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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姬 第二章
作者:余宛宛
   
  月色高升,姬子夏從「安樂居」回來之后,便陪著義父徐公持用了晚膳。

  說是用膳,姬子夏的大半時間卻是全都用在侍奉義父吃飯上,自己只是草草吃了幾口,虛應(yīng)了下故事,便收拾起碗筷了。

  對姬子夏來說,一整天忙碌下來,加上氣候炎熱,累到?jīng)]有胃口是經(jīng)常之事。倒是那些姑娘們送來的涼茶、涼糕全進(jìn)了肚子里。

  「饒稅這事,你可得好好辦理。你才接手管事一個月,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你的表現(xiàn)?蓜e丟了爹的臉,別負(fù)了老莊主的賞識,更別讓新莊主小看了你。」徐公持喝完姬子夏端來的茶,嘴里仍不放心地交代著。

  「爹,你寬心吧,我會處理妥當(dāng)?shù)。倒是爹風(fēng)寒未愈,過些日子又要陪同莊主前往密州驗(yàn)收船舶進(jìn)度,這幾日還是多休息為佳。」姬子夏說道。

  管事分內(nèi)的大小事泰半都交到自己手上了,只是這驗(yàn)收船舶之事,義父是老經(jīng)驗(yàn),自己還得多學(xué)著點(diǎn)。

  「驗(yàn)收船舶,爹就當(dāng)成陪少莊主去游山玩水,沒啥好累的。倒是你這孩子,接了管事一職后,便又瘦了一圈,連終身大事也耽擱了!闺m是義子,但養(yǎng)了十年,總養(yǎng)出感情。加上姬子夏這孩子又懂事又孝順,哪能不多關(guān)照幾分。

  「爹,我沒耽擱終身大事!

  「你當(dāng)真還記掛著你那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君緋雪?」徐公持嘆了口氣,看著這個才搬入皇甫莊宅一年多,便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想上門提親的孩子。

  「是還記掛著!

  「這么多年了,是生是死,也沒個譜哪!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辜ё酉奈站o拳頭,根本不愿去想緋雪也許早已淹沒在荒煙蔓草間的可能。

  「別太固執(zhí)了!

  「我知道的,爹早點(diǎn)休息吧。」姬子夏替爹熄了燭火,走出屋外。

  此時,星光熠熠,夜風(fēng)正涼,四下無人,一大片的庭院全都屬于未眠之人。

  姬子夏揉了下酸痛的肩頸,脫下鞋,光著腳踩著泥土,席地而坐。

  長吁了一口氣,一整日的疲憊重?fù)?dān)至此方算真正地卸下。

  「原來姬管事說要思考船期之事,不是虛晃一招,你果真尚未就寢。」

  夜風(fēng)中,男子帶笑嗓音一如巨雷般地劈開姬子夏的獨(dú)處時光。

  姬子夏驀抬頭,皇甫昊天正居高臨下地睨著人,一臉?biāo)菩Ψ切Φ乜吹萌藰O不自在。

  姬子夏微惱,淡色薄唇也隨之緊抿了起來。

  「怎么每回見到我便擺著一張臭臉?」皇甫昊天挑眉問道。

  「小的不敢!辜ё酉钠鹕頃r,很快地斂去了不悅之色。對莊主的觀感是一回事,自己畢竟身為下人,有一定的禮數(shù)要守。

  「口是心非,你這套話拿去騙騙別人吧!够矢﹃惶炝闷痖L袍,在姬子夏身邊坐下,身上名貴織錦長袍就這么拖拽于地,看得人一陣心疼。

  姬子夏后退一步,盡可能不動聲色拉開了距離。

  皇甫昊天的目光在姬子夏那雙小巧如玉的足上停留了一會兒,雪膚花貌、膚如凝脂,這些古人形容女子的句子,居然全都能套在他這個管事之上,怪哉、怪哉!

  皇甫昊天說不上自己的腳步為什么朝這走來,他猜想這是因?yàn)檫@姬子夏能干異常,又也疏離異常。而他沒法子重用一個自己看不清楚心思的人,所以在這個失眠夜,他想來便來了。

  「干么站著?一塊坐下吧──」皇甫昊天扯了下姬子夏的衣襬。

  隨意扯人衣襬,恁是無禮!姬子夏皺起眉,卻又很快地松開,漠然地說道:「小的還是謹(jǐn)守主仆之從,站著即可!

