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子夜時分,那早已靜下多時的鳳儀宮里,此時卻俏悄起了騷動。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兒張開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輕手輕腳的自床上滑下。
那在日時、在人前總不離臉的驕氣表情不見了,此時一張小臉上只見雀躍及期待。
她原是想要開口喚人的,卻在想了想后,轉(zhuǎn)了方向。
持起燭臺,玉似的人兒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就著燭火,她看見了個正值登蔻年華的少女。
十四歲的朱傾城,稚氣已脫,女人味漸濃,出落得如同初綻的花兒一般。
有關(guān)于她的美貌,正是目前京城里的人最愛拿來津津樂道的話題。
而這一切正是源于那一日,她父皇在做壽宴客之際,驕傲滿滿地將這位他最疼愛的寶貝女兒,帶到文武百官面前亮相。
皇帝開心,她卻并不,因為向來對于與外人交際興趣不大,只是同平日一般,神情倨傲的站在眾人前,沒想到這一亮相,竟將原是沸騰熱鬧的人語,先是在瞬間結(jié)凍,繼之驚艷贊嘆聲此起彼落,然后隔日,京城里便傳出了——
“吾皇有女喚傾城,傾城現(xiàn)世自傾城,貌美艷絕世無倫!”的傳唱。
她真的好看嗎?
朱傾城先是睜大眼后瞇小,挑挑眉后皺皺鼻,再好玩似地嘟了嘟嘴,以十足挑剔的眼神,對著銅鏡細(xì)細(xì)審視。
老實說,她還比較喜歡小時候的自己,因為看來比較甜美可愛。
至于此時的自己,她覺得眼兒太大、嘴兒太小,個頭又不夠高,更別提那臀兒有點翹、唇兒有點豐的事實了。
就因為從不自覺“傾城”,是以她是真的不懂為何那日在她父皇的壽宴上,那些已屆婚齡的高官子弟或富商人家,會個個看她看到嘴兒張開、癡癡傻殺,活像是一群笨蛋一樣。
無聊!朱傾城回過神甩頭暗罵自己,沒事去想他們做啥?眼前的她,還有正經(jīng)事要辦呢!
想起那件正經(jīng)事,朱傾城笑了,笑得甜甜蜜蜜,然后她打開屜子,從里頭取出困脂、黛石以及朱砂等什物。
然后她開始仔細(xì)地、慎重地往自個兒臉上淺淺抹粉、淡淡畫眉并點唇。
她能做的其實不多,因為她的膚質(zhì)是天生麗質(zhì)型的,柔潤白皙、嫣紅如櫻,該紅的紅、該白的白,如果天下女人都像她這樣,那么那些個賣困脂水粉的,都肯定會關(guān)鋪了。
明知不需卻還是非要,只因待會兒她要見的“他”,可比世上任何人都重要。
在夜里對鏡點妝實在有幾分詭氣,但幸好這兒是鳳儀宮,她又早早就放過了狠話,說最恨在夜里聽見有聲,若誰敢壞她規(guī)矩誰就得等著倒楣遭殃,是以連同喜兒在內(nèi),誰都不敢在公主睡下后再接近鳳儀宮。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保有這個子夜時分的秘密這么多年。
每隔幾日就在夜里,見一個對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好朋友。
在終于滿意了自個兒在鏡中的模樣后,朱傾城轉(zhuǎn)身對總口輕喚,她喚著魅,她的夢魔好友。
一聲、兩聲、三聲,然后等待,若是在以往,此時他早已現(xiàn)身了。
但今兒個晚上卻不太尋常,她喚了他,他卻沒有出現(xiàn)。
她的翹首等待,落空了。
朱傾城不信地一喊再喊,三喊四喊,喊了逾百聲,喊到了嗓子微啞,喊到了小臉急得皺成包子樣,最后她起身在屋內(nèi)翻找,甚至探頭到床下,猜想著他會不會突然一個起念貪玩,在和她躲迷藏。
但結(jié)果仍是一無所獲,他沒有來。
怎么會這樣呢?
朱傾城頹然地在妝凳上坐下,心頭開始焦慮不安了。
難道是他在執(zhí)行王的命令時,受了重傷?
