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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一秒八 第三章
作者:螃蟹樹
   
  她又請客了。

  冰店的一隅,心颯打工的地方,諶烽被安置在偏僻的角落;他的面前,擺了一碗綜合口味的黑砂糖刨冰。

  這一碗冰,是小女生感激他用車載她來上工的心意。

  若沒有諶烽擔任私人司機,靠她的破爛腳踏車,鐵定會遲到。

  不過,這真是一個不好的現(xiàn)象;因為,一個男人老讓女生請客,叫他面子往哪兒掛?

  「還有這個。」

  去而復返的心颯為他拿來了幾本漫畫和周刊。

  「我去端盤子了,你慢慢用!

  她歉然一笑,然后,像一只勤勞的蜜蜂,又去忙了。

  看著心颯俐落優(yōu)雅的身影,快手快腳替不斷涌進來的客人服務,諶烽不禁納悶小女生的精力,何以在一整天的緊湊校園生活后,還如此旺盛?

  她的個子小小,大約只有一百五十三、四公分,巴掌大的臉,若不是還擁有著少女成年前的嬰兒肥,很容易讓人懷疑她可能不到四十公斤。

  這樣嬌小的身軀,竟充滿了旺盛的精力,真是奇異。

  眼光追隨著她忙碌的身影,諶烽腦海不自覺浮上小女生常跟他喊的:

  「哈啰,你早啊。」

  前一陣子,在公園,她每每遇見他,都會朝氣十足地喊這么一聲。

  「你很喜歡走路?」

  那一天早上,她調(diào)了腳踏車的方向,轉身跟上他,用好奇的口吻問他,那……算是他們第一次聊天的開場白?

  「你說的,我作主……」

  回想到心颯整他吃了一頓恐怖的早餐時,無奈爬上他的嘴角,諶烽難得地笑了。

  說實話,這幾天遇不上她,諶烽有些擔心。

  他曾經(jīng)去跟那群說起話來總能扯個十萬八千里遠再繞回來的老人們探聽心颯的消息,得知她是辭掉早餐店的打工,所以不會再經(jīng)過公園,并非出了什么事之后,他終于放下心。

  不過,見不到她朝氣十足的身影,他竟有一點不習慣,雖然,她心血來潮時會淘氣地捉弄他……

  拿起湯匙,吃了口已經(jīng)化了一半的冰,再瞧瞧在另一頭忙得不可開交的心颯,一股愉悅的情緒驀然涌上諶烽心頭──他和她,居然能再碰在一塊,真是出人意料。

  或許,這就是中國人說的緣分吧。

  緣分?吞下嘴巴里甜膩的冰品,諶烽奇怪地想著: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感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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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需要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兩個小時后,冰店的客人逐漸減少,心颯打工的時間也已結束,她換下圍裙,打了卡,輕快來到諶烽面前。

  「真的,用走的,花不了多少時間!

  因為改搭他的車來打工,心颯的腳踏車就停在學校附近了。不過,下了班,時間不再急迫,她可以用走的回去取車,她不好意思再麻煩諶烽送自己。

  「沒關系。我也沒事!

  諶烽站起來,領心颯走出冰店。他停車的位置就在冰店后面的小巷子,兩人才走了一分鐘,便看見那輛黑色的德國制房車。

  「請!顾嫠蜷_車門。

  「真的沒事嗎?」

  眨了眨古靈精怪的眼,心颯想起今天在學校從學姐那兒聽來的消息。她們說這次諶烽來臺灣的主要目的,是來治療他那個日益嚴重的背傷,不是單純只來寬白當教練的。

  「你不用去看醫(yī)生?做做復健或什么的?」她杵在靠車頭的這一邊,好奇的問。

  「妳消息倒靈通!顾砷_握住車門把的手,諶烽轉身面向心颯。

  「學姐愛說,不聽不給面子嘛!剐娘S也弄不懂,平平都是寬白的學生,學姐們的消息為什么如此靈通。美國總統(tǒng)真該重金聘請學姐們?nèi)ヌ铰犇莻叫賓拉登的下落。

  「我通常都是早上的時間去做治療,所以,現(xiàn)在很有空!

