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弦月與茵櫻約定好的十天后,茵櫻十只手指包纏著布條,對著雙手哈著氣,一臉哀怨的瞪著繡布,她已經(jīng)完成了快一半,但她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沒這么可怕吧?」
楚弦月有趣的睨著她,輕輕放下手中的書。這幾天她拚命的想完成他交代的事,她努力的模樣可憐又可愛,看樣子畫舫的約定,他得允了她。
茵櫻滿腔怨氣,「拿劍我很行,拿針也不會太難,難的是……」
她的耐性,楚弦月在心里跟著說,只要她一煩躁,坐不住,針就往她的手指扎去,幾天后,她就成了這副狼狽的德行。
「小太爺,我決定了。」
「不繡了?」
她瞪了他一眼,她不可能不繡,她等著上畫舫見識一番,好向沒去過的大家炫耀呢。
「不,我一定會把它完成的,但登上畫舫后,你一定得任我吃喝玩樂!顾刹幌胝谂d頭上,有人掃她的興。
楚弦月瞥了她完成不到一半的繡布,還有她動彈不得的雙手,「那可能要很久。」
茵櫻哈哈大笑,爽快拆掉手上的布條,深吸一口氣,拿起針,捻起線,坐下來,既使要去掉她半條命,她也會盡快完成這該死的錦繡。
照這情勢演變,她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得安排出游事宜,但想是這樣想,不急的事不用馬上做。
楚弦月重新埋入書本中,等著看她什么時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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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怎樣?好看吧?我繡的錦帕很漂亮吧?而且我還可以登畫舫游湖,羨慕吧,嫉妒吧,你們?nèi)紱]有我好運,哈哈哈!
茵櫻得意的到處獻寶,每遇到一個人就要展示她十多天的成果,辛苦這么久,怎么說都要好好獎賞自己一番。
每個人見到她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這丫頭分明是生來氣死他們的。
茵櫻才不管他們怎么想,等她覺得夠了,她跑去找楚弦月。
「小太爺,我們什么要去坐畫舫?」
她每兩天就說她快繡好,每次從繡布里一抬頭就問他什么時候可以去,她不煩,他已經(jīng)快受不了她的纏人。
楚弦月走向大門口,茵櫻一發(fā)現(xiàn)他的行動,笑得咧開嘴。
「小太爺,馬車已經(jīng)備妥。」總管恭敬的說。
楚弦月和茵櫻上了馬車,她反倒成了悶葫蘆,一路上一句話都不吭。
「怎么了,要去了卻不高興?」楚弦月疑惑的看著她,本以為她會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問著畫舫上有什么有趣的事。
茵櫻搖頭,她轉(zhuǎn)過頭,一雙晶亮的明眸如同最亮的星,楚弦月不禁心悸,她在他最不設(shè)防的時候,展現(xiàn)出她的美麗,如同蠟?zāi)嘤∩狭怂哪,深刻的將她留在記憶中,成了生命的驚嘆。
「小太爺,我是太高興了,高興到說不出話!挂饳训男∈治⑽l(fā)抖,她要是不壓抑自己的高興,恐怕會跳起來大吼大叫。
「妳的高興倒是不同平常,我還以為妳不想去了,如果不想去,我就叫車夫轉(zhuǎn)頭!顾菜谋憩F(xiàn)不如他的意。
「不!我高興,我很高興,你看,我的嘴已經(jīng)咧成這樣!顾氖止粗约旱淖旖,湊到楚弦月面前,展現(xiàn)她的熱忱。
他竊笑,表情依舊冷淡,審視著她,「嗯、嗯,是很高興!
茵櫻放下手,改用掌心揉搓發(fā)僵的臉頰,「你滿意就好!箍傆X得被要了,但又說不個所以然來。
不管了,能出楚家莊玩才是最重要的。
「小太爺,畫舫上是不是有歌姬,有樂手,而且燈火通明?」
「向其他人問了?」該知道她不會閉口不問。
茵櫻點點頭,當然要問,這樣她才能知道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上了船才不會錯過有趣的事!甘膛⒚盟齻冋f那是少爺們游樂之處!
