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一次拿貨是什么時候?”過一會兒,他又問道。
“哦……前些天他們才要我們有空拿幾疋布料過去給他們瞧瞧,我本來打算今天或明天送去!逼婀郑@二少爺怎么對“松竹書院”這么感興趣?
“太好了!”呵呵,真是天助我也,眼前不就是個混進“松竹書院”的好機會嗎?
“什么太好了?”老板被他的反應(yīng)弄得一愣一愣的,滿頭霧水。
“你先把要送過去的布料準(zhǔn)備好,等會兒我?guī)湍闼瓦^去!边@回他就不相信他會見不著宋大小姐。布料都送上門了,總會出來挑揀一番吧!
“我怎敢勞動二少……宮二少!崩习逶谇埔娔蠈m紹的瞪視后,連忙改口。唉!他是老人家啊!記憶力不好,也不能怪他。老板心中喊屈。
“不會,不會,一點都不麻煩。不然,你就當(dāng)它是我的命令好了!蹦蠈m紹拿逍遙扇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好吧!我這就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那您……”二少爺那么堅持,他還能說什么呢?
“我就在這里等著。對了,順便幫我弄套合身的伙計服,總不能叫我穿這樣去送貨吧?”
“好,您稍候,我盡快回來!
說完,老板匆匆退下。
哼!丫頭,你等著瞧吧!這回我不但要抓你回來,還要瞧瞧那宋大小姐是否如外傳般溫柔美麗。
典雅的廳堂內(nèi),兩名年輕女子……應(yīng)該說是一名年輕女子,和一位青衫儒生,正專注地凝視著一盤棋。小幾上的香茗已從滾燙變成微涼,卻沒人喝上一口。
半晌,南宮移動一枚黑子,然后抬頭對宋湘琦一笑。
本來她下午找宋湘琦下棋,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等候二哥出招,卻沒料到她的棋藝如此之精,果然不愧是揚州出名的才女。
“大小姐,布莊送布料過來了!币幻移妥呷搿八芍駮骸钡拇髲d通報道。
“哦?”宋湘琦抬起頭,微笑道,“讓他們進來。還有,去請夫人和二小姐出來選布料。”
仆人領(lǐng)命而去后,她又轉(zhuǎn)頭對南宮說:“兒,等會兒你也挑塊喜歡的料子,裁件漂亮衣裳!
“不、不,湘琦姐,我已經(jīng)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怎能再如此厚顏?”南宮連忙推辭道。
根據(jù)她一天以來的觀察,其實“松竹書院”的經(jīng)濟狀況并不頂好,家仆不多,衣食住行也相當(dāng)簡單。
“沒關(guān)系的,你過幾天要離開,總不能就只帶一件衣裳上路吧?”宋湘琦非常欣賞南宮,尤其和她對弈時,她產(chǎn)生一種棋逢對手的挑戰(zhàn)感。這種感覺,在她十九年的生命中鮮少出現(xiàn)。
“可是我不……”南宮仍欲婉拒,心中隱隱浮起欺騙她的罪惡感。
她是南宮家的三小姐,怎么可能會沒有衣裳穿?南宮家的產(chǎn)業(yè)遍及中原,只要她隨便走進其中一家,衣裳、盤纏哪兒會少!
“別推辭了,否則就是不把我當(dāng)朋友!彼蜗骁χ驍嗨脑,“對了,兒,你到底家住哪里?要上哪兒去?還有,為什么會認識南宮紹那個登徒子?”
這一問,可把南宮問傻了。
倒不是她反應(yīng)不快,而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睜著眼欺騙宋湘琦。除了即將成為她大嫂的洛君妍以外,宋湘琦是她第二個交到的好朋友。
正在為難著該如何開口之際,家仆領(lǐng)著送布的伙計、帶著十幾疋布料進來,解決了她的尷尬。不過,當(dāng)她仔細瞧清楚那名伙計的模樣時,身子先微微一僵,然后偷偷揚起一個充滿興味的微笑。
她放松身子靠回椅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一口已經(jīng)涼掉的茶。
現(xiàn)在,她就等著看二哥表演好了。
推著裝滿布料的小推車,跟在仆人的身后,南宮紹忍不住得意地微笑。
呵呵!現(xiàn)在的他一點也不像玉樹臨風(fēng)的南宮二少,微佝僂著背,英俊的臉上多了幾道皺紋,唇邊還貼上兩撇小胡子。
即使他不像丫頭一樣是易容高手,但這副模樣也足夠唬弄一般人了。
哈哈!成功在望,成功在望!
