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后,艷陽高照,刺得人眼睛不好睜開。
喬南容和鳳招皇尋了一棵參天大樹,靠坐在盤錯的樹根上稍事休息。
“喝水吧。”鳳招皇把水囊遞給喬南容。
喬南容用手指將囊口與櫻唇隔開點(diǎn)距離,咕嚕地飲了一口水。“謝謝。”喝完后,她將水囊交還給鳳招皇。
十幾天了,喬南容的態(tài)度還是有些冷淡難親,卻沒有阻了鳳招皇對她的善意。
鳳招皇等“他”喝過,才拉高水囊,傾下一注水流,咕嚕灌入!斑^癮!”他嘖了一聲,將水囊收起,另外拿出饅頭,掰成兩半,給了喬南容一半!皡。”
喬南容沒有接過來,只是問他:“你不覺得你對我太好了嗎?”
她第一眼看他時,他明明就是頭妄自尊大的豬,哪知他對她卻有百般的好,害她常受良心譴責(zé)。她決定把話挑開來說,還是與他分道走好了。
鳳招皇一笑!拔耶(dāng)你是兄弟,有福同享,不該對你好嗎?”
喬南容繃著臉。“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我并沒把你當(dāng)兄弟。我不明白,我對你這種態(tài)度,你怎么忍得下。”
“這沒什么忍不忍?”鳳招皇笑得豁達(dá)!拔蚁矚g對你好,你不喜歡對我好,各有各想做的事,那就各做各想做的事了。”
喬南容斂眉!澳銥槭裁聪雽ξ液茫窟@根本就沒道理!
鳳招皇移湊近“他”,送上笑臉!拔矣X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雌饋恚孟窈芴谷,可是似乎有些隱瞞,有些神秘莫測,讓人好奇得很!
沒想到他的觀察這樣敏銳,喬南容有些許的心虛,表面卻還鎮(zhèn)定!皩ξ液闷婧蛯ξ液茫瑧(yīng)該是兩回事吧!
鳳招皇展笑!拔疫@人很相信緣分的,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不是初識,說不定我們上輩子就見過面了!
喬南容嗤笑一聲。上輩子?她沒那么倒楣吧。
忽地,她轉(zhuǎn)念想到,她和他確實(shí)在客棧見過一面,只是那一次,她自下面仰頭,只露了眼睛與他相看,那也算“見”過嗎?
沒想到,那次她惡整了他,他卻還記得她。愧疚的感覺,輕輕嚙磨著她。
喬南容別轉(zhuǎn)過頭,耽溺在混亂的思緒中。
“想什么?”
他驀地湊上喬南容,氣息自她敏感細(xì)致的肌膚呵過,方寸一亂,她突感微暈,臉輕燙了起來。
喬南容本能向后一撤,曲了雙肘撐住身子,睜亮黑眸與他對看。
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淡淡的飄紅,透了些姑娘家才有的風(fēng)情韻致?墒牵请p熠亮的眸,卻是連男子都少有的倔傲。
深凝著喬南容,鳳招皇竟生了眩亂。什么是男?什么是女?在“他”身上交揉雜錯,使“他”顯得魅離,卻讓他恍恍失神。
“做什么?”喬南容問,因他貪婪的目光而怏怒,而慌亂。
鳳招皇回神,朗聲一笑!安蛔鍪裁矗抑皇且獑柲阆胄┦裁?你真有趣,竟然像個姑娘家一樣臉紅!
喬南容憤而推了他一把!罢l是姑娘家?誰又臉紅了?”都怪他沒事靠得這樣親昵,才會害她呼吸困難,亂了分寸。
鳳招皇勾唇。“喬兄弟當(dāng)然不可能是姑娘家。”話到這里,原本無事,他卻不知死活地加了句!肮媚锛叶际菚懭藲g心,惹人喜愛的,你這性子,十足不像!
好極了,他竟然敢和她提到姑娘家的性子應(yīng)該如何。
喬南容扮出一抹笑!罢f到姑娘家,我以為姑娘家最重容貌,就是不會討人歡心,也還該清甜嬌美才是!