「去了不就知道了!钩以虏煌嘎陡嗟挠嵪,她那張好奇又得不到滿足的委屈表情,他就是愛看。
茵櫻突然小聲的說:「小太爺!
遲疑不像往常有話直說的她,難道要問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他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小太爺,要是下雨船被雷打中,你們這些只懂玩樂的大少爺要逃,是不是就往湖里跳?這樣是不是也算有得玩的報應(yīng)?」
「哈哈哈……」
茵櫻瞥他,他笑得太過分了,這是很重要的問題啊,她可是想了好久,想破頭還想不出來,鼓起勇氣問的。
到達岸邊,茵櫻首先下了馬車,楚弦月在后。
畫舫的隨從站在甲板上恭迎他們,「小太爺,請!
茵櫻跳上甲板,好奇的東張西望,她摸上精雕的小梁柱,細細的撫過,眼亮晶晶的閃著,但沒一會兒,她下手越見粗暴,對著這些東西狠刮、狠搥,連脆弱的紗簾都沒放過。
「這個……」隨從想阻止她。
「隨她去。玩夠了,她自己會停手。若有損壞,到楚家找我!钩以抡f。
「是!
茵櫻繃跳的回到他身邊,「小太爺,這艘船真的好漂亮!
「要開船了,坐下!
茵櫻坐在軟墊上,欣然的把玩著琉璃酒杯,「這是文人雅士閑游賞樂的方法?不是還有歌姬唱歌,怎么沒看見人?」
楚弦月睨著她!赶胍懈杓闶,等到妳聽得懂歌姬在唱什么吧。」
茵櫻不服氣,「我又不是聾子,當然聽得懂她在唱什么!
楚弦月有趣的一笑,文謅謅的詩詞要等她聽懂,得逼她念書,到時她一定要哇哇叫。
「等妳的琴棋書畫學到我認為可以的地步,我再請歌姬為妳獻唱。」
「怎么這樣?整艘船只有我們兩個人,根本不好玩!
他一向不喜歡外人在他放松的時候杵在一旁,只有他們兩人才優(yōu)閑,「賞月、品酒、享受涼風吹拂,不都是種快活。」
茵櫻皺著小臉,「好啦,聊以自慰也是好的。」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奢華變簡陋,她可是很失望。
「說得這么委屈,好似我虐待妳!钩以聽钊綦S口譴責她的不識好歹,其實有沒有他自己最清楚。
茵櫻瞥他,「沒有欺負我嗎?」她怎么覺得有呢?這男人裝得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其實骨子里根本是個大壞蛋,老愛看她跳腳又不得不順著他的意。
「喔,妳覺得有哪里不妥?」
再說下去,她可能永遠都別想再出楚家一步。
「小太爺,我們喝酒吧。」說著,茵櫻將酒倒入口中,沒多久,她跳起來哇哇叫,「好辣啊,這是什么鬼玩意?!難喝死了。」
「這是茅臺!钩以缕沉司埔谎郏_定的說。
「我要茶!共煌5膯芸,她快死了。
她滿臉通紅,雪膚上的暈霞光彩奪人,雙瞳因氣怨而閃耀……他突然口干舌燥,就著酒杯飲下辛辣的瓊漿玉液。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對一個人這么有興趣,她到底哪里特殊,他會舍不得挪開視線?
「喝一點,身體會暖和些。」
「我只要茶!挂饳训芍K呀(jīng)夠狼狽,他不憐惜一下,還借機落井下石,她是哪里得罪他?
楚弦月呵呵笑,他回到奉天城頭一次這般輕松快意。
茵櫻眨眨眼,他臉上的笑意緊揪著她的心,整個人如沐春風,忘了剛才她在抱怨什么,只能癡呆的傻笑,她到底是怎么了?
