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慶元還沒走進父親的辦公室,遠遠就已經聽到父親的怒吼聲了。這讓他有些心虛地停下腳步,不敢直接進去。
“怎么了?”他問著門外的秘書。
“不清楚,剛剛業(yè)務部吳經理神情凝重地走進去,五分鐘不到,董事長就開始發(fā)飆了。”秘書小聲回答。
“吳經理?他不是跟我爸最好,怎么可能會罵成這樣?”
秘書聳聳肩,表示不清楚。
想了一下,何慶元才開口:“好吧!我進去看看!
不過他才一進去,一個煙灰缸就往他頭上飛了過來。
“就是你這死兔崽子!什么人不好動,去動龍嚴楊總的未婚妻,害得現在公司被他逼得快走投無路了!干脆不用等他逼死我,我先打死你,再去自殺算了!”何父惡狠狠地罵著兒子。
“爸,有話好說嘛!先息怒,先息怒!焙螒c元有些狼狽地陪著笑臉,然后滿是警戒地慢慢靠向父親。
“息怒?我看你直接叫我安息算了!焙胃阜薹薜刈匾巫由。
“別生氣嘛!總得先告訴我怎么回事,我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要怎么挽救啊!”他討好地說道。
“我們那個‘遠雄計劃’的標案又被龍嚴集團搶走了!為了這個標案,你可知道公司投入了多少人力、財力?原本是勢在必得的,現在被他們搶走了,不僅公司的損失慘重,接下來我們手頭上也沒有什么案子可推了……公司的營運一下子轉不過來,下個星期的貨款,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去哪兒生呢!”何父緊皺眉頭揉了揉兩鬢,無奈地又說:“看來我這辛苦一輩子才打下的江山,就要毀在楊少凱那小子的手里了!
“怎……怎么會?”雖然也在公司擔任副總經理一職,但何慶元從來就是只領薪水不管事的,聽到父親將公司的前景說得如此暗淡,他才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
“怎么不會!這全是你這兔崽子惹的禍!”說到這兒,何父又激動起來。
“我……”
“何總,你就別再責憊副總了,現在解決問題比較重要啊!”一旁的吳經理開口勸解道。
“我們都沒辦法了,這兔崽子能怎么解決?”何父不屑地反譏。
“副總不是與龍嚴的楊總是好朋友嗎?何不請副總去說情,也許他愿意再將‘遠雄計劃’發(fā)包給我們公司,那么公司就可以安然渡過難關了。”吳經理建議道。
“要他去找楊少凱說情?!你別說笑了,就是這兔崽子讓他戴綠帽子的,他怎么可能會給他面子放過我們?搞不好還會更慘!”
“這……”吳經理聽了也面有難色。
“啊!我有辦法了!焙螒c元像是想到什么高興地叫了起來。
“什么?!”另兩人異口同聲問。
他得意地先看了看兩位長輩,然后才緩緩開口:“他不給我情面,沒關系,我找夏裘琳!”
“我不接!”薛姿玲對著管家王嫂,態(tài)度堅定地斷然拒絕。
“你不接什么?”才進門的楊少凱隨口問道。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事讓好脾氣的她氣成這樣?
“就是那個何慶元啦!他這幾天一直打電話來給我,煩都煩死了,我懶得理他,干脆不接電話。”她噘著嘴抱怨。
“何慶元?”一聽到是他打來的電話,楊少凱馬上回頭阻止將出房門的傭人,“等一下,王嫂,把電話接進來給小姐!
“是!”王嫂回答后,就轉身出了房門。
“為什么要接進來?我不想接他的電話啊!”一想到那天何慶元令人作嘔的動作,她就渾身不舒服。
“他是我們找裘裘的另一個線索,你就幫我個忙,勉為其難敷衍他一下吧!”
“但是——”反駁他的話還沒出口,電話鈴聲就響起。
“放心接吧!我陪你!闭f著,他幫她按了免持聽筒的鍵。
“喂?裘裘嗎?我是元元啊!”話筒傳來何慶元有些著急又過分親密的聲音。
薛姿玲才一聽到他的聲音,整個眉頭就皺了起來。
楊少凱用手肘碰了碰她,要她開口。
薛姿玲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才沒好氣地開口道:“你沒事一直打電話來干嘛?”
