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雨妮成了黃蓉的閨中密友。
她常帶來黃蓉愛吃的零食,她一天到晚撥電話給她,就算黃蓉在夢中,雨妮總有辦法挖她起來聽電話。
所有人都替黃蓉高興,她交了位聰明朋友,立青高興、爸媽高興,就連最不喜歡立青的大哥黃英,在立青家里碰到幾次雨妮后,也為妹妹擁有新朋友感到慶幸。
怎會這樣呢?黃蓉弄不清楚,雨妮怎地瞬間「愛」上自己?
其實,她有點害怕雨妮。怕什么?她說不出大概,只是隱約感覺。
更糟糕的是,在雨妮之后,她又介紹幾個「溫柔婉約」、「聰穎賢慧」的女生給黃蓉認(rèn)識,她們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擅長聊天。
從此,下班后,立青再不用急著趕回家,因為家里總有一個女人國陪著他的笨小豬。
偶爾,他又能出門應(yīng)酬了,賺錢成就在他心中恢復(fù)地位,愛賺錢的巨人繼續(xù)在商場上獨領(lǐng)風(fēng)騷。
女人國和雨妮的騷擾讓黃蓉睡眠嚴(yán)重不足,她的眼睛掛起熊貓袋,她的毛細(xì)孔張開,她心浮氣躁,整天處于半休眠狀態(tài)。
這天,電鈴響起,基于雨妮的長期訓(xùn)練,黃蓉的清醒速度增強好幾倍。
緩緩起身、緩緩下床、緩緩下樓……響過一百聲的電鈴還在持續(xù)發(fā)作當(dāng)中,顯然,門外客比她耐心得多。
打開門,她未站穩(wěn),雨妮撲上前,緊緊摟住她。
「救我,蓉,妳救救我吧!」
救人……應(yīng)該找醫(yī)生啊!黃蓉張大眼睛,一顆心被她嚇得撲通亂跳不停。
「我可以做什么?」
推推她,除開家人,她實在不習(xí)慣和外人親近。
雨妮擦干淚水,退后兩步。
「對不起,我找不到人傾聽,可以借三十分鐘,聽我發(fā)牢騷嗎?」
「哦,好,妳坐!
把雨妮迎進(jìn)門,黃蓉小心翼翼地坐在她對面,擔(dān)心她下次情緒激動,又抱住自己,這種熱情,她消受不起,
「妳嚇著了對吧?對不起,是我情緒失控。醫(yī)生說我的寶寶得到骨癌,是癌癥吶,不治之癥……天!我做錯什么事,孩子無辜,惡運怎能降臨在孩子頭上?」
她有孩子,所以她結(jié)婚了?哦……她和巨人之間沒有曖昧。
新訊息讓黃蓉松心,突然間,她覺得有這個「好朋友」也不錯。
開心微笑,她正打算認(rèn)真傾聽同時,發(fā)覺自己表現(xiàn)差勁,人家的寶寶生病可憐,她干嘛那么開心?
收斂笑容,黃蓉正襟危坐。
「寶寶生病很嚴(yán)重嗎?聽說癌癥只要早期發(fā)現(xiàn)、早期治療,能救得回來。」
「問題是我的骨髓和他不符,而他父親……不喜歡負(fù)擔(dān)拘束,他只要愛情浪漫,不愛婚姻生活的現(xiàn)實,我們約定好只要在一起,不要孩子婚姻!
「這個男人很糟糕!裹S蓉說。
「他不糟糕,他有點嚴(yán)肅,他愛干凈、他長得又帥又高,和他在一起時,妳看不見他的壞脾氣,只感覺到他事業(yè)有成、能力高超,是個百分百的好男人。」
這個男人……很熟悉,隱隱地,黃蓉憂心……
不、不會的,巨人說過,他們之間沒問題,她應(yīng)該多信任他一點,鼓起勇氣,她繼續(xù)傾聽雨妮的故事。
「后來我懷孕,面臨兩難選擇,是放棄孩子,還是放棄他?」
黃蓉不說話,等她答案揭曉。
「我沒辦法放棄他獨自生活。我騙他要到英國拿碩士文憑,一年后,我生下孩子,恢復(fù)身材,回到他身邊,再度點燃愛苗,我們之間依舊強烈燃燒,我知道,這輩子,我離不開這個男人!
