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風吹得帆布噼啪作響,帳篷外唏唏梭梭。
雷家安蒙眬間被吵醒,她貼近帳篷邊側,拉長耳朵,想分辨是什么聲音。
突然,“嘎”的一聲,她的臉頰遭受不明物體沖撞,像被尖銳的動物爪子劃過。
扭頭一看,一大片陰影就趴在帳篷外面,不停鉆動。她腦中快速閃過各種可能出現的動物,山豬?狼?熊?!
還來不及靜下心判斷,她的喉嚨已經不由自主放聲尖叫——
“啊——救命啊——”
很快,不到一分鐘,木屋里發出乒乒乓乓的物體撞擊聲,然后木門開啟,婁南軒的聲音響起。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他不敢貿然沖進帳篷里,在外面心急地問。
“!救命、救命!”她還在叫,因為帳篷外的動物不停地以爪子抓出令人雞皮疙瘩猛冒的刺耳聲。
婁南軒拉開帳篷拉鏈,鉆進去。
見救星來了,她整個人沖進他的懷里,瑟縮成一團。
“外……外面,有、有熊……”她伸出顫抖不已的食指,閉著眼指向背后那一片陰影。
他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以那陰影的面積來看,就算剛出生的熊也沒那么迷你,更何況這個半山腰不可能出現臺灣黑熊。
“我出去看看!
他想拉開她緊抓著他不放的一雙玉手,她卻更緊地環住他的腰。
“那我們兩個就待在這里等著被熊吃掉?”他好笑地問。
實際上,他覺得她比較像只熊——無尾熊。
“!不要!”一聽到“熊”這個字,她又再度尖叫,聲音哽咽發顫,看來真的被嚇到了。
“別怕,沒事了,你放開手,我看一下就回來!彼呐乃谋,要她放松心情。
“不要去,要是你被吃掉怎么辦?”她抬起頭來,揪著眉心望向他,眼角含淚,黑白分明的大眼,像星辰落入水潭里。
她關心的語氣令他心頭一暖,很自然地,縮緊雙臂圈住她纖弱的身軀,一個安撫的吻落在她額邊。
“我不走,別怕……”人無法離開,他只好抱著她以手探向那片陰影,一個清脆的聲響證實他的臆測。
“只是斷落的枯枝!
“枯枝?”她存疑,怯怯地轉頭再看一次。
婁南軒捏住刺凹帳篷的尖端,一扭,果然發出樹枝折斷的聲音。
“呼——原來……”她終于相信了,揪緊的心緒一放松,整個身體癱軟,臉頰靠向他的肩頭,才發現他只穿一件棉質短褲,上半身赤裸著。
想起自己的大驚小怪,她羞紅了臉,之前還自信滿滿,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卻被樹枝嚇得花容失色。幸好,半夜視線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她還貼著他赤裸的胸膛,見他匆忙得連衣服都沒套上,像是十分緊張她,一股甜蜜悄悄地涌上心頭。
兩人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安靜地不發一語,小小的空間里曖昧充斥其中。
他的胸膛寬厚而溫暖,他安撫她的語調是那么輕聲溫柔,她敏感地感受他停留在她背后的指尖力道……
這些元素恰恰構成能使兩人關系更進一步的氛圍,她因為害怕需要保護,而他就是救美的英雄。
她屏息等待,等待一觸即發的火花。
“那么……”他低頭看看賴在他懷里,久久沒有離開的意思的雷家安.
“嗯?什么?”她仰起頭,身體更貼近他,兩眼迷蒙,紅唇誘引般地微啟。
“我可以回去睡覺了?”他忍住竄起的欲望,逼出這句話。他可不想在她受到驚嚇之后,發現熊是假的,狼才是真的。
他的一句問話澆熄了她豐富的想象力。
她咬咬下唇,吸一口氣,憋住,壓下想掐死他的念頭,沒好氣地點點頭。
他鉆出帳篷。
她側耳聽見關門聲。真的走了?“呆頭鵝……”雷家安抱過枕頭,悶悶地槌了一下。
這種氣氛、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他居然不懂把握?難道她表現得不夠明顯,還是帳篷里太暗,沒看到她的暗示?她好不容易才沖破那道自我保護的防線,他卻……
“笨蛋……”她又往枕頭槌了一下,嘆口氣,傾身拉好帳篷拉鏈,鉆進睡袋中,望著藍色的篷頂發呆。
真的是她自作多情嗎?他對她一點也不感興趣?
她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答案,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早就被他掃地出門。當初從他的經紀人阿貝沙口中挖到他在臺灣住處的地址時,他就警告過她,要有被當面甩門的心理準備。不過,現在的難堪比被甩門的尷尬更讓她無法平復。
“要進來嗎?”
是婁南軒的聲音。
她猛然坐起,隔著帆布問:“什么事?”
“怕的話就進來,房間我整理好了!
婁南軒剛才進房間后,換上潔凈的床單,還特地在枕頭底下灑上幾滴熏衣草香精,想讓她在歷經驚嚇之后,安神好眠。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他才出門喚她。
但是,雷家安的情緒還在別扭中,前一刻他不解風情,只想回房睡覺,此時他的好心,她一點也不領情,口氣自然不好。
“怕……?誰怕?有什么好怕的?”她氣哼。
婁南軒僵了僵,無法理解她的反應,只覺莫名其妙。剛才還縮在他的臂彎里發抖,前后不到十分鐘,又變成一副令人咬牙的好強模樣。
“那就……晚安.”他納悶地回到屋子里,望著本來準備今晚用來睡覺的沙發,沖過去一把卷起被子,郁悶地抱回房間。
這個女人,真是難以捉摸。難道在帳篷里,他情不自禁做了什么不禮貌的舉動而不自覺?
他往床上一倒,閉上眼,百思不得其解,煩躁地翻來又覆去。
“shit!”什么鬼香精,一點用也沒有。
。
早上,婁南軒坐在客廳喝咖啡,用早餐。
以往這個時候,雷家安已在一旁嘰嘰喳喳,不管他有沒有回應,都一副神采奕奕,活力十足的模樣。
從起床到現在,他還沒看到她。
他一邊啜飲,一邊分神注意外頭的動靜,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早就已離開。
他對自己的緊張感到好笑,可是想到她可能什么話也沒說就離開,也確確實實地讓他坐立難安。
突然聽見有人爬上階梯的腳步聲,嗒、嗒、嗒,如舞步般輕快。
“歐嗨喲!”人還未到,愉悅的聲音已經先到。
這聲早安,讓一顆心懸在半空的婁南軒,不禁露出了微笑。
雷家安一早便去晨問散步,同時,想通了一些事。
她太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所以既不想為達到目的使出各種手段,又無法違背自己的工作原則,輕言放棄。
所以,想要吸引他又怕他誤以為她為了工作犧牲色相而看輕她,于是,只能選擇玩笑性地試探,然后經常無端陷入自我厭惡中。
一種自信盡失,忐忑不安的心情,夾雜著渴望獲得他的好感又害怕被他拒絕的糾結掙扎。
太過在意的結果!言語變得不得體,行為變得連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別扭。
她從來就不是含蓄被動的個性,但一開始見面的目的橫在其中,使她無法坦然表現出對他的喜歡。
也許,重新開始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她走近,他的心情已轉為平靜,向她道了聲早。
七分合身牛仔褲,如斗篷的針織短上衣依舊色彩豐富,里頭是白色小可愛,緊緊地貼著她纖細的腰身,長發東在腦后,像馬尾一般隨著步伐左右晃動。
明亮耀眼,精神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