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黃色的燈光,從公寓的窗戶透出來。
由于還不到冬天,魏昕磊和沈海貝兩人只能窩在沙發(fā),面對空無一物的壁爐緬懷童年時的誓言,也許有些牽強,但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足夠。
他們都有共識要一步一步來,畢竟一路走來,有太多的誤解和傷害,無法說忘就忘。但也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夠長,他們消除歧見的速度也比一般的戀人快,但無論如何,這都需要時間,他們不急。
「妳的眼睛,真的完全沒有復(fù)愈的機會嗎?」相較于他們的感情,比較讓魏昕磊著急的反而是沈海貝的生理狀況。
「有啊,百分之三十的機率,就看我敢不敢賭!股蚝X愝p松的態(tài)度,好像眼睛不是她自己的,看得魏昕磊好想K她。
「又不是在玩俄羅斯輪盤,還賭博哩!」她話雖說得輕松,但他知道,這件事情本來就像賭博,需要好好考慮。
「我失明很困擾你嗎,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沈海貝的外表或許輕松,語氣或許輕佻,但她的內(nèi)心其實很在意,尤其在意他的想法。
「妳不要胡思亂想!顾p輕的敲她的額頭,將她擁入懷!笩o論妳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感到困擾,我只是希望能在妳眼中看見自己!苟粏渭冎皇怯白。
「據(jù)說我的眼睛一點都沒變!惯是那般清澄透澈。
「表面上是!顾环裾J(rèn)。「但若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它們只是兩面鏡子,映照不出靈魂!
眼睛是靈魂之窗,人們透過這個窗口捕捉訊息以及釋放訊息。既是感情的交匯處,也是最容易泄漏出情緒的地方,她卻把它關(guān)閉起來,單純成為鏡子。
「也許我沒有靈魂。」她開玩笑的說,又招來一頓毒打。
「胡說。」打死她這個小王八蛋!覆贿^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的確是太低了,我不能讓妳去冒險!
一旦確定了她的感情,魏昕磊大男人的心態(tài)又回來了,動不動就說「能不能」、「讓不讓」的渾話,不過沈海貝不在意,因為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反而有一種被呵護(hù)的感覺。
她小貓似地賴著他,完全沈浸在小女人的幸福感之中,氣氛好不寧靜。
「……磊哥,有一件事情,我好像沒有對你說過!股蚝X惒幌肫茐倪@份寧靜,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對。
「什么事?」他也注意到她不尋常的表情,口氣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失去記憶,不,應(yīng)該說是短暫失去記憶,我記不起車禍前后發(fā)生的事。」
「醫(yī)生怎么說?」魏昕磊聞言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這不是什么新聞,許多發(fā)生過重大車禍的患者,都有這個現(xiàn)象。
「說我可能驚嚇過度,下意識地排斥這段恐怖的記憶,所以才會記不起來!贯t(yī)生的診斷和魏昕磊的看法差不多,都?xì)w納到心理層次。
「那種可怕的經(jīng)驗?zāi)芡屯陕锓且浧饋聿豢?」他不明白她為什么要?zhí)著于此事,甚至提起。
她卻搖頭。
「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單純!股蚝X愡t疑的說。「一般人頂多是下意識的排擠這類記憶,等事情過后,多多少少還是會想起來一些。我卻是忘得一乾二凈,好像中了魔咒似地記憶一片空白,但若認(rèn)真去想,好像又能看見一些影像,但究竟是什么影像,我說不上來!固:。
「妳的意思是,這場車禍不是偶然,是有人刻意安排?」魏昕磊想起剛回加拿大時曾產(chǎn)生的懷疑,又回頭想。
「我不確定,磊哥!股蚝X惖谋砬槭置H弧!肝抑恢,我發(fā)生了一場重大的車禍以后失明,之后我的腦海里面不時會呈現(xiàn)模糊的影像,其余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這件事妳還告訴過誰?」魏昕磊低頭沈吟。
「就你一個。」
「連昕浩也沒說?」他滿驚訝她居然如此會保守秘密。
「沒有!顾πΑ!肝覜]告訴浩哥,反正他也不會在乎這些事,不必多此一舉。」
她話說得很輕,語氣很淡,不知情的人往往會被她這種表情騙過,但他可不,之前被她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現(xiàn)在可不會再重蹈覆轍。
「妳是不是還有什么話沒說?」魏昕磊想起老律師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太相信他弟弟。
「沒有!」她的表情沒變,仍是微笑!肝野阉惺虑槎几嬖V你了,你還懷疑什么?」
連她自己也說不來,她為什么不信任魏昕浩,還要她怎么解釋?