「妳不告訴他,孩子存在?」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因孩子掀起波瀾!
「可是孩子生病,他必須救孩子。」
「不行!箵u頭,她滿面哀戚。
「為什么不行?」
「他愛上別的女生,那個女生很年輕、很可愛,連我都好喜歡她,我沒辦法欺負(fù)他們的愛情,我只能希望他幸福快樂,希望自己能繼續(xù)留在他身邊工作,天天看得見他,我便心滿意足!
留在他身邊工作……黃蓉傻了,雨妮是巨人的秘書,所以那個男人是……
「你說的他,是巨人?」話問出,椎心刺骨。
雨妮猛搖頭不說話,淚自她眼中翻滾而下。
還需要從她口中才能獲得答案?根本不需要,她的動作、她的淚水,已經(jīng)說明一切。
猛咬下唇,黃蓉哭不出聲。
騙人!說什么她的美麗溫柔他看不見。騙人!說什么他們的關(guān)系單純。
騙人騙人,他的保證、他的承諾,字字句句虛偽。
她的信任很蠢,她的自我說服更是癡笨,她相信他,相信得接近低能。
「對不起,請妳千萬別讓立青知道,我不想孩子的事困擾他,孩子是我自己決定生下來,我會負(fù)責(zé)到底。」
黃蓉的心跳如擂鼓,聲聲緊催,手心冒汗,眼眶凝上淚水,她沒辦法思考,沒辦法用為數(shù)稀少的腦漿決定下一步動作。
「知道立青愛上妳,我嫉妒得想自殺,雖然我夜夜痛哭到天明,但我怎能阻止他的幸福?不,我愛他,他的快樂重于我,只要他高興,什么犧牲我都愿意。
我不曉得他的新戀情能維持多久,但我無條件等候,等他的感覺冷卻,重新回到我身邊。就像我始終知道他和林昭吟之間的愛戀,我從沒和他翻臉,現(xiàn)在,他離開林昭吟了,我又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對不起,我這么說有點過分,就現(xiàn)在而言,妳對他的重要性大于我,不過,沒關(guān)系的,重點是,這段時間里,妳能帶給他幸福!
黃蓉沒回答,雙手扭絞,她不安、她心虛,她害怕雨妮口中的「這段時間里」,彷佛她和巨人將成為過去,更甚至,他們的開始,只不過是場虛情假意。
「我不該告訴妳這些,請答應(yīng)我,別把我們的談話內(nèi)容說出去,孩子的事千萬別讓立青知情,好嗎?」她哭得梨花帶雨,雙手抓住黃蓉,要求她答應(yīng)。
黃蓉?fù)u頭。
「別這樣,是我不對,我被寶寶的病情嚇傻了,才跑到妳面前口不擇言,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份上,我求妳對今天的事保密好嗎?」
雨妮懇求再懇求,直到黃蓉點頭,她才離去,離去前,她拭干淚水,在黃蓉看不見的門外頭,露出詭譎笑容。
她的笑,黃蓉沒看見;她的話,在黃蓉心底翻滾。
眼淚淌下,模糊視線,她的鼻頭染上第一抹嫣紅,咬住唇,從默默流淚到大聲嚎啕,她哭了整整兩小時,直到她累了,睡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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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辜負(fù)她的信任,雨妮說了,他們之間感覺強烈。
那么,巨人和她呢?他們的感覺又是怎么一回事?搖頭,是不是,他習(xí)慣同時和許多女生談愛戀?想著想著,她頭痛。
走入醫(yī)院,是巨人替她掛的號,她胃不舒服,好幾天了,吃不下又狂吐,今天他太忙走不開,不能親自陪她看醫(yī)生,要黃蓉自己坐車過來,她乖乖來了,乖乖克服恐懼,躺上檢查臺。
她的胃沒問題,醫(yī)生替她轉(zhuǎn)診到婦產(chǎn)科,幾個檢查下來,黃蓉居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怎么了?什么時候起,生孩子變成全民運動?
領(lǐng)過懷孕手冊,走出醫(yī)院,雨妮的話在她腦間重復(fù)播放。
雨妮說巨人不愛孩子、不愛婚姻,所以隱瞞懷孕,她用一年時間掩飾事實,然后回到他身邊,繼續(xù)愛情。
雨妮是個聰明女性,是不是代表,她該效法她?