“裘裘,別生我的氣嘛,那天晚上是我不好,你就原諒我吧!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別再生我的氣了。”
“我家沒飯吃嗎?還需要你請我?”她就是不想理他。
“裘裘,別這樣嘛!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別再生我的氣了。”
“我跟你都已經沒有關系了,你怎么還是不死心?那天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一點也不喜歡你,只是在利用你罷了。所以我也求你,別再來煩我了行不行?”見他仍是如此死皮賴臉惡心至極,她干脆雙手往腰一叉,對著電話開罵起來。
楊少凱可沒看過她這么兇的模樣,有些好笑地張大了眼看著她,這反應讓她賞了一記特大號的白眼送他。
“裘裘,別這樣,好歹我們也恩愛過一陣子,你別這么絕情嘛!你也不想我們之間的事搞得人盡皆知,對不對?”何慶元也不是笨蛋,眼看軟的不行,便語帶威脅強硬起來。
對話一轉到這曖昧不明的話題,薛姿玲霎時漲紅了臉,而楊少凱更是收起笑意,整個臉沉了下來。
“你在威脅我?”雖然這話題讓她紅了臉,但她仍是予以反擊。
“別誤會了,我只是要你別那樣翻臉不認人。就如你所說,我好歹也讓你‘利用’了好一陣子,不是嗎?”
不想再跟他說這些令她尷尬不已的話題,她反問:“你到底打電話來干嘛?如果是想回憶過往,抱歉,本小姐沒空,不奉陪了!闭f完,她舉起手想按掉電話,卻被何慶元打斷。
“別!千萬別掛,我怕了你行不行?”阻止了她的行動后,他才嘆氣說道:“我每天至少打十通電話給你,你這大小姐才接這么一通,拜托你,可千萬別掛斷它……唉!其實我是真的有事要請你幫忙的!
楊少凱目光一亮,馬上在紙上寫道:問他什么事!
看著紙條,薛姿玲問道:“什么事?”
“最近少凱一直在搶我老爸公司的生意,我爸說要是他再這么搶下去,我家公司肯定要關門大吉了。你幫我跟他說說,要他放了我吧!別再搶我家公司的生意了。”
聽到這個她一直不知道的消息,薛姿玲對楊少凱詢問地揚了揚眉。
經他點頭確認后,她開始不高興起來。
為什么這么重要的事,她不知道?
她不喜歡這種像是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拒絕他!他在紙上寫道。
“這關我什么事?不說!”雖然不高興,但她仍依著指示拒絕何慶元。
“裘裘,你別這么絕情嘛!我知道是我先背叛他的信任、對不起他,但這事你也有份啊!如果你不配合,我怎么也無法讓他戴綠帽的。所以若真要懲罰,為什么就只有我受罰,而你沒事呢?”
“你這是什么意思?見不得我好是不是?”薛姿玲指責道。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那么愛你,當然舍不得讓你也受罰啊!我只是想要你幫幫我,他已經把我家公司搞得這么慘了,就請他發(fā)發(fā)慈悲,收手吧!”他語氣很是卑微。
發(fā)現她有些軟化,楊少凱拿起先前的紙條,再次圈起它以為強調。
拒絕他!
“這跟我又沒關系,我才管不了這么多呢!”她再次拒絕。
“別這樣嘛!你想想,若只是我家被他搞垮,我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但是這件事卻沒有這么單純啊!一旦我家公司倒閉,就會有上百位員工頓時失去工作、沒有收入,更不要去想有多少上、下游廠商會被我家牽累而相繼倒閉,到那時,真不知會有多少家庭出現經濟危機。而現在你只要動動口,不僅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更是救了不知多少家庭免于破碎啊。”他故意將事態(tài)說得很嚴重,好來突顯出她的重要與偉大,以投“裘裘”個性之所好。
但他萬萬沒想到,也真是這一番話讓薛姿玲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決定不再理會一旁楊少凱的指示,接受了他的請托。
“好吧!我試試看。”
“真的?!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她的答應,讓他受寵若驚。
“丑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保證他一定會答應喔!”不敢看向身旁的楊少凱,薛姿玲有些膽怯地又道:“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他原諒我的,所以這次行不行,我不敢跟你保證。”
“沒關系,只要你肯幫忙,我就很高興了!焙螒c元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心里暗忖:開什么玩笑,楊少凱有哪一次不聽裘裘的?
他這么想也沒錯,因為每次只要裘裘開口,盡管要求再無理,楊少凱最后總還是會答應的。所以只要她答應要幫忙,就一定會成功。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說了!毖ψ肆嵴Z氣不耐地開口。
“好,我不吵你了。過幾天我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不要!”
拒絕得太快,連薛姿玲自己都嚇了一跳!拔沂钦f,有什么結果,我會打電話給你,你不要再打來了!
