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明知“歡喜樓”是他專門為殷素薇所筑造的,卻故意當著他們的面提出近乎下馬威的要求,袁品修對娘親皺起眉。
殷素薇感覺出他的不滿,記憶中袁品修從小到大任性妄為的橫蠻事跡,逐一鮮明的跳躍在她的腦海中,她伯極了他會說出不敬之詞!
她毫不猶豫的手往后伸,抓他一把,意圖制止他亂發脾氣。
在明陽公主的眼皮下,殷素薇的動作極為隱蔽;然而她的手才剛碰到袁品修,就聽他發出一記不可思議的抽氣聲!
怎么?有什么不對嗎?
殷素薇捏了捏抓在手指間屬于他的部位,立即捏出一種奇異的變化!她是抓到哪里了?怎么會有從柔軟到堅硬的轉變?
袁品修繃緊了身體,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只讓殷素薇聽見他渾濁的話音,“我真是低估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敢在我娘面前調戲我。”
殷素薇聞言一震,遲鈍的聯想到男人身上唯一會有這種變化的部位,那是兩人在親熱之時,她被迫見識過的——
上天!趕快降下一道雷劈死她吧!
她沒膽量再思索了,意識到自己抓住什么,殷素薇驚慌得都快哭出來!手灼傷似的縮回袖子里,不敢再見人了!
身后的袁品修渾身散發出燥熱的暖流,包圍著她羞恥的身軀,她好想逃到天邊去一頭撞死算了!
“咳……娘既然喜歡住這兒,便搬過來吧!”受到騷擾的袁品修滿心都是殷素薇的手指那撩撥的一捏,根本顧不得和娘親理論,忙不迭的拉著腦袋幾乎快垂到地上的殷素薇飛奔出了花廳,“我還有事,先帶素薇去忙!”
明陽公主很是錯愕,“等等,我話尚未說完,品修!”
兒子飛揚的身影已瞬間消失在花廳……
殷素薇可以想像突然被拋下的明陽公主的臉色會有多么難看,不過她現在是自身難保,完全沒工夫去考慮別人的心情,只記得袁品修說要帶她去忙!
忙什么?
“素薇,原來你是那種言行不一的悶騷之輩,嘴里總是叫我不要如何如何,手中動作竟是完全的背道而馳!”袁品修牽著她的手走出“歡喜樓”,空出另一手命令周圍的下人們離他遠點。
“我不是故意的……”她胸瞠內的劇烈心跳連自己都能清楚聽見了。
袁品修見她羞恥欲死的模樣極為可憐,舍不得再逗弄她,于是轉而發問:“我娘和你說了什么?”
“她……只是擔心我令你受傷。”殷素薇的恥辱感被意外的疑問帶走,她謹慎的窺探他的表情,警告自己絕不能說錯一字半句,害他心起芥蒂。
袁品修放慢步伐,體貼的引領著跛足的毆素薇慢慢跟他走到下樓的階梯旁。“我什么都比你強,應該是我會使你受傷才對!焙龅赝W∧_步,他別有含義的笑道:“但有一點,我并不如你!
“什么?”剛問出口,她的身子陡然騰空,猝不及防的被他抱到懷中。
“我不會生孩子!憋w速下了樓梯,他完全不看腳下的路,只看著殷素薇的腹部,感嘆道:“倘若我是女人,即可母憑子貴了。”
她一聽,便聽懂了他的暗示,卻故意裝不懂,“你是男人。”
“那只好依靠你了!卑言捳f破,袁品修充滿期待的眼瞳中綻放出兩盞明朗的星光!拔覀兿壬⒆,后拜堂!
“別想!”殷素薇又一次不爭氣的羞紅了臉。
向來獨斷獨行的袁品修根本不理會她虛弱的抗議,躍躍欲試的走出了“歡喜樓”!八剞,我們住到另一座庭院里,只要我們窩在一起不理我娘,她遲早會受不了,還是要搬出來的~~”
殷素薇正想勸他千萬別和母親鬧別扭,眼睛轉動間,不經意的發現“歡喜樓”外的庭園竟讓她有幾分的眼熟。
四周似曾相識的花草擺設使她忘了從他的懷里掙開,無意識的問:“這兒我以前是不是來過?”