  「喔……」

  一個問題帶出一串好奇。

  諶烽曾是心颯兒時的偶像,雖然經(jīng)過這么多年、這么多事,他幾乎被她遺忘,不過,當年在報刊上被他不凡氣宇、神秘黑眸電到的感覺,仍殘存了幾分。

  否則,這兩個月在公園,她不會在不知他是諶烽的情況下,多事地去惹那張嚴峻冰冷的臉。

  呃……雖然部分的實情是心颯每每看見那張沒有表情的不銹鋼臉,被她整得裂開一些細縫時,她常常覺得很有成就感。

  「那么……你以后還能跳水、參加比賽嗎?」她關心的問,她記得學姐說的,因為長期累積的運動傷害,諶烽有可能再也回不了跳水的競賽場。

  「為什么這么問?」

  黑眉一斂,諶烽不悅地反問。

  在北京,他身體的詳細狀況,除了恩師鄒教練,以及感情好的家人知情,他的傷到底有多嚴重,注重隱私權的他,并未對外界公布。

  諶烽不懂,和北京有一定距離的臺北,如何對他的狀況如此熟悉?

  「學姐說,你背部肌肉拉傷的程度,已經(jīng)不適合再做任何劇烈的運動……」心颯吶吶的說。她問錯話,踩到他的痛處了嗎?

  要不,兩個月來,對她幾次惡作劇的反應,頂多無奈或發(fā)笑的諶烽,為什么獨獨對這個簡單的問題生氣?

  「我會克服背傷,再回到跳水臺上。」

  諶烽睨著眨著無辜眼眸的心颯,沉聲吐出這么一句。

  其實,去年世錦賽結束后,他背上的撕裂老傷,以及手腕韌帶的舊傷,已經(jīng)不容許他繼續(xù)跳下去。

  但是,他硬支撐著,在意志力的堅持下,忍痛仍去香港參加下一場亞洲邀請賽;沒想到,邀請賽結束后,他的狀況已經(jīng)糟到讓隊醫(yī)絕望的地步。

  那決賽后,他進醫(yī)院開了一次刀,腕部的韌帶,在術后稍微好轉,但他背肌的傷,卻已回天乏術。

  即使再多的復健,也無法恢復原先的肌力。這是數(shù)位權威名醫(yī)聯(lián)診后提出的診斷。名醫(yī)們建議,依他的情況,不宜再繼續(xù)跳水。

  他不能接受。

  跳水是他的生命,叫他不做努力便放棄,倒不如拿把刀砍了他干脆。

  此后,遍訪名醫(yī)、無止境的復健,成了諶烽的生活重心。甚至,在友人的介紹下,他還曾嘗試了某些奇特的民俗療法。

  只是,正統(tǒng)、非正統(tǒng)的治療均不見起色,他的背痛日益加劇,肌耐力每況愈下,在連教練都勸他退隱之際,他終于和被譽為運動員救星的封醫(yī)師連系上。

  幾經(jīng)思考,為了能重回跳水臺,諶烽毅然決定遠赴陌生的臺北。

  畢竟,那位肩膀使用過度、深受運動傷害之苦,日本職棒西武隊的神投手,就是靠封醫(yī)師恢復他一百六十幾的投速;而另一位因車禍右小腿受創(chuàng)的足球巨星璜,在歐洲群醫(yī)放棄治療后,也是封醫(yī)師助他返回球場。

  總之,數(shù)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例子,印證了封醫(yī)師的神奇醫(yī)術。在聽了那些不可思議的病例后,諶烽重燃希望,積極透過關系安排,迢迢來到此地,成了封醫(yī)師的病人。

  「無論外界如何傳言,我絕對會再回去跳水!咕退惴忉t(yī)師治愈不了他的背傷,他仍會另覓它法,不輕言放棄。低眸注視心颯,諶烽堅定地陳述他的決心。

  「嘿……我相信你!

  心颯澄凈的眸子看著諶烽道。

  夕陽早已西下,小巷子里,疏落的街燈尚未點亮,就著由住宅透出的黯淡光芒,心颯望著諶烽冷硬無比的峻臉──

  他的表情……好認真好認真。

  和平常的嚴肅有些微不同。

  光線如此幽暗,心颯卻察覺了其間的差異。前一陣子,她在公園遇上他的那段日子,諶烽嚴峻寧肅,散發(fā)的是沉穩(wěn)冰冷的氣質(zhì);現(xiàn)在,當他談起他的跳水生涯,那雙炯炯的黑瞳,卻燦爛獷悍,閃動著無與倫比的堅毅,和之前的寧肅內(nèi)斂相較,眼前的他,如原野的猛獅,充滿斗志。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心跳漏了一拍,心颯又說了一遍。

