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剛邊跑邊瞄了墻上的數字一眼。
十四樓,還有一層!他兩步并做一步的往上跑,十秒鐘后,終于跨上最后一個臺階,拐個彎,遠遠的就看見偵探社的大門。
他的視線稍稍的往旁邊移了一下,一名高大魁梧的外籍男子靠在墻上,目光直直的盯著他。大剛怔了怔,怎么那個老外看自已的眼光似乎很熟稔?
“先生,請問你找誰?”大剛走向他,用生硬的英文問道。
“找你!”他朝大剛伸出手,“我是詹士的朋友,C。J!
大剛神色立即一黯,眼中有著傷感和些微的困惑,他伸出手,兩人短暫的一握。“進來再說!
C。J。跟在他身后走進去。
“請坐!贝髣傊噶酥干嘲l,自己則在他對面坐下來,當他正要開口時,沈婕無精打采的走了進來,大目簡單的替他們彼此介劫。
C。J。來回的看著他們凝肅的表情,“我猜,你們已經知道詹士的事?”
“嗯。”大剛神色黯然的點頭,“我們在電視上看到了新聞!
“那我就不再多說,我來是為了執行詹士的遺囑!
“遺囑?”大剛和沈婕不解的對看了一眼。
C。J?戳怂麄円谎,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給大剛!斑@是這間偵探社的所有權狀和其他文件,現在它是你和沈婕共同擁有的了。”
“你是說……詹士要把這間偵探社送給我和大剛?”沈婕不可思議的盯著那份文件,語音有些不穩的問。
“是的,他說就當作這一年多來,欺負你們的補償吧!
沈婕難過得說不出任何話,再也忍不住悲傷的趴在大剛胸前哭了起來。
大剛摟住她肩膀的手也不自覺的縮緊,雖然他和詹士一向吵吵鬧鬧,但他們之間的確有著深切的友誼。擁有一家偵探社是他多年的夢想和努力的目標,可是如今夢想實現了,他卻感到心情格外的沉重,他寧可放棄它,也不愿是在這種情況下擁有它。
大剛抬起頭注視著C。J。,而他也正盯著自己!叭绻梢赃x擇,我寧可讓他逍遣一輩子!
C。J。嚴肅的點點頭,眼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感傷。“我想他明白的。”
為了略盡地主之誼,雨菱和C。J。在一間頗有情調的餐廳用餐,她發覺C。J。今晚顯得異常的沉默,她自已也感到有些沉重……和困惑。
為什么他總讓她感到一種陌生的熟悉?
望著出神的她,C。J。開口輕聲喚道:“雨菱,待會兒有沒有想去哪里走走?”
“我無所謂。”雨菱輕扯了唇角說道。
用完餐后,C。J。開著車,一路由市區開往郊區,他沒有說要去哪,雨菱也沒有問,車內只有輕音樂流泄著。對C。J。她有一種奇怪的信任,而她以為這種奇異的信賴感,是基于詹士對他的友誼。
雨菱著著他熟稔的轉進山坡的小路,又準確的轉人一條沒有路標的岔路,繼續往山上開去!澳銓@里的路很熟?”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以前來臺灣時,詹士曾帶我來過一次。我知道他常常一個人來這里想事情,每當有重大的事情要決定時,他總會來這里,他說沒有什么比黑暗中,獨自站在這種被遺棄的荒地上,更教人來得神智清明!盋。J。將車停在一處較為平坦的泥石地上,下車繞到她門邊替她開門。
一下車,雨菱立即感到山風的寒意,“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他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雙手依戀的在她肩頭停留一秒,短得她沒有察覺到。“記得我說過是為了詹士未了的心愿而來的嗎?他曾經想帶你來這里,但他沒有機會!
雨菱走到山邊,望著前方無邊的黑暗,良久,才回過頭看他!澳阒绬?詹士從未說過愛我,可是不知怎么地,我就是知道!八晳T性的摸著頸上的鏈子,輕聲的問:“他是愛我的吧?不然他不會要你來看我……”
對于她的問題,他無從回答起,所以只有沉默的看著她。
雨菱側過頭看向沉默的C。J。,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神情有些凝重。雨菱仔細的盯著他半晌,突然說道:“你知這你現在的模樣,實在像極了詹士!蹦俏⑵^的角度,她幾乎要以為是詹士……噢,天!她實在太想念他了。
C。J。明顯的僵了一下,該死!
“對不起,我又意你難過了,和詹士難兄難弟久了,被同化了不少壞毛病!彼噲D輕松的解釋。突然,他舉起手指著天際,“流星,許個愿望吧,會實現的!
“你真的這么相信?”她很難相信像他們這種出生入死,活在現實冷酷世界里的人,也會相信這種浪漫的無稽之談。
他轉過頭笑了笑,“我相信!
他眼中那抹溫柔,讓她失神了一會兒,那眼神實在像極了詹士,雨菱不由得感傷一笑,“是嗎?如果真會實現,那么我希望詹士沒死!倍嗫尚Φ南敕ò,真是癡人說夢。
她臉上明顯的哀慟,讓C。J。覺得心要碎了,他伸臂輕輕的環住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只知道他最好盡快離開,他不能再繼續逗留下去。
為什么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想及詹士?
