的態(tài)度比我所能明白的更不好,她對你的存在,幾近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換作是我處在你當(dāng)時(shí)相同的地位,我或許也會做相同的選擇吧!”

  “你長大了!鼻f曉夢好生安慰。

  莊曉生率性一笑,慨然道:“大哥,你離家也有七個(gè)年頭,我能不長大嗎?”

  “七個(gè)年頭了嗎?”莊曉夢輕嘆口氣。這人生恍若南柯一夢明明像是昨兒個(gè)夜里發(fā)生的事情,怎麼算算已過了七個(gè)寒暑?

  “大哥你離家也七年了,也該是回家的時(shí)候了吧?”莊曉生放下手中的酒杯,兩眼凝瞅著他的大哥。

  “還是不要吧!你也看到的,大娘見到我就不舒服!鼻f曉夢輕搖頭。

  莊曉生微皺起眉頭,愁霧頓時(shí)凝上他的臉。“大哥,我們怎麼說都是一家人,我想過段時(shí)間娘一定會想通的。”

  “曉生,娘的年紀(jì)也不小了,禁不得氣的!斌w貼如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大娘對他的心結(jié)由來已久,不是說解就能解得開的,所以,讓他回到百味軒只是徒興風(fēng)波罷了。

  “大哥你不是擔(dān)心百味軒才又回到京城?萬食館的事件總算是平息了,可接下來的神廚此賽才是最大的問題。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我不是個(gè)廚師的料這一場比賽只有你上場我們才有希望。”莊曉生連忙勸說。

  “曉生我早就失了料理人的心,我根本無法下廚!鼻f曉夢輕嘆一聲。

  “對不起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莊曉生倒也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對於百味軒的存亡,他并不如他娘那般在意,他說這些話,只是讓他的大哥留下來的籍口罷了。

  “如果你不留下來,我才會真的失望!鼻f曉生一臉認(rèn)真。

  莊曉夢靜靜的迎向那雙和自己有幾分神似的雙眸,訝然的發(fā)現(xiàn)曉生對他自己的想法是那麼的肯定。

  或許,并不真如他所以為的對其他的人來說,莊曉夢的存在只是為了料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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