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待在竹林中,龍梓默繃著臉,感覺到心頭有著千萬斤的重擔,若不是還有意志力支撐,他恐怕已經(jīng)崩潰。
“穎湖,你務(wù)必要好好的……”他無法原諒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那散了一地的零食像炸彈般狠狠炸開他的胸口,難挨的疼!
現(xiàn)在的他怎么也沒有完整的把握,一切不再是從容不迫,而是彷徨戰(zhàn)兢浮上心頭,他已經(jīng)失去該有的鎮(zhèn)靜。
等待他援救的是方與他相戀的摯愛,自從在市區(qū)失去她的行蹤開始已過了四個鐘頭,他怎么也無法控制自己,多想不顧一切單槍匹馬進入別墅,但他知道,他必須等待,等待安排就緒。
然而,時間拖得愈久,穎湖面臨的死亡威脅愈大,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如此難熬,如此無計可施!
“可惡!”濃眉緊蹙,緊握的拳頭松開,龍梓默失控的弄亂了黑發(fā)。
心急如焚的煎熬沒有止盡,焦躁的心也找不到救贖,他只能仰首問天,為何給他們的試煉如此驚心動魄?他只想要一個平凡的愛情!
小陸拿著追蹤器找到那個遙望遠方的男人,他可以感受到籠罩在他周遭的自責氛圍,那使得他不知如何開口告訴他另一個壞消息。
他待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身離開,決心找其他人過來轉(zhuǎn)達。
須臾,上官毓以勸解的角色前來。
上官毓自認并未放輕腳步,但龍梓默心事重重,根本沒聽見,直到他出聲喚他。“梓,你還好吧?”自己也曾因感情而失魂落魄過,他可以理解龍梓默內(nèi)心的掙扎。
龍梓默迅速轉(zhuǎn)過頭來,眼角有著可疑的閃光隱現(xiàn)!罢椅矣惺?”他立即武裝情緒,沒讓任何人瞧見他的悒郁。
“你沒事吧?”上官毓又問了一次。
“我只是有點擔心安滔等不及對穎湖下手!甭冻隹嘈Γ又f:“你找我應(yīng)該不只是為了安慰我。”雖處于沉郁的狀態(tài),該有的敏銳還是有的。
“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可是我擔心你,擔心你過于沖動。”
龍梓默隨即從高處跳下,急問道:“里面?zhèn)鞒鍪裁聪?穎湖她……”聲音愕然終止,“她……”他不敢想下去。
“她還活著!鄙瞎儇怪浦顾牟聹y,并且委婉解釋,“但她的情況不太好!毕氲椒f湖可能遭受到的肉體虐待,上官毓不禁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安滔對她下手了?”安滔在面對憎恨的人時絕不會心軟,手段只會更加毒辣殘酷,就怕穎湖受不了他的折磨。
“嗯!沒錯,而且她的狀況不太樂觀!鄙瞎儇共粍勇暽^察龍梓默的反應(yīng),試圖看出他是否決定獨自闖進去救人。
“說清楚!”龍梓默努力深呼吸,灰黯的神色被慌張取代。
“小陸的追蹤器有一項特別為穎湖設(shè)計的附加功能,它能測得她的生理狀況,儀器顯示出她的生命跡象變得薄弱!
“該死!我不能讓她再待在里面一秒鐘!”龍梓默朝別墅跑去,但上官毓拉住他的手,逼得他轉(zhuǎn)頭怒瞪。“毓!別阻止我!”
“我不是要阻止你,我是要告訴你,穎湖是個堅強的女孩,她絕對會等到你進去救她的!”他不斷安撫龍梓默過于慌亂的心!澳阕约簞(wù)必小心,還有,這個追蹤器交給你,你進去以后,我們會想辦法纏住安滔,這一點你毋需擔心。”
“謝謝!”龍梓默的雙手堅實地握住他的,深深看他一眼后,快速躍下斜坡。
待他走這,上官毓拿起通訊器,“魁,梓要進去了,外面就交給你指揮了!”