是她太需要這種溫懷的慰藉,還是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她總是不自由主的想依靠他?雨菱感到好迷惘,她不明白自心中升起的那種莫名情愫是什么?那嚴重的困擾著自己,似乎也困擾了他。
凌晨,除了幾盞昏暗的路燈和偶爾疾駛而過的大卡車之外,四周是一片死寂,幾乎沒有車輛會在這種時候,駛經這偏僻的山坡地區。
在一幢幢黑漆漆的空樓中,一樓的窗戶里有著微弱的光亮照射出來。
室內的三名男子仍舊精神奕奕,為首的那名外籍男子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手提電腦上的螢幕,其他兩名中國男子則安靜的立在一旁,氣氛顯得相當詭異。
“根據我們跟蹤的結果,C。J。除了接觸那三個人之外,并沒有接觸其他的人,也沒發現關婷薇的下落。”中國男人報告道。
才剛飛抵臺灣的赫特,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然后將訊息傳送出去!按龝䞍壕蜁兄噶钕聛。”他打開皮箱,將其中數把已拆裝的槍枝,分交給其余的兩人。
席斯盯著螢幕,對所接收到的訊息雖然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火狐不會那么大意,不然也活不到今天。不起可惜的是,他終究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會犯錯,這次回臺灣將是火狐所犯下最嚴重的錯誤。
但要不是這樣,他也不可能追蹤到他,不過他懷疑火狐自己是否知道,又或許他根本就知道?他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讓他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
是那個女人?還是關婷薇?
他應該再等下去呢?等他和關婷薇聯絡?還是出手逼他交出關婷薇?
他思考了許久,終于決定的打下命令——不要再等了,現在就行動,捉那個女人作為人質交換關婷薇,只準成功不許失。
他們才分手兩個小時,沒想到這么快又看見他,雨菱的心中除了訝異還有股莫名的喜悅,她微笑的將門拉開些,“進來坐!
“不,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明天要走了!盋。J。站在門外,沒有進來的打算。
“這么快?”雨菱沉默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嘆道:“你……難道不能多待一陣子?”
“為什么?”C。J。深深的看著她失落而又渴望的神情,輕柔的聲音帶著她沒有察覺的不舍。
“我不知道!庇炅馓摶玫男π,帶點悲傷、帶點自憐,目光顯得遙遠又凄述!昂湍阍谝黄鹫務撝窒碇^去生活的點點滴滴,心情似乎不再那么痛苦、那么頹喪了,感覺上就好像詹士依然活著……”
雨菱沒注意到自己的話令他感到極度的痛苦,仍自顧自的沉浸在恍惚的思緒中。
是的,和C。J。在一起,感覺就好像詹士依然在她身邊,她感到空氣中彌漫著他的氣息。噢,天知道她是那么的寂寞,那么的想念他,而這種絕望無助的渴念,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即使在她最沉的睡境中,依然折磨著她的靈魂。
C。J。伸出手握住她,喚回她恍惚的思緒!坝炅猓苏彩堪,這才是我來的目的,不要讓對他的記憶,成為你生命的負荷。詹士最不愿意看的就是你為他哀悼,他不要你為了他浪費生命,任青春在無用的悲傷中流逝!
雨菱怔了好一會兒才聽懂他的話,她眼中的傷痛漸漸的被怒氣取代,她憤慨地甩開他的手。“你憑什么說我一生中最珍貴的記憶是負荷?又憑什么認為我的悲傷是浪費?你不懂,不懂詹士對我的意義有多大,他徹底的改變了我,讓我知道我也可以哭,也可以去愛,可以不必強裝堅強,可以……總而言之,你根本就不懂……”她的怒吼到后來成了一陣令人心酸的哽咽。
“我知道,我真的明白,雨菱!彼男θ萦兄嗨幻靼椎目酀。“所以你才更應該試著走出傷痛,你難道不知道詹士從不駐足于痛苦的陰霾?他總是追求著陽光和快樂?而你的出現,就像是他生命中的陽光,他會希望你活得快樂的。你若真的愛他,就不要讓他為你感到難過!闭f到后來,他的口吻幾乎是嚴厲的。
雨菱猛地一震,身子無助的靠在門邊,將臉埋在手掌中痛苦莫名的低泣。她知道,她知道他是對的,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C。J。的痛苦和她不相上下,在這一刻,他幾乎希望自已從未見過她,今后他怎么可能忘記她凄楚的容顏?他沒敢再多看她一眼,不讓自己再去感覺那股椎心之痛,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她。
雨菱在聽見電梯的聲音時,愕然的抬起頭沖過去,但電梯門已在她眼前關上,她的心頓時感到好空洞,她不自覺地撫摸胸前的墜子,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她的心,難過得像是再次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她痛苦的望著顯示板上的數字快速跳動,直到一樓。他走了,連他也離開了,把所有和詹士有關聯的細線也剪斷了。
可是她的悲痛呢?心頭那像火焚燒著,烙印似的痛苦依然存在啊。
雨菱環抱住自己,流著淚的低笑了起來,她該拿那像鬼魅一般,糾纏在腦中的鮮明記憶怎么辦?
給時間嗎?時間真能減輕那種椎心的痛苦?時間真能讓她遺忘?還是這只是用來安慰那些絕望人的空洞言詞?
她失神的站了許久,才茫然的轉身,但就在這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由后扯住她的頭發。
“啊——”她疼得發出一聲驚叫,背后突來的猛然力道讓她措手不及的一個踉蹌,頭皮發麻的被拉抵向一個強壯的男性身軀。
她還來不及反抗,一只男人的手拿著一塊布想罩上她的臉,她直覺的想伸手撥開它,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快速的閃到她身前,揚手給了她一個力道十足的巴掌,甩得她耳朵嗡嗡作響,她的雙手被緊緊的扣住,那一只握著白布的手,輕易的覆蓋住她的鼻和嘴,一陣刺鼻的氣味令她感到快要窒息了。
雨菱驚恐的瞪大眼,她知道這是什么,但為時已晚,她徒勞的掙扎扭動,但下一秒鐘,她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在昏厥前她只來得及看見戴著頭罩的男人一眼。
這一切發生得這么迅速,前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雨菱已被扛在男人的肩上,兩條黑影一前一后,無聲又矯健的消失在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