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日,下午的面包店里飄浮著暖暖甜甜的面包香味。
但不同的是,少了一點雜音。
不,應(yīng)該是說太安靜了。
平常韓蓁一來,總喜歡嘰哩呱啦在安佑身邊問個沒完,一下問蘋果要怎么切、一下問草莓要怎么擺、一下又問面團怎么揉、一下又再問高筋面粉和低筋面粉有什么不一樣。
耐性極佳的安佑總是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會板著一張臉把她拎出去,然后繼續(xù)烤面包、繼續(xù)自己揉面團、繼續(xù)補充剛剛被韓蓁嘴饞偷吃的新鮮水果材料。
可是……今天烤箱前只有啪、啪的剝栗子聲音而已,這情形實在有點詭異。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韓蓁,只見對方似乎也在頻頻偷瞄著他,一見他的眼光飄過來便趕緊低下頭,假裝很努力在剝栗子。
安佑有些狐疑,但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心思很快又擺在烤箱里的面包上。
韓蓁這時又悄俏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背影。
好寬闊、好有安全感的背影。
他一定很愛很愛他的未婚妻吧?
不知怎地,心里突然有一種感慨,于是她悄悄嘆口氣。
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雖然可能干篇一律,但對每個當(dāng)事人來說,卻又是情何以堪。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也許是幸運的吧?
至少現(xiàn)在還安安全全地在這里,在這個小廚房里、在安佑的背影身后……剝栗子。
按照慣例,她剝?nèi)w便丟一顆進自己嘴里。
安佑似乎也早知道她會偷吃,在買栗子的時候便多買了三分之一,以備不時之需。
「唉……」她又悄悄嘆口氣,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這次的聲音大了些。
安佑果然回過頭來,不冷不熱地問:「栗子吃太多肚子痛?」
韓蓁柳眉一豎,隨手抓起剝下的栗子殼往他扔去!
人家可是因為他才唉聲嘆氣心情不好的耶!
安佑一說完話便又轉(zhuǎn)過身去,栗子殼紛紛落在他的背上,他皮厚肉粗,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
韓蓁怒火又微升,隨手拿起幾顆栗子便咚咚咚地又往安佑背上扔。
他還是沒反應(yīng)。
韓蓁嘟著嘴,直想拿著手上的碗直接扔他頭上!
這神經(jīng)和米粉一樣粗的大笨熊!
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又覺得自己這脾氣來得也太奇怪。
為什么他不理她,她就愈來愈不高興?
還在尋思間,安佑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然后看著自己腳下一地的栗子殼和栗子。
他看了一會兒,然后走過來,大手一把抓起韓蓁碗里剩下的所有栗子。
韓蓁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會吧?難道他想報仇嗎?
她知道栗子小,丟人不會痛,可是萬一是安佑丟過來的話……說不定就會很痛。
就在她有些害怕地偷看安佑的時候,只見他雙手微一用力,就聽見他手里頭的栗子劈哩啪拉地慘叫。
然后他松開手,把栗子全倒回她碗里。
「這樣比較好剝!
她低頭看去,只見所有的栗子殼都被擠爆了,露出里頭的栗子果仁。
隨手拿起一顆,往殼上輕輕一剝,原本很難剝下的栗子殼便應(yīng)聲而落,果然好剝多了。
抬起頭,只見那人高大的身影佇足在烤箱前,專心一意地看著面包的變化。
她的心,突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空蕩蕩的懸在空中,卻又好像輕輕地在細如蛛絲的網(wǎng)繩上彈動,一上,一下,但就是不踏實……
患得患失的感覺。
為什么呢?這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什么?
只是同情?還是惺惺相惜?還是……一種名為「戀愛」的頑皮東西,已經(jīng)悄悄攀上心頭,讓她無所適從?
可是--
她怎么可能會喜歡這只大熊?!
他又不英俊又不有錢又不會說話,而且沒事就板著一張臉嚇哭小孩子……
但是,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外在缺點外,他有的似乎是更多的優(yōu)點。
體貼、善良、重承諾、深情、負責(zé),還有旁人不易察覺的細心。
是啊,一個不體貼又不細心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出這么好吃的面包?
