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會吧!將軍爺是這樣的人!」金梓不信的眨眼,再眨眼,聽著可靠人士嘴里泄的密。
將軍平時不愛沾酒,當他愿意拿起酒杯一飲再飲,就表示他已怒火攻心。
一杯,怒;二杯,大怒:三杯,狂怒。
將軍喜歡安靜,有回前來探查的張大人硬要擺宴,偏偏有個戰(zhàn)俘逃脫,還架著張大人要脅將軍,嚇得張大人抱頭尖叫,吵得將軍受不了,在猛灌三杯酒后,執(zhí)起斧頭,這么一劈,戰(zhàn)俘的人頭就在張大人眼前落地,差點把張大人嚇死。
金梓聽得面容僵硬!甘蟾纾悴荒苣脗沒死人的例子說給我聽嗎?」動不動就是發(fā)火摘敵人的腦袋,多可怕!
「不過你說得也對,那天將軍爺在錢府就是這樣發(fā)怒……可他昨天也是三杯下肚,怎么沒你說的……什么?不會吧!你說他對我好,所以不兇我,拜托,他那樣叫對我好?怎么可……」金梓一噤。
其實想想,回到將軍府四日了,當中,將軍爺了不起冷聲恐嚇、威脅她一下,多半繃著臉而已,沒真的對她動粗暴吼。
「他疼我?亂講,是你沒見過他叫我做這、做那的時候……那不算,幫我上藥是另一回事,只能說將軍爺還有良心,知道我被針扎傷都是因為替他縫衣的關系……亂講、亂講!」金梓捂著耳。
昨兒個晚上,將軍爺在睡前,確實親自替她的手指頭抹藥。
「我不聽你胡說了,什么將軍爺會心疼我……」說不想聽,可這捂著耳的十指卻大張,對方要講,她還是聽得見。
「噓噓!夫人,拜托您小聲點!乖诒澈笳f人閑話就是會提心吊膽,石無拓伸長頸子,四處張望,確定李默寒不在眼見范圍內,才繼續(xù)道:「夫人哪!妳別那么大聲嚷嚷,我講十句話都還沒您講一句話來得大聲!
金梓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還不是石大哥老說些讓人難以置信的話,我才會大叫!
「難道夫人不想聽嗎?」因為他無聊,逛后院時正巧碰上同等無聊的夫人。
兩個無聊的人兜在一起,自然就無聊地聊起無聊的閑事。
「我……」頓了一會兒,她氣弱的道:「想!
從石無拓的大嘴巴里,她可以知道好多將軍爺?shù)氖虑,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想多了解他一點!高有什么關于將軍爺?shù)氖虑,快講、快講!
「有,當然有,夫人瞧見將軍那副一點也不像武人的面孔和身形嗎?將軍年輕時曾受過一次重傷,讓他的體質產(chǎn)生變化,從此之后怎么吃都吃不胖,怎么風吹日曬也曬不黑,也別看他白白凈凈,將軍爺可是有一身強健結實的好體魄……」
剛送走前來拜訪的睿王爺,李默寒一腳踩進將軍府后院,就見兩人交頭接耳的情景!改銈冊谧鍪裁!」
金梓和石無拓被這道無預警的怒吼,嚇得如驚弓之鳥,彈跳起身。
「將……將軍爺,我們在聊天呀!」天!她相公是吃了什么火藥嗎?才夸他沒兇過她,這回就兇了。
「聊天?石無拓,我不是要你在書房等我,你沒事好做是不是?還不去書房磨墨等我,我要你回報昨日的進度。」
莫名其妙遭怒火擊中的石無拓,委屈的指著自己的鼻子。要他去磨墨?他好歹也是個副將軍耶!
磨墨……唉~~他乖乖去磨墨吧!
「將軍爺,你……不是要跟石大哥談論事情嗎?快去呀!我不吵你們!蛊磷『粑痂骼卫蔚哪俏粰M眉怒目,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的將軍爺,以為他要吼人了。
「手伸出來!
咦?沒有兇她?
「我叫妳手伸出來!
金梓乖乖的照做,李默寒將她的小手攤在自己掌中,審視指頭上的點點傷口。
她不發(fā)一語的看著他關懷的動作發(fā)怔,將軍爺?shù)恼坪脽帷⒑门、也好大,難怪有這么大的力氣,每回都抓得她死緊掙不脫……
小手觸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她瞇了眸。
李默寒替她回答,「這是百花露!