魏昕磊仔細(xì)端詳她的表情,發(fā)現(xiàn)她是說真的,她沒隱瞞任何事,這才摟住她的肩膀抱怨。
「誰要妳那么會騙人?」他越想越氣。「被妳連騙好幾次,這次當(dāng)然要小心一點!
她知道他是指之前她總是淡著一張臉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他自己不也是不肯打開心扉?算是扯平。
寧靜的氣氛再一次包圍著他們,過去痛恨的沉默,如今化身為最芬芳的空氣,洗滌他們的心靈。
「……我想開刀,磊哥。」
就在他們幾乎快睡著的時候,沈海貝突然如此說道。
「我決定動手術(shù),治療我的眼睛!
魏昕磊原本已經(jīng)合上的眼皮,因她這句話而張開,盯著她好一會兒后回道--
「不行,我不能讓妳這么做,太危險了。」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太危險了。
「磊哥,現(xiàn)在你在看我嗎?」沈海貝忽地問。
「對,怎么了?」
「我看不見你,磊哥!股蚝X惔!改阏f你希望能在我眼中看見自己,我也想看見我自己!
「但是--」
「我想看見我自己,磊哥!顾露Q心!肝蚁朐谀阊壑,看見自己的樣子!
她的語氣或許輕柔,但隱藏在其中的決心,卻無比堅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再說,最壞的結(jié)果,頂多還是看不見而已,為什么不跟它賭一賭?」她又開玩笑,又用輕松的口氣安慰他。然而魏昕磊比誰都清楚,這其中隱藏了多少危險性,否則她早就動手術(shù)了。
「謝謝妳,海貝,謝謝!瓜氲剿谷粸樗斑@么大的險,魏昕磊忍不住激動的抱住她,埋在她的秀發(fā)里輕聲道謝。
沈海貝微笑,在她心中,最壞的時期已經(jīng)過去。未來就算要冒再大的風(fēng)險,她都不怕,因為她最愛的人就陪在她身邊。
鵝黃色的燈光,從公寓的窗戶透出來。
這次,昏黃的燈光不多了兩道交纏的人影,在燈火的祝福下吞噬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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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怎么辦?
事情怎么會搞成如此,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公寓里面踱步,魏昕浩想不透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簡直莫名其妙。
先是于城邦殺出來,在他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什么事情之前,他哥哥緊接著又出現(xiàn),掏心剖肺的跟海貝告白,海貝也很沒志氣的改變原來的心意,跟他哥哥破鏡重圓。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yīng),兩人便手牽著手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只得咬牙說恭喜,不然還能多說什么?
從頭到尾,他就像個小丑一樣被他們耍著玩。更可惡的是,他們還當(dāng)著他的面宣布說要動手術(shù),叫他為他們祝福。
為他們祝福?
魏昕浩簡直快瘋掉。
他要怎么為他們祝福?他原先的計劃都化成泡影不說,單是沈海貝要動手術(shù)這一項,就足以讓他心生恐懼,鎮(zhèn)日惴惴不安。
腦中不期然閃過沈海貝那張清純的臉,魏昕浩心中的不安頓時加深,不知不覺地埋怨起魏老董事長來。
都怪老頭子,逼他走到今日的地步!
魏昕浩怎么都無法釋懷,在他自私的想法里,這一切都是他父親惹的禍,若不是他父親太偏心,他也不至于面臨如此困窘的狀況……
兩年前某日的下午 魏氏企業(yè)董事長辦公室
「老魏,你真的決定要這么做?」魏老董事長的多年好友兼專屬律師,緊蹙著一雙泛白的濃眉,擔(dān)心的看著老友。
「按照我的話記下,就沒錯了!刮豪隙麻L低聲回應(yīng)老友的疑問。
「但是這樣對昕浩會不會太下公平?」老律師怎么想都不對。「我聽說他最近非常努力工作。」
「我知道!刮豪隙麻L的回答還是一樣。
「也許你該考慮給他一個機會,老魏。」老律師勸他。「我看他是真的想闖出一番事業(yè),讓你對他另眼相看!褂趾伪鼐芩谇Ю镏?