  她最欣賞充滿斗志的人了。

  微仰著頭,心颯眨眨眼。幾年前,在報章上第一次看見諶烽時的驚艷感,無預警地再度席卷她。

  當年的諶烽才十七歲,便煥發(fā)著令人難以移開目光的魅力,如今,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世事的淬煉,男孩變成男人,那股天生及后天養(yǎng)成的光采,只有愈加耀眼。

  雖然,眼前的諶烽剛毅的嘴角有那么一點點的不近人情,冷悍的黑眸孤傲的帶了些拒人于千里的訊息,心颯仍是覺得他好迷人。

  難怪她那些同學、學姐學妹,會為了諶烽的蒞臨,芳心小鹿亂撞了一整天。

  「學姐的消息都是探聽來的,純屬八卦,請不要介意!

  往前小跨一步,心颯輕搖他的手臂兩下,誠摯地說:「下次,我不會再拿這些有的沒的來煩你。」

  「我并沒有介意!

  那種情緒,很少存在于他身上。

  他的生命,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去關注。

  向來,對所謂的流言或八卦,諶烽從來懶得澄清。剛剛,會跟心颯澄清事實,可能是小女孩的態(tài)度太真誠,他不想敷衍應付她的關切之意。

  「走吧,我送妳取車去!够匦娘S一記善意的淺笑,諶烽側身再度為她打開車門。

  「可惜……」心颯喃喃。

  這人很好相處咧。

  而且,剛剛的某個剎那,對他……她有那么一滴滴的心動。

  可惜,明天起,他就是她的教練了。而她,在教練眼中,一向是頭痛人物,會讓人跳腳的。

  「希望以后我惹你生氣時,你還是這么親切,不隨便發(fā)怒!股宪嚽埃娘S扁了一下嘴,有些浮躁的說。

  「我不會無故遷怒!

  小女孩煩惱的模樣很有趣,和捉弄他時的好整以暇很不一樣;瞅著她皺眉的小臉,諶烽感到有些莞爾!赋菉呑隽耸裁醋锎髳簶O的事!

  「才沒有罪大惡極,頂多、頂多……唉,算了!

  心颯嘆氣。真是的,以后……他一定會討厭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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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諶烽大約懂了心颯那晚話中的含意。

  在「寬白」執(zhí)教兩周,除去陸上訓練,跳水池實地操練的時間占了一半,次數(shù)算起來不多,不過四次而已,但次次逃避,總有各種理由請假,連半次也沒下水的人,就太夸張了。

  「二年級的余心颯,為什么又沒出席?」

  冷著一張不悅的臉,諶烽問他身旁的唐教練。

  「她……」

  唐教練急忙從點名夾翻出假單,解釋:「余同學眼睛發(fā)炎,請假一次!

  「又請假?」

  疑問從心里延燒到眼底,瞇著黑眸的諶烽問:「這么巧,每回實地跳水,她都有不同的理由請假不來!

  「呃,余同學的體質(zhì)……比較特別。」

  唐教練內(nèi)心惴惴。共事兩周,這位跳水界的天才,從沒因為這些學生的資質(zhì)平庸便輕率教授、隨便指點;相反的,諶烽嚴格又認真,他每一次上課皆傾囊相授,絲毫不藏私……這么認真的人,想必受不了打混的學生吧。

  「她中午來跟我請假時,眼睛的確紅紅的!

  雖然對這位同學的高缺席率,唐教練一向也很頭疼,但怕嚴格的諶烽發(fā)怒,她仍是連忙替心颯解釋:

  「不能下水,我想余同學應該也很遺憾!

  不過,三個年級跳水組的學生加起來共有二十九名,他為什么偏偏注意到余心颯?

  與諶烽深黝的眼對視,唐教練愈解釋愈納悶!高@樣好了,我讓同學去教室瞧瞧她好些了沒!

  沒請假去看醫(yī)生,還能待在教室?

