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怯生生迎向帶著一匹狼的美麗姑娘,"姑姑……"他渾身發(fā)抖,口齒不清地道。
"姑姑?我看起來那么老嗎?"女子不悅地皺起眉頭。
"不……是、是……"小二很勉強自己去面對她。
"'不是'還是'是'?"女子聽不大懂。
店小二只得嫂,"姑……姑……娘很漂亮。"
她瞪大她慧黠的美眸,佯裝不解,"什么?你娘很漂亮啊,那關我啥事?你干嘛跟我說?"
內(nèi)力深厚的楚星磊在三樓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嘴角上揚,她還真是不改其性,走到哪兒就抬杠到哪兒。
店小二急得汗流浹背,說出的話更是支支吾吾,"我娘……不是,我……"他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哦,原來你不太會說話啊!"女子一臉恍然大悟,很有同情心地拍拍店小二頹然放棄的肩,很干脆地道:"沒關系,不會說話就甭說。反正我只是想來喝壺女兒紅,給我來壺女兒紅和幾碟店里的好菜,這樣就行了。"
"是。"店小二認命地退下去,他實在很難在有一只狼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正常說話。
女子興沖沖對著小金狼問道:"咱們上樓去,樓上風景鐵定好。"說著,不等小金狼,自個兒逕自蹦躍上樓去。
她興奮得就像只剛飛出牢籠的小鳥,喜孜孜地跳上二樓。放眼望去,她輕蹙秀眉,"根本看不遠嘛。"于是她視線又轉(zhuǎn)往三樓的階梯,露出賊兮兮的笑靨,腳一輕挪,就要往三樓邁進。
但她走不到三步,一支銳利切快速的箭便迎面而來,絲毫不會武功的她哪里知道閃躲,她連有箭射向她都渾然不知,猶自呆愣愣往階梯走去。
眼見飛箭就要正中她的胸前時,猛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向她,她嬌弱的身子頓時失去平衡,跌落階梯旁。
傻呼呼的她還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揉著大疼的小屁股,朝撞向她的龐然大物破口大罵道,"小金金,你搞什么鬼?沒事撞我干嘛,很痛耶!"順著目光而去,她突然住口,因為小金狼嘴里銜著一支箭染著黑色毒藥的利箭,眼睛散發(fā)出她從未見過的兇惡光芒,緊盯著坐在二樓玄關口的三個彪形大漢。
"臭丫頭,你的命不大。"坐在右側(cè),滿臉胡須的胖子語帶諷刺地道,弓箭就掛在他身上。
"你們……想殺我?"她一臉不置信。
"哼。"左側(cè)男子嗤之以鼻,他的眼神很深沉晦暗,仿佛來自地獄般冷咧,瞧得她不由得冷了起來,"你還沒資格,只是順便。"
"順便?"她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順便殺她?這是什么話!
"告訴金狼,風不會放過他的。"中間看起來最有人模人樣的男子,也以咬牙切齒的聲音說道。
原來是他!楚星磊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緊崩。
"小金金,你到底做了什么壞事?居然人家都找上門來算帳,"她瞪向小金狼斥問。"瞧瞧,你不過是一只狼而已,干嘛沒事去挑釁那三個魁梧有力的大家伙,擺明就是你吃虧嘛。"
小金狼實在不想理會這個瘋女人,它是很懶的,怎么會跑去跟人結(jié)仇?
"小姑娘,你是在裝糊涂嗎?"大胡子懷疑地問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們說的金狼是這只小金狼的主人?"