畫舫在湖面緩緩移動,周遭還有幾艘船,傳來絲竹之聲。
「小太爺,其他畫舫有歌姬。」茵櫻忍不住說。
楚弦月望見她纖小的背影在月下一片瑩然,活潑的語調(diào)充滿渴望,觸動他的心弦,一瞬間他只想滿足她,只想寵她,看她朗笑,他不再是那個憂郁的楚弦月。
「我們過去與他們同歡吧!
茵櫻大喜的轉(zhuǎn)頭,飛撲到他身上,「小太爺,你真是個大好人。」嫩頰磨蹭他的胸口,笑得足以讓看見的人為她摘下月亮。
「我有多好?」楚弦月睨著賴在身上的她,這丫頭知不知道這樣抱住一個男人,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她大方過頭了,以后得好好警告她,生人勿近的危險,可是他不是生人,當然能大方接受她的暖玉溫香。
茵櫻一愣,隨即回答:「好得比天上的月亮還圓!
楚弦月不懂她的想法,「人好與月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茵櫻一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的模樣,「人好月圓萬家享太平啊!
「燈炫水清千里共嬋娟!钩以碌哪抗庥纳,「好詞,難得妳也會說出有點詩意的話!
茵櫻紅了臉,卻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我們聽歌去!
楚弦月沒再多說,茵櫻松了一口氣,但對他的離去有股隱隱的落寞,少了他的擁抱,心空空蕩蕩,身體卻還在剛才的余溫中,外熱內(nèi)冷,她傻在當下。
月圓風涼,她似乎不該熱得想脫外衣,但她真的流汗了耶。
真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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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舫才靠近,茵櫻等不及的跳上船,循著琴聲撥開層層薄紗,她一頓,身后的楚弦月同她一樣,看見這艘畫舫的客人。
「楚洛珣,你在這里做什么?」茵櫻訝異不已,早知道這人在船上就不來了。
楚洛珣倚靠在榻上,嘴角嘲諷的勾著,「這不是楚家最大的小太爺?怎么這次帶個小丫頭到這種場所來,難道不怕人說閑話?」
楚弦月抓住想沖上前的茵櫻,「坐吧。」
茵櫻不悅,瞪了楚洛珣一眼,但沒再造次,她老是覺得小太爺對楚家兩個少爺太客氣,顯得懦弱可欺,她實在看不過去。
「妳不是要聽歌姬吟唱,這次不聽,下次可不知是什么時候!钩以履盟钤谝獾氖罗D(zhuǎn)移她的心思。
茵櫻趕忙坐下,望向另一頭的女子,深吸一口氣,為對方的美貌驚嘆,她眨眨眼,自言自語,「歌姬,這個人?一點都不像!惯@個姑娘長得如百合般清美,嬌嬈的身段如柳枝婀娜,「唱歌的人都要長得這么漂亮嗎?真是太浪費了。」
楚弦月輕笑出聲,她的想法真的跟別人都不一樣,「茵櫻,這是奉天城最出名的歌姬,月朗明姑娘。」
月朗明清淺一笑,「小太爺,別來無恙!
「好久不見,妳美艷更甚往昔!钩以潞敛徽谘趯υ吕拭鞯男蕾p,他們有過幾次的交談,留下不錯的印象。
茵櫻擰眉。他們認識,而且交情不淺,小太爺顯得太親切,對方則太溫柔,她一點都不喜歡,心酸酸的,難以平復(fù)。
她沖動的挨到他身邊。
「怎么?」楚弦月察覺她的不安,她很少失去自信心,不過是他一個故友,卻能使她露出這般嫉妒哀怨,該慶幸他在她心中的重量是多了一點。
在一旁冷眼觀察的楚洛珣不懷好意的吐出風涼話,「小丫頭,不緊緊的抓著妳的靠山,小心人家不要妳,以后在楚家不能吃香喝辣,妳可就慘了!