還分不清自己對安佑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沮喪地拿起一顆栗子,又往嘴里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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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安軒來的時候,她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安佑未婚妻的事情。
安軒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fù)了陽光般的笑容。「是安佑自己告訴妳的嗎?」
「不是!顾怨猿姓J。
「那就是花店那個大嘴巴阿翔了?」安軒想了一下,便知道是誰這么大嘴巴。
韓蓁想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她不想在安軒面前撒謊。
「我……我只想知道,后來那個肇事的人到底怎么了?」
「妳為什么想知道?」安軒不答反問。
韓蓁低下頭不說話。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去了解事情的后續(xù)發(fā)展,她只是很本能地問了出來而已。
安軒看著她,突然眼神微微一變!篙栎,妳姓韓是不是?」
「嗯?是!」她疑惑地回答。
他為什么要突然這樣問?
「請問令尊的名字是……」
安軒自己問著的時候,心跳也忍不住加速。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吧?
雖然姓韓的人很多,雖然韓蓁也是高雄人,但……不可能會有這種巧合吧?
「我爸爸?」怎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但韓蓁還是乖乖回答:「我爸爸叫韓再富!
「韓再富?」安軒的眼睛突然睜大,跟著重復(fù)了這三個字!杆遣皇窃诟咝坶_汽車公司?」
韓蓁點點頭,「是啊!」
天真的她還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
只見安軒看著她的眼神突然變了,原本溫和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就這樣看著她,不,應(yīng)該說是審視她,就像把她當(dāng)成犯人一樣從頭到腳地審視著。
「妳是韓再富的女兒?」他又問了一次,似乎想要確定什么。
即使再遲鈍,韓蓁也察覺到安軒突如其來的敵意。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竟沒有回答。
看著她這副模樣,安軒突然嘆了口氣。
算了,這又干她何事?
他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后頭!赴灿又绬?他知道妳父親是誰嗎?」
韓蓁想了一下,雖然一年多前她來過這家面包店,不過這兩人似乎都不記得她了。但被安軒一提醒,她憶及一年多前,她在安佑面前提到自己父親名字的時候,安佑雖然臉色沒變,但那雙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神卻突然露出兇光!
盡管只有短短一瞬間,但她卻沒看漏。
韓蓁下意識地更縮了縮身子,像只被嚇壞的小貓一樣。
安軒見她這模樣,便不忍心再追問,只是最后他還是不太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這件事情千萬別讓安佑知道。」
為什么不能讓他知道?
盡管心里滿腹疑問,但韓蓁還是點點頭。
她的本能告訴自己,這樣做可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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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后,學(xué)校放寒假,韓蓁也只好乖乖回高雄。
她其實不想回去,但媽媽嚷著想見她,一直打電話要她回去看看。
她耳里聽著,心下卻不以為然。
以前在家的時候把她當(dāng)空氣一樣,現(xiàn)在她不在了,卻又當(dāng)成寶?
難道人都要等到失去以后,才知道可貴嗎?
回到高雄后,媽媽著實對她熱絡(luò)了幾天,然后又故態(tài)復(fù)萌,成天和那些姐妹淘去逛街采購或是參加上流宴會,又把她一個人丟在家里不管。
父親又到上海出差去了,于是家里空蕩蕩的,除了她和另一位老仆人。
放假閑來無事,她又不喜歡出門,百般無聊之際,竟親自下廚房做起面包來了。
平時在面包店她都只有偷吃的份,根本沒機會自己動手做,也沒學(xué)到什么做面包的技巧,倒是偷吃的技巧進步不少。不過話說回來,那也是因為安佑的縱容,她才能盡情偷吃。
唉……不知道怎地,一個人在廚房里就是沒勁。
沒有那種一面準備一面偷吃的快感,也沒有好聞的面包香氣不斷飄出,更沒有那個人……
咦?不會吧?她這不是在想念安佑了吧?
不不不,這不可能,一定是她習(xí)慣了做面包時旁邊要有人,所以才會不習(xí)慣的。
為了要證明自己的論點,她還跑去把老仆人從午睡中挖醒,拖著他一起到廚房里做面包。
「大小姐,妳這做的什么面團?要做什么的啊?」睡眼惺忪的老人家揉了揉那面糊糊的面團。「大小姐,妳要做水餃?包子?還是饅頭?」
「不是啦,我想做面包!
「那妳用錯面粉啦!這種面粉只能做水餃包子,不能做面包的,太硬了!
