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妳可以離開座位了。」
折磨了一天,經(jīng)過無數(shù)種不同儀器的測試,為沈海貝檢查的醫(yī)生終于放行。
她松了一口氣,在魏昕磊的攙扶下離開高聳的診療椅,坐上另一張較矮的椅子,聽醫(yī)生怎么說。
醫(yī)生先是看看一整天檢查下來的資料,再拿出原先的病歷比照,研究了大半晌后,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想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醫(yī)生輕松地說出他的研究結(jié)果!父鶕(jù)我的初步判斷,沈小姐的視神經(jīng)受到壓迫的情形,沒有想象中嚴(yán)重,開刀應(yīng)該就能夠解決。」可喜可賀。
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跟他們之前接收到的訊息完全不同,魏昕磊不禁產(chǎn)生疑慮。
「你確定嗎,David?」魏昕磊一臉懷疑地問他的好友。「之前那個醫(yī)生的說法跟你完全不一樣,我們到底該聽哪個人的意見?」
「隨便你,Ray!笵avid幽默的說!改闳羰窍M愕奈椿槠抻肋h(yuǎn)看不見的話,盡可以回頭去找他,不過我想那不是你們來的目的。」
「我當(dāng)然希望海貝可以重見光明。」魏昕磊反駁。「我只是不明白,同樣的病癥為什么會有不一樣的檢查結(jié)果!钩艘酝鉀]有別的意思。
「不同的醫(yī)生,當(dāng)然會有不同的檢查結(jié)果,這沒有什么好奇怪的!笵avid笑笑!冈僬f,每個醫(yī)生對病癥的判讀結(jié)果不盡相同,這也是醫(yī)學(xué)界常發(fā)生的事,不然你干嘛帶你的未婚妻過來?」不就是因為不死心,想要做進一步確認(rèn)?
「因為我想念你,想借機來看你。」魏昕磊聳肩。
「少惡心了!笵avid啐道。「我們還是來研究一下沈小姐的病情,也好決定開刀日期。」
接下來,就見兩個大男人低頭研究病歷,討論她的病情,一直到所有事情都確認(rèn)過一遍之后,兩個大男人才同時伸直脊背,互相握手道別。
「謝謝你,David,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刮宏坷谡\心致意。
「這不算什么,Ray!笵avid說。「只要你記得發(fā)結(jié)婚喜帖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定的,David!刮宏坷趯Ψ降氖治盏煤镁o。「到時候我不但會發(fā)喜帖給你,還會請你上臺發(fā)表感言,屆時你別忘了說我的好話。」
「我會說你是個混帳,你放心好了。」David哈哈大笑,順道拍了一下魏昕磊的肩膀,兩個男人之間的友情表露無遺。
「那我們就先走了!乖卺t(yī)院待了一天,海貝一定累壞了,得快點帶她回家休息。
「慢走!笵avid再次和他握了握手,要他多保重,還跟他開玩笑,若是他臨時反悔不結(jié)婚,別忘了把未婚妻讓渡給他,他正好缺一個天使。
魏昕磊笑笑地拐了好朋友一記,說了句:「休想。」便將沈海貝從診療室?guī)ё,一起走回停車場?br />
「你的朋友真有趣!股蚝X愊肫餌avid所開的玩笑,不禁揚起笑容。
「醫(yī)術(shù)也很高明!刮宏坷谔裘肌!竸e看David雖然嘴巴缺德,卻是溫哥華排名數(shù)一數(shù)二的眼科醫(yī)師,不然我也不會帶妳來找他!