“知道了!我會安排好一切調(diào)度!
切斷通訊,上官毓也隱沒在灰蒙蒙的山色中。
※ ※ ※
沉悶的氣氛包圍暗中進行援救行動的人,負責發(fā)號施令的殷項魁也是一臉凝重。
“人到底救出來了沒有?”關(guān)君瑞焦急地趕到此地,蒼老的臉上愈見青白。
“關(guān)局長,你稍安勿躁,梓跟毓已經(jīng)進去救人,我們這邊也準備好要進攻了,你放心吧!”
“我在趕來的途中先申請了搜索令,派不派得上用場?”關(guān)君瑞拿出一份文件。他是人質(zhì)的父親,斷不可能用激烈的沖突營救女兒,無計可施的他,只能想出這種老方法。
關(guān)君瑞知道這次得靠奇跡才能安全救出穎湖,但他相信女兒福大命大,必能化險為夷,他還想聽她用嬌婉的口吻向他撒嬌呢!
“關(guān)局長,我相信這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幫助!”殷項魁靈機一現(xiàn)!叭绻袆佑腥魏尾铄e,你能找?guī)讉人拿著搜索令進去絆住安滔嗎?”
“當然!我馬上找人!
一切都就緒、準備進去的當兒,卻遠遠看見一輛車疾速朝這邊駛來。
殷項魁拿起望遠鏡仔細一瞧!笆驱埱娴淖嚕
“糟了!安滔或許會先折磨穎湖才會要她的命,但龍擎絕對不允許穎湖多活一分鐘!”龍擎可不像安滔有玩弄獵物的興致!
“那還不簡單!”殷項魁掏出槍,裝上滅音器,然后瞄準車子的輪胎,扣下扳機——車子“嘎”地一聲,轉(zhuǎn)了半圈,車頭斜撞進路邊的樹叢中。
吹吹尚在冒煙的槍管,殷項魁旋身向目瞪口呆的關(guān)君瑞笑道:“非常時期就用非常手段,你不會檢舉我吧?”
“不!當然不會!”關(guān)君瑞仍愣愣地看著他。
“那就請你派輛警車偽裝成交通警察過去幫他們,記!務(wù)必絆住他!彼居瘽M笑意的臉突然變得正經(jīng)非常,關(guān)君瑞差點適應(yīng)不過來。
“沒問題……”
※ ※ ※
痛暈的穎湖終于恢復意識,她的右腳已經(jīng)痛得沒有知覺,但她明顯感覺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衣服,虛弱到極點的她只能睜開眼瞧清怎么回事。
看清何物后,她露出極度害怕的神情,體內(nèi)升起一股惡寒。
竟是喪心病狂的安滔!他正用刀子割開她的衣服!
她真希望自己只是在做夢,落在安滔手中之事是假的,她也沒有受到不人道的待遇,可惜事實無法改變。
“你想做什么……”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小得像貓叫。
“醒了?我還在擔心你不醒,我就少了樂趣呢!”安滔扯掉割開的衣服,對造成她如此害怕虛弱仍無任何愧疚之意。
嬌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穰纖合度的骨架只有上下兩件小衣小褲以及頸間的鏈墜遮身,明顯的意圖教穎湖想欺騙自己都難。
“你不是人!”就算要拼了這條命,她也絕不會讓他得逞!
“我不是人?”他歪頭沉思,沒多久,他露出極度猙獰的表情,手也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大聲吼著:“你竟敢說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是誰造成的?”
