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畢業(yè)后,韓亦詩還是住在原來的大廈,她的生活依然忙碌。
她開始留意報章雜志的消息。
楚正璽的演奏事業(yè)一直很成功,在競爭激烈的古典音樂界,嶄露頭角。他的所有相關(guān)消息與報導(dǎo),韓亦詩都細(xì)心保存,妥善收藏。
不過,她妹妹變本加厲,開始不時來炫耀。
「姊,妳看!楚大哥寄給我的信!」韓亦柔總是笑得很燦爛,「還有,他要去歐洲巡回演出,有問我要不要去喔,他寄票給我!」
「喔,那很好啊!鬼n亦詩總是淡然以對。
「妳要不要一起去?」韓亦柔故意用很天真無辜的表情問。
「不用了,我們樂團年底也有演出!顾芙^了!笂吶ネ姘桑娴酶吲d點。」
「姊,妳幫我出機票錢好不好?旅館錢不用了,我可以跟楚大哥一起住,可是機票……」
韓亦詩聽得一陣心痛。
當(dāng)然不是心疼錢,而是……
「好呀。」她還是答應(yīng)下來,對妹妹的要求,她從來沒有說過不。
韓亦柔睜著刷上厚厚睫毛膏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姊姊。
「妳確定?」她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次:「妳要幫我出機票,讓我去找楚大哥?」
「嗯!鬼n亦詩努力讓自己微笑得自然一點!笂厔e去跟爸爸要,我給妳就好了,省得妳被爸爸念。不過妳不是想繼續(xù)參加劇團演出嗎?這樣跑來跑去可以嗎?」
韓亦柔還是那樣瞪著她。
「算了,我不跟妳講了!鼓涿畹,小姐發(fā)脾氣了。她一甩頭,把附在信里的CD重重摔在桌上,「妳真是無可救藥!」
以為是多念了幾句,惹得妹妹發(fā)火,韓亦詩只能苦笑,低頭望著桌上的CD。
封面上有他。
雖然照片小小的,卻依稀看得出那嚴(yán)肅而英俊的輪廓。
她只能這樣,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
反正千山萬水,相見無期,年少至今,始終不能大方承認(rèn)的愛戀糾纏……只要努力的話,一定可以忘記的。
只要再努力一點,再忙碌一點,就可以了。她天天這樣鼓勵自己。
然而韓亦柔顯然不想放過她。
「姊,陪我去!鬼n亦柔拿著楚正璽的巡回行程,半央求半強迫,「老爸不讓我一個人去歐洲,姊,妳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啦!」
「不行!鬼n亦詩很堅決,「我樂團有事,而且我不想去!
「妳怎么可以這么自私!」韓亦柔耍起任性來,誰也擋不住,她尖叫道:「我很想去!妳不去的話,我怎么去!不管啦,妳一定要去!」
事實證明,從小到大,不是韓亦詩不跟妹妹吵架,而是知道吵起來一定輸,不用多費力氣。
這一次也不例外。
等她們經(jīng)過漫長飛行之后,來到慕尼黑時,韓亦詩還是覺得自己在作一場夢,而且是惡夢。
在中正機場要登機之前,一個年輕男人走向她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韓亦柔,一看到那人就跑過去,笑得好甜地抱住他的手臂。
「姊,這是我的……好朋友,妳叫他小方就可以了。」
兩人相依相偎,開始喁喁細(xì)語,渾然忘我,完全無視于瞠目結(jié)舌的韓亦詩。
上了飛機,韓亦詩忍不住問:「他要跟我們一起去德國?」
「對呀,他說沒辦法忍受那么多天看不到我,就說要一起去嘛!鬼n亦柔說得輕松平常,還炫躍起來,「人家小方去過歐洲好多次了,這次他可以當(dāng)導(dǎo)游喔!」
「他到底是誰?柔柔,妳為什么不先跟我說呢?」
韓亦柔眉兒一皺,「劇團認(rèn)識的朋友嘛!妳看,妳就是這樣,一開口就要罵我,我才不想先跟妳說呢,搞不好老爸就不讓我去了!
