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怎么無法接受,但事實擺在眼前,逼得姜御風不得不承認,事情已遠超出他的控制之外。
記憶中那個溫順美好的夏竹已經消失無蹤了。
雖然夏竹依然是夏竹,一如以往的美麗--不,她甚至比記憶中更美麗,卻讓人感覺如此遙遠而陌生。
驕傲如他,怎能接受天底下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又怎能忍受一個曾經對他百般依順的女人對他視若無睹,還無情地要他離開,短短兩天內所發生的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他的容忍范圍。
姜御風宛如一只落人陷阱的猛獅,焦躁地走來走去,心緒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找了四年,如今小竹明明就在離他那樣近的地方,觸手可及,他卻完全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她甩頭進屋,將他關在門外,徹底在彼此之間劃下界線。
雖然跟她離得這么近,心卻與她異常遙遠,他甚至再也看不穿那雙美麗瞳眸中的喜怒哀樂。
失去掌控大局的無力感讓他懊惱無比,又思及這陣子公司的大小狀況不斷,更讓他覺得心神俱疲。
事業如同他的生命,不可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棄。
從大行李袋里拿出手提電腦,擱上窗邊的胡桃木書桌,迅速開啟無線上網、視訊,與臺灣、倫敦、大陸所有子公司的一級干部進行會議,一一聽取工作簡報與交代重要的事務。
窗外夜色沉寂,月光透過白色紗簾撒落滿室瑩光。窗外寬闊、一望無際的山坡丘陵,在月光映照下顯出蕭瑟卻壯觀的奇異景色,那是在霓虹燈遍布的城市與被水泥墻包圍的辦公室所看不到的景象。
但專心埋首電腦中的姜御風,除了螢幕上的數據與文字,卻什么也沒注意到。
他只告訴自己,十天,這是他最大的底限。
十天內他一定會帶她回到臺灣,一如過去那樣,再也不許她輕易離開一步!
而另一頭同樣的木屋里,夏竹正焦躁難安的一會兒坐、一會兒站,心情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不遠處的主屋透出暈黃的燈光與熱鬧的喧嚷,更讓她心浮氣躁、煩悶莫名。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工人、伙計酒足飯飽的離開,夏竹終于按捺不住沖進主屋。
「賽門!」她站在賽門的房門口急喊。
「夏竹,妳還沒睡?」一看到她,賽門顯得十分高興。
「賽門,你真的要讓姜御--不,姜先生留下來?」
「是啊,怎么了嗎?」賽門點點頭。
「你不能讓他留下來!」她激動地在房內的大羊毛地毯上踱起步來。
「為什么?」
「因為他根本不是--」一轉身立刻迎上賽門疑惑的目光,讓她突然驚覺自己差點泄露了什么。
急忙別過身去掩飾慌亂,她故作平靜說道:「我們又不清楚他的來歷,說不定他是通緝犯或別有企圖……」
「這妳倒用不著擔心,我感覺得出來他不是壞人!官愰T的模樣老神在在。
「而且,他開了一張五十萬美金的支票給我,一個窮途末路的歹徒是不會這么大方的。」
五十萬?
她倏然一驚,忍不住暗暗咋舌。
真是大手筆,果然是姜式作風,習慣用錢來解決事情。
雖然姜御風完全不是那種不請自來、不識時務的人,但這一次,他竟反常的要求賽門讓他住下來,甚至愿意支付足以買下一大半牧場的錢作為食宿費。
她知道姜御風向來不是個小氣的人,事實上,他很慷慨,慷慨到只要她多看一眼的東西,無論是什么,他都可以眉頭不皺的立刻買下來。
但是就算錢再多,也不該是這樣的揮霍法,就為了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對他死心?!
「你怎么這么輕易就被五十萬給收買?」夏竹懊惱的跺著腳,她惱怒誠實正直的賽門也被姜御風給簡單收買。
「他習慣花錢討好人,到時候你很快就會被他擺布!
「夏竹,聽妳這口氣,好像跟姜先生很熟似的!」賽門打趣的開她玩笑。
「我、我不認識他!」她忙不迭地搖頭否認!肝抑皇遣孪,他看起來就像個有錢沒地方花的暴發戶!