不,她不要,孩子應(yīng)該有爸爸,她是傳統(tǒng)女人,沒辦法忍受單親家庭。
他有權(quán)利也有義務(wù)知道自己即將成為父親,就算他真的無法為孩子做些什么,至少,他該曉得孩子的存在。
搭上車,她把巨人給的公司地址交給計程車司機。
當(dāng)然,她有不安、有惶恐,她害怕看見巨人改變臉色,害怕他吼著說:「孩子不在我的計畫之內(nèi)!
然而,再害怕,她都寧愿面對。
好吧,她承認(rèn),自己不是雨妮那種聰明又獨立的女人。
走過一層層關(guān)卡,黃蓉走到會議室前面,透過玻璃窗,看向里面,立青正在對所有人說話,嚴(yán)肅權(quán)威的氣勢教人崇拜,遞資料、做協(xié)助,雨妮和他合作無間,他們是最好搭檔,難怪巨人贊美雨妮,說她腦袋清晰、工作能力強。
如果,她也聰明一點,說不定能跟在他身邊,陪他工作、分享成就……可惜,聰明從不是她的性格特點。
些微自卑,黃蓉咬唇,小小的手指在玻璃窗邊畫圈圈。
順著線兒,描繪著他的五官容貌。怎么辦?她好愛他。怎么辦?愛他的女生比想象中多更多。
巨人在笑,笑容轉(zhuǎn)贈雨妮,他們不曉得說了什么,底下的人們紛紛拍手,熱烈掌聲,帶給他們驕傲成就。
酸意泛起,她的胃在抗議。
她站很久了,腳有些酸,扶扶墻,她背靠在墻外。
墻內(nèi),是他和雨妮的共同世界;墻外,留她空自徘徊。努努嘴,她好痛恨自己的愚笨。
兩個女職員從她面前走過,她們的交談吸引了黃蓉的注意力,不知不覺,她跟著她們的腳步走進(jìn)女用化妝間。
「妳有沒有聽說,董事長要結(jié)婚了?」
「真的嗎?大新聞耶,新娘是哪家的名門千金?」
「想也知道。更何況消息是江秘書透露出來的,新娘還有別的人選?」她曖昧地說。
「妳的意思是,江秘書要變成我們的老板娘?」
「拜托,老板和江秘書在一起的事又不是秘密,難道妳從沒聽說過?」
「當(dāng)然聽過,我進(jìn)秘書室第一天,長輩就警告我,千萬別對老板露出欽慕眼光,否則不被整死才有鬼!
「沒錯,江秘書手段厲害得呢!誰斗得過她?」
「嗯,我同意。」
公司里的秘書小姐,哪個沒吃過江秘書的虧?工作能力太強?不行!長得太漂亮?不行!在她的品質(zhì)控管下,能存活下來的,幾乎都平庸低調(diào)者。
「聽說老板找了幾家攝影公司的人洽談婚紗照,有人看見!
「換句話說,那不是捕風(fēng)捉影,也不是江秘書獨自放消息?」
「對啊,為飯碗著想,我們要好好巴結(jié)江秘書啰!」
女職員離開,黃蓉怔怔地看住擺蕩的門扇:心被撞開,一個沒接好,落在地板,碎開……
他們要結(jié)婚了?不是捕風(fēng)捉影,是真真實實的事情?
既然如此,雨妮怎能容許她繼續(xù)待在巨人身邊?
難道她真的寬容至此,只要巨人幸?鞓,什么都不在乎?只因她篤定,誰都不是她的對手:篤定守到最終,他會回到她身邊?
胃造反了,她沖進(jìn)廁所里狂吐,胃液、膽汁和淚水、汗珠紛紛出籠,那是真真正正的嘔心瀝血!
抹去淚水,幾千幾百個怎么辦摧折她的碎心。
她滿身狼狽,走出廁所間,她望著洗手臺上的鏡子,鏡中,自己蒼白瘦削,本就不夠美艷的臉又輸?shù)魩追,她哽咽著對自己說:「別哭,媽媽說,天大的事都能解決!