她才不是怕失去靠山,她怕的是小太爺喜歡別人比喜歡她多,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楚家二少爺,你說的話沒有人想聽,你就少浪費你的口水去喂湖,想毒死魚也濟不了事!
「楚家丫頭,妳是什么身分,哪有妳頂嘴的份!」
「楚家二少爺,我的靠山都不嫌棄,哪有你訓(xùn)話的余地!」
他們就是看對方不順眼,抓到小把柄非要大作文章不可。
楚弦月對他們的劍拔弩張視若無睹,笑道:「朗明,為他們唱一曲吧。」
「是的,小太爺!
月朗明嬌美的嗓音一起,茵櫻和楚洛珣悻悻然的閉嘴,他們不甘不愿的聽著歌聲,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小太爺,你怎么認識月朗明的?」茵櫻小聲的問。
「怎么想問這個?」
「沒什么,不說就算了!顾樣樔。
楚洛珣不甘寂寞的消遣道:「楚家的小太爺,你真是個木頭人,你的小丫頭可是很緊張你心里有人,她不知要怎么辦!
「楚家二少爺,你的話就如你的人,什么價值都沒有。」
楚洛珣冷嗤,「妳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因為你不需要我費這份心!
月朗明轉(zhuǎn)向楚弦月,「小太爺,這……」她怕他們真動起手來,毀了她的畫舫是不怕他們跑了,可是她會有好幾天無法出游做生意。
楚弦月的雙眼閃過有趣,這兩人是天敵,一見面就斗嘴。
「朗明,妳別擔心,他們不會真的打起來,頂多耍耍嘴皮子,做不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茵櫻和楚洛珣一起不以為然的看他。
「小太爺,要動手,我可不會輸!
「我豈會怕一個小小女子?」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楚弦月呵笑,「是誰說出來玩要盡興,要我別壞了她的興頭?現(xiàn)在是誰不聽歌,找人吵嘴,不怕下次出不來?」
茵櫻嘟著雙唇,她是想替他出一口氣,誰教他老是不回嘴,不理人,好似對方怎么說怎么講都不要緊,才不是不要緊,她就看不過去,只是他似乎有生氣的跡象,她可不敢再亂來。
「好嘛,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就把那人當不存在。」
「是啊,這樣做是最好的!钩以滦呛。
「楚弦月!」
茵櫻跳起來,「楚弦月是你叫的?!叫叔公!」
楚洛珣的臉色青白交錯。這個狗仗人勢的鬼丫頭,要修理她,他可不會手軟。正待他要火力全開,有人突然闖入。
在他們下注意之際,一道人影從另一艘船過來,介入他們之間,強勢的姿態(tài)容不得別人漠視。
楚洛珣首先注意到他,「奉齊天,你來做什么?這里不歡迎奉家人!」
「落湯雞當不夠,還來找罪受。」茵櫻跟著說。
奉齊天陰沉的雙眼直盯著她。
茵櫻傲然挑釁,就不信手下敗將能拿她怎么樣?
奉齊天忍住氣,不想再讓自己的火爆脾氣壞事,重要的是把人帶回奉家,他轉(zhuǎn)向楚弦月,楚弦月無動于衷,他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想都別想!挂饳褤踉诔以旅媲,阻止奉齊天再傷害他。
「你還是不是個男子漢,竟要一個姑娘站在你面前保護你?」奉齊天冷嘲。
楚弦月微笑不語,他一向不逞口舌之快,能保持奉天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他也沒這么偉大,實在是他們都太纏人,他懶得理會罷了。
「你說什么?」茵櫻瞇眼,竟然這般污辱小太爺,她很生氣,氣到想殺人!
眼角瞄到立在一旁的佳人,奉齊天忘記他來的目的,對月朗明冷然命令,「不準妳做楚家的生意!