「我知道,我相信你!顾嘈潘魏问。
「那當(dāng)然。」他笑笑地?fù)Ьo她的肩,兩人正打算穿越大廳,前往停車場的時候,身后突然有人呼叫他的名字。
「魏先生!」
叫住他的人是護士,他們只得停下來問她有什么事。結(jié)果是David忘了跟他交代一些事,叫他過去一下。
沒辦法,他們只好繞回去。不過沈海貝卻不想動,做了一整天的檢查,她著實累了,此刻只想坐下來休息。
「妳確定妳要一個人待在這里嗎?」魏昕磊相當(dāng)不放心地查看四周!箖哼M出的人這么多,妳又看不見,萬一有人撞到妳,該怎么辦?」
「不會的,磊哥!股蚝X愋χ氐!高@里又不是大馬路,誰會那么無聊跑來撞一個看不見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但是……」
「快去吧,磊哥!顾叽偎!府(dāng)心David臨時改變主意,不幫我開刀了,那才真的糟呢!」
魏昕磊三心二意,一方面不放心單獨留她一個人在原地,另一方面又怕David有什么要緊的事找他,如此左右躊躇了一會兒,最后還是門口的警衛(wèi)幫了一個大忙。
「好吧,我快去快回!辜热贿@個地方有警衛(wèi),他就放心了,萬一發(fā)生了什么事,還有警衛(wèi),不至于發(fā)生危險。
「嗯!顾c頭,向他保證她會乖乖待在原地,魏昕磊這才放心的走開。
單獨留下來的沈海貝,一方面心想他真的顧慮太多,另一方面又希望趕緊動手術(shù)恢復(fù)視力,這樣她就不必處處需要人照顧了。
正當(dāng)沈海貝坐在原地思考,什么時候才能夠重見光明的時候,一雙陰冷的眼睛,也在同一個時間注視她、亮出刀,朝她直沖而去--
「危險!」
「可惡!」
沈海貝渾然不知發(fā)生什么事,只聽見她的眼前爆出兩個男人的吼聲,接著傳來一陣打斗的聲音,周圍的人都在尖叫。
「殺人啦!」
「快制伏他!」
「趕快報警!」
就好像電影一般,一段持刀殺人的戲碼在醫(yī)院大門前活生生上演。要不是門口警衛(wèi)眼尖,看見刀口直直往沈海貝方向刺去,并適時制止,沈海貝早命喪刀下。
「不好,他跑了!」
「快追!」
這些宛如電影般的情節(jié),皆發(fā)生在沈海貝的面前,然而她什么都看不到,在她的世界里,所有影像都是空的,只有白茫一片。
「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對事實的認(rèn)知,就像對影像一樣茫然,直到有人提醒她,剛剛有人持刀試圖要殺她,她方才明白。
「怎么會……」她呆住了。竟然有人要殺她,她沒有跟人結(jié)下任何仇啊……
警車在三分鐘后趕到,魏昕磊也在這個時候沖回大廳來,臉色蒼白的問在場所有人。
「這里怎么亂烘烘的一片,還有外面的警車又是怎么回事,誰能夠出面說明?」
大家七嘴八舌,最后歸納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有人要殺沈海貝。有一個蒙面歹徒,拿著發(fā)亮的鋼刀朝她的心臟刺去,若不是警衛(wèi)太神勇,沈海貝早就沒命了。
魏昕磊和沈海貝兩人,至此總算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兩人皆臉色發(fā)白,尤其是魏昕磊,簡直可以說是毫無血色。
居然有人追到醫(yī)院殺海貝,這到底怎么回事……
「Ray,可以讓你的未婚妻跟我們回警局做筆錄嗎?」辦案的警察跟魏昕磊顯然很熟,說起話來也格外客氣。
「恐怕不行,Jeff!罐k案的警察恰巧是他從小混到大的好友!改阋仓篮X惪床灰,可能幫不上忙,而且我怕她也嚇壞了,只想快點帶她回家休息,這點還得請你通融。」
「好吧!」Jeff識相地拍拍魏昕磊肩膀!讣热荒氵@么說,我也不勉強,我先問問其它的目擊證人好了,看有沒有什么可以找到歹徒的線索,你也趕快帶她回家休息。」
Jeff看出沈海貝是真的嚇壞了,很干脆地就放他們回家。
魏昕磊火速將沈海貝載回公寓,將她抱上床,一會兒摸她的頭,一會兒摸她的腳,一會兒問她感覺怎么樣?一會兒又自問自答,說她一定嚇壞了,他真是個豬頭,問了這么愚蠢的問題。
沈海貝忍不住噗哧一笑。此刻他的行為就像一只無頭的蒼蠅,她想不笑也難。
「妳還笑?」魏昕磊見狀睜大眼睛!竸偛艎叢铧c沒命,妳知不知道?」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曉得啊,磊哥!顾琅f忍不住笑意!肝抑皇怯X得你這個樣子好傻,傻得讓我覺得好幸福。」
「是嗎?」他挑眉。
「嗯!顾昧Φ狞c頭。「現(xiàn)在我終于有未婚妻被寵愛的感覺了!苟喟。
「胡說,我從以前就很寵妳。」他可不是從現(xiàn)在才開始寵她,以前就很保護她了。
「你是寵我!顾龔牟环裾J(rèn)。「但是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你的寵是哪一種寵;是愛呢?或者純粹是哥哥疼愛妹妹?我想你自己都很迷惘!