「可是,巨人不要妳,也不要妳的小孩,妳能想得出什么解決方案?」
「也許情況不會那么慘,也許我聽到的不過是謠傳,他并沒有要和雨妮結(jié)婚,沒有……」
「沒有什么呢?他沒有真心待妳?」
這句話問住了她的不語,呆了、傻了,她閉上嘴巴,再接不下去。
許久許久,她走出化妝間,遠(yuǎn)遠(yuǎn)地,她看見許多人從會議室中走出。
會議結(jié)束了?很好,她要找到巨人,一字字、一句句向他問清楚,就算他要怪她小心眼也無所謂。
快步向前,她急著找到她的巨人,但是會議室里,她看見……雨妮整個人倒在他懷間……
急喘心悸,疼痛從胃部翻上胸口,他們……好親熱……
他們這樣,怎還能說「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他明明就把她的聰明美麗看進(jìn)去了呀,他明明就注意到她的體貼溫情了呀,怎能敢磊落光明的告訴她,他們之間什么都不存?
她低眉,匆促離去,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這天夜里,她在紙鶴間,留下數(shù)語--
我該帶著秘密離去
還是掀開秘密逼他下決定
我該學(xué)習(xí)雨妮的寬容還是狹心狹意
用強烈口吻要求他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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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不好受,雨妮的婚禮、雨妮的寶寶,成天折騰她的心,她消沉、她昏昏欲睡,所有懷孕初期的癥狀全數(shù)出現(xiàn)。
下午,雨妮打電話來,話筒握在手中,黃蓉啞口。
雨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哭道:「對不起,寶寶越來越危險,我不得不找立青說明,立青是寶寶最后的希望,蓉,妳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真的不忍心破壞妳的愛情,可是……對不起,今晚我一定要對他說明!
她懂,雨妮是母親,必須為孩子做所有努力,換成她,她也會這么做,只不過,事到如此,她何必再隱瞞些什么?他們將結(jié)婚了不是?
點頭,她沒對電話筒說出自己的理解,她光是點頭、不斷點頭,告訴自己,雨妮的決定很正確。
「我很慶幸,這段時間里,我和立青漸漸恢復(fù)感情,偶爾他送我東西,博取我的歡心。」
黃蓉沉默勾引出她的危機,于是雨妮加重藥劑,強調(diào)她和立青的關(guān)系。
黃蓉還是不語。
是這樣嗎?他送雨妮禮物和給她手機,意思相當(dāng)對不?如果他和雨妮恢復(fù)感情,那么她呢,她的存在代表什么?
他說同她玩感情,重點在于「感情」還是「玩」?
他說自己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個女人,但那些都是游戲。雨妮不一樣吧?不管經(jīng)過幾次改朝換代,她始終在他身邊盤桓。
他贊雨妮聰明,他說她要是有五分像雨妮,就是百分百女性,既然如此,他有個一百分雨妮在身旁,又何必將就零分黃蓉?
「蓉,為什么不說話?妳在生氣嗎?生氣我和立青之間……別這樣,立青本是一個女人無法掌握的男性,他貪心、他嘗鮮,他需要很多很多女人才能滿足他的胃,我們愛上這樣的男人,得學(xué)會放開心胸,接納其他女人!
所以即使他們兩人結(jié)婚,雨妮打算對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多么高貴的情操呀,可惜她做不到。
這篇似是而非的言論打動不來黃蓉,她只知道自己全心全意愛一個男生,便有權(quán)要求他全心全意愛護(hù)自己,她可以分享糖果金錢,但她不分享愛情。
「蓉,妳會阻止我們晚上的約會嗎?」她問。
她拒絕回答。
「蓉,妳恨我嗎?」
她不說話。
她的恨對誰有意義,他們要結(jié)婚了?他們一家要團圓了?她何必顧慮到「非對手」的想法心態(tài)?
