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冷的空氣將她凍醒,雨菱緩緩的扇扇動睫毛,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她好冷,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在抗拒那份僵硬感,嘴角也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她不由得呻吟聲,伸手想撫摸發疼的嘴,才驚覺雙手被反綁在身后,就連雙腳也被綁死,尚未消退的藥力讓她一時間想不起來是怎么回事,慢慢的,她的意識開始集中,思緒也漸漸的清晰。
昨晚的記憶頓時如潮涌般的快速涌現,她驚慌的環顧著眼前陌生的環境,她躺在冷硬的磨石地板上,空蕩的屋內靜悄悄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是久未有人居住的霉味和悶氣。
嶄新潔白的墻面,仍未撕去塑料膜的窗框,以及帶著灰塵污泥的玻璃窗,看來這應該是間新屋吧!
雨菱困難的坐起來,試圖鎮定惶惑的心緒,冷靜思索目前的處境。是誰綁走她?又是為什么?她一點也不明白有誰會這么做?難道是以前被她抓過的人?還是……
突然,一聲極輕的門把轉動聲,打斷了她毫無頭緒的思考。房門接著被推開,三名男子陸續的走進來,雨菱不動聲色,仔細的觀察他們。為首的是一名外籍男人,一頭咖啡色的長發束在頸后,一張不算難看的臉孔上,帶著一道淡淡的疤痕,自左額、鼻梁,延伸至下顎;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雙令人不寒而栗的陰狠灰眸。
“為什么捉我來?”雨菱冷靜的以英文問道,她直覺判斷那名外藉男子是三人之中的發號施令者。
赫特并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用那雙沒有一點溫度的眼眸梭巡著她。在那張絕艷的臉上,慌張或許有,但憤怒絕對占了大多數,至于他期待中的恐懼……不!他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恐懼,看來她是個非常有膽量的女人。
“你不打算回答我嗎?你不以為一個莫名其妙被綁架的女人,至少有知道原因的權利?”雨菱毫不示弱的迎向他打量的目光。
“我從來不回答問題!彼谅目跉,聽起來好像回答這句話對她已經是施恩了。
“你打算殺了我?”雨菱不放棄的再一次問道。
“你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嗎?”赫特對她的態度感到興趣的問。
如果他希望得到的反應是她哭著向他求饒,那么他可要大失所望了,那除了換來更多的羞辱之外,并不能改變什么。雨菱毫無懼意地揚起下顎,“你們會因為我害怕而放了我嗎?如果你們真的想殺了我,不會為了一、兩滴眼淚而改變心意,我又何必白費眼淚?”
赫特和另外兩名中國男子交換了一眼,三人不約而同的低笑起來,好像她說了什么笑話一樣;當然,如果今天角色對換的話,或許她就會發現其中的趣味了。雨菱冷硬著一張臉,怒視著他們。
“有意思,火狐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凡響?丛谀氵@么有膽識,沒有拿那煩人的哭聲來干擾我們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如果我們能達成任務,我想我也許會饒了你,不過,如果他不愿意合作……”赫特冷笑一聲,“那就很抱歉了!
雨菱一點也不了解他的話中含意,他說的‘他’又是誰?
難道是C。J。?雨菱不由得一驚,除了他,她想不出來還有誰會惹上這票人,那么是否也表示……
“詹士是不是你們殺死的?你們到底想要什么?為什么詹士死了,你們還不放手?”她激動的問道。
在聽見詹士的名字時,赫特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一步步的走向雨菱,瞳孔中射出冰冷駭人的殺意。“如果你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你最好閉上嘴。”他已經對她的多話感到不耐煩。
雨菱帶著些駭意和驚覺的縮起雙腳,對方臉上那明顯的殺氣,讓她聰明的閉上嘴,惹惱這群人對她現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好處,她還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這票人手上,那太不值得
了!當務之急,她必須想個辦法脫困才行。
但究竟他們要的是什么?和C。J。又有什么關系?她的思緒不由得又飄回C。J。身上。
這應該是他最后一次來了吧!