鳳招皇展顏一笑!皢绦值,沒想到你的見解,與我相同啊!彼粗八保桓焙薏坏迷缛照J(rèn)識的樣子。
“是啊!眴棠先蔹c(diǎn)頭。再沒有愧疚了,就是整死他,她都不會有愧疚的。
她放滿一整臉的笑容。一想到能整得他生不如死,她就開心得不得了。上回放了瀉藥,這回……下毒嗎?嗯,應(yīng)該不錯。
她手邊有各種的毒,一種能讓人腹痛如絞,一種能讓人皮膚奇癢,一種能讓人四肢不能動,一種能讓人有口不能言,有目不能視,有耳不能聽,一種能讓人……
喬南容還在忖著,用哪種藥最好,就聽得喧嚷的聲音朝他們前來。她與鳳招皇同時轉(zhuǎn)過頭去,就見得一群村民在一名道士的帶領(lǐng)下,浩浩蕩蕩地朝他們所在的地方前來。
“怪了!眴棠先莅櫭!斑@群村民又是鋤頭,又是斧頭,有老有少,可竟沒有半個女人!
“嗯!兵P招皇沈下眉峰!翱此麄兊纳袂閯幼,好像是在驅(qū)魔逐鬼的!
“那道人喃喃有詞,許是在唸咒!眴棠先荽搿
鳳招皇頂頂“他”的肘。“靜觀其變吧!
“好!眴棠先菖c他并坐,看來將是件有趣的事。
道人率著眾村民,直到兩人的面前,才停了下來。面容干瘦的道人,伸出枯枝般的手,極帶威嚴(yán)地沈聲道:“起!
這是在叫他們起來嗎?喬南容和鳳招皇面面相覷,鳳招皇點(diǎn)頭起身,喬南容也跟著他起來。
道人拂塵一掃,在兩人前面不知比畫了什么,而后拂塵一抽,披在左臂上,對著兩人說道:“本天師慈悲救了你們兩個人,你們還不快快跪拜叩謝!
喬南容和鳳招皇愕然相望,道人卻是不耐煩地轉(zhuǎn)過頭去。
“兩位公子!蹦赀~的村長開口。“你們是從外地來的,不知道情形。這天師是在替你們除掉身上的重煞晦氣,你們才得以避開災(zāi)厄。這算是死里逃生,逢兇化吉,你們可要好好謝謝天師!
“我們哪里有什么重煞晦氣。”喬南容眉頭一軒,不以為然。
“這里是極陰之地,你們在這里待著,就會惹上重煞晦氣。”村長解釋著。
鳳招皇一笑。“是因?yàn)檫@棵樹枝葉參天蔽日,所以這里才是極陰之地嗎?看你們這樣子,可是為了砍樹而來?”
“是。”村長點(diǎn)頭,卻不愿意再多做說明了。
“好了!眲偤玫廊藫]手!皠e跟他們說了,誤了時辰可就麻煩了。待本天師作法之后,趕快趁著日落之前,把這棵樹給砍了!
“是、是、是。”村長連聲稱是,不再理會喬南容和鳳招皇了。
道人口中念念有詞,拿起桃木劍有模有樣的比畫,步罡踏斗,燃符唸咒。旁邊的村民放下手邊工具,全神貫注地助唸:“恭迎天師下凡……”
鳳招皇和喬南容互看,雖覺荒謬,可是看他們表情凝肅,也猜想得到,事情必定嚴(yán)重,眾人才會這樣。
鳳招皇使了眼神,示意喬南容和他往后退去。喬南容點(diǎn)頭,跟他退到后面的村民處。
道人施完法之后,下令砍樹,眾人紛紛撿拾起家伙,松開地上的土。
“你們可是要將這棵樹連根刨起?這不可惜了這棵大樹?”喬南容問著身邊一名年輕人。
“沒辦法!蹦贻p人壓低聲量回答。“我們這幾個村,最近都遇了可怕的事,天師說,都是這棵樹,陰氣太盛,招致……”年輕人避開敏感的“鬼”字,說道:“那東西作祟!
“什么事情?”鳳招皇問道。
年輕人為難地皺眉,顯然不知道該不該說才好。
喬南容輕聲說:“我們自遠(yuǎn)地來,一路上也遇到過不少事情。小哥,你說出來,讓我們聽聽,說不定我們可以給些意見!
年輕人在他的誘導(dǎo)下,終于低說:“我們這幾個村,不知為了什么,夜里丟了好幾個閨女……”
村長正好抬頭,見到年輕人和他們說話,趕緊高聲說道:“阿大,別亂說話,快點(diǎn)干活!
阿大連忙點(diǎn)頭,埋首工作,村長又道:“兩位公子,我們這村窮僻得很,沒什么可以招待兩位,還請兩位離開吧!