沉默的兩人、沉默的尷尬,訥訥地,雨妮收線。
黃蓉掛在沙發(fā)上面,豬比較適合躺在泥地上,發(fā)出滿足的咕嚕聲,不適合掉著眼淚搞自閉。
分針走過一圈又一圈,憂郁讓人疲累,半瞇眼,她以為自己睡著了,但立青的鑰匙才插進(jìn)門孔里,她馬上清醒。
飛奔到門邊,待他出現(xiàn),黃蓉立刻跳進(jìn)他懷里。
她害怕,害怕光陰匆匆,他們的愛情走入過去,成了陳舊再不復(fù)回憶。
「怎么了?」貼著她的臉,撫撫她的背,立青問。
「可不可以……晚上,我們?nèi)コ匀毡玖侠??br />
既然雨妮要說她的秘密,那她也來說說秘密,雨妮有寶寶,她也有,小小的新生命,正在她身體里,成長茁壯。
「今天晚上不行,我有很重要的合約要簽!沽⑶嗑芙^。
他沒把她推離懷間,順勢,他把她抱高,手托起她的臀部,兩張臉緊緊靠貼,他喜歡這樣的親密。
「很重要?」她猶豫問。
笨,當(dāng)然重要,事關(guān)孩子和他同雨妮的未來。
「對,非常重要。」他加重語氣。
「可以不去嗎?」她還沒力氣應(yīng)付分離,明天吧,再等一天,雨妮能諒解的,她那么聰明啊。
「不行。」立青說。
這是一筆大合作案,順利的話,明年夏天,法國將有五家連鎖飯店開張,而老板是個名叫郭立青的華人。
「你要和誰見面?」
「一個外國人!
說謊,雨妮才不是外國人。
緊貼他的臉,她在他耳邊問:「她漂亮嗎?」
「不漂亮,至少沒妳漂亮!
又騙人,雨妮雍容高貴,街頭隨便站站都能吸引無數(shù)男人。
「你喜歡他嗎?」
「當(dāng)然。」對于為他帶來財富的人類,都能得到他的無條件欣賞。
他承認(rèn)了!眼酸鼻酸,他怎可以同時喜歡那么多人?「你很期待晚上的約會?」
「沒錯。好了好了,妳快下來,我洗個澡、換好衣服馬上要出門。我?guī)蛫呌喠伺E挪,待會兒餐廳會送過來,妳多少吃一點,事情順利的話,我會早些回家,順便買消夜,好不?」
才不會,他不會回來了!等雨妮把話說明白,他將直奔醫(yī)院,見他的親生寶貝,人家說,父子親情是天性,有這層天性,什么東西他都可以不要。
「不好!咕趩实,她回答。
「妳又鬧脾氣?」
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壞脾氣污染她的純潔心靈,把溫和小豬變成暴躁山豬。
「沒有!裹S蓉雙手圈住他脖子,雙腳纏住他腰際,打死不下來。
她承認(rèn)自己很壞,承認(rèn)自己自私自利,可……就一晚好不好?讓她說說秘密,讓自己和雨妮站到等臂天秤。
「妳有,我不喜歡這樣的妳!顾墓郑屓穗y以忍受。
「等你出門后,你會有更多理由不喜歡我!顾吐曊f。
「妳在講什么?」他把她的手扒開,半強迫她從自己身上下來。
「沒有!闺p腳落地,她走到遠(yuǎn)遠(yuǎn)的窗戶邊。
「妳應(yīng)該長大一點、成熟一點、懂事一點,學(xué)學(xué)雨妮吧。」
走到她身后,自后面圈住她的肩,立青對雨妮和黃蓉建立感情這事很滿意,雨妮對黃蓉的體貼和照顧,他樣樣看在眼里。知道小豬愛吃甜食,雨妮跑遍臺北各處替她搜羅,雨妮說她羨慕黃蓉的天真浪漫,決心當(dāng)她是親妹妹相待,她認(rèn)真放下和他的關(guān)系,創(chuàng)造三人新局,這樣的「前女友」,難求。
「也許我該學(xué)習(xí)的是她的寬容!
「把話說清楚!顾⒆∷龁。
「雨妮有千千百百個優(yōu)點,我不理解,這么好的女生,你為什么不同她結(jié)婚?」
「妳聽到什么?」他反口問。
「我沒聽到什么,你不覺得我的推理很不錯。」
「妳那么笨,怎會想出不錯推理,」他輕嗤。
「我就不能偶爾聰明?就算我沒雨妮的本事,至少有她的十分之一。」
她笨、她不靈光,可又不是現(xiàn)在才這樣,在他要她之前,就曉得她貪吃愛睡,曉得她的智商只在正常的臨界點。
「十分之一?想太多了,也許妳再努力個二十年,能達(dá)到雨妮的百分之一!