掐住喉嚨的手不愿放松,穎湖只能不斷干嘔,因為施壓的結(jié)果,她的舌頭往外翻出努力求得一線生機,但安滔的手卻愈掐愈緊,好不容易吸到微弱的空氣卻一點一點的流失在痛苦的掙扎中,綁在手腳上的繩子幾乎嵌進皮肉……逐漸消失的意識難以抓住,她恍然瞧見死神正向她招手。
不!她還不想死!瞪大的眼有著不甘心的訊息,由內(nèi)而外爆發(fā)的力量讓她發(fā)出強烈的求生本能,她奮力晃動頭顱,試著擺脫安滔的鉗制。
安滔似乎也察覺到穎湖快沒了呼吸,遂放開了她!昂撸∥疫沒折磨夠呢!怎能讓你這么簡單就死了!”他的語氣中有著極度的怨憤。
穎湖大口呼吸,喉嚨卻傳來燒灼的痛楚,讓她僅得到不斷的嗆咳與淚水!翱、咳咳……”好一會兒才吸到足夠的空氣,她啞著聲音說:“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事到如今,她只好想辦法撫平他的怨恨,以求生存。
“是意外也好,不是也罷,你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安滔咬牙切齒,激烈地在床邊咆哮走動!熬退隳闾С鼍炀珠L的老爸、嘯龍幫的幫主,也不能阻止我!”他突然停止怒叫,陰險地說:“你跟龍梓默的關(guān)系似乎匪淺,如果他知道我上了你,肯定會痛不欲生!”一向不跟女人打交道的龍梓默竟然親自帶她去看電影,還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他們的關(guān)系昭然若揭。
“我只是借住在嘯龍幫,他也只是好意請我看電影罷了!”穎湖試圖推翻他的想法。應(yīng)付那些嘍啰她綽綽有余,但安滔的頭腦結(jié)構(gòu)似乎異于常人,她實在無法猜出他的下一步行動。
“你以為我很好騙嗎?”安滔一想到龍梓默將露出愧疚自責的表情,就洋洋得意。“他會來救你吧?如果我設(shè)一個陷阱等他自投羅網(wǎng),然后在他面前,我在你的肌膚上慢慢刻下美麗的痕跡,或者上了你……”
天啊!他不只瘋狂,還是個大變態(tài)!他竟想利用她脅迫龍梓默!若龍梓默中了他的計,那他們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嗎?穎湖愈想愈懊惱。
看到她的神情,安滔愈見得意!班牛∷谋砬榭隙ê茇S富,哈哈哈……”
“你這個豬玀、禽獸、下三濫、王八龜孫子、白癡、窩囊廢、神經(jīng)病……”穎湖將所有想得到的罵人辭匯部招呼在他身上,但他不痛不癢,反而愈見陶醉享受。
“我要用什么來招呼他呢?”安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所有恐罵都當沒聽見。
“砰、砰、砰——”門敲得猛烈,“老大!老大……”
“可惡!到底是誰這么大膽敢打擾我?!”思緒被打斷,安滔嘴里唾罵不休,抓起身旁的一張椅子摔碎后,才稍解了被打擾的憤怒。他用力拉開門大聲咆哮:“到底什么事?!”青筋浮在他原就猙獰的臉上,嚇得門外的人軟了雙腿。
“老、老大……幫主要你馬上給他電話……”
“你們把她帶到地下室,并且通知所有人,小心有人趁夜晚的當口進來救她!”說完,原本青面獠牙的臉回頭笑咪咪地對穎湖說:“你的父親跟情人應(yīng)該很快就會來救你,有沒有很高興啊?等會兒我就讓你跟他們碰面,要耐心等喔!”
穎湖轉(zhuǎn)頭沒理會他。雖不免擔心父親跟龍梓默的安危,但她也同時松了一口氣,因為她得到了緩刑。
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反應(yīng),安滔只好悻悻然離開。
※ ※ ※
龍梓默一手握槍、一手拿著追蹤器撲向矮混凝土墻邊。
他分析當前對他不利的情勢——目前只有兩種選擇,一是硬闖,一是耐心等待機會。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只能選擇第二條路。
然而,穎湖還能等他多久?瞪著追蹤器上的訊號,他沒了主張。
突然,他的心跳幾乎停止,只因為代表生命跡象的燈號熄了!