「我了解那孩子的想法,但我不會把公司交給他,太冒險了!刮豪隙麻L絲毫不愿改變他的決定。
「你把所有的財產(chǎn)都留給昕磊就不危險嗎?當(dāng)心狗急了跳墻!估下蓭焽@道。「再說昕浩過去雖然不懂事,但從他哥哥走后,已收斂許多,不再那么愛玩,你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試試,也許他會做得很好也說不定。」
長時間在魏家打轉(zhuǎn),對于這些后輩,老律師多少也有些見解。
老大昕磊固然優(yōu)秀,但容易趨于自大。老二昕浩雖然表現(xiàn)平平又愛玩,并不代表他做不到,只要好好加以訓(xùn)練,還是可以的。至于海貝,情況則是比較復(fù)雜,不在他們的討論范圍之內(nèi)。
對于好友的疑慮,魏老董事長不是不知道,只是另有考量。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昕浩那孩子振作不了多久的,你就別管他了。」自己孩子什么德性自己知道,要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沒那么容易。
「老魏--」
「況且公司也不是實驗品,今天這個做不好,明天再換人,那公司不是給搞垮了?不行!」魏老董事長三兩下就否決好友的提議,老律師只得嘆氣。
「問題是昕磊現(xiàn)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就算把全部的財產(chǎn)都留給他,他也不見得會感激你,又何必呢?」眾人皆知他已撂話不留給他大兒子一毛錢,如今才來立這份遺囑,實在沒多大意義。
「他會回來的!刮豪隙麻L信心滿滿地說!付椅乙膊恍枰母屑ぃ抑幌M煤媒(jīng)營公司,將『魏氏』這塊金字招牌好好發(fā)揚光大,我就心滿意足了!
「恐怕不容易。 估下蓭熈私馑南敕,但不認(rèn)為事情真能那么順利。
「昕磊的個性你也曉得,如果海貝不答應(yīng)解除婚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來,但你會讓海貝解除婚約嗎?答案你自己知道!咕退粋旁觀者的立場,他認(rèn)為魏老董事長實在太固執(zhí),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不能勉強。
魏老董事長聞言沉默許久,他確實不可能同意讓他們解除婚約。海貝需要人保護(hù),昕磊是不二人選,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法促成這段美事。
「海貝還是一樣,把自己關(guān)起來嗎?」是不是美事,恐怕只有當(dāng)事人自己才知道。
「她只是心情不好,過一陣子就會恢復(fù)了!刮豪隙麻L始終不肯承認(rèn),他的堅持傷害了任何人。
事實是,他傷害了許多人。他傷害了昕磊,也傷害了海貝,或許還有昕浩,那孩子對海貝的迷戀,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但愿如此。」老律師衷心希望這些事情能趕快過去,從小看著這些孩子長大,他不希望任何人受傷。
「這你不必?fù)?dān)心,會過去的!刮豪隙麻L的自信,就和他的固執(zhí)一樣多,老律師只得嘆氣。
「唉!」難怪他們父子會吵架,他和昕磊的個性簡直一模一樣!讣热荒愣加X得沒有問題,我這個做律師的又能多說什么?照你的話去辦就是了。」
老律師說完這些話后,隨即拿出紙和筆,等候魏老董事長交代。
魏老董事長沈吟了一會兒,開始交代遺囑的內(nèi)容,老律師飛快地記下,一面記一面搖頭。
遺囑的內(nèi)容大體如下--
舉凡「魏氏」的產(chǎn)業(yè),多由魏昕磊繼承。包括公司、房地產(chǎn),及絕大部分股票。魏昕浩只得到少數(shù)房地產(chǎn)和部分股票,至于沈海貝,則因為將來是魏昕磊的妻子,所以未留一點財產(chǎn)給她。
「這樣行嗎?」老律師有所疑問!改銢]有留下任何一毛錢給海貝,萬一要是有什么事,她要怎么生活?」豈不教她喝西北風(fēng)。
「沒關(guān)系的,她還有一筆大中留下來的信托基金,不會有事。」更何況他相信昕磊絕不會棄她于不顧,他對自己的兒子起碼還有這點信心。
「是啊,我差點給忘了!菇(jīng)魏老董事長這么一提,老律師才恍然大悟!负X愡有一筆個人的信托基金,足夠她下半輩子花用!惯@么說來反倒是昕浩比較有問題。
「昕浩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抗議!顾泻脰|西都留給哥哥。
「他沒資格抗議,昕磊每天早晚在公司忙碌,他卻一天到晚只會玩,還有什么資格跟人大喊不公平?」魏老董事長顯然對二兒子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批評起來格外嚴(yán)厲。
老律師見狀又嘆氣,這真是一個死結(jié),打也打不開。就他的看法,昕浩雖然不才,但這也是因為長期被忽略導(dǎo)致的結(jié)果,現(xiàn)在他不就做得很好?