  諶烽嚴凜的臉色又沉了兩分。唐教練正想叫三年級的學生去看看學妹,尚未開口召喚學生,就聽他道:

  「不用了,我親自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種特殊的體質(zhì),每逢實地跳水,便會「恰巧」發(fā)病,不能參與。

  抑著一股欲發(fā)的怒火,諶烽問了教室的位置,大步朝混仙的方向邁去。

  結果,踏進高二體育班教室后,他看見不知死活的女孩側頭趴在桌面,一副睡得香甜又怡然的模樣。

  「妳太過……」

  教室窗戶開敞,慵懶的南風穿過操場,吹進教室,拂上貼在心颯臉頰的頭發(fā),幾縷發(fā)絲因風吹拂覆上了小巧的鼻尖。諶烽在她桌旁站定,他低頭看她,就見她下意識撥開令人發(fā)癢的發(fā)絲,然后,便轉頭繼續(xù)安適地睡她的覺,一點也沒察覺有外人闖入了教室。

  諶烽有些光火,又有些無奈。

  這樣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怎么能在接受陸上訓練時表現(xiàn)如此出色?

  他想即刻搖醒她,拖她到跳水臺上,狠狠吼罵她的怠惰,然后叫她練到天昏地暗,練到手腳發(fā)軟,不許休息,不許借故偷懶,不許浪費別人求都求不到的天賦。

  可是……她睡得如此香甜,紅潤的唇,甚至漾著滿足的笑意;他突然想起了她早晨及放學后的打工,她……是累極才如此沉睡,渾然不覺外人的存在?

  「起來!

  按捺下心中橫生的惻隱之情,他伸手搖晃心颯的肩頭。

  「不許再睡,起來!鬼敿膺\動員不該錯過任何練習機會。

  「唔……」

  好吵,心颯將臉埋進手臂下,阻絕擾人的噪音。

  「余心颯,妳起來!

  打定主意喚她清醒的諶烽,沉著聲,低頭俯近她耳際。

  「嗯……」

  頭一偏,濃密的睫毛微微一掀,寤寐中,心颯瞥見那個近來很常見到的面孔。

  是諶烽!赴!」

  睡蟲頓時被嚇醒,心颯驚叫一聲,頭猛然從桌面抬起。

  「你──」摀著太陽穴,睡眼惺忪,心颯抱怨著:「你怎么會在這?」不去指導學生,卻突然跑來教室,他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為什么沒去練習?」沒理會她的怨言,板著臉,諶烽反問。

  「眼睛發(fā)炎,我不能下水!惯@理由夠充足吧?瞪一眼冷得足以凍死人的不銹鋼臉,心颯的語氣也很冰冷。

  「發(fā)炎?」

  伸手將心颯前座的椅子拉出,長腿一跨,諶烽瞬時坐至她面前!肝铱床怀鰥呇劬τ腥魏萎悹睢!顾o盯著她清亮的眼。

  「哪是……」心颯喊冤,才想說她眼睛很紅很紅,卻突然記起中午去跟唐教練請假前點的藥水,經(jīng)過好一些時刻,藥性恐怕早已退光光了。

  「咳,反正,我眼睛不舒服,癢癢的!

  心颯瑟縮了下,垂下心虛的黑眸,瞪著桌子辯白。

  「理由太爛,我不接受!

  站起身,諶烽將椅子踢回原位,離開教室前,他撂話:「把泳衣?lián)Q上,跳水池見!

  「我、我對水過敏!」

  瞪著堅毅的闊背,心颯哀號。

  對水過敏?這理由太可笑,讓諶烽很有罵人的欲望。「我則對妳那些亂七八糟的借口,很、過、敏!顾厣恚瑖绤柍馑。

  好兇。早料到諶烽當了教練,一定會討厭她的心颯,覺得自己好可憐,她垂首喃喃:

  「哼,虧我這兩個禮拜在體育館內(nèi)練習時如此努力,早知道在彈床上翻來跳去時,就不要那么認真。還有,綁保護帶練跳時,也不要那么用心……」真是,真是一切都白費!諶烽完全沒因她陸上訓練很認真,就放她一馬,任她請假嘛。

  「妳說什么?」

  「啊,沒、沒有!蛊婀,他什么時候又走回她眼前了?心颯抬起頭,很識相地假笑一聲。「我是說托教練的福,我眼睛已經(jīng)痊愈,完全不癢了。」

  小女孩笑得很可疑,諶烽很難相信她。

  「既然如此,一起走吧。」

  拎了她的衣袖,諶烽直接押心颯上跳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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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男生女生,二十八名體育班跳水組的學生,皆睜大眼瞧著他們。

  大家看見心颯臭著一張臉,被他們很景仰的諶烽押在池畔,認真地做暖身動作,然后,暖身完畢后,表情愈來愈僵冷的心颯又被偉大的教練推上階梯……

  不會吧?!