袁品修靈光突現,放她站地,手指向園中最高的兩棵銀杏樹,“記得這兩棵樹嗎?”
殷素薇的腦子倏地重現了一段埋藏在記憶底處的景象——
兩個小人兒在風和日麗的午后,一起聚在花香四溢的園子,笑嘻嘻的種下撿到的樹種,玩得滿身泥上,是那么的開心。
兩人約定了將來,兩棵樹共同生長多少年,彼此就要在一起多久,永遠不分開。
回憶的景象沒有褪色,真切得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似的。
殷素薇的眼眶泛起了水霧……沒想到它們仍在,仍在等她回來?
“我搬家時便把整個園子搬過來,連同我們昔日種下的樹也移植到此,你瞧它們長得那么高了!痹沸拚f得語重心長,含情脈脈。
“堡主,快別站在那棵樹下!”一道緊急的勸告,出人意料的闖入庭園。
“發生何事?”袁品修不解的看著管家帶著一群人匆忙跑上前。
“您前幾天吩咐人把大門外的銀杏挖來放在這邊的園子里,我們才剛埋進去不久,這兩天夜里吹大風,吹得它們搖晃了,危險!”
袁品修面色一白,皺眉瞪眼,威脅著管家別再講了。
哪知管家沒察覺他的眼色,自顧自的說:“堡主離遠點吧!我帶人來鞏固了,別靠太近呀!免得動搖了砸傷您!
殷素薇挑了挑眉,捏了捏掌心里袁品修的手指,“前幾天才移過來的,嗯?你不是說搬家時就搬過來了?”
這邊話音剛落,那廂不識相的管家又再度念念有詞,“堡主。『枚硕说哪鸀楹我验T口的樹搬進園子里呢?這幾棵銀杏本來在門口就種沒幾個月,移來移去不利成長啊!”
殷素薇的雙眼抽搐,又捏了捏掌心里袁品修的手指,這家伙騙她分不清樹齡,隨便找兩棵便來唬弄她?
袁品修怒了,不悅的朝管家命令,“少管閑事,沒見到我人就在這兒,能出什么亂子?快把人帶走,離我遠些!”
管家被他吼得莫名其妙,茫然的逃開。
殷素薇撇了撇嘴角,用力捏了捏掌心里袁品修的手指,“你沒什么想跟我說清楚嗎?”
他依然不看她,遙望另一個方向,說著文不對題的話語,“今天的天氣不錯。”
殷素薇又好氣又好笑,“你呀!從小就滑頭,經常扮著一副清純樣為非作歹,睜眼說瞎話!
他反握著她的手,十指交纏著。“可我沒騙過你。”
他認真的神態透露出剛毅的一面,散發著純男性的魅力;殷素薇看了他一眼,快速別開臉,怕愈看愈著迷。
“算了,反正……只是兩棵樹!睕]有差別,重要的是他們還記得彼此,記得過往的甜美畫面。
即使她忘了,他還是能令她回想起美好的景象。
殷素薇擦了擦眼邊的熱淚,她應該告訴明陽公主,在袁品修身邊的她是不會怨恨的,因為纏繞著她身心的苦楚統統讓他給驅逐掉了。
她不會恨了。
“品修,你非常懷念我們小時候嗎?若我……無法和年幼的我一樣,你是否會感到失望?”殷素薇主動拉著他,定出芳車萋萋的庭園。
聰敏的他怎會洞察不出她話中更深遠的含義?“我們不是早和小時候不一樣了?”袁品修大而化之的回答,“現下才來擔心會不會令我失望,素薇,你煩惱得太遲了!”
她靜靜的聽,目光游栘,發覺他開朗的俊臉上隱含著幾下可見的疲倦,她立即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他得保護她的安全,又要防范他娘親的干擾,還需逗她開心免得她不自在。
這男人為了照顧她,不知有多傷神?
她如何能繼續克制自己的情感,而不為他所感動?“下次你提醒我吧!”殷素薇心疼的舉起手,摸摸袁品修的眼角、眉梢,抹去殘存的憂慮!疤嵝盐叶嘧⒁饽阋稽c!