「你們在交往嗎?」
「他在追我啰,我還在考慮!鬼n亦柔俏皮地笑著,轉(zhuǎn)頭找到小方,對他揮揮手,然后依在姊姊身旁說:「姊,妳跟他換位子好不好?好嘛,換一下啦!」
就這樣,韓亦詩一路上孤孤單單地坐在陌生人旁邊,疲倦而忐忑地看著妹妹在前面跟小方打情罵俏,睡覺時還干脆就賴在人家肩上。
她不敢置信。
不是不知道妹妹愛玩,但怎么可能有人在有了楚正璽之后,還能對其他男人產(chǎn)生興趣?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錯了。
胡思亂想了十幾個小時,她得到的結(jié)論是--妹妹跟楚正璽可能在吵架,而柔柔想要氣氣楚正璽,所以……
所以柔柔和小方……他們需要黏在一起走路嗎?所以他們需要每隔十分鐘就親親對方嗎?
越想越頭痛,韓亦詩的頭真的熱辣辣的痛了起來。
他們和楚正璽的樂團住在同一家飯店,韓亦詩和妹妹住同一個房間,可是剛開始的幾天,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丟在月球一樣。
楚正璽忙到完全沒時間招呼她們,只能讓助理代勞,而柔柔……
不能不佩服柔柔,連到了國外,都有人陪、有人帶著去玩,每天從早到晚不見人影,唯一會出現(xiàn)的時候,就是身上錢花光了,一陣風(fēng)似的來找她這個姊姊要。
韓亦詩不會說德文,英文也很糟,又不敢隨便開口,只能待在飯店房間里,呆望著窗外異國冬季寒冷蕭索的景色。
到了第四天深夜,因為還有些時差的關(guān)系,所以昏昏沉沉的她,坐在自己房間門口,安靜的走廊上,她才第一次見到楚正璽。
「嘿!购窈竦靥何樟四_步聲,他必須出聲,才能引起她的注意!笂呍趺醋谶@里?」
帶點疲倦?yún)s很溫柔的嗓音,讓韓亦詩鼻子一酸,險些掉眼淚。
她只是仰起臉,努力壓抑心中洶涌激動的情緒,淡淡說:「柔柔拿錯包包了,把兩張鑰匙卡都帶走,我進不去!
其實她沒有百分之百說實話。
柔柔是在她睡著的時候,把她錢包整個拿走,晚上她想到飯店旁邊的超市買點東西吃時,帶著包包出門,要結(jié)帳時一摸,發(fā)現(xiàn)付不出錢來,回到飯店,又發(fā)現(xiàn)進不了房間。
楚正璽沒有多問!改侨ス衽_請他們再給妳一張啊,妳坐在這里多久了?」
她搖搖頭,不說話。
要怎么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試過,只是柜臺的人聽不懂她努力想表達的意思。
「你們排練到現(xiàn)在?」她扯開話題,「真忙,練得還好吧?」
「還好!厚R勒五號』我不是很拿手,需要多花點時間!钩t揉揉眉心,「來吧,我?guī)蛫吶ヒㄆ。?br />
「沒關(guān)系,你去休息,柔柔應(yīng)該很快就回來了!
「是嗎?」聞言,楚正璽笑了笑,「亦柔不是每天都玩瘋了,會這么早回來?」
韓亦詩很驚訝地看著他在她身邊坐下,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們并肩坐在走廊上,靠著墻。樂團團員都住在樓下一層,加上時間已經(jīng)晚了,走廊上靜悄悄的。
「為什么不進房間休息呢?」韓亦詩忍不住問,他明明看起來很累了。
「我想陪妳坐一下!顾π,「從妳來慕尼黑后,都沒有好好跟妳說過話,后天又要離開了,反正妳又不可能進我房間,干脆坐這里陪妳。」
韓亦詩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低頭,瞪著自己曲起的膝蓋。
「妳都沒有出去玩嗎?」他也不在意,依然很溫和地問!笧槭裁床桓嗳崴麄兂鋈プ咦撸磕侥岷谑莻不錯的地方。」
韓亦詩卻誤會了,她急急辯解,「柔柔她……她跟那個小方,只是朋友而已,是我不想跟他們出去……」
楚正璽有點疑惑,她在他面前很少這么急躁的,這是怎么回事?
