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木然地蓋上最后一只行李箱。一切準備就緒,明天早上她就得向好米村告別,得向他……告別。
三個月前,她會巴不得立刻長雙翅膀飛回紐約市,但是現在,她感受不到一絲喜悅。
她在床沿坐下,發呆了好一會兒。整理行李的這幾個鐘頭里,原先的憤怒早已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是一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空虛與茫然。
怎么會這樣?她一向都目標明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是嗎?
驀地,她跳了起來。
不行!她無法忍受這種不明不白的結束,她不能讓兩人的怒氣在這段感情上畫下如此丑陋的句點。
她要向他解釋清楚紐約的工作對她有多大意義,她要告訴他,她會找來皮耶其實是因為她希望他能在紐約一展長才……
因為她想跟他在一起。
至少,她要問他愿不愿意嘗試……為她。
念頭一起,麗莎匆匆忙忙地跑到對街,用力地敲門。
“嗨,麗莎姊!毙⊙嚅_了門,手上拿著吃到一半的三明治。
“你哥呢?”
“他到黃鄉長家送壽禮去了。”
麗莎神情黯了黯。啊……對厚,假仙女人她爹做大壽,日子過得這么快,她都忘了這回事。
“你怎么沒跟去?”
“我明天有段考,書都沒看完!毙⊙嗦柭柤。“反正我也不喜歡去那種都是老人家的酒席!
“那我等他好了!
“好啊!毙⊙嗤耆珱]意見。她剛放學不久,并不知道麗莎和哥哥之間有過口角,還以為兩人就跟平常一樣。
下一會兒,小燕回房念書,麗莎則進入譚子擎的臥室,躺在那張兩人纏綿無數次的大床上,聞著他的氣味,繼續等待。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期間她睡睡醒醒,每回都發現,枕邊是空的。
譚子擎徹夜未歸。
麗莎下了床,來到一樓,小燕正用完早餐,準備上學。
“早啊!麗莎姊。哥哥還在睡嗎?我睡死了,都沒聽見他進門!
“他沒回來。”麗莎淡淡地說。她死心了,也想通了……
他不想再見到她,所以他們就到此為止。
也罷,就算見了面又如何?她還是得回紐約,結果不會改變。
黃心柔雖然討人厭,但是她能給他長久的承諾,能伴他在鄉下終老一生,或許,她此自己更適合他吧……
“小燕!丙惿⑽⒁恍,對女孩有些歉疚。“我今天要回紐約去了,抱歉沒有早點告訴你!
“嗄?”小燕呆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把這張名片給你哥,隨他怎么處置!彼哑ひ拿o了小燕,頓了下又說:“告訴他,名片上的人對他的畫很有興趣,希望他能打電話跟他連絡!
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他能得到肯定。
“可是哥哥他——”
“小燕,你是個乖女孩,我希望自己也有個像你這樣的妹妹!丙惿昧Φ亟o了少女一個擁抱!拔視肽钅愕。”
小燕急了,眼睛也紅了,有滿肚子的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而且……她感覺麗莎姊心情很差,并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唉呀,哥哥怎么還不回來?明明他們就很相愛的啊,怎么麗莎姊又要走?
“那……我可以寫信給你嗎?”她問,不想就這樣與麗莎姊斷了聯絡。
“當然!丙惿眉垖懴碌刂罚⒄f:“有機會來紐約找我玩。”雖然她覺得可能性渺茫,還是提出了邀請,她真心喜歡這個純真的女孩。
兩人又依依不舍了一會兒,麗莎回到小屋,很快地將所有行李放上車。
發動車子前,她怔怔地望著對面的三層樓房宅快半小時。
他……還是沒出現。
。
譚子擎睜開雙眼,看見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吊燈……他在哪里?
他想起身,頓時頭痛欲裂,齜牙咧嘴地又躺回柔軟的床墊上。
他想起來了……
昨天他送了禮金來向黃鄉長祝壽,本想禮送到就離開,結果黃家人熱情挽留,他不得不應邀加入酒席。在向壽星敬過酒之后,他多喝了一杯,接著又是一杯,再一杯、再一杯……想忘掉沮喪、忘掉傷心、忘掉麗莎……
麗莎!
顧不得頭痛,他咬牙起身。
“子擎哥,你醒啦!”黃心柔推門而入,端著托盤,盤上是一些藥片和開水。
“現在幾點了?”嘶啞的嗓子掩不住急切。
黃心柔頓了下,溫柔笑道:“都過中午了,你昨晚喝太多,所以我讓人扶你在客房里過夜,別擔心,我已經打電話替你向學校請假!
譚子擎一震,跌坐在床上,生了隔夜胡渣的俊臉上滿是赤裸裸的苦楚。
過中午了……遲了,太遲了……
“子擎哥,你先服點解酒藥,會比較舒服!秉S心柔的笑容變得有點僵硬,很不是滋味,也很不高興。昨晚想跟他獨處、為他彈琴的計劃一概泡湯,因為他根本醉得不省人事。
心上人為了另一個女人這般失魂落魄,教她怎能不感到酸澀?
“抱歉給你和你的家人添麻煩,我該走了!彼牪贿M她的話,連看也沒看她,迅速穿上鞋子,打算離開。
冷淡的態度讓黃心柔再也笑不出來,她沖口說:“林小姐已經走了,你現在趕回好米村也沒用!”
高大的背影僵了僵,沒說話。
“她是個自私又冷血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這樣!”
布滿血絲的眼睛驀地轉向黃心柔,犀利的眼神令她有些心驚膽跳,說不出話來。
她認識的子擎哥怎么變得那么兇?
“值不值得只有我說了才算!崩淅涞貋G下一句話,他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
“心柔,以后別來學畫了,你根本沒興趣,不要浪費你的時間!遍L輩之間的人情債,他現在覺得很無聊。
“我是為了你啊!”黃心柔拋開矜持,沖動地大膽告白。“這三年以來,都是因為想接近你,我才去學畫的!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說了,別浪費你的時間,如果三年都沒感覺,以后也不會有。”
他明明白白地斷絕她的所有希望,連頭都不回。
別說三年,就算是三十年,黃心柔也不可能像麗莎那樣勾起他的所有熱情。
可是他的麗莎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