「過去確實如此,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能分辨清楚,我對妳的寵是哪一種寵了!刮宏坷诜瘩g。
「哦,是哪一種?」沈海貝興致勃勃地問。
「當(dāng)然是情人間的寵了,這還需要問嗎?」他真想打她的小屁股,分明是故意找碴。
「所以我才說幸福!」她不是故意找碴,只是希望經(jīng)由他的口確認(rèn),這是世間所有女人共有的通病,她也不例外。
「要我上床陪妳嗎?」他想摟著她的肩,給她安慰。
「好。」她也想倚偎在他身旁,聆聽他的心跳,那是全世界最有效的鎮(zhèn)定劑,足以幫她度過差點被殺的恐慌。
幸福在沉默中流轉(zhuǎn),隨著彼此沈穩(wěn)的心跳,轉(zhuǎn)進更深的角落。愛情有時并不一定要濃烈,淡淡的感情也很有韻味,總能在千百年后聽見它的回音。
「……妳認(rèn)為,是誰想殺妳?」不過在品味愛情之前,他們還有個棘手的問題有待解決。
「不曉得,我一點概念也沒有。」沈海貝無力地苦笑,一樣想不出來兇手是誰。
「妳不可能跟人結(jié)怨!刮宏坷趥改X筋。
「是!」
「那就是死結(jié)了。」魏昕磊嘆氣!付际俏也缓,我若是沒離開加拿大,妳就不會出車禍,也不會--等等,會不會跟妳那場車禍有關(guān)?」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關(guān)連。
「我不知道!顾龥]想過!溉绻械脑,也太離譜!苟家呀(jīng)是兩年前的事了,誰還會在乎那則舊聞。
「難說!蛊褪怯腥藭诤!刚f不定是那個肇事者,他怕被妳認(rèn)出來,所以想殺妳滅口!
「問題是我根本沒見到他的臉,他殺我又有什么用?」這邏輯根本不成立。
「妳怎么知道自己沒有看見他的臉?」他不贊成的反問沈海貝!笂呑约阂舱f過,自從發(fā)生車禍以后,妳的腦海里面經(jīng)常會有影像跑出來,說不定就是車禍當(dāng)時的情形!
這有可能,人類的大腦是很奧妙的一種器官,可以記錄許多事。沈海貝不否認(rèn)她的腦子里經(jīng)常跑出一些模糊的影像,但她一點都不想碰觸。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好累。
「海貝--」
「請體諒我,磊哥!股蚝X惼>氲亟財嗨脑挘砬榘灰!肝喊职峙R終前交代我要好好過日子,我打算遵守他的遺言,所以請別再說了!
說她膽怯也好,或是不夠堅強也罷。她是真的累了,現(xiàn)在她只想安穩(wěn)的過日子,不想再去想這些可怕的事。
冷不防提及已逝的父親,魏昕磊的內(nèi)心更加愧疚,久久說不出話。
「……我爸……他死前曾提到我嗎?」想到他是怎么和他父親分別的,魏昕磊幾乎不敢開口問。
「……沒有……」沈海貝也幾乎不敢回答!傅矝]有提起浩哥,對我也只有這簡短的一句話,之后就咽氣了!
這該是人世間最深刻的傷痛,她相信魏爸爸一定還有許多話要說,只是沒有機會說出口而已。
魏昕磊不住地抖動身子,沈海貝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很難過。
「你要原諒魏爸爸,磊哥。」沈海貝安慰他。「當(dāng)時情況緊急,魏爸爸幾乎從被送到醫(yī)院的那一刻起,醫(yī)生就宣布沒救了。這些話還是他強忍著痛,好不容易才對我擠出來的!