C。J。感慨的站在偵探社門口,終究他還是必須割舍,必須離開。這一趟來,極可能已經曝露得蹤,他得在對方發現前及早離開,他一咬牙,收起傷感推門而入。
聽見門上的風鈴聲音,沈婕反射性的抬起頭。
“C。J。。”她站起來走向他,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昨晚詹士的遺囑讓她難過的哭了一晚,一直到現在眼眶依然微微紅腫,大剛聞聲也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我是來告別的,我打算今晚就回美國!盋。J。兩手插在口袋里,試圖輕松的笑道。
“這么快就要走了?也好!贝髣傸c點頭,心情依然無比沉重!皩α,一早有人在門外留了一封信,收信者是你!彼f過一只白色的信封。
“喔?”有誰會知道他在這里?C。J。心中霎時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遲疑了一會兒,他才拆閱信封,目光立即被信紙里包著的東西吸引住,他緩緩的打開折起的信紙,身體不禁一僵,眸中透著難掩的恐懼。
天!他不敢置信的閉上眼睛。
“怎么了?”看C。J。的反應,大剛關心的問道。
C。J。張天眼,痛心的瞪著手中那條金鏈子,然后將它緊緊的握在手中。該死!他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他懊惱的跌坐在椅上。
他怎么會愚蠢的讓自己的情感左右了理智?他不該回來的,他怎么會如此盲目的失去該有的判斷力?他該死的讓自己的私欲戰生了一切,現在卻要雨菱付出代價!
大剛和沈婕不明就里的對看一眼,他看起來好像遭受了莫大的打擊。
“C。J。,你還好吧?”沈婕對他的沉默感到莫名的不安。
C。J。抬起頭,盯著沈婕好一會兒,漸漸的讓自己從激動的情緒中平復過來。他不可能單槍匹馬而毫發無傷的救出雨菱,他不敢冒這個險,也冒不起這個險,他快速的在心中擺出各種可能的方法和假設。
半晌后,他頹然的開口道:“通知警方吧!
“警方?發生了什么事?”沈婕和大剛詫異的對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問道。
“大剛,你父親在警界有絕對發號施令的能力?”C。J。不理會他們,接著問道。
“呃……可以這么說……”他唐突的問題讓大剛一時摸不著頭緒。
“帶我去見他!盋。J。語氣急切的說:“這很重要,關系到雨菱的生命!
“雨菱?雨菱怎么了?”大剛和沈婕神情立即變得緊張起來。
“等見到你父親時,我會一起解釋,我們沒時間浪費了!
C。J。嚴肅的口吻和神情,讓大剛知道現在不是發問的時候!白甙,我帶你去見我父親!
大剛飛快的在十五分鐘內就將車停在家門口,兩人腳步匆促的越過偌大的庭院,直往里奔。
“爸、爸……”大剛邊跑邊焦急的叫。
“當我聾了啊,大呼行的干什么?”樹后傳來一聲威嚴有力的斥喝聲。
大剛被突然閃出的人影嚇了一跳的倒退數步!鞍郑阆雵標牢野。 睕]事躲在樹后面干嘛?
那位塊頭不輸給大剛的老先生,滿面威嚴的橫掃了大剛一眼,提一口氣,正打算好好的訓斥兒子,竟敢如此貿然的打斷他練太極拳的氣氛,卻在瞥見兒子身后的男子而立即閉上,家丑可不能外揚,丟瞼怎么也不能丟到國外去!
“爸,這是我的朋友C。J。,他說有重要的事要找您,是有關雨菱!
“雨菱?”王父眉頭一皺,關心的問道:“這丫頭又怎么了?”
這些日子他盡可能的躲著雨菱,生怕自己被她的怒氣給掃到,就為了他將她調單位,那丫頭竟氣得對他破口大罵。唉!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做女兒的一點也不體諒母親寶貝她的苦心,還以為是老爸存心找她的碴。
真是冤枉。∫皇抢掀懦商焱{外加利誘,軟硬兼施的要他答應將女兒調離危險單位,他才不會吃飽撐著,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F在倒好,老婆沒事,他卻落得女兒不理的凄慘下場!