「啊?真的?不都是面粉嗎?」
她之前進廚房東找西摸,找到了面粉就拿來用,也忘了注意這是高筋面粉還是低筋面粉。
老傭人看了看面團,最后決定干脆包水餃來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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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蓁頗失望地看著自己使盡吃奶力氣、好不容易揉出來的面團被做成了餃子。
老傭人手腳利落,沒兩下就捍好了一張張的餃子皮,然后開始準備餡料。
但那些餡料都是些生鮮食材,她沒一個能偷吃的,于是只好很無聊地坐在老傭人旁邊,看著他做水餃。
「蘇伯,你在我們家多久了?」
老人家想了想。「很久嘍,也記不清了,總之有二十年了吧?我記得妳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來這幫傭了!
韓蓁腦海里此時不知怎地竟出現(xiàn)安軒說過的話,心里一動!「蘇伯,那我們家發(fā)生過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
「當(dāng)然都知道,這家里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嗎?」老人家頭也沒抬,繼續(xù)專注地包著水餃。
「那……那你知不知道爸爸曾經(jīng)出過什么事?」
「什么事?哪樣的事?韓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大堆,小姐妳要問哪件?」
韓蓁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溉甓嗲埃职钟袥]有發(fā)生什么事?」
老仆人突然手一震,一顆飽滿的水餃落了地。
她看在眼里,知道的確有事。
「大小姐怎么突然想問?」不愧是老人家,馬上又恢復(fù)正常,一臉無事人模樣地把水餃撿起來。
「很嚴重的事情嗎?」她的眼睛瞇了起來,心里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難道這件事,真的和安軒的態(tài)度有關(guān)?
老仆人沒有說話,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xù)起勁地包著餃子。
「蘇伯!」她忍不下去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大小姐,有些事情也許不知道會比較好!估掀腿司従彙⒊林氐卣f。
「告訴我!沟龥]有聽出舷外之音,「我想知道!」
「老爺他……」老仆人停了停,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后來禁不住韓蓁軟硬兼施,他最終還是說出口:
「三年多前,老爺他出過一場車禍。老爺是沒有什么大礙,不過對方就……聽說那兩人,至今一個還躺在醫(yī)院里沒醒過來,老爺現(xiàn)在還在支付那位病人的醫(yī)藥費。」
韓蓁腦袋里突然轟的一聲!
這一定只是巧合!她的父親怎么可能就是……
「那兩人是不是一對情侶?那天是不是下著雨?那個在醫(yī)院昏迷不醒的人是不是一個女孩?」她不知道自己的聲調(diào)已經(jīng)開始顫抖,仍連珠炮似地涌出一堆問題。
老仆人被她這激動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他回想了一會,然后一一點頭!笡]錯,那天的確是下著很大的雨,那兩個人是不是情侶我不清楚,不過住在醫(yī)院昏迷不醒的那位的確是個女孩!
「她……她叫什么名字?」她的臉色已經(jīng)開始蒼白起來,冷汗不知不覺地從手心上涔涔冒出。
不會的,不會的,這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這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我不清楚,這件事情老爺和太太都沒有對外聲張,我也只知道事情的大概而已,詳細情形可能要問老爺或太太才知道。」
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并沒有因為聽到這句話而安定下來,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心虛得連站都似乎站不穩(wěn),必須扶著桌沿才能勉強站直。
難道……難道安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還有安軒那種忽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都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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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韓蓁便匆匆收拾了東西,一路趕回臺北。
她跑去父親的書房里偷偷翻出一些數(shù)據(jù),最后找到臺北一家醫(yī)院的收據(jù),便兼程從高雄趕到那家醫(yī)院去。
她心亂如麻,只想早點確定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就是安佑的未婚妻。
坐在北上的火車上,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如果不是,那自然是皆大歡喜,一切都是自己太緊張。
但如果是的話呢?
如果自己的父親就是讓焦小晴至今昏迷不醒的兇手,她又該怎么面對安軒與安佑?
她咬咬牙,勉強要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事情還沒水落石出,現(xiàn)在窮慌張也沒有用,一切都等到她到那家醫(yī)院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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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
她行李都還沒來得及放下,便攔了出租車直奔那家醫(yī)院。
依照那張摸來的收據(jù),她問到了病人所在的病房。
三樓的35號病房。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異常安靜的病房,只有呼吸器的咻咻聲規(guī)律地運作著。
病床上的女人蒼白瘦弱,打著點滴的手細得彷佛一折便會斷了似的。
她幾乎要屏住自己的呼吸了。
不安的眼神瞄向病床尾上的病人姓名--
焦小晴。
這三個字進入眼簾的時候,韓蓁的身子晃了晃,然后整個人突然砰的一聲坐倒在地上。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她竟然是兇手的女兒!