他側(cè)目望著她,卻看她欲言又止。
「你跟柔柔……是不是吵架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一頭霧水地反問:「吵架?我跟亦柔吵什么架?」
「要不然她干嘛帶小方來氣你?」
楚正璽一聽見這樣的話,先是萬分訝異地瞪著她,然后皺起眉,臉色沉了下來。
她不禁咬住自己的下唇。
「妳以為亦柔跟我……」
「你不要生她的氣,柔柔就是這樣,一任性起來就不顧別人想法!鬼n亦詩誤會了他的恚怒,繼續(xù)解釋著,「她的脾氣一下就過去了。你一直這么忙,她看不到你,當(dāng)然會不開心,就會比較容易無理取鬧……」
「那妳呢?l他冷冷的問:「妳也這么久沒看到我了,是不是也不開心?」
她又咬住了唇。
怎么會呢?能這樣坐在他身邊,她已經(jīng)開心到不能言說的地步。只是,這樣的快樂并不能屬于她。
「我是在說柔柔……」
「而我是在問妳!顾窟^來,逼近她開始發(fā)白的臉蛋。「亦詩,妳想過我嗎?妳想見到我嗎?」
溫?zé)岬暮粑,他身上好聞的清爽氣息,拂在她的頰畔,讓她一直往后仰,并覺得心跳開始失速。
他卻扶住她的后腦,不讓她退縮。
「說實話,不然我就要吻妳了!
他的唇不斷逼近,正要貼上她咬得慘白的櫻唇之際,一個咳嗽聲驚擾了兩人。
「咳!箒砣耸浅t的助理,華裔的Max。
他清清喉嚨,把手上一迭文件放在楚正璽身旁,用英文說:「你的總譜,你叫我晚上幫你送過來的!
韓亦詩驚惶地掙脫,她掙扎著起身。
「Can you ……you……」雖然幾天前是Max來機場接她們的,但是她也只見過Max一次,實在不太敢跟他說話,不過現(xiàn)在她顧不得那么多了,撲到他面前,好像要求救似的。
楚正璽苦笑,修長手指爬梳過一頭短發(fā)。
「幫她下樓跟柜臺要一張鑰匙卡吧!顾淮鶰ax,然后對著一臉驚惶的韓亦詩說:「跟他講中文就可以,妳不用怕!
一語雙關(guān),卻是體貼入微。
只有他看得出她的怕生與退縮,只有他知道她在害怕。
可是,他能怎么樣呢?他也看得出亦詩完全不了解狀況,或者說,根本不想了解,她只想逃開。
望著頭也不回的纖柔背影,楚正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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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是逃不過的。
韓亦詩沒想到的是,真相被揭露之際,會是這樣的景況。
在慕尼黑的最后一夜,參加完楚正璽指揮的演奏會之后,在全場激動而瘋狂的聽眾如雷掌聲之中,韓亦詩和妹妹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執(zhí)。
「我只是要跟小方去逛逛,晚一點就回去!」在通往后臺的側(cè)門邊,韓亦柔大聲反抗,「妳為什么要管我這么多!」
「已經(jīng)這么晚了,你們還要去哪里?」韓亦詩按捺著性子,「妳不跟我一起的話,難道是要我一個人回飯店嗎?」
「妳為什么不能一個人回去?」韓亦柔怒沖沖的說:「不要一直啰唆好不好?我不要妳這樣管我,爸媽都不管了,妳干嘛管這么多!」
韓亦詩用力握住拳頭,覺得全身都在發(fā)抖。
「爸媽又不知道妳跟別的男人……每天晚上……在……在……」她嗓音顫抖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柔柔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和小方出雙入對不說,每天晚上幾乎夜不歸營,放她一個人在房間里苦等。
清晨回來之際,總是衣衫有些凌亂,頭發(fā)散散的,整個人卻充滿性感甜蜜的氣息。微腫的紅唇、頸側(cè)無法掩蓋的吻痕……不用太眼尖,都可以清楚看出,柔柔跟小方做了什么事。
這種事她怎么可能讓父母知道?