「我明白了,我已經(jīng)把所有事情記下,今天回去我就正式擬定遺囑,明天送來給你!估下蓭熾m然比魏老董事長看得透徹,但到底他是外人,又是魏老董事長的委任律師,只得奉命行事。
「拜托你了,老游!刮豪隙麻L拍拍好友肩膀。「以后可能還有很多事要麻煩你,先跟你說聲謝謝。」
「哪兒的話,這是應(yīng)該的!估下蓭熜Φ!钙查_我們是好朋友不說,我還要領(lǐng)你的薪水,當(dāng)然得盡心盡力--怎么了,老魏?」
老律師話講到一半,驚見老友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噓!刮豪隙麻L蹙起眉頭,靜下來聆聽門外的聲音,越聽越不對勁。
接著,他用力拉開沉重的木門,發(fā)現(xiàn)門外的秘書臉色蒼白,一副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樣子,他馬上明白事有蹊蹺。
「剛剛是誰站在外面?」他問秘書。
「是、是副總經(jīng)理!姑貢鴽]敢說謊,魏昕浩確實來過。
魏老董事長聞言面色凝重,沈吟了大半晌后說聲:「知道了!共⒔淮貢豢蓪⑦@件事情說出去,秘書忙點頭,在魏家工作了快二十年,她當(dāng)然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怎么辦?昕浩都聽見了,要更改遺囑嗎?」關(guān)上門后,老律師問他的雇主。
只見魏老董事長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方才擬定好的遺囑草稿,過了許久后點頭。
老律師原本以為他是要做更公平的分配,沒想到--
「立刻更改遺囑的內(nèi)容,將我名下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海貝,我一毛錢都不留給昕浩。」
「這、這……」面對好友臨時改變的決定,老律師除了驚訝以外還是驚訝,他這么做,分明是要引起紛爭。
「照我的話做!刮豪隙麻L顯然心意已決,誰勸他都不行。
老律師又嘆氣。沒人知道魏老董事長葫蘆里面裝了什么藥,就連他這個多年好友也不清楚。
「昕磊你也不給?」他氣昕浩也就算了,總不能連昕磊也無辜牽連。
「不給,全數(shù)留給海貝!刮豪隙麻L葫蘆里裝的藥只有他自己知道,亦不打算說明。
老律師沒轍,只得回去重新擬定遺囑,隔日再送回辦公室給魏老董事長過目。
魏老董事長快速瀏覽了一遍,確定內(nèi)容無誤后簽上大名,接著又將遺囑交回給老律師保管,整件事才算完成。
事先立定遺囑,本是天經(jīng)地義。況且魏家?guī)状趪馍睿缇透腥緡饬?xí)慣,一點都不稀奇。
然而,讓魏昕浩氣憤的,并不是他父親立遺囑這件事,而是他居然把多數(shù)財產(chǎn)都留給他哥哥,這才教他憤恨難平。
是,他是不如哥哥那般優(yōu)秀,但他也盡量做了,老頭子還要他怎么樣?
魏昕浩始終搞不懂,他父親為何那么疼他哥哥?虧他做得要死要活,結(jié)果他父親看都不看一眼,想想也真是可悲。
以前他哥哥在的時候,他沒有機會表現(xiàn)。好不容易,他哥哥走了,他終于有出頭的機會。他是真的很努力在做,這點連外人也看得出來,唯獨他父親死都不肯動搖,非但不肯承認(rèn)他的用心,且當(dāng)頭給他一記棒喝,把他所有希望都打碎了。
我要將「魏氏」大部分的產(chǎn)業(yè),都交由昕磊繼承;包括公司、房地產(chǎn)及絕大部分股票,昕浩只能得到少數(shù)房地產(chǎn)和部分股票……
這是什么爛遺囑!