黃蓉口氣差,他也好不到哪兒,對待無理取鬧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她更無理取鬧。
「所以啰,我的推理真不錯,你們才是金童玉女!」她對他嚷叫。
老調(diào)重彈,他們已經(jīng)談過,別把雨妮扯進(jìn)兩人當(dāng)中,壞腦袋的她偏偏一扯再扯,扯得他的心肺肝脾腎,火氣同時往上竄。
「沒錯,我和雨妮才是金童玉女,真不曉得我的頭腦怎地不清醒,居然看上妳!」他也對黃蓉大吼,音量不遑多讓。
「等你頭腦清醒了,你就會喜歡雨妮對不對?」湊到他面前,黃蓉逼他回答。
「對!」
話出口,該死,他說了什么?
他怎會喜歡雨妮?他們之間早就過去……都是小豬口氣不對,她不應(yīng)該用這種態(tài)度跟他說話。
「很好,我就知道!
咚咚咚,她跑進(jìn)廚房,端來一盆水,在立青懷疑她的舉動同時,嘩啦,水以拋物線方式,從他頭頂潑下。
一道道水柱沿著他的臉滑下,他深吸氣,死盯住兇手。
她沒有半分理虧心虛,還用他花一大筆錢修理好的大眼睛瞪他,彷佛對不起人的是他。
「頭腦清醒沒?要不要去喜歡雨妮了?」
「妳這個笨蛋!
「我是笨蛋,建議你去找個聰明女人愛!
「妳在逼我打妳!
「我皮很厚,不怕家暴!鬼旐旐敚敢谎跃彭敗,把他說的每句話都頂回去。
「我會打得妳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他沒修理過女生,是她非要以身示法。
「我本來就愛睡覺,多睡幾天是賺到!顾沧彀。
「黃蓉,妳、妳……妳氣死我了!」
「雨妮會讓你歡心愜意,你去找她啊。」
她有聰敏智慧、有大方圓融、有溫柔婉約,有生病的寶寶,還有一大堆她沒有的東西。
「把這句話收回去,不然……」他低聲恐嚇。
「不然怎樣!
「不然我真的去找她!
不用假了,他們早早約好,他本來就要去找她。
別臉,黃蓉背過身,她緊咬下唇,不介意在上面留下深刻齒痕。
討厭的貪心男生,討厭他愛許多女人,偏偏她不是雨妮,沒辦法容忍,除了說再見,她沒有第二個選項。
她不想原諒雨妮,卻不能不原諒;她不愛他從自己身邊走開,卻又不得不松手讓他離開,她矛盾、她痛苦,她想放聲痛哭。
「你去找她好了,反正我也要去找蔡萬金,我覺得嫁給他比和你在一起更幸福。」她口不擇言。
「妳說什么?」沖上前,他抓住她的手臂問。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釘上他的痛點,他沒辦法忍受她身邊有其他男人,連想象都不行。
「你捏痛我了,」她死捶他的手臂。
「沒關(guān)系,反正妳皮厚。」他用她的話堵她。
她瞪他,晶瑩淚水在眼眶里死命打滾,猛地,她低頭,咬住他的手背,立青不放手,鐵青臉色死盯著她瞧。
她狠狠地咬了,不留半分情面,他沒甩開她,沒有半分掙扎,半晌,她懊悔,松開口,抬頭,看著他手背上的牙齒印,好抱歉。
「把妳的話收回去。」
假設(shè),她收回她的話,他就肯收回他的婚禮?肯留下來一夜,心平氣和,聽她細(xì)細(xì)把話說分明?
不會!他才不呢,他只會像上次一樣哄她,說他和雨妮沒有任何關(guān)系,騙得她的安心,騙得她糊里糊涂,介入他和雨妮的婚姻。
「我煩了、厭了、膩了,我不要當(dāng)你的情人,我要換男朋友!寡龈咝∧槪囍屪约嚎磥砗茯湴。
終于,她的話踩進(jìn)他的底限,立青抓住她臂膀,往后一推,黃蓉踉蹌兩步,撞上身后的柜子。
五官糾在一起,她以痛為名,大方地任淚水往下滑。
他瞪她,瞪得很兇,她在淚眼后面回瞪他,兩人都不說話、不示弱。
久久,他用力拉開門,帶著滿身狼狽,離開家。
而她,拭去淚水,傻傻地走到門邊,回想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