月朗明面無表情,之前的愉悅已然不見,「來者是客,有錢的是大爺,我要做誰的生意是我的事!
楚洛珣冷嗤,「奉家當家,月姑娘的話你可是聽清楚了,別拿雞毛當令箭,沒人會當一回事!
奉齊天露出兇狠的表情。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在楚家人面前搔首弄姿?他不允許。
「楚洛珣,朗明是釀吟樓的樓主,她根本不需要降低自己的身分來替一個區(qū)區(qū)二少吟唱。」
楚弦月和茵櫻互視一眼,他們站到一旁,倒茶啜飲,旁觀奉齊天與月朗明的曖昧,楚洛珣與奉齊天的勾心斗角。
茵櫻小聲問:「小太爺,這就是所謂的奉天城內(nèi)的名產(chǎn)?像兩只餓狗在爭骨頭,吃相滿難看的!
楚弦月呵笑,「這是小意思,等到爭奪奉天城內(nèi)主廟的廟方爐主,妳就知道什么叫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那時傷得可嚴重了,有人曾躺在床上十多天動彈不得!
「這叫報應(yīng),誰教他們要逞英雄!
「你們不要當作沒自己的事,像看戲似的在一旁評頭論足。」楚洛珣不滿的說。
茵櫻無辜的眨眼,「是沒有我們的事啊。小太爺最大,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要對他低頭,而我則是小太爺身邊的丫頭,他吃香,我當然喝辣!
「丫頭,妳不要以為有楚弦月在,妳就可以不顧分寸的囂張!狗铨R天吃了一次虧,這次小心謹慎多了。
「我就是囂張,你能拿我怎么樣?咬我啊!
楚弦月敲她的頭,「講得過分了!
茵櫻不悅的回頭,「小太爺,明明就是他們太欺負人,你什么都沒做,他們卻拿你當見不得人的老鼠,欲除之而后快!
楚弦月眨眼,「老鼠?我有這么討人厭?」
「才不呢,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是他們一個個全不把你當一回事。」茵櫻恨恨的跺腳,她就是看不慣他們不尊重小太爺?shù)膽B(tài)度。
她的一番話,勾起所有的新仇舊恨。
奉齊天怒吼:「是誰不把誰當一回事!楚弦月,你要當不孝子,就別裝清高!
有外人在場,楚洛珣隱忍不敢爆發(fā),但奉齊天可就沒這等顧忌。
「什么高?小太爺最高,你們都得閃邊去!巩攤不孝子又怎樣,死不了人的。
茵櫻沒有父母,根本不了解世間人的看法。
「茵櫻,齊天的意思是說,我長得比他高,我的年紀比他高,我的身分比他高,他很不是滋味,希望我把這些高出他的地方清除掉,他才好為所欲為!钩以孪裨谔娣铨R天解釋,但聰明一點的人都聽得出來他在諷刺奉齊天目無長上。
茵櫻大笑出聲,「我知道,我知道,你最大,他們所有人都該聽你的。你說一句不要,他們?nèi)荒苊銖娔恪!?br />
「楚弦月!」奉齊天漲紅臉。
茵櫻雙手扠腰,「別以為大聲就贏,小太爺去不去看夫人是他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即使娘在哭,你也不去?」
楚弦月臉上未曾有過變化,「她會很好!
茵櫻瞇眼瞥著楚弦月,看出他的內(nèi)心并不如外表這般平靜,她的胸口緊繃難受。
「楚弦月是楚家人,奉齊天,你想以情逼人,也要問過我們楚家放不放人。」楚洛珣的聲音如晴空響雷,硬生生的在楚弦月的傷口上灑鹽,痛得他冷沉不豫。
楚弦月心中的陰霾影響到茵櫻,她知道他在傷心,在生氣,可是卻礙著他與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無法動彈,誰能理解小太爺?shù)臒o奈,不可能是他們。
哼,是誰在隨便亂說?是誰在胡亂放話?他們以為自己是什么人,可以不把小太爺?shù)母惺苷J真看待。
「楚洛珣,楚弦月的生母怎樣都比你爹大,別胡亂造次,一點禮數(shù)都不懂!狗铨R天冷然回話。
「奉齊天,李嬌奴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別把凡女當仙女!