“伯父,我們能不能到里面談?”C。J。內心雖然焦急不已,但仍沉穩的開口道。
對方一口名國腔調的國語,不禁讓王父多看了他一眼,難得老名能把中國語學得這么好。她當下緩了緩臉色,“請進!鞭D身領他們直接走進書房。
“雨菱被綁架了!”
才剛坐下,C。J。立即丟了顆炸彈,震得王父、大剛驚懼的暴跳三尺,怔愕不已。
C。J。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逕自接著說:“我很抱歉,那些人是針對我而來,但卻連累到雨菱!
“等等!”王父急躁又憂怒的低吼一聲,“雨菱跟你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有人要綁架她?”
C。J?嘈Φ膿u搖頭,“說來話長,總之,他們以雨菱為人質,來交換一件我也付不出的東西!
“什么意思?”大剛困惑的看著他,“對方為什么會拿雨菱來威脅你?”這關雨菱什么事?”
“意思是如果我付不出來,雨菱就必須死,而我……”他頓了頓,迎向王父逼視的目光,“付不出來!
他斬釘截鐵的語氣讓王父當下鐵青了臉,一副山雨欲來之勢的死瞪著C。J。。想他干了一輩子警察,由基層做到今天這個地位,什么樣的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像這么不怕死的家伙,居然膽敢跑來告訴他,他女兒死定了?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大剛則是惱火的揪住C。J。的衣領吼道。
“放開他,大剛!蓖醺竿䥽赖囊缓,看到兒子不甘心的放開手后,他穩住自己的情緒,冷靜的開口說:“依雨菱的身手,應該不至于這么容易被綁架,那批人到底是什么來歷?”
C。J。對于王父的鎮定有些意外,原本他以為挨一頓揍是免不了的。他不動聲色的打量眼前頭發半白、眼光銳利的老先生,在他滿布皺紋的瞼上,有著凜然的正氣,雖然自已對警察一向沒什么好感,但卻直覺的信任眼前的老人,而他的直覺曾經救過他好幾次。
“職業殺手!彼唵蔚幕氐,沒有打算隱瞞。
“殺手?”大剛一驚,訝異的瞪大雙眼。
王父忖度了片刻,沉著的問:“我猜,你大概不會告訴我為什么會惹上那些家伙?”
C。J。以沉默回答他。
王父強壓下心頭的憂慮和震撼,多年辦案的歷練,讓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若沒有腹案,恐怕他也不敢貿然的登堂入室來領死。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直截了當的問。
“借我幾個有實戰經驗的好手,必要時我會需要他們的幫助!盋。J。直視著王父回道。
“年輕人,你的要求茲事體大,我憑什么相信你?”王父緊皺起眉,不客氣的問道。
“為了雨菱,如果你要她平安無事,就必須同意照我的方式來做,這是我唯一能保證她安全的方法!
兩人的眼光在半空中對峙,相互評量著對方的實力。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不知怎地,王父對這名男子有著奇怪的信心,他眼中的光芒讓自己相信,他有把握救出女兒,突然間,王父似乎不再那么焦心了。
“年輕人,你很有自信!倍⒅麍远ǖ纳袂,王父說道。
“像我們這種人,沒有自信是無法活得太久的!”C。J。語氣堅定的回答。突然間,他想起那些死去的同伴,一抹難以言欲的痛楚閃過他的眼中。
好半晌,王父才慎重的點點頭,“我信任你,營救雨菱的計劃主導權在你,但我要參加并隨時了解情況。”
“可以!盋。J。心里松了口氣的首肯。
“雨菱現在人在哪里?”
“對方約了我下午碰面!