  北京來的跳水天才,看重從未得過任何一面獎牌的心颯?

  眾人不敢相信?墒,諶烽態(tài)度好認真,表情好嚴肅,如果不是對心颯另眼相看,何必花這么多時間盯她?

  看──他、他親自押心颯上跳臺,親自耶!階梯上的學生紛紛閃避,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往上登去。

  「回來!

  在心颯往三公尺跳板踏去時,諶烽叫住她!咐^續(xù)往上爬,今天跳十米臺。」

  「十公尺……」

  心颯咽了咽口水,憤憤的瞪向他。

  「有疑問?又對水過敏?」

  她怨恨的目光很刺人,諶烽沉了嗓,不客氣的質(zhì)問她。

  「沒有!

  頭一甩,心颯很有氣魄地回頭爬她的十米跳臺去。

  再一次,階梯上的學生,被看起來很有魄力的心颯嚇得紛紛走避──不會吧?他們那個每次上十米臺都得哀號五分鐘、嘆氣三分鐘、或至少緊抱柱子兩分鐘的心颯,今天怎么突然變了樣,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膽人?

  「看我以后怎么整你!」爬爬爬,用力踩過樓梯,心颯發(fā)誓。

  「我最恨被人強迫,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強迫回來!」爬爬爬爬爬,她愈說愈氣,愈說愈大聲。

  「呸,什么最欣賞有斗志的人,收回收回,收回這句笨蛋才會說的話……」

  在咒罵諶烽「霸道」十幾聲后,心颯終于來到她一向懼怕的十公尺跳臺。

  「我沒有懼高癥,絕對沒有懼高癥,沒有、沒有……」

  緩步踱至跳臺盡頭,站穩(wěn)腳,碎碎念著每回跳水前的喃語,正要鼓起勇氣蹬臺往下跳時,她脖子上的寒毛突然豎了起,「。 顾仨,赫然看見諶烽就站在她身后。

  「你、你……」

  你你你,唇顫抖,她說不出話來,心臟飛快跳動,虛軟的感覺一直拉扯她的末梢神經(jīng),驀然發(fā)覺在高處不勝寒的跳臺上,她的背后竟然站了個人,心颯的魂魄被嚇掉了一半。

  「你怎么可以在這里?!」

  盡管力持鎮(zhèn)定,她的聲音仍聽得出抖意。不過,心颯顧不了面子,見諶烽站在這里,四年前那個恐怖經(jīng)驗倏然回到她腦海,她慌亂地看著他冷肅嚴峻的臉,然后,盈了些許水意的眸子,向下瞟了他的手一眼。

  「你走開。」她說,害怕地又瞄了他的手。他……不會是要推她下去吧?

  「我站這兒并沒礙著妳。」

  「不管。你走開!」

  「妳又想逃避?」不解心颯執(zhí)拗的反應從何而來,諶烽真的發(fā)火了。

  「我才沒有!顾龝怨缘奶,前提是……他不推人!钢灰汶x開,不要站在我背后,我馬上跳。」

  趕他走?諶烽的回復,是以更堅定的態(tài)度站在她跟前。

  「可惡!」眼眶里的水意快崩決落下,心颯吸吸鼻子,然后,腳一跨,想從諶烽旁邊閃人。

  結果,她往右他便往左,她往左他就右移堵人,跳臺雖然比跳板寬敞許多倍,但懼高的心颯深怕一個不小心會從十公尺高墜下,因此,她無奈地止住步伐,可憐兮兮地望著滿臉寫著狠意的諶烽。

  「妳真是……」她幼稚的行為,讓諶烽有股掐人的沖動。

  「不要!」不要推她下水!

  皺眉瞪著諶烽蠢蠢欲動的手,她心中的懼意漲到最高點。

  「妳──」

  他的手揚起,想按住急欲潛逃的心颯,阻止她這種無理的反應。

  「不!不要!」她低喊,然后,向前死巴住他的腰,絕對絕對不讓四年前的恐怖經(jīng)驗重演。

  「……」

  柔軟的女體倏然撲上他,低頭看著雙手緊揪他腰際、身體顫顫發(fā)抖的心颯,諶烽的冷悍面孔難得浮現(xiàn)了罪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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