魏昕浩不停地詛咒。
幾棟房子和股票算什么?給他玩幾年就不見了,他之后的生活要怎么辦?真的出去工作?還是賴在公司,仰仗他哥哥的鼻息過活?他父親根本不把他當(dāng)親生兒子看待,才會立定這份天殺的遺囑,他得想辦法改變現(xiàn)狀……
突然間,一個惡毒的念頭閃入魏昕浩的腦海,接著開始盤踞。
既然父親不把他當(dāng)人看,他也不必客氣,反正他父親再活也沒幾年,不如趁早交出性命和財產(chǎn),早點上天堂報到算了。
于是他開始著手企劃暗殺父親的事,幾經(jīng)思考,最后他決定安排一場車禍,奪取父親的性命。
他的算盤是這么打的,他父親意外身亡,留下大筆的遺產(chǎn)。雖有立定遺囑,但由于第一順位繼承人失蹤,無法執(zhí)行遺囑,基于現(xiàn)實的考量及其急迫性,他這個第二順位繼承人將會繼承一切,主持「魏氏」的所有運作,就這樣。
非常完美的計劃。
魏昕浩冷笑。
誰教老頭子要如此對他?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先聲奪人了。
魏昕浩一方面幻想美好未來,一方面尋找適合執(zhí)行這項陰險計劃的人選,最后終于讓他找到一位精于制造意外車禍的殺手,兩人一拍即合,談妥價錢后便開始著手鏟除他父親的計劃。
計劃進(jìn)行得很順利,魏老董事長在上班的途中,發(fā)生一場重大的車禍喪生,肇禍的人逃逸無蹤。
事走至此,可說是完全照著他的計劃進(jìn)行。他們辦完了喪事,接著宣布遺囑,這一宣布,即刻把他的美夢打碎,他又被他父親擺了一道。
本人魏建興,將我名下的全部財產(chǎn),如數(shù)交由沈海貝小姐繼承。
這幾個簡單的大字,像是最沉重的鐵槌,將他對未來的所有計劃全都敲碎。
他當(dāng)場愣在父親的書房,表情一片茫然。在一旁聆聽遺囑的海貝表情也一樣,也是搞不懂他父親為什么要立這樣的遺囑,兩個人茫然對看。
「好了,這就是遺囑的內(nèi)容,你認(rèn)命吧!」身為律師的游伯伯,拍拍魏昕浩的肩膀,安慰魏昕浩不要難過,還叫他要認(rèn)命。
認(rèn)命,他要怎么認(rèn)命?他為了得到財產(chǎn)不惜犧牲一切,甚至成為殺人犯。如今一份遺囑,就想奪去他所有努力,他怎能認(rèn)輸?
為了財產(chǎn),也為了自己的未來,魏昕浩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再一次安排一場車禍除掉沈海貝,徹徹底底得到魏家的財產(chǎn)。
其實,這樣也好。
魏昕浩想通。
老頭子之前立的那份遺囑,第一順位繼承人是他哥哥,他哥哥隨時可以回來拿走屬于他的東西。這一份遺囑就簡單多了,海貝一死,繼承權(quán)自然落到他身上,就算他哥哥以后回來也沒有用,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只是,想到要殺海貝,他的心情就蒙上一層灰,很難適應(yīng)。
他喜歡海貝,她就像天使一樣可人,也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他的事情,她就這樣死掉,實在可惜,但又沒有什么更簡便的方法……唉,只好犧牲她了。
魏昕浩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對沈海貝下手,只是眼下有個難題,之前他雇用的那個殺手正在逃逸中,短時間內(nèi)不會現(xiàn)身,想要再故技重施,只有靠自己。
為此,魏昕浩著實猶豫了一陣子。然而情勢比人強,他也只有撐起頭皮硬干。
兩個禮拜后,他用同樣的手法,將沈海貝駕駛的車子撞上安全島。車子雖撞得稀巴爛,但車內(nèi)的沈海貝沒受到什么外傷,只有壓迫到視神經(jīng)。
魏昕浩萬萬沒想到她居然能逃過一劫,正緊張她會不會認(rèn)出他就是那個肇事的駕駛之際,醫(yī)生竟然宣布:她失明了。這讓他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但他還是不能確定,她是否有看到他。
所幸,她因過度驚嚇而喪失了那一段時間的記憶,根本記不得任何事。并且失望地把公司交給他,請他代為托管,自己一個人和老仆人搬回海邊別墅居住。
至此,他才真正放下心來,過他夢寐以求的日子。他當(dāng)上了「魏氏」的代理董事長,每天喝香檳、抱女人,聽朋友阿諛奉承。
他的人生從沒有如此恣意、痛快過,就在他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帝的時候,他哥哥竟然回來了,從此把他打入地獄。
回過神來的魏昕浩,只知道前面他父親立下的遺囑,并不知道他父親為何要臨時修改遺囑的過程。但他總覺得過去那兩年像是作夢,一點都不真實。
為了得到目前的位置,他處心積慮,用盡心思,小心布局。本來他也確實得到了,可他哥哥又突然跑回來,這不啻是宣告他的好日子結(jié)束,他又得回去過被人瞧不起的生活。
更糟的是,海貝竟然決定要動手術(shù),這該怎么辦才好?