「我娘的閨名不是你能叫的!」
「不叫她,我自有人可叫。」楚洛珣故意轉(zhuǎn)向月朗明,挑情一笑,「朗明,明天妳的場我全包了,咱們好好的快活一番!
奉齊天怒氣沖天,語氣更見尖酸刻薄,「楚洛珣,月朗明不是你可以任意輕薄的人,你連替她提鞋都不配。」
「我不可以任意輕薄,你就可以整晚待在她房里不出來?」
「楚洛珣,這是我的事,她是我的人,我要怎么待她,不用你多管閑事。」
對奉齊天而言,月朗明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名不值得他掛心的小小歌姬,他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清楚,但在外人面前說出口又是一陣難堪,她蹙眉,臉蛋上的紅潤盡褪。
楚洛珣和奉齊天之間的恩怨將不相干的人扯進來,說的話逐漸傷害別人而不自知,楚弦月和茵櫻不用任何交流,楚弦月踢向奉齊天,茵櫻的手印上楚洛珣的胸口,心里只閃過一個念頭:混帳家伙,統(tǒng)統(tǒng)下水去吧!
事先沒有任何跡象,他們措手不及,撲通兩聲,兩個人全成了落湯雞。
楚弦月對月朗明一笑,「不好意思,我的事連累妳了!
月朗明摀嘴輕笑,「不,謝謝小太爺幫我這個小女子出了一口怨氣!顾男那楹玫较朐俑咭饕婚犜~呢。
茵櫻嘟嘴,她一點都不喜歡小太爺對別人笑,她心情郁卒,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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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櫻用筷子戳著碗里的飯粒,完全提不起勁,今天一起來腰酸背痛,難道她真的有問題?
「怎么了?生病了?」
「吃不下飯不是什么大毛病!
茵櫻神情恍惚,要說沒事,楚弦月根本不相信,從游湖回來,她就變得怪怪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跟他說明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不吃飯對別人可能不是大毛病,對妳來說卻是大問題,怎么了,誰給妳氣受?」
茵櫻搖頭,「沒有人!顾^續(xù)戳著碗里的飯粒。
楚弦月蹙眉,她的不開心影響到他,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惡劣感,是她該為了他忐忑不安,不是他為了她費心思,只是……輕嘆一聲,照以往他的確會不予理會,可是看在她取樂他多次的份上,他真的不希望在楚家的日子少了她的笑聲,空留寂寞孤單的清冷相伴。
「想出去玩?」
「也不是,你交代我學的琴,我還沒學完!顾@個人是很重承諾的,答應(yīng)的事一定會完成。
楚弦月拿下她手中的筷子,將她轉(zhuǎn)向面對他,嚴肅的說道:「茵櫻,妳不說,我怎么知道妳哪里不對?」
茵櫻看他,又低頭,訥訥低問:「小太爺,你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茵櫻不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會很難回答?」
想到他為難的立場,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楚弦月站起來,「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出去走走!
「去哪里?」茵櫻不似以往那般興奮。
「哪里都可以去,除非妳不要去!
「要!我要去!
不去玩太可惜,她跳起來,飛快的將所有事處理好,拿了披風披在楚弦月身上,她自己也準備妥當。
「我好了,可以走了!顾舐曅。
「我們到石園喝茶!
