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毛叔一起到揚州談生意時見過他一面!碧崞鹉谴蔚慕(jīng)驗,裴蘭還真是欷吁不已。
那一行,可是她千拜托萬拜托,毛叔才勉強同意的;還讓她跟皇阿瑪鬧得頗不愉快;也是因為那次遠行,皇阿瑪才毅然決然的決定幫她找個額駙,好替他約束她狂野不羈的舉止。
跟著才會有今日的局面,你說,她能不感嘆嗎?
“原來你是跟著毛叔一起過來的。 边@答案,玄驥早該猜得出來才是,卻因一時大意而忽略了它。“那對揚州這地方,你該有幾分熟悉才是,看來此行還得多仰仗你了!
“哈哈,當然、當然!有我裴蘭,萬事搞定,你大可寬心!
看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玄驥只得強壓下一些事實不說,不忍掃她的興。
其實在一年前,玄驥曾受四皇子胤禎之托,前來揚州替他辦些事情,他不只熟悉揚州的路徑,對揚州地方的官府也熟稔得很,另外他也有幸結(jié)交了不少該地的仕紳名流。
為什么不提?為何不忍掃她的興致?攢眉細思,難道就為了對她的那份欣賞嗎?欣賞她的機靈、佩服她聰靈慧黠的機智、心折她那份無人能及的大膽與好奇?
想想,也許真是因為這份心意吧!
當玄驥與裴蘭兩人踏入揚州城時,隨即商議先找間客棧安身,等一切安置妥當之后,再拜訪崇曄。
“浩賓閣”,聽說是揚州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客棧,它聞名的不只是精致的膳食,客房的雅致更是聞名遐邇;因此,兩人決定住進這間客棧。
當晚,兩人相偕同下樓用膳,席間——
“我考慮再三,決定明日就先去拜訪那位名叫崇曄的商人,不過我們先別急著下定論,先仔細觀察此人是否可靠后再來作決定,這個法子你覺得如何?”
玄驥當然可以獨斷獨行,可他也了解,以裴蘭的性子,對她太過霸道只會適得其反,引發(fā)她的反感,到頭來反而誤事。
考慮周詳后,玄驥決定還是先征詢她的意見,再來作決定。
這是為大體著想,同時也是對她的尊重,和他對她能力的肯定。
裴蘭先咽下滿口的美食,方才開口:“你說的正是我的想法,既然我倆意見相同,那就這么辦吧!今夜我先草擬一份貨單,明日我倆再帶著這份貨單前去拜訪。”
“貨單?有需要嗎?”不曾涉足商場的玄驥,對貨單兩字實在不怎么認識。
“相信我,絕對需要!痹遄咭惶说呐崽m,對商場的規(guī)矩可有幾分認識,她篤定自己的作法絕對沒錯。
“既然你如此有自信,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聽到拜托兩字,裴蘭一雙眼睛倏地瞪大一倍,她一臉懷疑,直瞅著面前的玄驥開口問:“我發(fā)覺你最近對我的態(tài)度改變很多,幾乎不像我初時認識的那個人了,為什么?”這情況她早有所覺,只是一直沒機會問出口罷了。
今夜時間允許,又不會有人突然出現(xiàn)打擾,裴蘭若再不問,可真的要憋死自己了。
“有嗎?”事實上是有的,玄驥自己也知道,只是他不想對她吐實罷了!
從知道她是個女兒家開始,他對她除了好奇外,還多了一份敬重;紅粉知己不少的他,卻從沒遇過如她這般奇特的女子,若不是他還不能確定能否推掉與琉璃公主這樁婚事,也許他會決定娶她為妻。
“有。”裴蘭篤定的回答,一雙水眸更是直直的凝視著他,犀利的眼神就像要看透他的內(nèi)心一般。“別想騙我,我不蠢也不笨,不是你三言兩語、裝瘋賣傻就得以蒙混過去的!
裴蘭精敏慧黠,玄驥同樣也不笨,才眨眼的功夫他已然想到可以應(yīng)付她的理由,“我倆不是合伙人嗎?既是合伙人,何必整天針鋒相對,鬧得兩人都不愉快,對吧?”
“就為了這個理由?”裴蘭還是不怎么相信,卻又提不出任何的反駁,只因他的理由實在用的太過于光明正大了。
“當然!笨隙ǖ恼Z氣再加上堅決的點點頭,頗具說服力,只是他依舊不忘耍弄她,“除了這點以外,你認為還能有些什么理由說得過去?”
“也許吧!”不知為什么,裴蘭心里總隱約感覺有一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算了!就當它是吧!吃飯、吃飯。”不想了,再想下去不過是庸人自擾,還是吃飯要緊。
就在裴蘭忙著埋頭苦干之時,玄驥雙眼中閃過一絲絲的詭譎神采,乍然若現(xiàn),但才不過是須臾之間,根本沒讓人有察覺的余地。
人說來的好不如來的巧,好巧不巧,就在玄驥與裴蘭拜訪崇曄的當日,崇府正好在大宴賓客。
諸賈為會,率以貲為差。上賈據(jù)上座,中賈次之,下賈侍側(cè)。
商賈以貨單定座席的習性,讓身為官家子弟的玄驥還真開了一次眼界,直到此刻,他方才領(lǐng)悟裴蘭所擬的那張貨單的妙用之處。
由于毛叔所提供給他們的凈是一些國內(nèi)少見的珍奇古玩,所以很幸運的裴蘭與玄驥安排到的座席正巧緊臨著主人。
這樣的安排有好有壞。
好的是他們方便觀察崇曄的言行舉止,但同樣的在主人家的眼睛里,他們也無所遁形。
乍然一看,場面的浩大還真讓人瞠目結(jié)舌,與會嘉賓更是形形色色,富賈巨商也就不用說了,文人學士、官紳名流比比皆是,幾乎可說各行各業(yè)全都齊聚一堂,共襄盛舉。
絲竹之聲響徹整座廳堂,中間娉婷美妙的歌女獻舞獻技,安排這樣的筵席就是連一般王侯將相也少有與之匹敵的能力,裴蘭見此光景,不由搖頭興嘆。
自古男子多風流,這話當真不假。看所有在場男賓,每個不都坐擁美女,醇酒一杯接著一杯猛灌下肚,她心忖:難道這些男人全都不懂酒是穿腸毒藥,美人能讓英雄氣短的道理嗎?
反過頭來,裴蘭雙眼轉(zhuǎn)向身旁的玄驥,這一眼,可差點讓她氣暈過去,她萬萬也沒想到原來他也跟一般凡夫俗子同一個丑樣。
左擁西施,右抱貂蟬,一副自以為瀟灑不羈的惡心模樣,當真讓她氣悶不已,差點克制不住把自己面前的酒全數(shù)潑往他身上算了!
不氣、不氣,裴蘭無暇自問自己怒從何來,只一心忙著壓抑心里的怒氣,到最后干脆來個眼不見為凈,索性撇過頭朝著主人崇曄的方向望去。
他在看她?為什么?那深邃的眼光,那詭譎的神采,在在要脅著她,讓裴蘭禁不住有些忐忑。
可想了想,自己又沒做些什么虧心事,難道還怕他不成?
哼!他要看,她同樣也可以看,干脆就來跟他比比看誰的眼睛大算了!
就這樣,裴蘭瞪著眼睛直瞧他,崇曄同樣也不轉(zhuǎn)移自己的視線,心思各異,這舉止看似十分無聊,實際卻是場意氣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