夢魔族的人也會受傷、也會垂危,她就曾見過魅的手下因為被其他魔精的術(shù)法所重傷,救援不及,竟如夢滅了一般,整個厘消云散。
還是魅做錯了事情,惹王生氣了?所以遭到禁足的下場?
她愈想愈是心慌意亂,蔥白似的纖指,在胸前揪成小結(jié)了。
雖是心慌意亂,但她喊他的聲音卻始終沒斷,因為怕他只是沒聽到,或者是因為在忙,所以沒能隨傳隨到。
她下肯停、不愿停,只要下停下,她的希望就不會斷,只要不停下,他就有可能會被她給“吵”出來的,卻不論她怎么喊,時間無聲的逝去,魅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朱傾城終于忍不住了,她坐回梳妝臺前,雙手一陣亂揮,摸到什么就砸什么,將那些困脂水粉全都掃落地上,最后才將小臉趴下,開始嚎陶大哭了。
“嗚嗚嗚……魅……嗚嗚嗚……魅……嗚嗚嗚……魅魅魅……”
哭歸哭,她可沒忘了在中間穿插他的名字,好等待奇跡。
終于——
“叫魂哪!叫得耳朵都生繭了!
聽見熟悉的嘲諷嗓音,嚎啕中的少女整個人頓時僵停住了。
她轉(zhuǎn)過頭,一邊抹淚一邊尖叫,然后跳起身來往出聲的方向奔了過去。
“魅!”
朱傾城往魅的懷抱飛撲而上,這動作已成了兩人久違時,她一見著他,就會做出的標(biāo)準(zhǔn)動作,畢竟在兩人初識時,她還只是個孩子,這樣的動作還不算過于突兀。
但今時早不同往日,見她又如往昔般地奔來,魅皺了皺眉原想要避開,卻又怕她撲了空會撞到牕臺,就這么一遲疑,待他回過神時,她已然嬌笑吟吟地偎靠在他懷里了。
因著奔跑加上情緒激昂,她額上微滲出香汗,那細(xì)致的汗水帶著少女清甜的幽香,誘人至死,噢!不是誘人,該是誘“魔”至死!
懷抱著已不再是個孩子的她,魅先是全身僵硬,繼而血脈債張,俊臉上失了鎮(zhèn)定,有著不及掩飾的狼狽,他的身體某處甚至起了變化。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愈來愈不對勁了,卻不想讓她知道,于是趕在她抬起頭前,迅速收拾起了情緒。
所以朱傾城見到的,是一片比臘月雪還要凍人的冰霜容顏。
“你今兒徊怎么這么慢嘛?”她嬌嗔抱怨著,“人家還當(dāng)你出事了呢!”
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就連罵人時的嗓音,也比旁人的要誘人三分。
她的嬌嗓又害他險些要失控,為了不想再受到她的影響,魅很不客氣地推開她。
“如果我真的有事,那也不干你的事吧!
朱傾城愣住了,表情寫滿了受傷。
認(rèn)識三年了,他雖然冷漠寡言,卻從來沒有對她做過排斥或推拒的動作,任由著她對他撒嬌,任由著她對他耍賴,且不曾對她說過重話。
但是現(xiàn)在他卻冷冷地推開了她,還說了那樣傷人及疏離的話。
為什么?他們并沒有吵架呀?
她逼自己拉下臉不準(zhǔn)生氣,笑嘻嘻地試著再上前靠近他,“你在生氣嗎?說來聽聽嘛,或許我能夠幫得上忙喔!”
為了想逗他笑,她甚至做出類似哥兒們般的舉動,伸手拍攬他的肩頭。
她見過皇兄們,或者是宮里的侍衛(wèi)們在閑聊時,都是這樣肆無忌憚拍來打去的,他不愛見她撒嬌,那么用哥兒們的方式,總該沒問題了吧?
沒想到魅不但毫不領(lǐng)情,冷冷退開一步,一開口聲音更加冷冽。
“公主請自重,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請不要做出如此逾炬的舉動!
自重?逾矩?
朱傾城聽了又是錯愕又是難過,他是在暗指她是個行為不檢點的女子嗎?