不……不!他可以聽見發(fā)自內(nèi)心的哀鳴,用力搖著追蹤器,他選擇相信是機器沒電致使燈號熄滅。別這樣對待他!
沒多久,燈號恢復,他的心跳也跟著恢復正常,一而再、再而三的確定燈仍亮著,他才放松肌肉沉重的呼出一口長氣。
天啊……再發(fā)生幾次這種事,他的心臟肯定負荷不了。
恢復心神后,趁沒人經(jīng)過,他縱身翻滾移動到另一個藏身處,遵循追蹤器指示的方向,他愈來愈靠近穎湖的所在位置。
停下腳步,他注意到前方一道門的外面布滿了重重人員,任誰都會以為里頭關(guān)了人,即使身為嘯龍幫幫主的他也不例外。
穎湖,我來了!他瞪著門口的重重人員,滿腔斗志。
此時,追蹤器上的光點早已移往到他處,他卻毫無所覺……
※ ※ ※
穎湖幾乎是赤身裸體、像烤乳豬似地被兩個人抬在肩頭往某處移動。
“好心的大哥,能不能拿件衣服披在我身上?我這副模樣你教我怎么見人?”穎湖忍受著傷勢與晃動造成的頭重腳輕、頭昏眼花,抱怨受到非人的待遇!艾F(xiàn)在可是講人權(quán)的年代,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不想被她在耳邊嘮叨,他們只好丟給她一件被單堵了她的嘴。
“太感謝你們了!”這樣看起來比較沒那么狼狽,援救她的人看見她也不會過于尷尬,但她自由的權(quán)利仍被剝奪了。
被五花大綁的困在椅子上,她的嘴巴也被塞進一塊充滿腥味的破布,想要抗議,但仔細想一想,身為人質(zhì)好像沒有要求的權(quán)利,何況她現(xiàn)在有口不能言。
辦妥安滔的吩咐,他們放心的離開。臨走前,其中一人兇神惡煞似地瞪了穎湖一眼,然后警告她:“再過不久,老大會親自招待你,你最好別耍花樣!”
“咱們到外面守著!”另一人說。這個地下室可說是個墳場,里面太過陰森,連他們都不敢待在里頭。
門關(guān)上以后,地下室內(nèi)一點燈光都沒有,穎湖就像瞎子一樣看不到任何事物。她試著用舌頭推開那塊天知道原本是擦什么的布,努力了許久,口水都流干了,仍沒有半點效益,她只好將感覺集中在四肢上,試著轉(zhuǎn)動手腳。
立志成為出色警探的她怎么可能不具備逃脫的才能?若不是太過虛弱,她想必能在十分鐘內(nèi)擺脫繩子的限制。
“唔——”真是夠了!她好想吐。
這個地下室到底用來存放什么東西?混著腐敗、腥臭、藥水的味道令人作嘔,更有好幾只小動物在腳邊窸窸窣窣地跑來跑去,她懷疑那是蛇或是老鼠之類的。
微微移動腳尖驅(qū)趕開毛骨悚然的接近,腳板卻猛然被咬上一口,嚇得她忍不住發(fā)出咿唔聲。
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再不離開,她懷疑自己會因驚嚇過度而死。
不知道她的死法會不會上報紙頭條?她自我調(diào)侃的想。
咬緊牙關(guān),她繼續(xù)旋轉(zhuǎn)手腕事試圖弄松束綁的繩索,額上、鼻尖不斷泌出汗珠,腳邊仍然有許多小動物爬來爬去,她只得容忍由下往上竄的雞皮疙瘩爬滿全身。
花了足足二十分鐘的時間,手上的繩索終于掉落在地,她拿掉嘴里的破布,閉上眼稍稍平息腦間的抽痛,過了一會兒,用被單拭了拭臉上的汗,才解開腳上的繩子,開始四處摸索。
“吱”的一聲,周圍開始有著四處逃竄的細微聲,她馬上縮回踩到某物的腳,靜待一會兒才遲疑的踏出腳步。
終于,她在墻角找到電源開關(guān),“啪”地一聲,就像是個揭幕儀式,眼前的事物清清楚楚呈現(xiàn)眼前,同時也嚇掉她的三魂六魄。
“嘔……嘔……”她不費吹灰之力的吐出先前吐不出來的胃酸,差點把膽汁也給了吐出來。
她不禁自問:噩夢為什么還沒醒?