聽出她語氣中的嫌棄,電話彼端的何慶元也面露怒氣,但語氣仍是可憐兮兮的,“那……也好。裘裘,你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哦!我等你!
聽見他惡心至極的語調,薛姿玲不禁打了個哆嗦!昂美埠美!我要掛電話了!
也不等他回應,她就結束了通話。
跟這么背信忘義又惡心叭啦的人說話,真是——
有再多的哆嗦也打不完。
“你為什么要答應他?”一待她結束通話,楊少凱便語氣不悅地開口。
“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你故意搶他父親公司的生意好報復他?”她不答反問。
“這是我的事,我不用跟你報備!彼灰詾槿坏鼗卮稹
這又直又沖的回答,讓她的心突然揪緊了一下,臉色是既尷尬又傷心。
是啊!她憑什么質問他呢?
傷心之余,她幽幽地開了口,“沒錯!我是沒有資格質問你。但當初簽約時我也說過,傷天害理的事我不做!”
“我又要你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心里的不悅讓他嗓音不由得漸漸大了起來。
“讓上百個人頓時失去工作,這還不算壞事?”她有些不敢置信,也大聲責問道。
不管別人怎么說,她就是不相信他是如此冷酷無情的人。
“那是我做的,我可沒讓你做。而且你也沒本事做!”氣惱于她的反駁,他開始口不擇言。
薛姿玲臉色倏然轉白,她從沒想到他是這么看自己的,怔愣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是沒本事做那種壞事。但若是知道了而不阻止,我就是在助紂為虐,那與我自己做壞事有什么兩樣?”
楊少凱瞇起眼,雙臂環(huán)于胸前,陰鷙地眸睨著她,“你以為你能怎么阻止我?你有那個能力嗎?還是裘裘扮久了,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她的話被身后的聲音打斷。
“又怎么了?我才一不注意,你們兩個又吵起架來!都這么大的人了,還吵啊?”奶奶讓黃伯仁推了進來。
原來黃伯仁剛剛一進門就隱約聽見他們在爭執(zhí),所以趕忙去找奶奶當救兵。
一看到進來的兩個人,薛姿玲一下子紅了眼,哽著聲叫道:“奶奶!”
“別哭,別哭!奶奶為你作主!蹦棠膛牧伺乃氖,才轉向楊少凱!霸趺戳?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這么罵裘裘?”
“奶奶,我沒有罵她!”楊少凱抗辯道。
“沒罵?那我剛剛是耳背了還是怎么著,就聽見有人在罵我的心肝寶貝。是不是啊!伯仁!彼龁栔砗蟮娜恕
“是啊!是啊!我也有聽到。”不理會楊少凱投來的殺人目光,黃伯仁躲在“靠山”后面快樂地回答。
楊少凱忍住怒氣,干脆不再說話。
“他不說,你說!裘裘,告訴奶奶,少凱為什么罵你?”
“他……”看了滿臉陰鷙的楊少凱一眼,薛姿玲為難地低下頭,“沒有,他不是在罵我,是……是我無理取鬧!
話雖這么說,但她還是忍不住滴下眼淚來,讓她的話大大打了折扣,也讓楊少凱的心一緊,心中霎時盈滿對她的愧疚。
“都哭了還幫他說話!”
奶奶舍不得她傷心,一邊幫她擦淚,一邊對楊少凱叫道:“你這小子杵在那兒做什么?還不快幫忙安慰裘裘!”
楊少凱走過去在她身邊站定,有些不知所措。
“說話啊!”一旁的黃伯仁幸災樂禍地催促。
瞪了黃伯仁一眼,楊少凱才伸手將薛姿玲攬到懷里,“好了,別哭了。”
但薛姿玲一想到他剛才的話,又忍不住猛掉眼淚。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她有時還真的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才會妄想阻止他。
呵……可憐的自己啊!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愛上了這絕對會讓她傷心失望的人呢?
但愛了就是愛了,她又能怎么樣?
“好了,我怕了你行嗎?就依你的意見,放過他算了……別再哭了!北凰薜眯念^一團亂的楊少凱,現在只想要她別再哭泣,其他的什么都好談,于是也就隨口答應了她的要求,認栽妥協(xié)了。
薛姿玲聽到楊少凱肯為她而決定放過何慶元,高興地哭得更兇了。
因為她知道,要他放過何慶元這種背叛朋友的小人,是多么地不容易。
她又哭又笑地把臉埋進他懷中,“謝謝!”