"喔,你是說小金金的主人金狼是吧!"她忽地高興地摟著小金狼,"小金金,我就知道你最乖了,絕對不會出去惹事生非,我真喜歡你,"
天哪,這是什么樣的女子?三個人交換了個疑惑的眼神,很納悶金狼怎么會讓他的守護獸小金狼跟著這個女子。
要知道,對蒼狼一族而言,每一個人的守護獸就代表主人,禍福與共、生死相依,否則他們?nèi)艘膊粫ㄔS多時間跟蹤這個小姑娘和小金狼。
"風?"大胡子出聲詢問要如何處置她。
風搖了搖頭,對著摟成一團的女子和小金狼道:"記住,把我的話轉(zhuǎn)告給金狼知道。天涯海角,我風一定找他報仇。"說完,他起身掠過身邊,頗有深意地凝視她一眼,似乎想看穿她,然后才下樓去,另外兩人亦尾隨他的步履先后離開。
"好奇怪的人!"她不禁覺得心里毛毛的,喃喃地對小金狼道:"我們還是早找到阿磊好了,不然下次再遇到這種怪里怪氣、糾纏不清的家伙,我鐵定會發(fā)瘋。"
"燕兒。"一聲沉重而磁性的熟悉呼喚。
"噫,我好像聽見有人叫我。"燕兒小姐搔搔耳際,東張西望。
"你不好好待在楚家堡,大老遠跑來長安,到底想干嘛?"他忍住即將爆發(fā)的怒氣,口氣平穩(wěn)地問道。
她腦袋里到底裝的是不是腦漿?還是一團稀地像清粥的漿糊。"江湖險惡"這句話她有沒有聽過,她不但人迷糊,半點武功也不會,居然敢一個人單槍匹馬到處亂晃,如果不是臨行前他吩咐小金狼要保護她,他真不知道……
特別是剛才,假如小金狼沒適時攔住那支箭,血濺當場的就是她。到現(xiàn)在她還不知死活,不曉得自己遇到何等難纏的人物。
"好熟的聲音,奇怪,在京城也有人認識我啊,沒想到我這么有名?墒牵趺礇]瞧見說話的人呢?"燕兒小腦袋瓜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是瞧不見說話的男子,"難道這個人丑得不能見人嗎?哦,難怪,原來是怕嚇到人,所以才躲起來不給我看。嗯,既然如此,我就原諒你好了。"她自愿自地下了結(jié)論。
"你!"他遇到她就一個頭兩個大,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凈會胡扯。"
他索性由它背后站出來,俊郎挺逸的臉孔霎時出現(xiàn)在她眼前。燕兒先是一愣,顯然難以接受他突然出現(xiàn)。但接著她立刻跳了起來,欣喜若狂地撲向前,投入楚星磊的懷里。
"我終于找到你了。"她緊摟住楚星磊,仿佛當真苦尋他許久,歷經(jīng)千辛萬苦。
面對她那么熱烈的擁抱,楚星磊就算心頭再生氣,也罵不出口。只得伸出大手摟緊她,拍拍她的背,溫煦又不失他一貫的調(diào)侃的語氣問道:"有必要那么激動嗎?你不過才兩天沒見我而已。"
"人家很擔心你嘛。"燕兒居然一反常態(tài),沒趁機跟他逗嘴一番,還說出一句人話,真是天要下紅雨啰!
"你要走也不告訴人家一聲,害得我跑遍整個楚家堡,逢人就問你上哪兒去了?搞得全堡的人都受不了了,才告訴我你已經(jīng)出堡抓蒼狼一族了。"她怨怒地窩在楚星磊懷里訴苦,一點也不自覺她的樣子有多暖昧。
但楚星磊注意到了,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有點雀躍,但表面上依舊一點波瀾不起,平靜地道;"我爹趕我出來抓人,我怎能不走?這你也知道的。"
"老爺說的,你就該聽不可!平時也不見你有這么聽話。"她一臉不平地道,"老爺真偏心,一樣是他的兒子,灝少爺就歡歡喜喜地娶個漂亮的老婆,你就得被踢出來冒著生命危險到處奔波,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敢情她是在心疼他,楚星磊頓時覺得一股暖流經(jīng)過他的胸臆,整個人熱了起來。
"你……"楚星磊想不到自己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咳咳,"他以咳嗽清清喉嚨掩飾他的感動,換個安全的話題,"可是,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難道你不知道江湖有多險惡,一不小心,你一條小命就沒了。"
"我沒有一個人跑出來。"她立刻理直氣壯地道:"有小金狼陪著我嘛!"
楚星磊斜睨了它一眼,暗斥它怎么任由她胡鬧,"有小金狼陪你更加危險,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三個人就是因為小金狼才向你發(fā)動攻擊。蒼狼一族有多少仇家,你知不知道?居然好敢?guī)е〗鹄撬奶帓侇^露面,你是想害死小金狼,還是害死自己?"他的聲音不自覺嚴厲起來,萬一燕兒真的因此而有所損傷,那他……他不敢想象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她到底有沒有腦筋?