茵櫻一愣,小臉一垮,「啊,就這樣?」
「就這樣。」楚弦月跨出門,將笑意藏在心中最深處,化作一股暖流,熨燙他沉寂多年的心。
茵櫻嘟囔:「早說嘛。」
楚家的石園沒有雕梁畫棟,而是用大片石板、石柱豪氣壯觀的排組成一方可供五、六人遮風擋雨的天地,連前方的草地也擺上數(shù)根石柱遮掩外人窺探的目光。
將茶具準備好,在冬天將盡的凜寒季節(jié),在這到處通風的高處烹煮熱茶是一大難題,但難不倒精通野炊的茵櫻,她搬柴,拿水,架起火堆,認真的掛上茶壺,小心的看著火勢,等到第一壺水煮開,她開心的拿起,倒入備好的茶壺里,茶葉的香味四溢,將茶水倒入茶杯,她獻寶的遞到楚弦月面前。
楚弦月坐著享受她辛勤的成果,捧起溫熱冒煙的茶,他輕含一口,順滑他干澀的喉嚨,「好茶!
他的讀美使茵櫻浮上得意的笑,她就是喜歡看他放松的神情,成就感真的很大,大到她可以看一輩子啊。
她霍然間知道自己的心情。
「我決定了!
楚弦月嗯哼一聲,茵櫻煩惱的事都是他想不到的,他學會等她說出來,他再去解決即可,不然除了想她,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我決定了,不管月朗明如何喜歡你,我都不在乎!
楚弦月冷斥:「別胡說。她喜歡的是奉齊天。」他的身世已夠復(fù)雜,如果再跟自己兄弟搶女人,到時奉天城會雞犬不寧。
「我知道,可是她還是喜歡你啊!
楚弦月?lián)u頭,「妳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是認真這樣認為吧?」這根本是在胡扯,也虧她能一臉篤定的說出來。
茵櫻挺挺胸,「我很認真耶!
「月朗明跟我只是朋友!钩以轮厣晁麄冎g的關(guān)系。
茵櫻嘟囔:「可是你喜歡她吧?」
「她是個細心體貼的朋友,奉天城很少有人不喜歡她!钩以陆忉尅
「我不喜歡你在我面前稱贊她的好。」茵櫻不再隱瞞自己的想法,只是她不懂她不喜歡的原因為何,月朗明是個很溫柔的姑娘,并沒有不好之處,可是她就是沒辦法喜歡,一想到小太爺對月朗明笑,她就是不舒坦。
「妳不喜歡的東西很多,不差這一項!钩以虏话阉牟粣傉J真看待,以為只是姑娘家的小心眼在作祟。
茵櫻站起來,「我去提水。」
走去廚房之前,她提著水壺坐在廊道的欄桿上動也不動,雙眼呆滯憂愁。
有人經(jīng)過,輕拍她的肩膀,「妳在發(fā)什么呆,一點都不像妳!」她要跑來跑去,要闖禍,要讓楚家所有人都在為了她大吼大叫才是她的作風。
「嬤嬤!顾荒樕n白,無力的喚道。
秦嬤嬤驚嚇到,「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我很煩惱!
「妳煩惱?」
她瞪大眼,「我不能煩惱嗎?」
「也不是不能,只是不太可能!
「我也會煩惱!」
「好,好,妳在煩惱什么?」秦嬤嬤不跟她爭,一爭就問不出來她這小丫頭到底在煩惱什么天大地大的事情。
「我不喜歡小太爺講月朗明的事。」
「妳嫉妒她漂亮?」
「我也不錯啊!
秦嬤嬤不懂,「那有什么好煩惱?」
「小太爺喜歡她,我不高興!
「那妳也去喜歡小太爺就好了。」
「但是……小太爺很好,我怕我配不上他!顾谝淮斡谢嫉没际У男那椤
「喜歡小太爺就勇敢的表示啊,這才是妳!