看他的態(tài)度,顯然對于莫名其妙丟失了閨女,覺得不吉,不愿多說。
一個中年人忽然拉了村長的袖子,村長回頭去看,還招呼了天師過來。
喬南容和鳳招皇無聲無息地縱掠到眾人身邊。
只見中年人顫抖說道:“我好像……挖到……什么東西……”
“到底是什么東西?”村長問,那人臉色蒼白,不能言語。村長招了其他人過來挖,土被翻松開來,眾人才看清楚,好像是一只干癟的手。
大伙兒臉色一變,不知該不該繼續(xù)再挖下去,村長拭去了額上的汗,下令道:“再……再挖!贝藭r,別說他沒注意到鳳招皇和喬南容竄進(jìn)人堆中,根本就連他們的存在都忘了。
眾人越控,手越抖得厲害。
喬南容驀地感到陰氣森森。是啊,這棵樹下,真的是陰氣森森。
樹影蔽天,驕炙的日頭,半點(diǎn)透不下來,幽暗下,土翻松著,一具裸露的女尸慢慢浮現(xiàn)吶。
喬南容咽下口水,不自覺地握住鳳招皇的手。鳳招皇穩(wěn)住“他”溽濕的手心。
最后一個膽大的年輕人,撥開尸體的頭,想看是誰,等那頭出現(xiàn)后,他砰地一聲,駭?shù)乖谂浴?br />
那具裸裎的尸體干焦,眼珠半被蝕掉,看來驚悸尚存,怨厲不散,憤懣滿在。
死者不安,死者不甘哪!
“。 币粫r間四周發(fā)出喊聲,凄厲驚恐。那道人更是一暈,倒了下來。
喬南容倒抽一口氣,窩在鳳招皇身邊干嘔。太惡心了,真是太惡心了。
鳳招皇臉色暗沈,拍著“他”的背!安慌拢慌!
奇怪地,他的聲音,竟然安撫了她。她向來討厭他碰自己,可這時她竟想尋他指尖處的溫暖與力量。
她不知道,原來他竟這樣讓人安心,讓人信任。
喬南容恍惚了片刻,趕緊鎮(zhèn)定自己的神思!拔覜]事了。”她強(qiáng)自站起,深吸了一口氣后,走到尸體身邊蹲下。
尸體已經(jīng)干到剩下摺皺的皮囊,所以在這樣熱的天,也沒什么腐爛的跡象。她唯一能自腦中搜尋到的殺人手法,是一種邪術(shù)!安申幋蠓?”
她曾聽山中長老說過,曾經(jīng)有人以閨女純陰之身,煉補(bǔ)自身功力。可是,她以為這種歹惡陰邪的功夫,早已消失才是。
“你也知道?”鳳招皇微感驚訝。
“這么說,你也知道?”喬南容反問。
“就我知道,這世上,只有一人還習(xí)得這樣狠毒的功夫,那人綽號‘鬼面劫香’,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兵P招皇的表情轉(zhuǎn)為沈肅,那樣的沈肅,是喬南容所未見的。
他起身問著老村長!笆遣皇敲恳粋村里,不見了七個姑娘之后,就輪到下一個村?”
老村長還在驚駭之中,說不出話來。
鳳招皇劍眉一飛。“人命關(guān)天,你還不快說!
“是、是!崩洗彘L拚命點(diǎn)頭!按鬆敚捎小捎小任覀兊姆椒?”
鳳招皇收斂起平素玩笑的態(tài)度,說道:“聽我的話,所有的人,不論男女,無分老幼,全部躲起來,然后備一壇最烈的酒給我!
他眼睛炯亮,那態(tài)度直似一頭睡醒的猛獅,既野狂又霸氣,叫人不能拒抗,可又讓人生了些害怕。
喬南容倒是不懼他,只是不知道,他也有這樣一面──危險卻誘人深探的一面?磥恚龑λ牧私,實(shí)在太少了。
喬南容的視線,不自覺地怔留在他的身上。
☆ ☆ ☆
這一夜,風(fēng)微涼,月滿輪,祠堂前月色醉人,匿躲在祠堂的村人,卻沒有一個有心欣賞。躲的人太多了,眾人相互挨蹭,空氣沈濁,人都昏頭了,可誰也沒敢睡。
門口一道縫,老村長貼在那里,眼角淌了汗,半模糊了視線。不過,他還是看得到鳳招皇和喬南容對坐著飲酒。
瞧鳳招皇還在,老村長才稍稍安心。他們?nèi)宓男悦,可都交給他了。
“干杯!兵P招皇笑邀喬南容飲酒,單手抱起那壇烈酒,仰頭灌入。
喬南容呷了口碗中的酒。“你說,那個‘鬼面劫香’一定會來嗎?”酒味太濃,月色太柔,她嗅不出殺氣。
“會來!兵P招皇放下酒壇!霸谶@個村里,他若不殺滿七個姑娘,他是斷不肯走的!