生她的父親竟然就是讓安佑失去未婚妻的男人!
為什么會這么巧?
天!
她坐在地上,整個腦袋空白一片,能夠想著的只有為什么。
為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勉強回過神來,茫然地提著行李走出病房。
才走到走廊轉(zhuǎn)彎處,便見到一個她絕對不會錯認的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盡頭。
她一驚,本能地躲進轉(zhuǎn)角處的樓梯間,自覺沒有顏面再去面對那個男人。
他到底……知不知情?
淡淡的肉桂香飄了過來,她聞到了,心思飄回了一年多前初遇他的那一天晚上。
韓蓁忍不住好奇地從樓梯間探出一顆頭,從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看到35號病房的半邊門,也隱隱約約能看見安佑十分巨大的身影占據(jù)了一半的空間。
一個新來的小護士,有些不熟練地捧著灌食用具走進了病房。
只聽得幾句細細交談的聲音傳了出來,那小護士便空手走出了病房,臉上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走回護士站,小聲地向?qū)W姐說:
「那位先生看起來挺可怕的,不過幸好滿溫和的,說話也很溫柔,好像怕吵醒病人一樣!
「安先生一向都是這樣的,妳不必怕他!箤W(xué)姐輕聲響應(yīng),「他可是每天晚上都來呢,從來沒有一天缺席過!
「真的?」小護士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35號床病人,她不是已經(jīng)昏迷了三年多嗎?」
學(xué)姐點點頭!付宜看蝸硪欢ǘ紟е欢浞奂t色的玫瑰,還有一個剛烤出爐的肉桂卷面包!
「嗯嗯嗯,」小護士連點三次頭,「那肉桂的味道好香喔,我肚子都要咕咕叫了!
「沒關(guān)系,待會安先生走了之后,妳想吃的話可以拿來吃!
「咦?真的可以嗎?那不是他送給她未婚妻的嗎?」
「唉……」學(xué)姐嘆了一口氣。「妳看她那模樣,怎么吃呢?其實安先生說過,他只是帶來給他未婚妻聞聞那肉桂香的。據(jù)說她以前最喜歡吃剛烤出來的肉桂卷……」說著說著,學(xué)姐的眼眶也有些紅了。
護士們的對談聲音雖然很小聲,可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傳入韓蓁耳里。
她一面聽著,一面眼淚就落了下來。
自責(zé)、罪惡、心疼、愧疚。
望著35號病房里那碩大的背影,她的心突然一陣疼,好像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了。
肉桂香淡淡飄來……
她的眼淚無聲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父親的罪惡而哭?還是為了心疼安佑而哭?或是為了那躺在病床上永遠無法再有知覺的女人?
抑或是為了自己?
她哭得太傷心,以致于沒發(fā)現(xiàn)自己終究是哭出了聲音。
有人聽到了,于是循聲而來。
她沒注意到眼前的燈光突然愈來愈暗、有個巨大的黑影慢慢襲來--
「妳怎么會在這里?」
韓蓁吃驚地抬起頭來,在燈光的暗影下見到安佑那張看不清表情的臉。
被發(fā)現(xiàn)了!
腦海里猛地浮現(xiàn)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晚上,他眼里流露出來的兇光。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他會不會想報仇?
他會不會想要挾持她、或是傷害她、或是用盡各種方法折磨她?
天。∷泌s快逃跑才行!
即使她心里面已經(jīng)悄悄喜歡他一段時間了,可是猛然在最脆弱不堪的時候遇到他,只有更加深她的羞愧與恐懼!
她什么話都沒說,往后跌了幾步,突然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要跑,卻沒想到后面就是樓梯,她居然一骨碌地從三樓跌到了二樓,腰差點沒摔斷,右腳腳踝也扭傷了,疼得她眼淚又重新掉了出來。
完蛋了!她逃不掉了!
眼見著安佑慢慢從樓梯下來,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此時在陰暗的樓梯道間更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慢慢逼近。
她無路可逃。
等到他終于在她面前停下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