一張長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罐子里裝著未成形的胎兒,數(shù)量不下數(shù)十個,長桌旁邊還有一個大木箱,不斷飄散出腐臭味,白癡也知道絕對不要打開它!
“阿彌陀佛、太上老君、觀世音菩薩……你們可不要來找我,冤有頭、債有主,我也是受害者,一切都不關(guān)我的事!”瞪著桌上的瓶瓶罐罐,穎湖開始想像里面的東西變成了妖魔鬼怪,嘴里只好喃喃念著佛號以壯膽。
扯好被單,穎湖背貼著墻緩慢靠近一個老舊的五斗柜,拉開層層抽屜,空空如也的抽屜里只有一把看似量尺的東西。
忍下挫敗,她告訴自己聊勝于無。
由于時間緊迫,她趕緊從被單上撕下布條,一部分固定在樓梯口,一部分將它們牢系在量尺上,另一端綁上玻璃蓋,并將塑膠桶中的福馬林倒出浸濕布條以增加韌度。握住自制防身武器,她關(guān)掉燈光,蹲踞在樓梯邊等待機會。
“。【让 泄戆
穎湖發(fā)出的聲音極盡恐怖之能事,看守者聽了無法坐視不管,從門外沖了進來,隨即倒栽蔥的滾下樓梯,穎湖則乘機沖出地下室。
若他們醒得過來,應(yīng)該從這件事上學到教訓了,那就是永遠不要將床單留給看似柔弱的女子……
※ ※ ※
逃出地下室,穎湖漫無目的地跑著,完全失去方向感。
“救命啊……”
聲音似男人痛苦的低吟,她停下腳步側(cè)耳傾聽,掃視四周的花圃及草叢皆無所獲,最后是在一排七里香后面看到一條腿。
是誰?她緊緊拉住被單,猶疑地走近小樹叢,正義感在心中搖擺不定,救與不救的決定考驗著她。
在有所決定前,她已經(jīng)看到那個開口求救的人,并注意到他充滿祈求的眼神,稀疏的眉毛、光滑的額頭、以及微松的頭發(fā)。
“幫幫我……”男人伸出沾滿鮮血的右手向她示意,要她扶他一把。
“你……”她無法分辨他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她心想:她見過這張臉,但是……在哪呢?她的腦海中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曾在某個地方見過。男人有一頭松發(fā),這么明顯的特征為什么她想不起來?
“難道你想見死不救嗎?”男人露出嘲弄的笑。
啊!他是她在路邊見過的警察!她恍然大悟。
“你怎么會在這里?”一個警察出現(xiàn)在黑道幫派的別墅里,著實令人懷疑,而且他不過左手受到槍傷,就到了需要向人求救的地步嗎?
“你不打算帶我一起走嗎?”男人沒有做任何解釋,也不擔心穎湖會改變主意不救他,只是揚起下巴,繼續(xù)用高傲的眼神冷睨著她。
“我才不會這么沒水準!”他這副鳥樣真令人生氣!她好后悔停下腳步,真想丟下他,讓他自生自滅算了!
雖然很不想救這個狗眼看人低的臭男人,但她的正義感卻不允許!澳憧梢愿,我來負責帶路!”她沒好氣地說,并且私下暗忖:自己已經(jīng)不似先前慌亂,應(yīng)該能為兩人找到活路。
“你沒看見我受傷了嗎?”男人輕蔑地撇嘴。
這時穎湖發(fā)誓,如果他再用那種語氣跟她說話,她就用瓶蓋招呼他!