她不該只沉浸在自己的感傷中,卻一再忽略他的好。
“我一直在說、一直在做,只是你一直不肯看、不肯聽!痹沸薜攘嗽S久,終于等到她的覺悟,俊俏的臉上控制不住的擠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設素薇溫柔的笑了,有瑕疵的小臉在朝陽的輝映中,綻放出柔暖的光芒,迷醉的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人的心。
“再也不會了!彼穆暢兄Z。
她不會再逃了,她會鼓起勇氣陪他一起面對將來,用今生剩余的時間讓他知道他的付出絕對不是單方面的:她會陪他承受他母親的責難也好,旁人的非議也罷,她絕不留他一個。
只是……無論如何,她不能嫁他為妻。
*
入夜,袁品修等殷素薇梳洗完畢,毋需他的陪伴后,才獨自拿著獨孤情開的藥方找上他的娘親!斑@藥材聽說只有在皇宮內才找得著,不過我查到娘的嫁妝里就有這味藥,請問娘放哪去了?”他乖巧的來求藥,生平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表現得如此溫馴。
明陽公主面無表情的反問:“你覺得獨孤小姐如何?”
“是好是壞,皆與我無關。”知道他娘親在打什么主意,袁品修趕緊畫清界線。
“她聰慧貌美,才藝出眾……”
他聽不下去,急忙打斷,“您才和她相處幾天而已,就發現出她這么多不為人知的優點?”
“無論她有沒有優點,至少比殷素薇強!”
“偏見,厚此薄彼!
“素薇破相又跛足,不提她爹曾犯下的罪行,單單說她這個人,娘實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你迷戀之處?”
“這關系到兒子我的專情問題,必須從我娘的優良品質說起,例如我爹的個性粗魯、相貌平凡,實在挑不出優秀之處,但我娘偏偏對他深情不渝,自貶身價,不顧一切的嫁給了匹配不上她的低俗商人。娘,您對此事又做何解釋?”問完之后,沒等娘親反應過來,他小小聲的念著,“上行下效,上行下效!
明陽公主被他刺激得一口氣險些咽不下去,“有人這么說自己父親的嗎?”
“這些話可是爹長年累月說給我聽的……”他很無辜。
明陽公主想起了愛逾生命的亡夫,臉色不由得漸漸柔和下來。
袁品修見機反勸道:“素薇是有缺陷,可她脾氣很好,所謂娶妻娶賢,不是娘說的嗎?”
明陽公主白了兒子一眼,心里很清楚兒子雖然相貌、家世了得,性情卻獨斷到了為所欲為的地步,凡事非得順著他的意思去做,若非他喜歡的,他絕不肯勉強接受。
“你不聽勸,我也懶得勸了,直接和你講明白!碑斍皟鹤有枰种袃H存的藥材,明陽公主當然不會放過要脅兒子的機會。“若要救她的命,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治好她,立即送她走,從此不相往來;二是馬上娶媳婦,我看獨孤小姐人不錯!
“……我愿意馬上娶媳婦,可我要娶素薇!彼埠芎蒙塘康淖龀鰶Q定。
“你是存心跟我作對嗎?”明陽公主聽到他的回答,不禁氣結。
“娘……”袁品修無奈的攤手,一臉的遺憾,“素薇很可能有了我的骨肉,她必須得為我負責;您想棒打鴛鴦,我是無法限制您,只是萬一您害到了您未來的孫子,屆時傷心難過之人只怕也是您!
明陽公主不可思議的從座位上跳起來!澳、你才找到她幾天而已?你手腳那么快?她怎么可能幾天之內就懷孕?”
“幾天之內是見不到成果,可再等個一、兩個月,您必能得到好消息;至于我的手腳為何如此俐落?這可關系到您兒子我的身體問題,必須從我爹的優良品質說起,例如我爹當年對我娘……”
“住口!”真不知亡夫是怎么教育兒子的,明陽公主挫敗的跌回椅子上,按著胸口,困難的呼吸!澳氵@個、這個可惡的孩子!”
袁品修孝順的走上去,溫柔的撫了撫娘親的背,一邊低下頭,害羞的朝她眨眨眼!皠e氣,別氣嘛!娘不高興,兒子我可是會難受的!
嘴巴甜甜的說話,等老人家的脾氣稍微降低一些,他又毫不客氣的把手伸到他的娘親面前,期待的道:“藥,快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