“那么我得盡快調集人手嘍?”王父在腦中迅速的衡量著目前可調度的人力。
“不,還不需要,我打算單槍匹馬去會他們!盋。J。看見王父眼中的懷疑,他再次以篤定的語氣補充說:“相信我,一切我會以雨菱的安全為優先。”
離開王宅后,大剛一路上都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什么,C。J。也沒有開口,車內氣氛十分凝重,令人有些窒息。車子停在偵探社樓下,大剛將引擎熄火,沒打算下車,相反的,他轉過身盯著C。J。。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C。J。回視著他的眼眸里所閃爍的熟稔的光芒,和他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大剛這輩子也不可能忘記的。
老天!這怎么可能……
白色的形車駛過熱鬧的市區,繼續往郊區一路開去,路兩旁的景色越來越荒涼,約莫十余分鐘后,車子停在一間廢棄已久的糖廠旁,一名男人跨下車,踩著早已枯干的雜草往更深的地方走去,這地方平日幾乎人煙罕見。
最后,他來到昔日為了運送采收后的甘蔗而建的小火車鐵軌旁,停下腳步,對方早已在那等候著他。
他的視線緊盯著雨菱,由上而下,仔仔細細的梭巡著,她的嘴被貼上膠布,雙手被繩索反綁在身后,腰際上纏著一圈……炸彈!C。J。目光驚懼的移回她的瞼,但她臉上沒有一絲的恐懼或淚痕。除了神色蒼白疲倦之外,大致上她看起來似乎還好,看來他們并沒有對她用刑。
他懸著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了下來,在這一刻,他是那么的感激她的勇敢及堅強,因為它們穩定了他不安的心,和猶如亂麻般的思緒。
“很準時。”赫特刻意的掃了一下倒數計時中的炸彈,“真可惜你這么準時,虧我還多給了你五分鐘的時間,看來你還真舍不得讓大美人就這么消香玉殞,可惜、可惜!”他搖著頭消遣道:“這么一來,可就少了很多樂趣了。”說著他示意身旁的中國男子將計時器按停。
“赫特,沒想到這么久不見,你還是沒什么長進,只會玩這些變態的把戲!盋。J。譏笑的嘲諷道。他和赫特有過一面之緣,赫特是那個組織里的頭號殺手,手段極為兇殘,專以折磨凌虐人至死為樂。
“變態?”赫特冷哼一聲,揚了揚手上的搖控器,“小心點,不要惹惱了我,不然我一個不小心按下手中的搖控器,到時候恐怕你會笑不出來!
“如果你不想完成任務的話,請便!”C。J。表面上無所謂的冷笑,心中卻是冷汗直流!安贿^到時候你只怕要到地獄里去笑了!
“你——”赫特被他激得說不出話來。面前的男子顯然也很清楚,他的組織是如何對待那些達不成任務的人,赫特不禁憤怒的瞇起了雙眼。
C。J。冷酷的盯著赫特,心中快速的盤算著情況,四周頓時沉靜了下來。
雨菱因為嘴上的膠布而無法開口,她不否認剛剛他們啟動她身上的炸彈計時器時,她的心里害怕得直想尖叫,但在看見C。J。后,他冷靜沉著的目光,奇異地消除了她心中的駭懼。
不愧是火狐,能這么確切的抓住了他的弱點。“我給你兩天的時間,到時候若見不到關婷薇……”赫特一面說著,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雨菱,“別怪我不留情了!
關婷薇?關恒毅?難到她就是詹士的妹妹?他們為什么會找C。J。要人?許多的問號在雨菱的心中泛開。
“兩天?不行,我要四天!盋。J。不同意的要求道。四天的時間,伊莉應該來得及了。
赫特仔細的打量著他,考慮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的同意道:“好,就四天,這是最大的期限了!
“行,但在這期間,我不想將不相干的人卷入這場紛爭。記住,如果我們美麗的人質有任何小小的損傷,小心我一不高興,恐怕有人就得死得很難看了。”C。J。的語氣雖然輕松,但冷硬的臉上卻含著濃濃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