他早上命武總管去錢府一趟,取來她昨天口中所說的百花露!笂呑约嚎梢圆羻?還是需要人幫……」
金梓呆愣毫無反應,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真的是那個霸道、可惡又討厭的將軍爺嗎?
李默寒知道他交代的話,這女人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扭開瓶塞,他倒出透明晶瑩帶著香氣的凝露,抹在她布滿紅點的指頭上。
見到他專心替自己的指頭抹藥,金梓臉上染上臊意,直勾勾的盯著他濃密的眉、炯亮有神的雙目看,她的相公真是愈看愈好看。
不知何時,將軍爺不再盯著自己的指頭,改成凝望她。
每回與他這么對望,她就控制不住心如擂鼓般的心跳,真糟糕!「將軍爺,你……是不是該去書房找石大哥了?」
「石大哥?」李默寒降低了幾個音。
有感覺的人都明白他不悅。
「妳喚得倒親切,不過認識幾天,就喚他石大哥了,妳家小姐沒教過妳,出嫁后別和其他男人私下往來交談,免得遭人閑話議論嗎?」
「將軍爺?」他又怎么了?
「別再喊我將軍爺!」他不想聽她敬畏的口氣。
這股氣來得莫名,對自己。她如同其他人一樣的喚他將軍爺,他厭惡將軍爺這個稱呼……
一提氣,他抱起她腳尖一蹬;金梓閉眼尖叫,「將軍爺,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他也不知道,這幾日心中悶氣實在困擾著他,也讓他覺得陌生。
明明他是想懲罰她的,到最后都是自己在心疼;明明他該是要讓她害怕的,卻又不想她怕他。
現(xiàn)在又因撞見她和別的男人說笑,引發(fā)他滿腹說不出口的不滿。
李默寒將金梓帶到一棵巨大的黑松上,金梓等到周邊都安靜下來,才緩緩張開眼,腳懸空,不對,是她整個人坐在高處。
從小她就對樹有恐懼感,靠近五步都不敢,更別說坐在樹上了。
等等,這里……這里是樹上?
驚天動地的恐怖感襲擊而來,金梓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如此害怕,她兩手緊緊拽著李默寒,慌張害怕道:「讓我下去、讓我下去,我不要待在這里……」
李默寒沒察覺她恐懼的神情與往常不同,只當她的呼喊是怕高,「等妳念個千遍李默寒,我自然會讓妳下來。」他要她記住他的名。
俐落地跳下枝干,他對頂上的呼救聲無動于衷,舉步朝書房前進。
「將軍爺……」金梓的聲音變得好微弱。
不要走,不要扔下她,她不要一個人在這里!
一陣暈眩襲擊著她,一幕幕不愿想起的痛苦嘶吼聲傳入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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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將軍!」
停止和石無拓的密談,李默寒使了個眼色,石無拓站到門邊!甘钦l在外頭慌慌張張的大喊?」
「是我,武總管!
「將軍正在和我談話,有什么事晚些再……」
「不能晚呀!副將軍,是夫人……夫人出事了!」
金梓!
李默寒健步如飛的沖出書房,飛身至那棵黑松下:心驚的看著瑟縮在樹上,一團顫抖的身影。
她在哭!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大哭!
凌飛而上,他把她抱下樹!歌鲀、梓兒!」他搖著她,從她茫然的視線里,察覺到不對勁。
「不要丟下我……嗚嗚……娘,不要丟下我……心兒會乖,你們不要丟下我……」蒼白小臉上滿是淚水,她緊緊抓著他的襟領,彷佛沒聽見他的聲音。
「妳清醒點,我是妳相公,我?guī)呄聵淞,沒事了,別哭了,我們在地上了……」戰(zhàn)場男兒頓時亂了陣腳,不知該怎么讓她停止哭泣,李默寒用力抱緊她,不斷在她耳邊安撫、哄著。
「將……將軍爺……」金梓逐漸清醒過來,她用力的抱住他,然后暈過去。
「梓兒!」李默寒大吼一聲,生平他第一次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后悔,他到底在鬧什么脾氣、要什么別扭,不過是個稱呼罷了,為什么刻意嚇她,讓她害怕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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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在樹上哭喊,不管我們怎么叫,夫人都不理;我們架長梯想上去接夫人下來,誰知夫人不斷的揮手抗拒,怎么也不讓人靠近;我發(fā)現(xiàn)夫人的情緒愈來愈激動,才去找將軍求助……」
看過大夫的金梓,閉目躺在床上,她的臉上毫無血色,眉頭緊蹙,睡得一點都不安穩(wěn)。
「大夫,她如何?」李默寒一刻也沒離開過床邊半步。
「受了驚,我開個方子讓夫人寧神,讓夫人好好休息便可!勾蠓驅㈤_好的藥方子交給武總管。
「她多久會醒來?」李默寒替她蓋好暖被。
「一個時辰,也或許兩個時辰,李將軍,夫人發(fā)生什么事,為何會受到這么大的驚嚇?」
這一問,可真是問到大伙的心坎處了。
要說,這好端端的人,怎么會爬到這么高的地方去自己嚇自己?