他的笑容在瞧見端坐廳內(nèi)、悠閑地啜茶的南宮時,稍稍僵了下。
人家家眷要選布料,她這個不速之客還大剌剌地坐在大廳上做啥?擺明是要占人家便宜嘛!管他的!反正來都來了,就算被丫頭識破又如何?她才是該緊張的那一方。
“咦?你是新來的伙計嗎?以前怎么沒見過你?”宋湘琦看著他困惑地問道。
“是。∥易罱鼛滋觳派瞎!蹦蠈m紹忙不迭地點頭,心中卻暗暗奇怪。這小書呆不也是近幾個月才來到揚州接下書院?怎么好像跟布莊的人很熟似的?
“宋公子,這人來這兒半天,只會雙眼滴溜溜地在四處打轉(zhuǎn),卻不懂把布料打開讓咱們瞧瞧,肯定是沒什么送貨的經(jīng)驗!
南宮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望向她。
宋湘琦面色不變,心中卻微感錯愕地猜想,兒不像多話之人,怎會忽出此言?
南宮紹則清楚知道妹妹已經(jīng)認出是他,而且準(zhǔn)備和他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因此,他投給她警告的一瞥。
由于宋湘琦正奇怪著南宮的反應(yīng),所以并未注意到送貨伙計黑眸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這時,宋夫人和宋湘妤從內(nèi)室走出來。
南宮紹見狀,機靈地拿起推車上的布料,鼓起如簧之舌,介紹每一疋布料的質(zhì)材、樣式。
等他介紹完畢,仍沒瞧見那位神秘的宋家大小姐,于是忍不住問道:“大小姐難道不來選料子嗎?”
誰知話一說完,廳內(nèi)四人各自浮現(xiàn)不同的表情。
南宮仍保持她莫測高深的淺笑。
宋夫人和宋湘妤的表情卻是錯愕混雜著有趣,顯然,她們是沒有想到一個布莊伙計會問這個問題。
而出現(xiàn)在宋湘琦臉龐上的則是深思。
這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個伙計。尤其是方才兒特別點出他的眼睛,更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的氣質(zhì)不像是慣于受人使喚的人,那雙眸子又太靈活。雖然他確實穿著南宮布莊的制服……南宮布莊!“南宮”……
他是南宮紹!宋湘琦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
她望向南宮,只見南宮朝她輕微地點一下頭。
兒一定是一開始便瞧出來了,所以才會說出方才那番話,提醒她注意。
這登徒子打聽她做什么?難不成他也像其他的富家公子哥兒般想打她的主意?
怪的是,她卻沒有如往常般感到嫌惡。
既然他那么想見她,就跟他玩玩吧!罕見的玩心不知打哪兒冒出來,讓她說出連自己也驚訝的話。
“大堂妹明天要去‘圓融寺’上香,現(xiàn)在正在準(zhǔn)備明天要用的東西,無暇分身!
“原來如此!蹦蠈m紹咽下竊笑,不再停留在這個話題上,“各位小姐、夫人,你們決定好要選哪幾疋布料了嗎?咱們布莊的料子,每一疋都是上品。”
又一番討論比較之后,宋夫人和宋湘妤揀選好幾疋色澤柔和的料子,南宮也在大家的勸說之下,選了疋她慣穿的月牙白布料。
最后,南宮紹還爽快地奉送另外兩疋布料。
“這怎么好意思?”宋湘琦嘴上推辭道。
笨蛋!又露出馬腳!她長這么大,可從沒見過有哪個伙計可以做主贈送東西的!
“不打緊、不打緊,老板說你們是老主顧了,應(yīng)該有些折扣!蹦蠈m紹也察覺不妥之處,忙把店老板給拖下水。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彼隳惴磻(yīng)快!
清點完畢,支付銀兩后,宋湘琦命家仆送客,等到南宮紹離開書院,她才露出微笑。
一直在旁默默觀察的南宮深深瞧她一眼,心中暗自思忖,唉!二哥這回碰上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