  「若我不要你守什么主仆之分際呢?」

  「那在下便先告退,入屋休息!辜ё酉恼f道。

  「哈哈……姬子夏果真是姬子夏,反應(yīng)絕不教我失望。」皇甫昊天放聲大笑了起來。

  「莊主,我爹剛睡著,請別吵醒他!辜ё酉膲旱吐曇粽f道。

  「不想我大聲,你就坐下!够矢﹃惶炜刹皇鞘∮偷臒。

  姬子夏挑了個他碰觸不到的地方坐著,并盤起腿將一雙裸足藏于其下。

  「不知莊主深夜來訪,有何緊急之事要交代嗎?我記得芙蓉姑娘方才仍在您屋內(nèi)!辜ё酉恼f道。

  「我要她回去了,我想清靜些!

  「您的『安樂居』是宅里最清靜的一處!箍禳c(diǎn)走吧!需要清靜的人,可不只莊主一個。

  「清靜和冷清是兩碼子事吧!够矢﹃惶煲惶裘,雙臂交插在胸前,倒是頗有興致與姬子夏談心一番!溉テ銐夭,咱們兄弟倆好好聊聊!

  姬子夏無奈地在心里嘆了口氣,薄唇又是一抿。自己根本不想和誰親近,更遑論是和莊主稱兄道弟!

  「請莊主恕罪,小人忙碌了一日,實(shí)在無力生火煮水!挂补懿坏米约捍伺e是在捋虎須,姬子夏緩緩說道。

  「你有什么,我便喝什么!够矢﹃惶煺f。

  莊主擺明了等人伺候他,下人還能怎么著?!姬子夏只得起身,到一旁的方桌上,倒了杯水,扔進(jìn)了幾朵菊花,再取出一碟小盤,擺上幾顆青梅。

  「此為莊后山泉凈水及年初廚娘新制的腌梅,請莊主一用!挂槐槐P,被遞至皇甫昊天手邊。

  「你果然不該在錢堆這種俗事里打轉(zhuǎn),這等閑情雅致,就該是個文人的。」皇甫昊天看著那雅致的茶水妝點(diǎn),再次肯定他這新管事有顆玲瓏琉璃心。

  「求得溫飽,方有余力閑情雅致。」姬子夏淡淡說道。

  「你在我莊內(nèi)做事,工作一年的薪俸,常人百姓得掙得十年才賺得到,你的確是該有余力閑情雅致一番!

  「小的多數(shù)薪俸全托人去找家人了。」

  家人?皇甫昊天瞇起修長眸子,風(fēng)流眼里盡是不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他皇甫莊幾代的原則。是故,關(guān)于姬子夏身家背景,他自然調(diào)查得相當(dāng)清楚。

  姬子夏之母在十年前地震之后,委身為老管家妾室,前年已過世。姬子夏則因?yàn)槔瞎芗蚁ハ聼o子,自小又表現(xiàn)優(yōu)異,便被老管家收為義子,一路用心栽培至今。

  「我記得你的家人皆已過世,怎么你家里還有掛心之人嗎?」皇甫昊天直接問道。

  「實(shí)不相瞞,小人未婚妻至今生死未卜,這些年來,一直在托人尋覓。」姬子夏眼里閃過一陣傷感。

  「是道義抑或真情感,讓姬管事對那門親事懸念至今?」皇甫昊天拈了一顆青梅入口,但覺口感香脆卻酸澀得讓人擰起眉。

  「真情感!辜ё酉暮敛华q豫地答道。

  「地震那年,你不過是個十歲孩子,與她哪來的感情?」皇甫昊天吐出梅核,懾人心神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姬子夏。

  「莊主對各類女子都有興趣,自是不能理解小人從一而終的心情!辜ё酉膹(qiáng)迫自己不別開眼,鎮(zhèn)定地回應(yīng)著莊主的視線。

  「『從一而終』是女子之事,你一個大男人學(xué)人家死心塌地,是為哪樁?」

  「男與女都是人,何以只有女人該『從一而終』?」姬子夏蹙起眉,不悅地說。

  「蠢話!大丈夫三妻四妾,乃盤古開天辟地以來之天經(jīng)地義!够矢﹃惶齑笳埔粨],完全沒把姬子夏的話聽入耳間!笡r且,你對未婚妻如此執(zhí)著,那豈不讓宅院里那一票子姑娘全碎了心。」

  「我會請我爹代為告知她們,我對未婚妻之堅定心志,不勞莊主費(fèi)心。倒是莊主家大業(yè)大,老莊主耳提面命多年,就急著您早點(diǎn)成家立業(yè)!