怎么可以讓楚正璽知道?
「我跟別的男人每天晚上怎樣?」韓亦柔倔強地仰起臉,毫不客氣地反擊回去,幾乎口不擇言,「妳自己又好到哪里去?難道妳就還是處女嗎?」
韓亦詩臉上立刻血色盡褪,成為慘白。
「妳……」
韓亦柔撇著嘴,鄙夷到極點,「妳老是裝那個乖乖女、模范生的樣子,告訴妳,我已經(jīng)受夠了!其實私底下還不是一樣,我跟小方至少光明正大,妳呢?」
是不是有人忘了關(guān)門?門外呼嘯過的刺骨寒風(fēng),此刻開始纏上韓亦詩。
她用力咬著下唇,咬得幾乎出血。
身旁來來去去的工作人員、媒體記者等,都沒有注意到這對東方女孩正在爭執(zhí),他們快步經(jīng)過,嘴里嘰哩咕嚕地說著聽不懂的異國語言。
然而站在她面前說著中文的韓亦柔,口中吐出來的,卻句句傷人,彷佛利刃一般,一刀刀割得韓亦詩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妳在……說什么……」
韓亦柔的脾氣從來無法克制,她咬牙切齒的說:「妳以為自己很偉大、很清高嗎?根本就是滿嘴謊言,背后照樣跟男人亂搞的騙子!妳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告訴妳,我早就知道妳跟楚大哥有曖昧了!」
這一刻,韓亦詩聽見世界崩毀的聲音。
嘩啦啦的,震耳欲聾,幾乎要聽不清楚韓亦柔尖銳刻薄的指控。
一直到韓亦柔終于罵夠了,小方也出現(xiàn)要來接她,兩人連招呼也沒打,雙雙離去很久以后,韓亦詩還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的血液彷佛結(jié)冰了,雙手抖得幾乎無法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她困難而僵硬地邁開腳步,走到側(cè)門外。冬夜凄清,和演奏廳里的熱鬧滾滾,幾乎像是兩個世界。
韓亦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往飯店方向走……還是,自己已經(jīng)死了,死在那些尖銳的言辭下,現(xiàn)在只剩一縷游魂在飄蕩。
陌生的街道,冰冷的寒風(fēng),都不再重要,她的肺部被凍得像要爆炸,眼眶刺痛,全身都在發(fā)抖,她卻一點都不想停下來。
不能停,不能!
停下來的話,這可怕的一切就會變成真的,她受不了……
不是沒有跟妹妹吵過架,也常常領(lǐng)教妹妹霹靂如火的脾氣,可是這一次,韓亦詩深深的,深深的被砍傷了。
她的一切努力,所有的矛盾、痛苦與掙扎,在妹妹眼中,居然是那么虛偽而可笑。
是的,她也好不到哪去,也是滿口謊言,背著妹妹跟楚正璽糾纏不清。
當(dāng)真相被揭露的時候,就像是連皮帶肉的傷口被掀開,痛徹心肺。
而她以前居然鴕鳥到這種程度,以為可以瞞天過海,不敢面對一切。
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走了多遠(yuǎn),下榻的飯店離演奏廳其實只有幾個路口,但她繞了又繞,繞了又繞,等到她終于走回飯店時,已經(jīng)過了午夜。
凍得全身發(fā)僵,連腦漿都結(jié)凍了似的,韓亦詩疲憊地從電梯出來,往房間走去,低頭一找,發(fā)現(xiàn)整個錢包又不見了。
還可以更慘嗎?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在地獄的底層了。
韓亦詩呆呆的望著皮包,已經(jīng)無法思考,無法動作。
已經(jīng)是第幾次了?柔柔不說一聲就把她的錢包拿走,花光里面的錢不說,還猛刷她的信用卡,甚至帶走飯店房間的鑰匙卡,讓她根本沒辦法進門。
上次是楚正璽的助理Max幫她處理的,這一次呢?