當(dāng)天的情況就像一場惡夢,是她這一生中最難度過的日子,有一度她甚至以為自己會活不下去,要不是魏爸爸臨終前的遺言激勵她,她恐怕早就瘋了。
「對不起,讓妳一個人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情,我真該死。」魏昕磊用顫抖的手摸她的臉,是道歉,也是悔恨。
「沒關(guān)系的,磊哥!顾炊プ∷氖,勇敢微笑!冈偻纯嗟娜兆游叶及具^去了,我曾自閉過,也曾怨天尤人過,但我最后終究還是走出來了,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沈海貝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魏昕磊的痛苦,她最驕傲的磊哥哭了,然而她所能做的事,也只是緊緊握住他的手,為他打氣而已。
「妳真是一個天使!箤λ@個罪人而言,她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圍,他何德何能,竟能擁有她?
「我不是天使。」
他的天使這時卻搖頭。
「我只是一個愛你的女人!股蚝X悳厝岣
天使,或女人,這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在他身邊,且屬于他。
緊緊地?fù)碜∩蚝X悾宏坷诎l(fā)誓,他將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他的天使,不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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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貝眼睛拆線當(dāng)天,大家都很緊張。
在場每一雙眼睛都盯著醫(yī)生的手看,等待布條拆下后的結(jié)果。
這一雙雙期盼的眼睛之中,僅有一雙眼睛隱隱透露出不安。這雙眼睛跟那日刺殺沈海貝的眼睛雷同,也跟兩年前那場車禍的肇事者很像,同樣陰沈,甚至帶有一些瘋狂。
他很害怕沈海貝重見光明,更怕她會當(dāng)眾指認(rèn)他就是開車撞她的兇手,但身為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玩伴以及未來的小叔,她眼睛拆線,豈有不來的道理?因此無論他再怎么害怕,也只好硬著頭皮來了。
話說魏昕浩自從那天醫(yī)院失手以后,每天都心驚膽顫地過日子,唯恐被人發(fā)現(xiàn),他就是那個蒙面兇手。
這實在不好過,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dāng)初他就應(yīng)該花錢去雇用殺手的,只是他一直想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才遲遲不敢雇人,沒想到卻陰錯陽差,反擺了自己一道,只能自認(rèn)倒霉。
魏昕浩萬分后悔,自己沒能將沈海貝順利除掉。不過話說回來,她也可能沒認(rèn)出他來或是直接把他忘掉。醫(yī)生不也說過她因為驚嚇過度,不記得任何事?這就表示,她有可能不記得他開車撞她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從此以后,他就可以正常過活,再也不必夜半驚醒,擔(dān)心她會認(rèn)出他來……
「昕浩,你做什么額頭一直冒汗?」
縱使在這緊張時刻,昕磊依舊注意到魏昕浩不尋常的表情。
「哦……哦!沒什么,我只是在替海貝緊張!刮宏亢撇粫缘米约阂言诓恢挥X中頻冒冷汗,等回過神來已是滿身大汗。
「是嗎?」魏昕磊還是覺得很怪。「不必緊張,我對David的醫(yī)術(shù)有信心,海貝一定會重見光明!顾騺硎莻自信家,也容不得別人懷疑,更不容許有人阻撓他的計劃。
「我也是這么想。」魏昕浩實在恨透了他哥哥這份自信,自他在醫(yī)院失手以來,他就是帶著這份自信,一直守護在海貝身邊,害他找不到別的機會下手,她才有這個機會完成手術(shù)。
「一、二、三,張開眼睛!
來自醫(yī)生的指示,提醒在場所有人,最關(guān)鍵的時刻已到,沈海貝能不能重見光明,就看她能不能順利睜眼。
睜開眼睛,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過去兩年,她每天都睜開眼睛,但一樣看不見東西,這次會有所不同嗎?還是仍舊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
「海貝,不要害怕,盡管張開眼睛!顾類鄣娜司驮谒磉吂膭钏、安慰她,這帶給她莫大勇氣。
她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慢慢張開眼睛。剛開始視線仍是一片模糊,不久后漸漸變得清楚起來。
「怎么樣,海貝?妳看得見我嗎?」一旁等待的魏昕磊心焦地問。
沈海貝將視線轉(zhuǎn)向魏昕磊,晶燦的眼睛,反映出他的身影。魏昕磊緊張地看著她,不確定她是否看見他。
「……我看見我自己了,磊哥!顾従従`開一個微笑。「我在你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我變得好丑!