“算了!”不怎么會安慰人的楊少凱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吶吶地回答。
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奶奶笑開了眼。
這兩個孩子怎么看怎么相配,可為什么就是不肯結婚呢?
是等煞了她老人家!
“原來是怎么一回事啊!”黃伯仁聽完兩人的敘述后,恍然大悟地說道。
“廢話!就是有人搞不清楚狀況,還越幫越忙。”楊少凱抱怨著。
“這不能怪我啊!你們真的吵得很大聲耶。而且不是我要說你,你剛剛說的那些蠢話還真他媽的有夠惡劣,本來就應該向‘裘裘’道歉!
黃伯仁話才說完,又引起了一陣尷尬。
“嘿!我也只是說說罷了,你們可千萬別再怪下去了。”揮了揮手,黃伯仁連忙想打散這尷尬的氣氛。
“對不起,我剛剛是有些口不擇言!睏钌賱P沉默了一會兒,又向薛姿玲道歉。
“算了!”她低下頭不看他。
老實說,說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雖然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而且早就常提醒自己別再放感情在他身上,但感情這事要是說了就算,那還有什么奇妙可言?
不管怎么約束自己,她就是會十分在意他對她的看法,所以縱使那些話是他無心之語,對她來說,卻都是字字刻骨、句句刺心啊!
“那現在真要放了何慶元那臭小子嗎?”黃伯仁又問。
“我不會就這么饒了他的!
楊少凱這句話讓薛姿玲猛然抬起頭看向他。
對上她有些驚慌的眼神良久,他才像是認命般又開口,“至于與他父親公司搶生意這件事,就先算了吧!”
“嗯。”黃伯仁也點頭同意,然后又道:“不過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時機讓‘裘裘’更接近何慶元,搞不好可以探聽到更奇怪的內幕!
“不行!”楊少凱想也沒想就拒絕,“她很怕他!
“但機會難得啊!”
“不行就是不行!币幌氲侥峭硌ψ肆崮樕珣K白、全身發(fā)抖地躲在他懷里,他就是不能答應。
聽著兩人為此爭執(zhí)不休,當事者——薛姿玲開口了,“沒關系的!
乍聽到她的話,楊少凱與黃伯仁都忘了爭執(zhí),呆愣愣地看向她。
薛姿玲當然知道楊少凱之所以不同意,完全是因為她上回驚慌失措的表現。雖然他的體貼讓她十分感動,但她更清楚自己為何而來!
“沒關系的,我可以。”她再次說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的意思是要你去對付何慶元啊!”楊少凱不高興自己的好心被別人拒絕,所以口氣不是很好。
“我知道啊!可是你要我來,不就是要冒充‘裘裘’的嗎?”
看到楊少凱臉色更加難看,她起身坐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道:“我了解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會他。我當然還是很怕何慶元,一起到他,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但我更相信你們的能力,也知道你們一定會有萬全的計劃。而既然你們一定會讓我安然無恙的回來,那我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不是嗎?”
“不行,這實在太冒險了!睏钌賱P還是不肯答應。
“我住在這兒已經三個多月了,雖然奶奶的身體好了不少,但你們卻始終沒有裘裘的下落。這種假扮成別人的日子終究還是要結束的,到那時,你們又要怎么跟奶奶說呢?”
這一番話,讓兩個男人都沉下臉來。
他們也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與薛姿玲所簽署的合約期限也一步步地逼近,但他們一直都不愿想起它。現在由她提了出來,他們是再也不能忽略它了。
畢竟不管他們相處得再怎么融洽,她還是有她原本的生活要過,更有自己的人生要走,要她一直冒充另一個人,對她來說是十分不公平的事。
而他們已經利用她一次了,不可以再這么錯下去。
“你……”不知怎么著,楊少凱一想到她有天會離開,心情就是開朗不起來。
“我會很小心的!毖ψ肆釋λWC道。
楊少凱不知要怎么回答,而他似乎也沒什么立場反對。
他苦笑著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
能嗎?若真到了那天,他真能放手讓她走嗎?
“太……太好了!睂ΜF在這狀況,黃伯仁雖然也有些難過,但總是得有人來打破這令人尷尬的僵局,所以他第一個開口!澳惴判模乙欢〞才诺猛淄桩敭,讓你平平安安地回來!彼首鞲吲d地摩拳擦掌。
“少凱?”她問向他。
“隨你吧!”他有所保留地回答。
避開他專注的眼神,薛姿玲轉向黃伯仁,“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