"你不要那么兇嘛!"長那么大,燕兒頭一次看他發(fā)那么大的火,實在不太像他,"小金狼很厲害耶!你不要小看它。雖然它只是一只狼,可是沿路上打敗好多人。那些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只好落荒而逃,好好笑哦!"
楚星磊的心驀地又被揪緊,"你是說攻擊的人不只剛才三個人?"
"當然啰!"燕兒說得興高采烈,一點也沒感覺到楚星磊一觸即發(fā)的怒氣,"我來遇到這么好玩的事,他們以為我一個弱女子好欺負,結(jié)果臨到頭來一個個被打得站不起身來,說有多慘就有多慘。嘻,他們最后還哭著叫我放過他們咧,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丟人極了。"
"燕兒。"他沉聲一喊。
"怎樣?"她以甜蜜的笑靨迎向他,不經(jīng)意憋見他鐵青不悅的臉色。
她的關懷之情溢于言表,緊緊揪著他的衣襟,擔憂地問道,"阿磊,你臉色很差,是不是人不舒服?"
難道她不知道已快把他向來最傲人的自制力給擊潰?面對她,他的戲耍與嘲諷都會無疾而終?
"沒有。"楚星磊用盡所有力氣將情緒掩飾掉,但那著實不容易,因為對方是燕兒。
有人盯住他了,他天生的狼族細胞敏感地感覺到。是風吧!他早知道風沒那么容易放棄。他肯定是懷疑了,而他差點露出馬腳了,不行,必須再次騙過他,否則風不曉得會采取怎樣可怕的措施。
"走吧,你不是嚷著要喝壺醉月樓的女兒紅嗎?今天我就請你喝個痛快。"楚星磊拉著燕兒到臺階而上,刻意忽略掉暗處飄來的一抹銳利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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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后,楚星磊極為狼狽地扶著醉成一堆爛泥的燕兒姑娘步出醉月樓。
"酒,真是好酒。"燕兒的身體扭來扭去,虛若無骨,害得楚星磊用兩倍的力氣才能將她固定在身側(cè)。
"噫,怎么有兩個阿磊?"燕兒瞇著眼睛瞄著楚星磊,醉言醉語道,"不對,是三個阿磊,嗯,還是四個阿磊?奇怪,阿磊你是學了什么功夫這么厲害,可以變出那么多個阿磊,好棒,我也要學,你要教我。"
楚星磊暗地里翻白眼,她真聒噪,連喝醉酒也不改其本性,還能鬼扯一堆廢話。
"你醉了,別說哪能多話。"
"醉?我才沒有呢!"燕兒因酒氣而胭紅的雙頰俏皮地鼓起,嚷道,"我才喝兩口而已,哪里有醉。"
"才兩口酒?"楚星磊不禁失笑,如果她只喝兩口酒,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般景況了。
"燕兒,你的記性可真差,你是喝了整整兩壺女兒紅,不是兩口。"他真是服她了,哪有人喝酒像她那樣,一杯接著一杯,每杯都狠狠一口飲盡,活像灌水似地粗魯,一點也沒品嘗到女兒紅醉人的香醇。偏偏勸也勸不聽,還執(zhí)拗地堅持這樣喝酒才夠豪邁,恥笑他喝酒活像個娘們,F(xiàn)在倒好,醉得胡言亂語,還累得他拖著她大街小巷走。
"喔,是嗎?"她咯咯笑起來,迷醉的眸子就像是天上星子般燦爛,令楚星磊心神為之一動,"我可真厲害,喝了兩壺女兒紅竟然一點也沒醉,改明兒遇到予姊,我非得跟她炫耀不可。"
"是,你厲害。"楚星磊無奈的表情中帶著濃濃地寵溺,將她的身子往他懷里一靠,輕柔地把她攔腰抱起,往離他最近的一間客棧走去。
"咦,小金金呢?它怎么沒跟進來?"燕兒在楚星磊費力爬上階梯時,忽地在他胸前掙扎坐直脊惟,拼命往后頭瞧。
都什么時候了,她還想到那匹狼。他早就趕那匹狼去休息了,免得長安的捕快,不消一會就來逮捕他們兩人一狼,讓他們鋃鐺入獄。
楚星磊沒好氣地拉下她的身子,她真是個危險女子,"燕兒,拜托你安分一會兒行不行?"