“你為什么要這么說……”
她再也忍不住了,嬌軟的嗓音里揉入了委屈。
是的,委屈,她覺得很、委、屈。
打小被人呵護(hù)慣了的朱傾城,從來不曾有過被人當(dāng)面指責(zé)的經(jīng)驗,如果有人真敢這么做,那么她只會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立刻叫她父皇將那人轟出皇城,如果對方是她趕下走的,那就會假裝沒聽見,卻在心底記得豐牢的,找機(jī)會報仇,無論如何都得討回這口氣來。
但現(xiàn)在她這兩種都不能做,因為他是魅,他是下一樣的。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
魅聽出了她的委屈以及低聲下氣,也知道這樣的低聲下氣對于一個被驕寵慣了的小女人并不容易,但也因此他的心更煩躁了。
沒看向她,他將身子倚靠在牕臺邊,好像他隨時會離去一般。
“是朋友沒錯,但我只會是你一個孩提時代的朋友!比藭L大,很多事情也會跟著改變。
“難道我長大了,就不再需要朋友了嗎?”
她不開心了,就知道小時候的她比較可愛,所以他才會要那個小傾城,而不要現(xiàn)在這個。
“你十四了,接下來需要的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朋友!
“不論是什么形式的、不論是任何人來我都不想要……”她再度接近他,伸出小手捉住他的健臂,語氣嬌蠻的說:“我只想要你繼續(xù)當(dāng)我的朋友,永遠(yuǎn)永遠(yuǎn)伴著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分開!
“傾城!”
魅轉(zhuǎn)過頭,今兒個夜里頭一遭,不避不閃地迎接她的視線。
他開口,語氣里沒有戲譴嘲諷,也沒有邪肆玩笑,只有認(rèn)真。
“面對現(xiàn)實吧,你長大了,連你父皇都知道該開始為你操心婚姻大事了,所以那日他才會趁著壽宴,想讓世人見證你的美麗,接下來你就該要擇婿嫁人了,而你……”他冷冷的提醒,“再也不會是個孩子了!”
朱傾城不開心的搖頭,下認(rèn)同他的說法,但她還不及出聲,魅已再度將視線轉(zhuǎn)往牕外。
“知道那一夜之后有多少男人陸續(xù)夢見你嗎?我手邊有著詳細(xì)數(shù)字,七千三百五十四個,這數(shù)字還在持續(xù)累加中。”
他之所以會如此清楚,是因為找了手下專司計數(shù),雖然他也知道這么做對自己毫無益處也沒有意義,但他就是忍不住。
忍下住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覬覦著她的美麗,就像他一樣。
他冷哼一聲,感受到她那寫著不相信的眼神。
“別不信,或許那日與宴的適婚男子并沒有到達(dá)這個數(shù)字,但席上卻有些論年紀(jì)已可當(dāng)你父祖輩的色老頭,見你美色,對你起了淫念,他們或許能在白晝時一本正經(jīng)騙過世人,卻無法在夢里騙過自己及夢魔,除了他們,當(dāng)然還有那些待在大官身旁的侍衛(wèi)隨從,那些妄想著要攀龍附鳳、夫憑妻貴,想成為當(dāng)朝駙馬爺?shù)囊靶姆肿,甚至還有些是壓根沒見過你,只是聽說了你的美麗,竟也對‘傾城公主’四個字起了妄念、生了遐思的男子!
“難道你就是因為這樣在生我的氣?甚至要和我劃清界線,不當(dāng)朋友了?”
她瞪大雙眸,氣憤填膺。
“笨魅!那些都只是夢,是他們自己在作夢!發(fā)春夢!夢是假的,是虛幻不實的,虧你還身為夢魔,竟然會搞不清楚?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我,都不是傾城公主到了他們夢里去的,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惱我,說我不懂自重……”
說到這里,朱傾城突然說下下去了,因為她想吐,很想很想。
在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那么多陌生又討厭的男人給夢到,并且無力阻止的時候。
白晝時,她自有本事鎮(zhèn)得住那些色膽包天的惡廝侵犯,但若只是夢呢?想來即便是父皇,也沒有權(quán)利叫人不許作夢的吧。
可惡!氣煞人也!日后不論父皇再怎么說,她也絕不再出席此類公開場合,好給人遐想的機(jī)會了。
但無論如何,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無法再改變,生平頭一遭,她厭惡起“作夢”這檔子事情了。
在她生氣時魅始終無聲,直到她情緒比較平復(fù)了點后,他才幽幽地開了口。
“好吧,傾城,我承認(rèn)我是在生氣,我也承認(rèn)我是在吃醋,那是因為我所想要的傾城,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我討厭那些人可以堂而皇之地望著你、贊美你,甚至是夢見你!”