雖然她的遣詞用字是如此可笑,魏昕磊卻覺得那是全天下最美的語言,她重見光明了。
「海貝!」他激動地抱著她,多少愧疚與情感在這個時候決堤,找到發(fā)泄的缺口。
她也緊緊地回抱魏昕磊,這段路走來一路艱辛,若是沒有他的陪伴,她不可能做得到。
兩人著實擁抱了一陣子,旁人看了很感動,魏昕浩卻是額冒冷汗兼胃抽搐,卻又不得不向前致意。
「恭喜妳重見光明,海貝!顾M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肝覀兌挤浅閵吀吲d,妳真的辦到了。」
他虛假的口氣、偽善的言語,成功引起沈海貝的注意。她將視線轉(zhuǎn)向他,卻也在同一時間,開啟封閉的記憶。
記憶如潮水一樣向她涌來,將她沖向兩年前那個下午。
那時她正開著車,朝公司的方向前進,不期然出現(xiàn)一輛未懸掛車牌的車子,在對面車道出現(xiàn)。
她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這輛車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第二個反應(yīng)是駕駛她也見過,好像是浩哥。
正當(dāng)她的大腦忙著處理這兩個訊息之際,對面車道的車子,突然改變車道,對準(zhǔn)她正面沖過來。
她反射性的轉(zhuǎn)動方向盤,無奈對方車速過快,她又來不及踩煞車。于是當(dāng)場撞上安全島,她整個人夾在車?yán)锩鎰訌棽坏,頭部受到強烈撞擊而暈過去,等她醒來,已經(jīng)身在醫(yī)院,并且看不見。
「海貝?」魏昕浩的笑容當(dāng)場僵在臉上,她的反應(yīng)好怪。
「海貝。」魏昕磊亦不明白她為什么動也不動,只是一直盯著他弟弟,也跟著幫忙呼喊她的名字。
沈海貝還是不動,眼睛直直地盯著魏昕浩,彷佛在做最后的確認(rèn)。
「你為什么要開車撞我,浩哥?」彷佛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jì)的沉默后,她緩緩開口。
「我有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嗎?不然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現(xiàn)在她終于能夠記起是誰開車撞她,又是誰把她逼入絕境。
大家都被她這突然說出口的話嚇一跳,尤其是魏昕浩,更是驚慌不已。
「妳在胡說什么,海貝?」他滿身大汗的狡辯!甘裁撮_車撞妳?什么對不對得起?我完全聽不懂,妳不要亂說!2
「不,我沒有亂說,我都記起來了!顾Z氣平靜的搖頭!改翘齑_實就是你開車撞我,你還特地開了那輛你很少開的黑色休旅車,因為它夠大夠重,撞擊起來特別有力,才能把我逼上安全島,對吧?」
「妳……妳不要亂講,我哪有什么黑色休旅車,我只有跑車……」
「你有,浩哥!顾龍猿!改闩挛喊职职l(fā)現(xiàn)你又買車,就把車偷偷藏在離別墅不到一百公尺的倉庫,但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你確實擁有那輛車子!
「胡說……」魏昕浩臉色大變。
「我沒有胡說。」沈海貝的語氣異常堅定!覆恍诺脑,你可以和磊哥一起回到別墅倉庫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
「昕浩,你居然做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一旁的魏昕磊始終不愿相信,自己的弟弟是這么惡毒的人,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認(rèn)。
「我、我……」魏昕浩一時詞窮,只能頻頻退后,魏昕磊氣憤地向前。
「這么說來,爸也是你殺死的,也是你開車將他逼上安全島?」想到父親冤死的臉,魏昕磊氣得雙手握拳,進一步逼問。
「我沒有--」
「你為了得到財產(chǎn)不擇手段,是不是這樣?」他揪住魏昕浩的領(lǐng)子,極想殺了他弟弟,為他父親報仇。
「磊哥……」病床上的沈海貝,怕魏昕磊一時氣憤,真的打死魏昕浩,忙出聲阻止,這時魏昕浩卻--
「對,我不擇手段,那又怎么樣?!」他豁出去了!刚l教老頭把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你,我為了不流落街頭,只好如此做了!我這么做有錯嗎?你告訴我!」
魏昕磊聞言當(dāng)場愣住,他父親把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他?