"小金金,小金金不見了。"她帶著濃濃哭腔嚷道。
楚星累雖瞧不見她的眼淚,但光聽到聲音也夠他頭皮發(fā)麻了,"它就跟在后頭啊,你沒看見嗎?"他隨口敷衍道。
"真的?"她似乎信了他的話,嚶嚀一聲,軟下身子癱在他懷里,嘴角依稀有一抹心清單足的小靨,喃喃地囈語道,"阿磊,你記得叫小金金進來陪我睡覺。"
她不是醉得很厲害嗎?怎么還有力氣將這么多廢話!
楚星磊單腳踹開房門,一個輕躍進了房間,后腳尖又是重重一踹,房門立時關上。越過花廳,他直接抱燕兒進入內(nèi)室,順著手勢他無比輕柔地將她整個人放上床鋪。
燕兒這時真的睡熟了,俏而小的鼻子平穩(wěn)地呼吸,楚星磊不禁被她像嬰兒般的純真睡顏給迷住了。微卷的睫毛掩住一雙明眸,正不馴地上下起伏著,粉頰紅嫩嫩地煞是誘人,尤其一張紅瀲瀲猶如野莓般鮮艷的朱唇輕啟,更是一再挑戰(zhàn)看他恪守良久的君子風范。
莫非你真是上天派來克我的!楚星磊對著自己苦笑,他長這么大,這是第幾次如此天人交戰(zhàn),而兩次都是因為她。
罷了,楚星磊退開身字,不想再考驗自己。熟料他一用力,燕兒也跟著他起身。或許更正確地說,是她整個人吊在他胸膛。
"這……"她身上女子獨有的清香掩蓋過酒臭味,一波波朝他襲來。
楚星磊企圖將她放回床上,地頭一瞧才發(fā)覺,原來她一雙小手死命地抓住他的上衣,才會如此貼近他的胸膛。他應該早就警覺到,但是他沒有,莫非潛意識里,他便期望這樣的情景。
"燕兒,若是你知道你真的把我變成一只狼,你會怎么樣呢?"想必她會對他這只"色狼"施以劇烈的暴力手段吧!
楚星磊輕笑出聲,不懂自己為何喜歡一個他看了十幾年的黃毛丫頭?一個又迷糊又聒噪的小丫環(huán),實在不是他向來嚴茍的審美標準。
但是,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如她一般,知他甚深,能左右他的喜怒哀樂,牽動他的思緒?v使他有一百個不是,能剎那間就理解他,大概也只有眼下的她。
他懂她,正如她懂他。
只是不曉得哪一天才能點醒她小腦袋瓜里的愛意,讓她明了他們是注定的一對。
他小心翼翼掰開她緊握的柔荑,她嚶嚀一聲似乎十分不愿意,反而滑進他的大手,睡顏看開更加安詳。楚星磊放棄與她的掙扎,沿著床沿坐定。
就讓他陪她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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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一聲比寒冰還冷冽的喝止,使得原本疾步飛馳的三人驀然停下腳步。
"是誰?"三人之中的大胡子喊道。
"風,許久不見了。"暗處走出一位身穿青色儒衣的書生,表情冷然,瞧不出任何人類該有的情緒。
"楊曄?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兒?"大胡子愕然。
"連東突厥的祭司風都能出現(xiàn)在這兒,我又為什么不能?"青衣人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是隋朝的余孽,難道不怕被捉嗎?"三人中最深沉的男子狀似不經(jīng)意,實則有心地說到。
楊曄正是前朝隋文帝之子楊勇的子孫,被封在西南邊陲之地。隋末群雄紛起差別爭之際,他僥幸逃過一劫,卻也展開流亡生涯。
會認得風,純粹是那時他避難到突厥時,因緣際才相識。
"多羅,不要再胡言亂語。"風極有威嚴地制止。
楊曄眼光一閃,隨即而逝,一點也不泄露他的清脆,不在乎地道,"反正我這條命是撿來的,李世民若有本事,就來要我的命吧!
"楊曄……"風很能體會他的感覺,卻不便表現(xiàn),只好問道:"你突然出現(xiàn),應該有理由吧?"