“先生,你只不過是左手受到槍傷,難道你還比我這個受傷嚴重的小女子還要不濟嗎?臺灣的警察都像你這么差嗎?”上帝原諒她,她真的很想揍他一拳。
男人低下頭捂住傷口,面露兇光。哼!等一下他定要讓她嘗嘗得罪他的滋味!
忿忿地自己站起來,他掩飾眼中的殺意,“往哪走?”他用粗啞的聲音問道。
穎湖觀察四周,決定往亮著燈光的山下走!捌痫L了,我們最好趕快下山,不然今晚我們可能就要凍死了在這里了!狈f湖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她在地下室為自己做的防身武器上!斑@是個防身武器!”她解釋它的用途,免得他以為她在這里偷了什么東西。
“哦!”他回以簡短單音。
“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她面露淺笑,心里則詛咒自己的高貴情操。
※ ※ ※
張春榮在穎湖身后忍不住奸笑。他絕不會錯認她的背影,她是那天在他執(zhí)勤時逢警察就問張春榮在哪里的女人,在地下賭場里,他也見過她。光是她緊追著毒品竊案的線索不放,他就不能讓她活著!
要不是不放心青龍幫的辦事效率,他不會偷偷跟著龍擎的座車來到這里,青龍幫根本是一群笨蛋!不過是殺個小女孩,竟然還要他親自出馬!
忌諱于她手中的武器以及趕上山頭的嘯龍幫人,他很清楚不能用槍殺了她,只能幫她制造幾個意外,別墅后頭的斜坡顯然是個相當好的謀殺地點。
往后退了幾步,他放開捂住事實上根本沒有受傷的手,也不再試圖掩飾醞釀已久的殺意,冷冷地注視穎湖逐漸接近危險邊緣,直到確定不會失手,他猛然上前——“砰!”
被人從背后猛然一推,穎湖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就滑落到十尺深的斜坡,直到她的背撞上一棵樹才停止跌勢。
“你沒事吧?”張春榮朝下方喊了幾聲,然后開始往下走。他不會笨得不確認她是否死亡就離開,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唉!疼死人了!這一摔,把穎湖漿糊般的腦袋給摔醒了,她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個男人會不會就是第三個嫌疑犯張春榮?否則他根本沒有理由陷害她。
想到這里,她感覺到張春榮已經(jīng)在附近。
她不會笨得以為他是下來救她的,然而,背部、胸腹間都因為這一摔而發(fā)出燒灼的痛楚,疼得她無法移動,想要擺脫他談何容易。
張春榮小心地用腳尖踢了踢穎湖的腿,邪惡的緊緊盯著她,想要找出她裝死的破綻。
“你沒事吧?”他又問了一次,然后探出手拿起地上的石塊以備不時之需,但手中的石塊來不及握穩(wěn)就掉落在地。
穎湖咬緊牙關(guān)旋身將他的頭頸用腿夾住,如此激烈的動作也讓自己痛得輕哼。
“張春榮!什么原因讓你有理由殺我?唔……”
她連呼吸都覺得有千萬根針扎著她的胸口,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他的聲音粗嗄且語帶怒氣,“你不該執(zhí)意要將毒品竊案查個水落石出!更不該出現(xiàn)在賭場!”毒品不能讓她找出,私設(shè)的賭場也絕不能曝光,所以她非死不可!