下人透露,說是親眼見到將軍大人把夫人晾在樹梢上,這害夫人受驚的罪魁禍首呼之欲出,指責的眼神紛紛指向那位欺負夫人的將軍身上。
「李將軍,別再讓夫人受到刺激,對身子不好。」欠下身,大夫讓武總管送出去。
李默寒臉色晦暗,兩拳緊握。
「將軍,你干嘛一臉不悅,人家大夫又沒說錯,要不是你,夫人也不會這樣……」厲眼掃來,石無拓識時務的退到安全范圍,門邊。
讓人說一下也不行,明明就是他的錯嘛!
「統(tǒng)統(tǒng)滾出去!」將軍發(fā)怒了!
一聲令下,所有仆役全閃了出去,只留不想走卻又不能走的石無拓!笇④姡欠讲耪務摰揭话氲挠嫯嫛
「我現(xiàn)在沒心思,過些天再說!顾腔鹈叭,卻是因為自己的行為。
石無拓瞪大了眼,不是待會兒,而是過些天?
叛軍赤隆多朗派的暗殺殺手都準備要埋伏入宮了,這將軍老爺還說過些天再談?
「你還不走!」
走走走,哪敢不走,將軍是自己頂頭上的官,他說滾,自己都得聽話用滾的出去,講走,客氣了。
「慢著!」
石無拓翻白眼,將軍大老爺又有啥事啦!
「跟武總管說一聲,要他命人多搬幾個暖爐進來!褂浀媒痂骼险f這屋里冷,「還有,要他交代膳房多做點補身子的藥膳……」
半刻后,石無拓笑臉吟吟地離開。
夫人不討將軍喜的謠言在府里傳得天花亂墜,但他看來,事情卻完全相反。
身為下屬的他,有必要為長官端正視聽,這歌功頌德,向來是他這張嘴巴最擅長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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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她想伸手抓住前方熟悉的身子,可她構不著,也喊不出聲,一道道凄厲的聲音卻不斷流進她耳里,奶娘的慘叫、翠姊姊的哭喊、王伯伯的哀號、娘的泣啼、爹的嘶吼……
不想聽,她卻阻止不了。
為什么要把她一個人留下?留下來只會聽見一聲聲膽戰(zhàn)心驚的叫喊,她不要留下!
娘!
金梓從昏迷中嚇醒,整個人猛然從床上坐起。
「梓兒?」
梓兒?
在叫她嗎?恍惚中,她循著那聲低沉好聽的嗓音望去,見到充滿憂心的面孔,心口一酸。
「梓兒,妳怎么了?」見她欲哭的表情,他緊張的捧起她的臉蛋。
將軍爺?shù)穆曇艉门剑∽屗滩蛔∠肼錅I!笇④姞敗
她喃喃喚了一聲,不顧一切的投入那副寬闊胸膛里,抱著他放聲哭喊。「將軍爺,我是心兒,我想起來了,我是心兒……娘丟下我……大家都不在了……我怎么可以忘了這事兒……」
她的泣聲讓他揪心,她的亂語讓他心驚,就怕她被嚇傻了!甘裁葱膬,妳是我的妻子金梓,我的梓兒!清醒點!」李默寒搖著她。
「我的梓兒」四個字,打醒了金梓的神志,她從回憶中回神,想起自己在將軍府,想起討厭的將軍爺把自己扔在樹上。
止了哭泣,聲音仍哽咽,不斷打著嗝。「將……將軍……爺……」瞧她,連簡單的三個字都說不好!改恪瓌倓傉f,我是你的……什么?」
不再出現(xiàn)怪言怪語,李默寒松了口氣,坐在床沿,攬著這頻頻吸氣打嗝的小女人。
「你剛剛叫我梓兒,可以再叫我一聲嗎?」他說她是他的梓兒,這是自己嫁給他之后,所聽過最好聽的話。
「梓兒!顾懒怂
金梓滿足的閉了眼,吸足了氣。她是梓兒,不再是心兒。
「對不起。」
她眨眨濕潤的雙眼,方才,有人出聲嗎?