  「好樣的,又把問題丟回我身上。」皇甫昊天笑著拿起水杯敬著姬子夏。

  姬子夏勉強(qiáng)擠出一笑,倒是不做任何表示。

  皇甫昊天將泉水飲盡,邪魅黑眸里閃過一絲不悅。自小到大,他皇甫昊天幾時被人這樣忽略過。他偏不信沒有任何事能擾亂這個姬子夏的心。

  「不如,咱們來打個賭吧!够矢﹃惶煨χf道,眼里邪氣甚濃。

  「賭什么?」姬子夏對莊主突發(fā)奇想之行徑,早已見怪不怪了。

  「賭你對你未過門的妻子,是真感情抑或只是道義責(zé)任?」

  「輸贏又如何?」

  「若你勝了,我便請來大量探子去尋你的未婚妻,也讓全國皇甫商行也跟著搜尋!够矢﹃惶炜粗ё酉暮诹另永锏膱远ㄉ裆,莫明地不快了起來。

  「若莊主勝了呢?」

  「若我勝了嘛……」皇甫昊天盯著姬子夏雪白小臉,沈吟了一會兒!溉粑覄倭,你就隨我處置,如何?」他不過是想教訓(xùn)一下姬子夏的目中無人,讓他知道男人沒有「從一而終」這回事,倒也不真的想求些什么。

  「我賭!棺约簺]什么好輸?shù)摹?br />
  「是對自己過于有信心,抑或是太急著想找到未婚妻?想不到一向機(jī)靈的姬管事,竟連我要你通過何等試煉一事,問都沒問上一聲哪!够矢﹃惶靹γ家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經(jīng)皇甫昊天這一提醒,姬子夏才發(fā)覺了自己的莽撞,一雙柳眉似蹙非蹙地擰起,并輕咬了下唇。

  皇甫昊天盯著姬子夏的模樣,心口被一根羽毛若有似無地拂過。那微妙觸感,讓他皺起眉。

  「真金不怕火煉。敢問莊主這場賭局的賭法為何?」姬子夏此時才問。

  「明晚亥時到『安樂居』里,你便會知道了!够矢﹃惶煺f完,瞥了姬子夏一眼,便起身踩著月色離開了。

  姬子夏望著莊主的背影,心里隱約閃過一絲不安,但卻無力阻止什么。

  即便自己向來厭惡皇甫昊天那風(fēng)流不專情的態(tài)度又如何?即便自己向來痛恨皇甫昊天那時而興起的逗弄又能如何?這些年來,海上貿(mào)易稅捐占了朝廷稅收五分之一強(qiáng),而皇甫家的船隊(duì)又居全國之冠,說皇甫昊天權(quán)傾東南沿海半邊天,實(shí)不為過!

  這樣的皇甫昊天,要幫忙找到緋雪,簡直易如反掌。為了找回緋雪,以慰娘親在天之靈,自己連命都可以賣給皇甫昊天!

  姬子夏緊緊閉上雙眼,冰涼的手撫上喉間那處突起。這般灼傷割膚之痛,「她」都忍過了,沒什么再能讓「她」痛苦了。

  皇甫昊天要怎么折騰人,都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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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如接任管事的每一天,姬子夏忙到連晚飯都沒法子好好吃。

  午后和船首們討論完船期之后,皇甫昊天走人,姬子夏則忙著將大伙兒意見統(tǒng)整后,交予旁人記下。

  姬子夏回到屋里,簡單地梳洗之后,早已過了亥時。

  正想坐下打個小盹時,莊主卻已經(jīng)下令要人到「安樂居」了。

  說實(shí)話,姬子夏并不清楚皇甫昊天想做什么。他對自己而言,仍是個謎般人物。

  說皇甫昊天好色貪杯,此話不差,但要談到認(rèn)真工作一事,皇甫昊天也不遑多讓;矢ηf富過三代不止,主要即是在于皇甫家子弟自小便從打算盤、熟悉船務(wù)、航運(yùn)開始嚴(yán)格磨起,直栽培到下一代成材后,上一輩方肯放手。

  姬子夏記得義父曾經(jīng)說過,莊主二十歲弱冠年以前,每日睡眠都未超過三個時辰。

  姬子夏曉得旁人總說自己博學(xué)強(qiáng)識,事實(shí)上,莊主的能力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時,自己這個新手還沒法子找出帳上毛病時,莊主利眼掃過一遍,便能指出問題所在了;矢﹃惶觳还馐莻風(fēng)流種子,對于皇甫莊大小產(chǎn)業(yè)任何一點(diǎn)蛛絲馬跡的變化,他是全都銘記在心的。