穎湖甩甩頭,打起精神!霸瓉砟翘於阍诎堤巼樔说氖悄!看樣子你肯定跟竊案有關(guān),不然你不會想要殺我滅口!”她的腿更加用力地將他的臉壓在泥地上。
“啊……我的脖子要斷了……我的傷口好痛……”張春榮哀號著,心里則暗自竊笑,胸前口袋里還有一把槍,他可是比起她勝算大多了。
穎湖聞言心想:她雖大膽,卻沒大膽到殺人不眨眼。這么想的同時,她的腿有些放松開來,給了張春榮反擊的機會。
他抓起地上的沙子撒向她!叭ニ腊!”趁她躲開的同時,他奮力一搏,將她拽倒在地。
“你……”穎湖的嘴驚愕的大張,眼睛瞪著張春榮手中的槍,雙手支地不斷后退,直到背脊靠住樹干。她身上的被單因為過度激烈的動作而敞開,袒露的細致肌膚失去光澤,累累傷痕像藤蔓般交相盤錯。
“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要是死不瞑目,就到閻羅王那邊申冤吧!”張春榮尖尖的下巴猶如死神的空洞骷髏,手中的槍像鐮刀一樣反射出陰森光芒。
眼看張春榮的食指已扣下扳機,穎湖冒著被射傷的危險往旁邊翻滾一圈,子彈射中后面的樹干,當手接觸到跟她一起跌落斜坡的瓶蓋時,她想都沒想就抓緊它,利用反作用力,一彈一甩間,張春榮的槍已被她卸下。
張春榮憤怒一吼,引發(fā)一場力量懸殊的纏斗。
撿起地上的竹枝,張春榮一陣密集的兇殘進擊,令穎湖招架不住。
他是決心要致她于死地,在警官學校所受的武術(shù)等訓練都使出來招待她。
穎湖不屈不撓的躲開攻擊,即使遭受重重危險,行動也顯得力不從心,她依然沒放棄抵抗。
“想都別想!”她關(guān)穎湖可不是好欺負的角色!她絕不會被他嚇!
此刻,布條纏上張春榮的手臂展開拉鋸,一拉一扯間,雙方都不甘示弱!
張春榮眼神狠戾,不懷好意地笑了,那笑聲讓穎湖全身寒毛豎起,她知道他心里必定想出什么詭計了。
會不會……低頭一看,她的腳邊正是另一個斜坡!在這個緊急時刻,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先發(fā)制人。
她迅速移動離開那個深達百尺的斜坡,與張春榮交換位置,站穩(wěn)后,她放開緊握在手中的瓶蓋。
“關(guān)穎湖!”張春榮的眼睛凸瞪,怎么也沒想到掉下去的竟是自己!鞍 彼饨兄碌簦l(fā)出的聲音像野獸最后的尖叫哀號。
幾秒鐘后,穎湖沒再聽見任何聲音,摟抱著沒有衣服蔽體的自己,她的心跳聽起來像使用過度的幫浦,好似要整個爆開一樣。她沒有勇氣走近斜坡觀看整個過程,她的腳顫抖著,甚至以為自己聽見張春榮爬上來的聲音。
她一點都不想繼續(xù)待在這里!
掙扎著移動僵硬的手腳,她找到勉強能覆住重點部位形同破布的被單,顫抖著身體緩緩離開斜坡。
痙攣似的四肢不聽使喚,讓她的手腳再加添不少傷口,頭上的傷以及腳底的烙傷亦痛徹心扉,她已無力支撐下去。
卷起枯葉的風送來似遠似近的槍聲,她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踉蹌著腳步,半撲半跌、半跑半跳地往槍聲大作的地方奮力奔馳。
“呼……”她的力氣一點一滴流失,意識更加混沌,不過短短兩百公尺,她幾乎以為這輩子再也跑不到終點,但一想到龍梓默正為了救她而陷入危險中,她便咳緊牙關(guān)更加賣力奔跑。
跑著、跑著,她首先看到上官毓,然后才看到龍梓默,只是,她的焦距無法對準眼前的人物,視線不斷晃動,景物一再扭曲,讓她懷疑自己看到了幻象。
梓……梓……她以為自己正大聲呼喚他,事實上她根本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龍梓默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喚而迅速轉(zhuǎn)頭。
梓,我無恙,真的……這是她最后的思緒,在她觸及他傷痛欲絕的眼神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