說完話后他轉(zhuǎn)頭深看著她,不想再在她面前掩飾他的感覺,包括憤怒、嫉妒、吃醋,還有那……熾熱如火般的感情。
對于他的告白,她震驚領(lǐng)受。
要說是震驚其實也不全然,她向來下笨,又較同齡的孩子心思敏感纖細(xì),若要說全然無覺于他對她的感情,那肯定是在騙人的。
只是她向來不允許自己多想,一來是不想因為會錯意而讓自己丟臉,二來,畢竟她沒有忘記兩人之間的種屬不同。
一個是只能屬于夜的夢魔,黎明來臨前便要離去,一個是活在日下的人類,正常的作息仍是以白晝?yōu)橹,所以兩人是真的不適合的。
這種不適合在當(dāng)朋友時可以無所謂,但若是當(dāng)情人,誰會下想要朝朝暮暮?誰會不想要執(zhí)手偕老?誰會不想要地久天長?
她知道他們并不適合當(dāng)情人,想必他也清楚,是以盡管兩人之間的相處再曖昧,再緊密,—再要好,就是沒人敢去戳破那寫著友誼的脆弱外殼。
但是現(xiàn)在,在他火辣辣的眼底及赤裸裸的告白之前,她的心跳得飛快,呼吸急促,她知道無法再保持沉默,也無法再繼續(xù)欺瞞自己,說她只是單純的想和他當(dāng)知心的朋友。
她正想出聲,卻見他閉上眼睛,中斷兩人對視膠著的視線,等到他終于再度張開眼時,里頭只見他慣有的冷漠,就連嗓音也都變冷了。
“但就如你方才所言的,夢是假的,是虛幻不實的,這句話是在提醒你,也同樣是在提醒我,我只能代表你幼年時的夢,但無論夢再長,總也有醒來的時候,原本我是想著別再來見你,讓感覺漸漸淡去,偏偏你下死心,硬要逼我來說個清楚,既然我來了,那就索性一次了斷,從今以后……”他由齒縫間,進(jìn)出了冰冷的嗓音,“各自珍重,永不相見!
“我不要!”
拋下了所有矜持,撇開了所有顧慮,朱傾城再度撲向魅的懷里。
她死命地鉗緊他,深伯只要她一松手他就會不見,且如他所言的永不相見。
“我不要!我不要!我絕不接受你這種沒經(jīng)過我同意的決定!”
她在他懷中拚命搖頭,搖落了淚水,濡濕了他的胸前,也揪疼了他的心。
“你怎么能這樣子呢?”她哭著用粉拳槌打他的胸膛。
她用力地槌、死勁地槌,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槌,即便小手又酸又疼就是不肯停下,一意想要藉由拳頭捶打,好將滿腹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
“你怎么能夠自顧自地說完想說的卻不肯聽我說?甚至自作主張說要永不相見?而不愿意知道其實我和你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我就只要一個獨屬于我的魅!除了你之外,我根本誰也不要的!”
她哭得又氣又恨,又慌又惱,還哭糊了困脂、哭花了臉,“傾城”難再,現(xiàn)在的她只是個小可憐了。
魅低頭盯著她,審視著她的淚水,聽著她惱火的話語,一雙藍(lán)眸悄悄變暗,變得闐黑無底,在他心底有座高墻,因著她的淚水,終于緩緩地潰坍了。
然后他終于明白,有些時候言語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
不單是言語,怕就連理智也是吧。
他淺悠悠地笑了,伸手拾高她的下巴,先為她抹去淚水,才壤壤地嘲笑她。
“好丑!究竟是哪個瞎子說你傾城的?”