  他,只是太喜怒無常了些。

  此時,姬子夏站在「安樂居」門口,不知道莊主今天又要弄什么花樣來試探人。

  自己想找到緋雪的殷切心意,竟也要被人試探一番,著實(shí)荒謬可笑。不過,若能得到莊主幫忙,這尋人之事,便是易如反掌了。自己說什么,也得拚上一拚。

  「莊主!辜ё酉那瞄T而入。

  皇甫昊天一手支肘,斜倚在長榻上,長發(fā)垂在肩后。

  一身艷黑綾羅,一雙斜飛入發(fā)的修眉、一對美媚不似男子的桃花鳳眼,兩片不點(diǎn)而紅的妖紅雙唇,在在皆讓皇甫昊天背后屏風(fēng)上的那片奇花異卉,全都失了色。

  姬子夏垂下眼,已經(jīng)不知道這是第幾回心跳失控了。所幸自己每回都控制得極好,這回也不會例外吧。

  這眼睛是不瞧了,但皇甫昊天領(lǐng)口半敞,露出結(jié)實(shí)胸口,不像個干練商人,反倒像個禍國殃民的敗德君王模樣,卻仍在腦子揮之不去。

  皇甫昊天望著姬子夏,只覺得這小子才進(jìn)門,整個屋里的歡樂氣氛頓時凝結(jié)了。那副正經(jīng)道學(xué)家的姿態(tài),像在譴責(zé)別人的不專一似的。

  皇甫昊天朝芙蓉使了個眼色。

  「姬管事,你怎么這么晚才到,先罰你喝三杯!秋香,還不快倒酒!」芙蓉笑著揮手讓身邊的秋香迎了上去。

  「在下體質(zhì)頗差,酒品不佳,怕喝了酒后身體不適!辜ё酉墓笆滞妻o。

  「要你喝,你便喝!够矢﹃惶焐蚵曊f道。

  這就是莊主給的試煉?姬子夏咬著牙,接過秋香手里的酒,強(qiáng)逼自己咽下一杯。

  「咳咳……」熱辣酒液才入口,姬子夏即刻摀著嘴,猛咳出聲,雪白小臉飛上一大片緋紅。

  「哈!够矢﹃惶旄信d趣地半坐起身,斜倚著長榻望著姬子夏。

  姬子夏半側(cè)身,回頭瞪皇甫昊天一眼。那飛橫一眼里有怒有瞋、有責(zé)備之味。姬子夏在吃了酒后,雙頰如霞、雙眸如醉的臉蛋,竟意外地露出了媚態(tài)。

  皇甫昊天瞧著胸口倏地一擰,只覺三魂七魄全被勾走了一半。

  他正坐起身,姬子夏卻已別開臉,一徑埋首在白細(xì)雙掌間,細(xì)瘦雙肩不住地抖動著。

  芙蓉一見皇甫昊天神色不對,以為是姊妹勸酒不力,又朝秋香使了個眼色。

  「姬管事,你才喝了一杯哪,還欠著兩杯呢!」秋香捧著酒壺,拽著姬子夏袖子直嚷著。

  「你一個大男人的酒量還輸了女人不成?」皇甫昊天說道,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姬子夏。

  姬子夏二話不說拿起酒杯,將第二杯酒、第三杯酒一飲而盡。

  纖細(xì)身子因?yàn)椴粍倬屏Χ⒒瘟讼,平時正經(jīng)的眸子已然氤氳失神,長睫俏生生地眨啊眨地。

  「我可以走了嗎?」姬子夏眼眸半閉地說道。

  「不成,我還想聽你多說些你未婚妻的事!够矢﹃惶炀o握著酒杯,直到銀杯上的鴻雁刻痕全烙進(jìn)了掌心里,他才漸松了手。

  他的眼如火、心似火,而姬子夏正是罪魁禍?zhǔn)住?br />
  「姬公子,再喝酒啊!骨锵阋粋勁地把酒往姬子夏的酒杯里倒。

  姬子夏神智恍惚地半趴在桌上,頭昏得不知如何是好。別人說什么,只能乖乖照做。于是,姬子夏皓腕一揚(yáng),一杯酒再度下肚。

  「你未婚妻長得什么模樣?」皇甫昊天問。

  「緋雪……眉宇間有顆紅痣,唇角有顆小渦,很喜歡笑,精于舞蹈……小時候,總是我吹簫,她便在一旁,翩翩起舞。」姬子夏貪涼,把臉頰貼在白玉桌上,眼兒一閉,薄唇噙笑,像回到了童年一般。