「我為上午那件事向妳道歉,我不知道妳會這么害怕坐在樹上,對不起!
金梓坐挺下身,訝異眼前這個高高在上、呼風喚雨慣了的男人,居然會吐出這三個字。
她沒看錯,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后悔。
難得,她占了上風!改,以后將軍爺不會再動不動嚇我了吧?」
「不會!
「也不會動不動吼我!
「不會!
「更不會一生氣就砍我腦袋吧!」
「我從沒有說過會砍妳腦袋!估钅鄣椎睦⒕巫兊,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金梓點點頭,這好像是耶!
「那……將軍爺以后可不可以溫柔一點?我是你妻子嘛!多少說點好聽的話來哄哄我,別每次都繃著張臉說話,多嚇人;還有,將軍爺應該學學銀妹妹的夫婿,他對銀妹妹可好了,什么都依她……」
得寸進尺的繼續(xù)要求,男人的毫無反應終于引起她的注意,這一抬眼,才發(fā)現(xiàn)他變臉了!
糟,不知不覺她得意忘形起來,劈哩啪啦把滿腹牢騷一泄而出,會不會又惹的他勃怒?「算了,當我什么……都沒有說……」
金梓聲音細若蚊蚋,下一瞬間,她「啊」了一聲,雙手環(huán)住將她抱起的男人頸部!笇④姞敚阋疑夏?」
「別說妳昏睡了這么久,肚子還不餓,我已命人做好晚膳,隨時等妳醒來可以用。」他交代外頭去把吃的東西加熱,送進房里。
「等等,將軍爺,您不先換件衣服嗎?」一見李默寒任她淚水弄縐、弄糊的領口,她想起自己的失態(tài)。
「無所謂。」比起一件衣服,他在意的是這女人在恐懼什么。
金梓任他抱著入廳里用膳,之后又由他喂藥,替她的手指上藥,最后抱著她上床楊,還替她將屋里弄得暖呼暖呼。
今晚的將軍爺,讓她好喜歡呀!
她不像以前那樣怕將軍爺了,或許真讓莫修少爺說對,發(fā)現(xiàn)他的好后,自己便會喜歡上他。
「將軍爺!惯@一晚,是金梓第一次主動滾進李默寒的懷里,將她的螓首貼上他的胸膛,她輕輕嘆息,滿足地偎在他懷里。
軟綿綿的聲音讓他的眼神不自覺放柔,有一下、沒一下?lián)犴樦⒃谒厍暗娜犴槹l(fā)絲。
「我想找天出趟遠門,行嗎?」
「想去哪里?」難得他的聲音充滿了寵溺之情。
憑印象,她想起了四個字。「楊柳繡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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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繡莊坐落在兩個山谷間,幾十年前,誰不知道這首屈一指的頂級絲線,就是出于楊柳繡莊的金蠶絲。
金蠶絲不需染色,本就透著金黃光澤,韌性強,冬暖夏涼,不怕蛀蝕,不易毀壞,最令人稱奇的是,繡莊之寶金蠶寶衣穿在身上,不但百病不侵,還可強身益壽。
可惜一場慘絕人寰的滅門血案,令楊柳繡莊上下一百余人全數(shù)死亡,金蠶的養(yǎng)殖法失傳,金蠶寶衣也下落不明。
李默寒不知道金梓為什么想去楊柳繡莊,但他隔天即為她打理好一切,甚至還向人探知有關楊柳繡莊的背景。
這些民間地方事,以前他從不過問,難怪石無拓又在大驚小怪了。
「將軍,你真要陪夫人外出,那……我們的事兒怎么辦?」他好哀怨,就剩他一個人耶!