想到陰謀就要被拆穿了,魏昕浩如坐針氈,一秒鐘都安靜不下來。
早知道當(dāng)初他就應(yīng)該想辦法除掉她,而不是抱著以后和她結(jié)婚的幻想,茍且地過日子。
現(xiàn)在可好了,黃金單身貴族當(dāng)不成,還有被指認(rèn)出是殺人犯的危險,他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不行,他不能冒這個險,絕對不能!
就算不能取得魏家的財產(chǎn),他也絕不能成為殺人犯,他一定要想辦法、想辦法……
忽地,沈海貝那張?zhí)焓拱愕哪樋,再次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這次,他決定不再縱容天使飛行,尤其她還有泄密的可能,就更不能讓她飛出去了。
他,要殺掉她,而且這回絕對不再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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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嗎?」赴醫(yī)院檢查的前一晚,魏昕磊這般問沈海貝。
「緊張!顾πΦ鼗卮稹
「放輕松點。」魏昕磊坐在她身邊按摩她的頸背,舒緩她的壓力!覆贿^是例行檢查,沒什么好緊張的。」
「話雖如此,我還是會覺得緊張!股蚝X愄钩!肝遗聶z查出來的結(jié)果連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都不到,那就糗了。」
「胡說!顾竽笏谋亲,不許她亂想!肝蚁嘈乓磺卸紩䴖]事的,David的醫(yī)術(shù)很高明,一定能醫(yī)好妳的眼睛,妳就別擔(dān)心了!
「我好怕我會永遠(yuǎn)看不到!拐f來可笑,過去兩年,她從不為這點擔(dān)心,現(xiàn)在卻緊張得不得了。
「不會的!顾参克!肝覀兙褪且驗閼岩上惹暗臋z查結(jié)果,才要另找醫(yī)生重新檢查,妳怎么可以未戰(zhàn)先敗,說自己不會好,這樣豈不是太不給我面子?」該打。
魏昕磊故意把話說得俏皮,好放松她的心情。沈海貝聞言微笑,感謝他的努力,雖然效果不大,但多少還是有點作用,她的確放松了一些。
由于先前她只到過一家醫(yī)院做檢查,魏昕磊覺得不夠,堅持她應(yīng)該多去幾家,便擅自決定將她轉(zhuǎn)到好友開設(shè)的醫(yī)院徹底檢查,或許會有不同的結(jié)果也不一定。
對于他這項決定,沈海貝沒有意見,她自己也想嘗試。兩年前因為發(fā)生太多事,削弱了她的求生意志。而今情況丕變,她又燃起了斗志,她要看得見,她想看得見,尤其想看見魏昕磊深情凝望她的模樣。
「你在看我嗎?」不過,她雖然看不見,感覺倒是很敏銳。
「妳怎么知道?」他嚇了一跳。他的確在看她,幻想她眼眸有他的情景,感覺一定很棒。
「瞎子的第六感最靈,你不知道嗎?」她笑嘻嘻地反駁,卻引來魏昕磊不高興的表情。
「不要稱呼自己為瞎子!苟嚯y聽。「妳只是一時看不見,很快就能恢復(fù)原有視力,我不許妳侮辱自己!
說他自大也好,或純粹安慰她也罷,總之,很動聽。
「謝謝你,磊哥!顾嗽谒磉呡p聲道謝!笩o論我能不能恢復(fù)視力,我都不會忘記今天的。」待她如此溫柔。
「妳一定能恢復(fù)的!顾人行判。
「嗯。」經(jīng)他這么一保證,她也有信心了,不過還是……
「萬一我不能恢復(fù)視力怎么辦,磊哥?你還會愛我一輩子嗎?」她又來了。
「不要說傻話,妳一定能恢復(fù)的!顾帜竽笏谋亲,再一次向她保證。
「嗯。」她又點頭。
「……磊哥。」
「什么事?」
「萬一醫(yī)生說我完全沒有治愈的希望,你還會不會理我?」
「我到死都不會放棄妳。」安心了吧!
「嗯!顾冱c頭。
「……磊哥。」
「又怎么了?」
「萬一--」
「閉上妳的嘴。」
結(jié)果,她真的閉嘴了,用最甜蜜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