「是這樣嗎?是這樣吧。」她思前想后,找不出害怕的理由,用力的點點頭,「對啊,我怕什么呢!」
茵櫻挺起胸膛,鼓勵自己,她既然決定了一件事當然就要努力,就像為師父的遺命努力一樣。
她往回跑,站在楚弦月面前,「小太爺!」
楚弦月靜然不動,整個人彷佛不在這里:心已經(jīng)跑到天外去了。
沒有回應(yīng),她看了好一會兒,決定不打擾他,自顧自坐下來,又泡起茶來。
「小太爺,你好像很無聊?」她心有所感的說道。
他慢慢回頭,「會嗎?」
「是很不高興。跟你第一天回家時一樣!挂饳腰c點頭,「那一天,你就像現(xiàn)在這樣,恨不得插翅而飛,但又不能走!
楚弦月驚愕,她知道他的心情,這絕不會是巧合了,一次是偶然,兩次是必然,茵櫻的心思不如她外在行為那般莽撞,她有顆纖細的心。
茵櫻品著茶,因為茶香而泛出滿足的笑,大言不慚的提出她的意見,「小太爺,你不喜歡回來就不要來嘛!
「茵櫻,我爹的九十冥誕,我不能不回來!
「人都死了,慶祝有什么意義!」
「對朔望來說很重要!钩以驴嘈。
「你不喜歡,為什么要勉強自己?」
楚弦月遙望遠方,「還不到時候。」
「不懂。」茵櫻干脆說道。
楚弦月一笑,「茵櫻,如果妳會懂我在想的事,妳就不是茵櫻!
「你在取笑我?」
楚弦月暗忖,是啊,是在取笑她,因為有她在,楚家不再是牢籠,而是塊有趣的寶地。
「不是去提水,水沒提來,妳是做什么去了?」
茵櫻低頭,好久不說話。
楚弦月泛起不好的預(yù)感,頭隱隱痛起來,只要她的態(tài)度一失常,表示她又要語出驚人,只是這一次似乎是有關(guān)于他。
「小太爺,」茵櫻輕喚,雙頰染上紅暈,可愛動人。
「說吧,我在聽!
茵櫻站起來,大聲表白,「小太爺,我要喜歡你。」
「喔。」楚弦月的反應(yīng)冷淡。
「你只有這種反應(yīng)?」茵櫻不信她的真心只得到他的一句喔,她高昂的情緒一下子冷卻到極點,她試著鼓起勇氣,不讓自己在他的無動于衷下退縮。
楚弦月微笑,「我不覺得有什么需要大驚小怪!
「這是很重要的事!顾姆磻(yīng)不合她的意,茵櫻不滿的抗議,她頭一次喜歡一個人,怎么可以不受到熱情的回應(yīng)?
「是嗎?」
楚弦月的淡然,讓她感到受傷,「你至少要受寵若驚吧?」
「很難有事情讓我驚訝了!钩以碌那鞍肷诔吠膶檺壑拢B遠在呈宮內(nèi)的珍寶,只要他說一聲,楚朔望都能為他拿到,茵櫻的喜歡他并沒深刻感受。
茵櫻很生氣,「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家鄉(xiāng)這么多人喜歡我,這里也有不少人想娶我,那表示我是個好姑娘,你應(yīng)該對我的喜歡欣喜若狂。」
不讓她惱羞成怒,他敷衍道:「我很高興!
她跳腳,「小太爺,你根本在說假話!」
這種事怎么說都不對,楚弦月哭笑不得,但他舍不得不見她這種氣怨交雜的表情,他故意再說:「我真的很高興啊!
「就這樣?」茵櫻氣到快怒發(fā)沖冠。
再逗弄她,她真的要生氣了,楚弦月找了個借口敷衍她,「妳知道這里的風俗是一個姑娘家不能對自己喜歡的人說喜歡!
她恍然大悟,「你們都是這樣的?」不能說,那可不可以做?
「沒錯,別再說了!
茵櫻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到底知道什么?
楚弦月瞇眼,她隱隱興奮的表情,他一點都不認為她知道,接下來她會做什么,他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