「夏竹,妳對他有偏見。」賽門打量她半晌,中肯的做出結論。
「我沒有!顾龑λ倭私獠贿^,只可惜,她有口難言。
「我看上的不是他的支票,而是他來自臺灣!官愰T嘆了口氣,充滿憐惜的說道:「妳離開臺灣那么久了,一定很想念那里的一切吧?我想同樣身為臺灣人,你們一定有很多話題可以聊。」
「我跟他沒話好聊!顾錆M敵意答道。
聞言,賽門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雖然不知道姜先生有哪一點得罪妳,不過相信我,妳一定會慢慢喜歡上他的。」賽門胸有成竹的對她一笑。
喜歡上他?
怔然望著賽門爽朗的笑容,夏竹只覺一顆心筆直往下沉。
她不能,絕絕對對不能再對他動感情了!
她不想拆穿姜御風的身分,更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只想平靜的過生活,不受傷害與打擾。
但打從他一出現,這樣微薄的希望卻成了奢侈。
她知道,有了他,她的生活、她的心再難以平靜!
*
連續幾天,夏竹以沖洗照片的名義終日躲在暗房里,避免增加跟姜御風碰面的機會。
幾卷底片洗了又洗,曝光時間由長到短、顏色由深到淺,她存心耗時間地將每一張相片作各種嘗試組合。
除了用餐、解決生理需要,非必要她絕不踏出暗房一步。
但隱藏在黑暗中,心情卻不若自己所想象的就此平靜下來,甚至就像那些掛在棉繩上晾干的照片,百般形色滋味參雜。
望著顯影槽里逐漸顯的照片,拍出了夕陽西下的美麗壯觀景致。燃燒著烈焰般的紅色火輪渲染大半邊天,一個修長的身影卻不期然出現在遠處的紅色火焰處。
那是他--那樣從容自信卻又別具王者氣勢的身影。
這是何時拍下的?為何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看著那抹身影,夏竹不自覺地出神,往日的回憶開始涌入腦海,連身后的門是何時打開的都沒有察覺,直到她恍然感受到隱約貼近后背的體溫,以及那股熟悉的獨特氣息。
「姜御風?」她猛然回頭,倒抽口冷氣!甘钦l允許你進來的?」
她一轉身正好給他乘虛而入的機會。他利用高大的身材優勢,輕松將她壓在藥劑槽邊,將她牢牢困住。
他沒有開口,濃重的氣息聲卻回蕩在小小暗房內,光線黯淡的紅燈下,他的輪廓模糊不清,但那雙彷佛獵豹般的黑瞳灼然閃爍,讓她渾身緊繃、心跳加速。
「放開我!」她羞惱低吼,拚命想掙脫。
兩人身體緊貼,密合得幾乎沒有一絲空隙,在她不住扭動下變成曖昧的摩擦,兩副軀體更加緊貼。
「妳最好別再繼續『挑逗』我,否則我不能保證會在這里做出什么事來。」他粗嗄著嗓音警告道。
聞言,她渾身一僵,清楚感覺到他火熱的氣息、亢奮的情緒正在爬升中,霎時一張小臉滾燙得幾乎快燒起來。
明知該抗拒他、遠離他,為何她卻一而再、再而三被他的動作、話語勾起莫大的反應?
不敢正視那雙讓人怦然心悸的眸,夏竹心虛地別過頭,拂上她額際的溫熱氣息更讓她心緒大亂。
小小暗房容納兩個人顯得過分局促,黑暗中紊亂的呼吸擾亂了他們四年來的沉寂。
「妳在躲我?」他開口,低啞的嗓音莫名撩起她渾身雞皮疙瘩。
「我為什么要躲你?」她努力穩住氣息。
「因為妳怕被發現妳還愛著我!顾裢米屓松鷼。
「我不愛你,更不怕你!」她生氣反駁道,紼紅的小臉更添一層深紅。「拜托你出去,這是我工作的地方--」明明該嚴詞警告,她的聲音卻顯得軟弱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