“你怎么會這樣了解他?”喬南容問。
“三年前,我曾經(jīng)和他大戰(zhàn)過一場!彼技澳且粓,熱血沸騰啊。鳳招皇再抱酒豪飲。
“勝負(fù)?”喬南容問得簡單犀利。
鳳招皇不答,這一口,他灌得兇猛,抹了嘴后,他一甩手,酒壇倒放。喬南容這才知道,他這一口竟已經(jīng)喝干了一壇。
勝負(fù)他不明說,可答案喬南容隱隱知道了。
鳳招皇一笑,醉意狂恣,他的笑容,野了起來!澳阍撟吡。幸好,你不是女人,他會放過你的!
“我不走!眴棠先輬(jiān)持!八麑ε四芟逻@樣毒手,我不會放過他的!彼嬖V自己,留下,是為了要對付“鬼面劫香”那魔頭,不是擔(dān)心他酒醉,不是擔(dān)心他不能御敵。
鳳招皇朗聲縱笑!澳惴讲耪f你不走時,我還以為是為了兄弟情誼呢。”他的笑聲太放,聽來空空的,有一瞬,會讓人錯以為,他有些些失落,或者是淡淡的感懷。
他是個重情的人,喬南容突然在他的笑聲里聽到這一點(diǎn)。這一刻,也許他死生不計(jì),就惦著一點(diǎn)“兄弟”情分。
“喬兄弟,很高興認(rèn)識你。”鳳招皇接過“他”的碗,豪氣一笑。“兄弟一場,酒,怎么也該同飲過一回。”
他仰首,飲走“他”的酒。這是他惦惜緣分的方式,也是他告別的方式。
喬南容驀地出手,自他手下一把搶回自己的碗。“說好同飲,怎么一滴不留?”她睨覷他一眼,咂了口碗里最后的酒。
她向來不喝他喝過的東西,但此刻例外。
“好兄弟!眴棠先菪厍灰粺幔瑪埧圩 八钡募。
許是受了他的酒氣,感了他的豪情,喬南容心緒竟翻動起來!坝懈M,有難同當(dāng)。”她說,將碗一砸,碗落地,而誓已定天地。
“說得好啊!兵P招皇縱笑,迭起的笑聲,在夜里回蕩。一笑動天,樹影跟著搖晃,像是也笑了起來。
“好久沒聽過這樣的笑聲了!币豢|黑影,飄忽而至。
那身手來去無蹤,喬南容竟不知他何時而來,她氣息一屏,盯緊來人。
“久違了,‘鬼面劫香’!兵P招皇揚(yáng)唇。
喬南容終于看清這“鬼面劫香”,他一身黑衣,一頭銀發(fā)飄散,眸光闇綠,唇帶譏弄,膚如青玉,相貌卻是俊魅無儔。“你還沒死啊,鳳招皇。”他笑,笑起來的樣子,竟然可以惑動人心。
“我死了,誰為你收尸呢?”鳳招皇回以笑容,再見到他,他可以感覺到血脈沸滾,整個人熱了起來。
“這一次,你不會這么幸運(yùn)了!薄肮砻娼傧恪辈[起眼睛。上次他的功法,練到一半,卻遭鳳招皇所毀,這次他卷土重來,功力雖未至十成,卻已練至八成。擊殺一個鳳招皇,夠了。
“誤會了吧!兵P招皇勾笑!拔蚁騺響{的是本事,而非僥幸!痹捖溆俺觯硇悟v飛,如龍自云端破出。
他雙拳幻出,拳風(fēng)隨一身暢快酒意激昂奔灑,醉意中,但見狂態(tài)。喬南容眼睛一亮,這才明白,方才他為何飲了這樣多的酒。
只是他的攻勢雖是凌厲,“鬼面劫香”卻不閃躲,反手與他相對。兩道人影,一白一黑,一觸,相激成漩流,四下悍然颳起拔地的風(fēng)。
喬南容的衣袂,受震吹飄動,聲響颯颯,足見兩人內(nèi)勁之強(qiáng)。
她眉頭擰皺,為插不入兩人之中,而暗自心急。
風(fēng)中突地逸出血味,一口猩紅在黑白交錯的漩流中噴激而出,艷如火樹,喬南容心頭一悸。
砰地一聲,鳳招皇飛彈出去,直落在地上。