  皇甫昊天望著姬子夏唇邊的笑意,感覺有千百根針扎上心窩。他在風(fēng)月場間,打轉(zhuǎn)得太久,原以為再不會有人能撼動他的心了。

  原以為啊……

  「姬管事,睜開眼瞧瞧咱秋香,看她是不是比緋雪更美麗幾分?」芙蓉說道。

  「您瞧瞧、瞧瞧。 骨锵阄Φ匕涯槣惖郊ё酉拿媲。

  皇甫昊天手里的酒杯,重重地落下,發(fā)出一聲巨響。

  芙蓉拍了下胸口,瞧著皇甫昊天凌厲如刀的眼神,驀打了個冷顫。

  「我是不是比緋雪好看?我長得像不像緋雪?」秋香的額頭抵著姬子夏,鬧得正起勁,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緋雪不會是這模樣!辜ё酉陌櫭,推開了人,認(rèn)真地說道:「緋雪長得像我娘,嗝!」姬子夏打了個酒嗝,眸子益發(fā)地水潤起來。

  皇甫昊天霍然站起身,走到姬子夏身邊,旁若無人地盯著他。

  「唉唷,敢情姬公子還是個黏著娘的奶娃啊!管饺匦χ鴵踉诨矢﹃惶炫c姬子夏之間,對于皇甫昊天此時攫奪的眼神感到心慌意亂了起來。她堂堂一個花魁,豈會敗在一個男子手下?!

  「讓開。」皇甫昊天命令道。

  芙蓉擠出一抹笑容,仍站在原地不走。

  「娘……娘……」姬子夏完全沒發(fā)覺到旁邊發(fā)生了什么事,低喃了幾聲后,便自個拿起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原來喝了酒,這么容易讓人想睡覺,以后睡不著覺時,都來上一杯好了。

  「姬公子,不如奴家跳支舞,給你助助興,如何?」芙蓉嬌聲道。

  「跳舞好!」姬子夏一笑,擊起掌來。

  芙蓉才一旋身,肩上的薄蟬披肩便飛落了下來,光滑香肩,水蛇身段妖嬈地在皇甫昊天面前翩翩舞動著。舉手投足的美媚神態(tài),無非都是在乞求皇甫昊天能抬眸看她一眼。芙蓉有自信只要皇甫昊天看她一眼,便會擋不住她這一身風(fēng)情的。

  只是,芙蓉愈跳卻愈是心急,因?yàn)榛矢﹃惶焓冀K沒看她一眼,他看的只有一人──

  姬子夏!

  芙蓉旋舞至姬子夏面前,存心要擋住皇甫昊天那雙沒遮攔的眼。

  「停──」姬子夏揉著酸澀的眼,喃喃低語著。「妳轉(zhuǎn)得我頭都昏了……」

  「出去!够矢﹃惶斓秃纫宦暎陧鵁o情地看著芙蓉。

  「莊主!管饺剡想求情。

  「可是……」秋香吞吞吐吐地挨上前來,瞄了一眼還在說醉話的姬子夏!盖f主先前不是說,若能……引誘得了姬管事,便重重有賞嗎?」

  「銀子我會雙倍給妳,但是,不許妳將他思親流淚之事四處張揚(yáng),懂嗎?」

  「秋香知道。」秋香點(diǎn)頭如搗蒜,轉(zhuǎn)身收拾起琵琶。

  姬子夏完全不知情周遭發(fā)生了何事,仍然一徑閉著眼,趴在桌上喃喃說著沒人聽得懂的前塵往事。

  「莊主,那奴家今晚……」芙蓉刻意將豐腴的身子挨到皇甫昊天身邊,可沒打算讓人冷落。

  「妳也回去吧!孤曇魳O冷。

  「莊主,人家……」

  「滾!」

  芙蓉聞言,眼眶一紅,委屈地奔出安樂居。

  屋內(nèi),熏香習(xí)習(xí),東邊墻面上映出皇甫昊天動也不動的頎長身影。

  半刻后,他才收回了凝望姬子夏的視線,轉(zhuǎn)身走進(jìn)睡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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