"為什么來中原?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這句話由你嘴里說來,格外令人玩味。"多羅語帶諷刺地道。
"風!"楊曄壓根兒不理會多羅,逕自盯住風。
風稍微停頓,終于吐出一句語重深長的話,"皇命在身,難以違逆。"
"風主,你何必理他。"多羅大惑不解。
"蒼狼一族不是你們?nèi)堑闷鸬摹?quot;楊曄對著風冷冷地道。他知道他們所為何來,但他目光所傳出的警示同時到達風的眼際。
他們兩人的交情并非三言兩語所能敘述。一個是亡朝遺孤,一個是異族皇裔,因一段顛沛流離的日子,結(jié)為生死與共的至交。
"但突厥勇士的眼里也沒有'退縮'兩字。"風的眼神亦閃爍著堅決。
"我懂了。"楊曄點點頭,再次出聲時,他語氣里的堅決也同樣不遜于風,"下次,或許我們會成為敵人。"
"我知道。"風知道楊曄的真實身分。
"再會。"楊曄眸中光芒一斂。
"再會。"我的朋友,風默默加上一句。
一陣輕風拂過,靜止之后,楊曄已隨風而逝。但停在風心中的卻是他即將面對的難題,他和楊曄終究避免不了各適其主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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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磊。"燕兒靠著路邊石階而坐,雙手撐著下巴,一臉困惑不已。
"又怎么了?"楚星磊牽著他剛買下的一匹黑色駿馬。
"你買馬干嘛?"她瞪著明眸疑惑地問道。
"買馬來自然是要騎啰!"楚星磊好笑地應道。
燕兒斜睨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自然知道,你當我是笨蛋呀!"
"那你還問?"楚星磊露出他潔白的牙齒。
燕兒口氣不友善地道:"我是問我們要上哪兒?為什么要買馬?"
"不是我們,是我。"楚星磊掛出他的招牌笑容。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燕兒危險地瞇起美瞳,抬頭狠瞅著楚星磊,"你給我解釋清楚。"
"很快你就知道了。"他依舊笑容可掬,壓根兒不受燕兒的影響。
但燕兒哪里按捺得住,一骨碌跳起身來,站在楚星磊身前,惡霸似地猛戳他的前襟:"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快給我從實招來,否則我可不饒你,"她的語氣兇惡,一手叉腰,一手指牙齒,這情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令人覺得她像一個小潑婦。
楚星磊忍不住笑得更開心,"這么兇,可是會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用不著不假惺惺的關心,"燕兒嘟著嘴應道,"倒是你自個兒得好好想一下,長得賊頭鼠目,笑起來色欲熏心,擺明一肚子壞水,當少爺沒個少爺?shù)臉樱吹瓜駛采花賊。不學無術(shù)又吊兒郎當,一點派頭也沒,我啊,要不是可憐你沒人理,老爺、夫人會很傷心,幾百年前就把你丟到臭水溝自生自滅去了,哪可能像現(xiàn)下這般客氣。"
說起來,他倒是社會的害蟲啰!
"委屈你了。"楚星磊干澀地回答:"我還不知道我這么'惡名昭彰'、'天理不容'。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再勞煩燕兒姑娘的照顧,就此別過,后會無期。"他當真牽起馬兒就要離開。
燕兒真的愣住了,這是什么情況啊?