「沒錯,老頭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你,你高興了吧!」魏昕浩氣憤地?fù)]掉魏昕磊的手,不屑的呸道。
「自從你走后,我就一直非常努力的工作。我知道我不可能一下子追上你,但老頭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就把我三振出局!顾较朐奖А!笍膩砭褪沁@樣,在他眼里,一向只有你,永遠(yuǎn)看不到我。無論我再說什么、做什么,他都把我揮到一邊去,海貝也是一樣,他也只給你一個人,完全不顧我的感受。」
「昕浩……」
「所以我心一橫,就這么干了!刮宏亢评湫Α!笩o奈天不從人愿。原本我以為計劃萬無一失,怎么知道老頭又臨時修改遺囑,將全部財產(chǎn)留給海貝。這次他更過分,一毛錢也不給我,我只得自己想辦法。」
「你就是因為這個理由,而想殺害海貝的嗎?」魏昕磊能夠體會他弟弟被漠視的痛苦,但不能諒解他的做法。
「沒錯,偉大的哥哥!刮宏亢茪埧岬某姓J(rèn)!阜凑乙呀(jīng)殺了一個,不在乎再殺第二個。反正她也不會愛我,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若說有什么原因逼他走向絕路,該是不被重視的痛。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沒有權(quán)利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應(yīng)當(dāng)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去自首吧,昕浩,我會找律師想辦法為你減刑!惯@對他是最好的出路,除此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自首?」他哥哥在說什么,他瘋了嗎?「我不可能自首,我又沒有做什么,為什么要自首?」
「你殺了爸,又計劃殺掉海貝!惯敢說沒做什么。
「對,但你都沒有證據(jù),沒辦法指控我!顾挪粫志颓。
「我有人證,David和海貝就是最好的證人。」他們都在場。
「那又怎樣?」魏昕浩啐道!阜ü俨粫爮哪愕钠嬷~!
「昕浩,你一定要去自首。」魏昕磊用嚴(yán)肅的口氣同他弟弟說話,表情和他父親極為相似。
「我不會去,打死我都不去。」他再也不要乖乖聽話、唯唯諾諾的過日子,反正他什么都沒有了,怕什么?
「你一定得去!刮宏坷趫猿。
「我下去!乖撍,父親的影子壓著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魏昕浩幾乎不能呼吸。
「你一定得去。」這是唯一能救他的辦法,魏昕磊朝他弟弟邁進。
「我不去……」他才不要聽他父親的話,他所說的一切都是騙人的。他只愛他哥哥,只愛他哥哥……
「我不去!」他要逃,要逃離他父親的視線,以及,殺死他的事實。
「昕浩……」魏昕磊的呼喊聲,和魏昕浩狂奔的腳步聲在同t個時間響起。魏昕浩跑了,魏昕磊沒能留住他弟弟。
「……報警吧,Ray!笵avid語重心長的勸魏昕磊!高@是唯一能救Howard的辦法!
兩個男人看法都一樣,都認(rèn)為唯有接受法律的制裁,才能獲得重生。沈海貝也是。她雖不忍心看見魏昕浩被關(guān),卻也害怕他又去傷害別人,他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并不太好。
「海貝?」魏昕磊回頭征詢她的意見。
她難過的點點頭,眼淚都掉下來。
魏昕磊只得拿起電話,沉重地?fù)芰司炀值奶柎a,直接點名找Jeff。
幾天后,魏昕浩在美加邊境被捕,整件事情才算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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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沙灘,在彩霞的渲染下,呈現(xiàn)出一片赤紅。
抬頭仰望天際,霞云滿天,太陽逐漸退去光亮,該是進屋休息的時刻。
赤紅色的沙灘上,原先留下的腳印已漸漸被風(fēng)吹散。然而生命是永不止息的,就算昨日的腳步已逝,今日的腳步仍會留下,這就是人生。
手牽著手在沙灘散步,魏昕磊和沈海貝比誰都更能夠體會生命的可貴,他們曾經(jīng)攜手歷經(jīng)了一場人生悲劇,至今仍不能忘。
「你去看過浩哥了嗎?」沈海貝始終不能忘記魏昕浩在法庭上的模樣。
「去過了,但昕浩拒絕見我,所以沒見著!刮宏坷谕瑯油樗艿埽徊兜臅r候,據(jù)說非常落魄。
「是嗎?」沈海貝嘆氣!肝蚁牒聘缫欢ê芎尬覀儯艜恢本芙^我們的幫忙!