“你管我……”
朱傾城生氣地張口,卻讓他驟然俯下的唇,和一句“我就是愛管你!”給頓時吮住了所有聲音。
這個吻或許突如其來,卻絕對醞釀已久。
所以她只是嚇了一跳就安然地承受了,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推拒,甚至沒有一點后悔,仿佛他會吻她,是天地間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他們對于彼此其實動情已久,只是礙于她的年紀(jì),礙于身分,是以誰都不敢貿(mào)然去觸碰那條看似神圣巍高,卻早已岌岌可危的界線。
但如今兩人的心事都已說開,越過界已是無可避免的結(jié)局。
魅輕柔地、細(xì)緩地,用著無比虔誠的心品嘗著她的甜蜜,那讓他渴盼了太久的甜蜜。
他放棄了剛開始時的猛烈侵犯,改以細(xì)吻慢啄的方式,似乎想以一輩子的時間來慢慢嘗盡她,反倒是朱傾城先按捺不住性子了。
她將小手高舉在他頸后交纏,主動踮高腳尖,逼他將吻加深。
她甚至主動探出小舌,去觸碰他的舌尖,急著想要知道更多屬于他的滋味。
對于她的主動攻勢,他先是一愣,但在他發(fā)現(xiàn)這個新游戲比方才的更加有趣后,他反守為攻,以大掌托起她粉聰?shù)碾p頰,激狂地與她的小舌糾纏起來。
愈是經(jīng)過壓抑的悶火,一俟點燃,就愈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當(dāng)遠(yuǎn)處傳來敲更聲,陡地敲醒了魅的時候,他才驚覺地發(fā)現(xiàn),兩人竟已不知在何時,一起滾到她那張大床上了。
那個他曾經(jīng)戲言說遲早要爬上,并且據(jù)地為王的地方。
但此時他爬上她床的目的,可絕不是為了偷懶打混,而是……
他低下頭,看見了一具滑膩如玉、舉世無雙的美麗胴體,那已被褪去了衣物,猶如初生嬰兒般圣潔赤裸的朱傾城,被他緊壓在身下,而他也早脫去了上衣,甚至以腿撐開她,即將舉旗犯進(jìn)之勢,銳不可擋。
而他那頭過長的黑發(fā),將他們包裹于其內(nèi),自成了一座旖旎天地。
他氣息粗喘地?fù)胃呱习肷,愣盯著正安靜地、乖巧地躺在他身下的朱傾城。
他看不見她的害怕。
一點也沒有。
他只能看見那雙澄亮的大眸里,滿溢著對他的信賴、崇拜,以及無怨無悔的情愛。
一聲狼狽惡咒響起。
魅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才翻身下床,連一眼都吝于投給身后的朱傾城,他動作迅速地套上衣服,扔下了話。
“天要亮了,我要走了!
朱傾城聞言,倉皇不安的坐起,對她而言,捉被遮掩裸身并不是最要緊的,而是……
“你要走了?那么……你還會再來嗎?”
她的聲音微顫,因為想起了他先前那句“各自珍重,永不相見!”
魅僵著身軀沒動,片刻后才幽幽吐了氣,他開口,嗓音里有著自我嫌憎的意味。
“十五日!要等十五日后,你才可以喚我!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努力了。
看看能不能因為少見點面,少受點誘惑,而試圖淡去對于彼此,那太過于強(qiáng)烈的吸引力。
話說完他就走了,消失時的背影明顯比往日的狼狽及頹喪。
但他頹喪,她可不,朱傾城在確定了魅已走后,既不急著穿衣,也不急著睡覺,她只是將身子深深地埋進(jìn)被子底下偷笑。
他才剛走,她就已經(jīng)開始思念他了。
十五日?
好長,但總比永不相見要好得多了吧?
換言之,今晚,呵呵,她贏得了小小的勝利!
雖然勝利了,但還是難免有些遺憾,遺憾著他不能陪在她身旁,但還好,此時在她身上還殘留著他的味道……思思,她忍不住閉上眼睛,用雙臂環(huán)抱自己,想像著是魅在抱緊著自己,然后回憶著剛剛他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他撫著她的長腿,峨壤了似地贏狂咬著她的胸……
好羞!
她酡紅了臉,將身子更埋進(jìn)被子里,但也好幸福,她想。
雖然后來魅煞住了動作,但朱傾城卻很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再也回不去她的童年時光了。
就從今夜起,她告別了她的童年,真正是個女人,一個擁有情郎的女人了。
朱傾城用被子緊壓著自己那紅透了的玫瑰粉頰,紅紅的小臉絕不是因著羞恥或是慚愧懊悔,純?nèi)恢皇且驗榭鞓贰?br />
她一點也下覺得和魅做了那樣的事情是該羞慚的,不為什么,只因他是魅!
他是魅!
她的夢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