「給你機會為皇上建功,有何不好?」甕中捉鱉的計畫早已備妥,有沒有他其實沒差。
「要建功,也得有本事建呀!將軍,你可不可以早點回來?」石無拓露出依依不舍的目光,就只差沒上前抓著對方的衣袖。
「那你可不可以一天閉上嘴不說話?」李默寒頂他一句,遂跳上馬車。
「當然……不可以啦!」石無拓撇嘴,嘴長在臉上,除了吃東西外,不說話有何用?
「將軍,山賊常出沒,就您和夫人兩人上山,還是帶著這個,以備不時之需!故療o拓送上白布捆包的東西,黯然退下,為自己接下來的三天做祈禱。
「出發(fā)!
一聲令下,車夫扯了韁繩,上路,
馬車駛出城門,入了山林,金梓覷了一眼好半天沒開口的李默寒。「那個……將軍爺,你其實可以不用這么麻煩,我可以回錢府請小姐陪我出門!顾皇菦]聽見外頭石無拓的埋怨。
「妳不要我陪同?」
犀利目光一掃,金梓忙晃著腦,怎么也不敢把一早就差人送信通知錢府小姐的事情抖出來。
誰料到一句想出門的話,就弄得將軍府內上上下下,大費周章的為她要出遠門做準備。
車廂內披滿白茸茸的毛皮,讓外頭的冷意透下進來,許許多多皮裘、毛氈、軟枕、懷爐,甚至連熱呼呼的燒茶都準備好了。
「這武總管打哪找來一堆金顏色的玩意兒?」她抱起圓圓軟軟,一壓還有羽毛絲出現(xiàn)的暖墊,發(fā)出悅耳的鈴笑聲。
「我叫金梓,又不是真喜歡金色的東西,武總管居然找來這么多大小形狀都有的金色暖墊,又沒要去個十天半個月,我們也不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準備這么多東西太費事了,錢府的暖玉枕只要抱著,枕著,連毛毯都不需要……」
突然,金梓噤了聲,注意到一個奇怪的景象。
將軍爺本來就不多言,這下奇怪,古怪的是他的神情,臉很臭,卻又透著不自在的紅光。
他會臉紅耶!是太陽打西邊升起了嗎?
腦中突然靈光乍現(xiàn),該不會這些……都是他命人替她準備的?「將軍爺,我喜歡白色,下回找人弄些白色的玩意,不要金色了好嗎?」
他頓了下,僵硬的點了頭。
晶瞳流露驚喜神采,金梓的猜測成事實。
暖墊被她一扔,滾到角落里,雖然身上穿著不怕冷的寶貝,她還是喜歡他溫暖的懷抱,小小嬌軀這樣挪挪挪,往他身邊靠去。
李默寒也沒讓她失望,主動攤開手臂,讓她找了個好地方,舒適的窩在他胸前。
「將軍爺,你人真的很好呢!」她一仰臉,就見著他好看俊逸的面孔,小手貼向他的臉,「雖然你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威武,而且脾氣兇起來,嚇人嚇得要命,還愛記仇、欺負人、沒氣度,實在有失將軍的典范,可是……」
這種稱贊令人哭笑不得,李默寒挑眉,這小女人真是愈來愈不怕他了嗎?敢這樣損他。
「可是,我覺得將軍爺一點都不可怕,你對我最好了!菇痂髑椴蛔越麥惿洗,羽毛般地朝他下顎輕輕一啄,人忙羞的躲回他懷中窩好。
「梓兒?」他的目光閃爍,她說了不怕他……
驀地,一絲詭譎的氣息讓李默寒察覺,他僵直身,神思集中起來。
行進中的馬匹讓人緊急勒住,馬車停駐。
「你們!你們是誰……啊!」車夫的聲音驟消。
鼻尖吸入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李默寒眼神瞬間冰冷,真該死,還真讓石無拓那個烏鴉嘴說中。
「里面的人聽著,想活命,就把身上的銀兩全交出來!」
李默寒眉頭一皺,金梓則緊張的抓著他。
「將軍爺,這外頭……」
「坐在車廂里等我,不要出聲。」
他作勢要下馬車,金梓卻突然揪著他的手袖,心有余悸的道:「你不會有事吧?你會回來,不會丟下我對下對?」
李默寒勾來她充滿不安的螓首,朝她額上輕柔吻了一下!肝也粫䜩G下妳!