「這也不能怪他,這件事情對他的刺激太大了,他有可能一輩子都得關(guān)在牢里,永遠(yuǎn)不能出來!辜词顾麄円呀(jīng)請了最好的律師為他打官司,依舊沒法為他減刑。
「這都該怪我!瓜氲轿宏亢疲蚝X惖难劬Χ及盗讼聛!溉绻(dāng)時我沒有當(dāng)眾指認(rèn)他,現(xiàn)在他也不會關(guān)在牢里!
「千萬別這么說,海貝!刮宏坷谙略S她責(zé)怪自己!杆噶隋e,本來就該對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若說妳有什么錯,也只是不能愛他!
真正犯錯的人是他,他過于自大,忽略親人的感受。對海貝還來得及彌補,但他弟弟呢?恐怕他這后半生,都要活在自責(zé)之中。
「你也不要難過了,磊哥!股蚝X惐日l都懂他的心!敢苍S我們都有錯,但犯最多過錯的人卻是魏爸爸,他若肯給浩哥機會,也不至于如此!
她愛魏爸爸,卻不能茍同他的教育方式,他強硬的態(tài)度害了許多人,就連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呢。
「我常想,真正的愛是什么?」是包容吧!魏昕磊感嘆。
「這是一個很難的課題,終其一生,都要好好的學(xué)習(xí)。」愛的定義范圍太廣,不用一生學(xué)習(xí),根本學(xué)不完。
「是!」他摟住她的肩嘆道!傅抑辽賹W(xué)會了一件事,那就是要讓我們的孩子,站在公平的起跑點上,否則一定會出大問題。」像他和昕浩,開始起跑的時候已經(jīng)相差一大截,要他弟弟心理怎么平衡?
「你越來越成熟了,磊哥。」沈海貝感到十分欣慰地倚偎著他!肝蚁嘈,我們的做法一定和魏爸爸不同,絕不會讓我們的孩子,走入和你們相同的命運!
競爭固然是好,但惡性的競爭只會帶來毀滅,尤其在起跑點不平等的情況之下,更容易產(chǎn)生怨恨或是委屈,他們都不愿意事情再來一遍。
「希望如此!刮宏坷诓辉趺从邪盐盏匦π。
「一定的!顾人行判模吘宫F(xiàn)在她握有主導(dǎo)權(quán),在這個家,她說了就算,儼然就是老大。
「該進屋了,李媽一定在等我們吃飯,不能讓她老人家久等!乖龠^兩年她就要退休,到時可就吃不到她做的菜了。
「再等一下!褂植患。「我們先前堆的沙堡還沒做好,先把它完成,再進去吃飯。」她可是很堅持的。
「好吧!」誰叫她是老大。「剛剛堆到哪里了,是不是還有草莓園沒做?」
「嗯!股蚝X惪蓪P牡牧ā!肝覀儎傄N草莓,你就說要起來散步,真沒耐心!
「我老了,妳要原諒我。」他朝她深深一鞠躬,跟她說對不起。
「這還差不多!顾πΦ卦徦瑑扇耸譅渴只氐缴潮で,蹲下來繼續(xù)種草莓。
「這座城堡以后是要給誰住的呀?」她一面堆沙堡,一面審視他們合作的成果,感覺還不錯,挺美觀的。
「給我的新娘!刮宏坷诶硭(dāng)然的回答,感覺好像又回到小時候,他許下承諾的美好時光。
「你的新娘是誰?」她俏皮的問。
「是妳啊!」多此一問。
「那我得把城堡堆得緊一點,免得它垮了。」既然是自己要住的,當(dāng)然得堆得牢靠些。
「爹地!媽咪!」
他們很專心在堆沙堡,這時別墅跑出兩個小蘿卜頭,跑過來對他們喊叫。
沈海貝和魏昕磊兩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張開手,接住直往他們身上飛撲而來的雙胞胎,抱起他們繞圈。
「哈哈哈……」
歡樂的笑聲,傳遍整個赤紅色的沙灘。
走過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經(jīng)歷了種種考驗。
曾經(jīng)猶疑過,也曾徘徊過,然而路長情更長。
他們堅信,未來的日子必定更加美好,這片沙灘,也將一直陪伴著他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