她急忙追上去,拉住楚星磊的衣袂,急忙安撫道:"我是說笑而已,你何必當真。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向來口無遮攔,有些話沒經(jīng)過大腦就脫口而出。我沒有惡意的,真的,我保證。"
楚星磊在心頭已經(jīng)笑翻。喝。她未免太小看他,他又不是頭一天認識她,那有不了解她的道理,只是偶爾不借機來整整她,他就渾身你舒暢。
"你如果沒那個心,怎會說出這些話?"他的語氣悶悶的,像極了被婆婆欺負的小媳婦,"肯定你的心里一直這么想,今天才回說出來。"
"不是,不是。是膸不好,成天凈會胡言亂語。"燕兒一點街戒心也無,一個勁地猛扯楚星磊,情真意切地忙滿辯護道:"磊少爺是天上神仙般的人物,武藝不凡又英俊瀟灑,我在堡里常聽說大東南北許多名門閨秀都心儀著你,說什么磊少爺是三國時候的周瑜、孔明,有過人的聰明機智,是燕兒逾規(guī),失言得罪磊少爺,請不要生氣。"
磊少爺?他倒手頭一次聽她這么稱呼他,感覺好怪異。
楚星磊回過頭來揪著燕兒,語氣不友善地問道:"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他不喜歡她叫他磊少爺,聽起來他們之間距離好遠,他也不喜歡她把他推崇得那么優(yōu)秀,那樣似乎他高高在上,而她低低在下。他不要成為燕兒眼里這樣的他,他只愿是她心里獨一無二的阿磊。
"大家都那么說嘛。"燕兒囁嚅地道,他的樣子好嚇人,好有魄力。
"大家?"他的眼光轉(zhuǎn)為熱烈,像火一樣灼熱,仿佛要將人燒傷。
燕兒不自覺退了一步,低下頭想避開他太過清晰的眸光,咕噥地低聲道,"我又沒說錯。"
"燕兒。"楚星磊難得大吼。
燕兒搔搔頭,愣愣在埋怨道,"人家難得稱贊你,你不但不高興,還那么兇,真是怪胎。"
"你這是稱贊嗎?"他的臉瞬間出現(xiàn)在她面前咫尺,伸出手輕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與他正面相對。
'我不喜歡你用這種奇怪的語氣說話,好像你只是我們家的丫環(huán)而已。"他溫暖的氣息緩緩吹向燕兒,吹著她頰上,卻在她的心頭形成一圈圈漣漪,不斷擴張,讓她狂亂得不能自己。
"我本來就是你們家的丫環(huán)!"燕兒昏沉沉地應道。
"就算是,也不可以這么說。"楚星磊命令道。
"為什么?"
"因為……"楚星磊一頓,有些遲疑。
如果燕兒適時抬起頭來,便可以清楚看見寫在楚星磊眼際赤裸裸不容錯認的感情。但是,她沒有,所以她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我高興。"有點爛的答案,楚星磊真想給自己一拳。
燕兒總算抬起頭來,眼睛閃著晶光,劈頭罵道:"你無聊透頂。"
他也覺得他無聊透頂,怎么會說出這種沒教養(yǎng)的答案呢?不過,他安慰自己,只要燕兒忘了他們之間的差距就好,他可不希望她和他嫂子予禾一樣,為了膚淺的門弟之見,害得他大哥苦苦追求,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娶得美人歸。
"這句話你倒說對了,我的確無聊透頂。"楚星磊又露出惹人厭的陽光笑容。
燕兒疑心頓起,一會兒兇,一會兒笑,他也未免太善變了吧!其中必定有鬼,他準沒安好心眼。
"你打什么主意?"燕兒疑心很重地瞅著他。
"沒有,沒有。"他猛揮著手,卻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模樣。
"說。"燕兒壓根兒不信。
他偷覷燕兒一眼,故意重重嘆一口氣,表情卻很開心,"唉,可惜啊,真可惜。"
"可惜什么?"他怪異得讓人想揍揍那張很好看的俊臉。
咦,很好看的俊臉?她的腦袋怎會出現(xiàn)這種字眼,她不可能覺得楚星磊長得好看,不可能嘛!但是,怎么她的一雙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總是跑到他身上?而且,還愈瞧愈順眼,愈瞧愈舍不得離開他的身影。
停止,燕兒重斥自己,她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可惜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跟去,你說可不可惜?"
她驀地想起他只買一匹馬,莫非他打算拋下她,"你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不會那么殘忍的。"楚星磊得意洋洋笑道:"你瞧,來接你的人已經(jīng)到了。"
燕兒順著楚星磊的視線望去,不由得張大嘴巴,"段飛渝?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楚家堡鎮(zhèn)守南苑?"
"我也不想走呀!"段飛渝利落地下馬。極無奈道:"我大概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兄弟兩個,才會大老遠南北奔波,連個喜宴只來得及匆匆參加,洞房也沒鬧到,又得出公差跑來長安。你們是存心要整我是不是?"
"飛渝哥,真是不好意思,讓你沒整到我哥。"楚星磊語意中充滿促狹。
"哼,你才知道,你老哥好不容易定下來,不趁這個機會捉弄他,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我也是這么想。"楚星磊頗有同感,恨不得同段飛渝飛回去楚家堡鬧鬧楚星灝和凌予禾。
"你們兩個真是壞心眼。"燕兒蹙著眉頭,斥責兩個一肚子壞主意的家伙。"也不想想人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居然想去鬧洞房,你們齷不齷齪,可不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