她茫然地抬頭,覺得自己是從一個惡夢中,走進另一場夢魘。
楚正璽站在那里,她的房間門口。
燕尾服都還沒換下,只是拉松了領(lǐng)帶,外套也敞開著,英俊的臉龐充滿少見的怒氣,正惡狠狠地瞪著她。
「妳到哪里去了?」他的聲調(diào)也是罕見的狂暴,狠狠地迎面轟來!覆皇且獖叺任覇?為什么一結(jié)束就不見人影,連Max都找不到妳!」
韓亦詩還是看著他,默默的,一言不發(fā)。
「我從十一點等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去報警了,妳知不知道?」楚正璽大步走過來,不能確定自己是想動手掐死她,還是把她拖進懷里狠狠親吻。
然而,在靠近之后,看清韓亦詩臉上那股無法解釋的晦暗之色時,他震驚了。
他從小就把眼光專注在她身上,看過她千百種不同的表情,或文靜,或溫雅,或驚慌,或壓抑……卻從來沒看過像這樣的她。
好像她體內(nèi)原來有的溫暖火苗已經(jīng)熄滅,她凍得嘴唇發(fā)青,手腳都在微微發(fā)抖。最可怕的是,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完全沒有生氣,只是空洞地望著他。
「亦詩,妳還好嗎?」他的語調(diào)已經(jīng)變成擔(dān)憂,詢問的話聲好像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韓亦詩沒有回答,也沒有動。
就連被他拉進懷里的時候,她也沒有如往常一樣驚慌反抗。
「妳怎么冷成這樣?」楚正璽抱緊她冰柱似的纖細(xì)身軀,焦躁地摩挲著她的手臂、頸子,試圖給她一點溫暖。「妳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亦詩,妳講話。
像個破碎的娃娃般,她依順著楚正璽的動作,讓他把她抱得緊緊的,往他的房間走去,任由他一聲聲的詢問,都沒有反應(yīng)。
她的心已經(jīng)凍僵了。
身體卻漸漸暖和起來。楚正璽一進房間就把暖氣開到最大,然后走進豪華寬敞的浴室,扭開熱水,注滿按摩浴缸,他還貼心地加了沐浴精,讓舒緩的香氣慢慢揚起。
在等待的時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半哄半強迫地讓韓亦詩喝下。然后,他用一樣溫柔的堅持,脫掉她參加音樂會穿的黑色小禮服、絲襪,連同大衣和鞋跟已經(jīng)磨損的高跟鞋放在浴室門口,把她抱進充滿溫暖潮濕蒸汽的浴室。
浸入浴缸之后,加上酒精的作用,她全身開始發(fā)熱,指尖、腳底發(fā)出陣陣難耐的刺痛,但身體深處卻依然被殘留的寒意侵襲。
好冷,好痛。
「沒事了,對,我找到她了……」
韓亦詩隱約聽見楚正璽在外頭講電話,大概是跟Max交代著吧。
「明天讓其它人先出發(fā)……我知道,我當(dāng)然會趕到……嗯,她在我這里……不,她不會回房,不用鑰匙卡了……」
她讓身體往下滑,把臉也浸入水中。
散發(fā)香氣的泡泡漫上她木然的臉蛋,只有咬破的下唇,在熱水的刺激下,麻辣辣的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