喬南容急至他身邊,鳳招皇獨(dú)力起身!肮砻,你還是我遇到過最好的對手啊!彼f,痛快而笑。
“很好!薄肮砻娼傧恪闭归_詭邪的笑。“你若輕易死在我的手中,還叫我覺得無趣。”忽地他的笑容僵住,嘴角透出血絲,突兀地淌在他蒼白的臉上。
“你又低估我了!兵P招皇朗聲縱笑,笑聲一轉(zhuǎn),鼓蕩成盤旋的龍嘯。
“你還是打不過我的!薄肮砻娼傧恪钡穆曇粢晦D(zhuǎn),厲變?yōu)楣砗浚c他的龍嘯相互對抗。
兩人的聲音,震瓦穿腦,祠堂內(nèi)的人痛苦地捂住耳朵,若不是四周都挨蹭著人,他們已經(jīng)翻到地上打滾了。
喬南容凝聚真氣,清亮一吭,一聲鳳吟自她胸臆而出,與龍嘯相合,鳳招皇的聲音在她的引帶下,趨為悠轉(zhuǎn),奇異地,竟融蝕掉那令人心底發(fā)毛的嚎聲。
“鬼面劫香”聲音一弱,身形疾遁。
“哪里走?”鳳招皇和喬南容同時躍出。
鳳招皇快了喬南容一步,大手一探,揪住“鬼面劫香”的背后,“鬼面劫香”一竄,鳳招皇只扯下一塊黑布。
彈指之際,“鬼面劫香”旋身,欲反扣鳳招皇的脖子。幾乎同時,喬南容橫手搭住他冰冷的手。
“鬼面劫香”目光一轉(zhuǎn),闇魅的綠眸在瞅見喬南容時倏地一亮。他看得出來,喬南容是個姑娘家。
姑娘家。『壬弦豢陂|女的血,都會讓他現(xiàn)在的狀況好轉(zhuǎn)。
“鬼面劫香”目露噬血的光,傾身欺向喬南容,同時,鳳招皇一掌擊出。
這一掌擊出,勢如雷霆,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后,他與“鬼面劫香”各向兩邊彈飛而出。
喬南容縱身掠至鳳招皇身邊,她著急擔(dān)心,而他臉上還掛著向來的笑容。
“扶我起來吧。對一個勝者而言,我這樣子,實(shí)在不夠體面!
“還笑?”喬南容突然有些惱了,要是方才她沒有出手相助的話,他現(xiàn)在……這家伙,怎么還笑得出來?
鳳招皇擺了個哭喪的臉。“對不起,我贏了!焙冒桑八辈蛔屗,那他就哭吧。最后,肩膀該再加上兩下抽搐的。
“咳!咳!”他一動,竟嘔出一口鮮血。
喬南容心揪了下,鳳招皇卻又恍然大悟地笑了!拔揖拖耄倭藗什么東西,怪怪的!痹撏驴邗r血的。“這樣才像個英雄。”他笑說。
喬南容眉心惱蹙了起來!爸煌铝丝谘,算得了什么,該當(dāng)連命也絕了,這才是千古萬代的大英雄!
明明就是氣他不將自己的命,當(dāng)作一回事,可是喬南容出手,為他拭去鮮血的動作,卻又太過輕柔。
真好。鳳招皇眼梢含笑。他向來喜歡看“他”精神的眸子。而今,那喜歡更深了,因?yàn)樗谀抢镱^終于看到“他”匿藏的溫情與關(guān)懷。
“不當(dāng)大英雄了,”他咧開好看的牙齒!盎钪,當(dāng)你的兄弟就好了!币痪渲x,他沒說出口。一份感動,他沒告訴“他”,可是這一條命,是“他”救的。他牢牢記得。
“兄弟……”喬南容喃唸,瞅睇著他。
往后,她真要與他當(dāng)什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shù)摹靶值堋眴幔?br />
都怪他,怪他的豪邁熱性,怪他的講情重義,讓她漸漸有些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