放開她,他對她露出一抹安撫笑容,取走讓白布包裹的沉重物,離開金梓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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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著地,冷眼估量馬車周邊圍繞著約莫二十名的賊寇,背上插了一刀的馬車夫,已無氣息的倒在腳邊。
「還以為里面坐了什么三頭六臂的人,要大爺我三催四請才請得動,原來不過是個瘦小子,看你的穿著打扮也是個有錢人,大爺我不多說,乖乖把你的銀兩奉上,大爺我就饒你不死。」
銳目向四周掃射,李默寒冷冷哼了聲!敢簧砦淞s不用在正途之上,只會為非作歹,真是群有勇無謀的蠢材。」
「你這什么口氣,敢對老子說教,活得不耐煩了!」七竅生煙的頭兒面露兇光,揮動著手中大刀。
李默寒詭譎的笑了,他慢條斯理的往前抬步,以他為中心,那二十幾名賊寇緊緊圍著他。
「不打聽清楚自己搶的是何人,也下衡量身手就貿(mào)然行動,難怪你們會被厲杰棄下!估钅至滔乱痪渥I諷。
正巧說中盜賊的痛處,他一吼,「你有種再說一遍!我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
氣氛愈來愈緊繃。
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竟敢單槍匹馬對他們挑釁,為防有詐,大伙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盯著他。
誘他們走離馬車十步遠處,李默寒站在人群中央,扯下白布,一把透著冰寒森光,異常巨大的斧頭牢握在他的左手上。
要說這么大把斧頭拿在一個清俊的男人手上,會不會顯得不搭?答案是不,彷佛為他量身訂做,鋒利的斧刀將他狂暴的氣勢完全顯露出來。
「就讓我替官府好好肅清一下你們這群無法無天的賊子!」李默寒的表情逐漸顯現(xiàn)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寒,自他周邊散出一股無法忽視的魄力。
這樣的天候算冷了,可他的寒,是讓人打從心底冒出懼意冷意。
連一向打殺慣了的頭目見了也打牙顫。
「大家上……把他給我大卸……」
頭目的話未完,哀號聲已四起,李默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動利斧,賊子的腿被截斷,二十人一下子倒了一半。
「就這么點本事,還想學人家做山賊。」李默寒冷嗤。
千年鐵石打造出來的巨斧,削骨如削泥般的容易,斧面血光亮亮,格外陰森。
周圍一張張的表情都是驚駭?shù),無法置信的,頭兒黃齒打顫,再不復方才的蠻橫囂張。
「兄……弟們,還發(fā)什么愣,快……快上呀!」
結果一樣,對方只是輕松的甩動斧頭,又有兩名手下倒地。
如此恐怖的殺傷力,讓山賊頭目滿眼驚恐,冷不防地,眼角注意到不遠處的馬車。
這男人刻意將他們帶到空曠地帶,想必里頭應當坐了什么重要之人。
一陣喊打下,小賊兒聽從頭目的指示,避開打斗,繞至馬車旁,打算掀簾一探究竟,一根尖銳的木棍筆直朝他飛擊而來,將小賊震開。
不料,小賊往后一倒,卻驚擾到馬兒,刀口不偏不倚在馬背上一劃。
馬兒痛得抬起兩腿嘶吼,拉扯著另一匹馬狂奔起來,金梓讓這疾行顛簸的馬車給摔得七葷八素,直呼疼!咐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捂著頭的金梓在車內爬爬爬,好不容易爬到車廂前,一掀簾,就見無人駕馭的馬匹橫沖直撞的往前狂奔。
「早知道當初小姐要人教我騎馬,我就乖乖學……」千金難買早知道,這不可好,她該怎么讓馬停下來?
李默寒扔下東逃西竄的盜賊,踏飛步改抄曲徑,追趕這輛不聽使喚、頻頻亂奔的馬車,手持斧,他確信自己可以劈中馬背上的橫木,讓車分離。
不料,他的妻子卻探出身,害他不敢貿(mào)然出手!歌鲀!」
聞聲她扭頭!笇④姞!」他人就在左邊樹叢里。
金梓的開心,與直看著馬車行徑方向的李默寒成反調!歌鲀,跳車,快跳車!」
她不懂,他怎么突然又吼又叫起來,他的聲音……好驚恐……他說了什么來著?
頭往前一看,金梓的腦袋一片空白,前方是處斷崖,沒路了!
不會吧?她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刻不容緩,李默寒縱身一跳,連讓她尖叫的機會都沒有,馬車連同人,一并摔落這幾百丈高的陡峭壁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