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作室下班之后,尚紫羽背著背包往捷運站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突然一個踉蹌,重心不穩,“砰”地一聲,整個人趴在地上。
“好痛哦!”尚紫羽吃痛地撫著自己的膝蓋,“什么東西擋在這里,害我跌了一跤?”
往把自己絆倒的物體一看,她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死人?!不會吧!我不會那么倒楣遇到兇殺案吧!
她瞪大眼睛仔細地瞧,最后還是伸出手,顫抖地往物體輕輕地拍了拍。
“喂!喂!你有沒有事啊?”尚紫羽邊拍邊叫著。
原來將她絆倒的物體是一個躺在路旁的人,只是不知此人是死是活,還好對方說話了,不然把尚紫羽嚇個半死。
“我躺……在……這里……當……然……是有……事……你……這個……笨……女人!被卦挼娜擞袣鉄o力地說著。
尚紫羽就著昏暗的燈光,仔細地想瞧清楚躺在地上的人,長得是圓還是扁。
可是左瞧右看的,都只見他的臉被他一頭亂發給蓋掉了三分之二以上,什么也看不到,不過至少知道,躺在地上的人是一個男人。
“哦,還可以罵我笨女人,那表示你意識清楚,沒死就好!既然你那么熱愛地球,愿意與它相擁而眠,那我就不吵你了。”尚紫羽不以為忤,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起身準備離開。
怎知,躺在地上的人,突然用力地抓住她,用盡他最后的力氣說著。
“笨女人……我都……說了……我有事了,你……還……聽不懂……我……已經……餓……得沒……力……氣了,你……”
話未說完,頭一側,昏死在路旁。
“喂!喂!你不會是死了吧?”尚紫羽怎么搖也都搖不醒他,連要掰開被他抓住的手也掰不開。
“怎么會這樣呢?”尚紫羽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被緊抓的手。
※ ※ ※
坐在路旁自己常去的一家自助餐店里,尚紫羽目瞪口呆地望著坐在自己對面整個臉被頭發遮住的男人,只看得到一張嘴巴一直動著,此人正狼吞虎咽的將桌上的菜肴直往嘴里掃。
只見此人一口接著一口,飯菜不停地扒進嘴里,一碗吃完后接著一碗,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但速度快也沒什么,厲害就在披著滿頭散發吃著飯,卻不會將頭發也吃進嘴巴里,這才是讓尚紫羽呆望著他的原因。
看著對方披頭散發地面對自己,雖然知道他忙著吃飯,不會有空看自己,但尚紫羽總覺得怪怪的,一顆黑黑的頭顱就在自己的眼前,活像是七夜怪談里的貞子坐在自己的面前。
“嗯……這位先生,我不是有意打擾你用餐,只是你這樣吃飯,頭發會不會……”尚紫羽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開著口。
對方聽到尚紫羽這么一說,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
雖然沒有看到他的眼睛,但是鼓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尚紫羽可以肯定對方現在一定是直盯著自己。
“嗯……你若是喜歡這樣吃,請繼續!鄙凶嫌鹋滤赖卣f著。
因為她自己還要命,誰知這個人會對自己怎么樣,早知道自己剛剛就不要那么沖動,死拖活拉地將他帶到這里來。
尚紫羽的心里有點后悔了。
突然,對方放下筷子,用手將自己的頭發撥開,將整個臉露了出來。
耶,原來此人長得還滿斯文的,仔細一瞧.濃密的雙眉,深邃闃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有形的雙唇,怎么看、怎么瞧都是帥哥一個。
“還好、還好,我救的是一個人,不是一個鬼,也不是一個壞人。”小聲地嘟嚷著。
尚紫羽以為對方聽不到,怎知是一字不漏地鉆入對方的耳里。
成少平聽到這句話,不動聲色地,仍舊吃著他眼前的飯菜。
一開始她將自己拖來自助餐店時,就認為這個女孩子與一般人不太一樣,有哪一個女孩子會在路上被一個像流浪漢的人給拉住時不喊救命的,竟然還將他帶到自助餐店用餐。
而且,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向來是許多女孩子的注目焦點,也很清楚知道她們在看到他時,那眼神所代表的是什么意味,本以為她看到他也會像以往的女孩子一樣,一副花疑的模樣。
哪知她竟然只是擔心他是不是鬼、是不是一個壞人,鬼會這樣在自助餐店里吃東西嗎?壞人的臉上會刻字嗎?真不曉得她是真的太笨還是太好心。
其實剛剛在吃飯時,她早就從發問看到她的表情,她那一副活見鬼與遇到壞人的模樣,和這會兒不小心連心里的話都說出來了,實在太有趣了!
成少平不禁對尚紫羽感興趣起來,眼神全是玩味。
確定了對方是一個“完整”的人之后,尚紫羽這才有心要用餐。
只是在自己要舉箸用餐時才發現,桌上的飯菜早被對方給一掃而空,只剩下一些湯湯水水的殘渣。
“啊,沒菜了……”尚紫羽沮喪地說:“我好不容易才點到老板的招牌獅子頭說。”
聽到這話兒,成少平笑了出聲。
“哈!哈!哈!”
這丫頭可真是后知后覺,桌上的菜肴早就被他一掃而空,她竟然這時才發現,還以為她會發火罵他或是不愉快地盯著他,沒想到她竟然是在惋惜沒吃到菜。
成少平沒料想到她的反應竟會如此,先以為她自己活見鬼,再來是因為吃不到菜在可惜,完全把他丟在一旁,這種情形他倒是第一次遇見。
“你笑什么?”尚紫羽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笑那么大聲。
“沒什么!背缮倨叫χ鴵u了搖手。
我有說什么奇怪的話嗎?
尚紫羽不知所以然,莫名地看著他。
“你想吃獅子頭是不是,我去幫你點。”他話一說完馬上起身去幫她點獅子頭與其他的菜色。
尚紫羽看到他端來的菜,滿足快樂地夾起配飯吃。
利用這個空檔,成少平盯著她瞧。
這丫頭沒事戴那么大的眼鏡擋住自己快半個臉做什么,難不成也像他一樣,為了“遮美”?
成少平仔細看,發現尚紫羽其實長得還真不錯。
烏黑亮麗的長發,只用細細的素色繩扎起,雙眉如黛,長而翹的睫毛、亮如星子的雙眼,全被那黑色的大鏡框給遮住了,惟獨剩下那不點而朱的櫻唇,泄漏了她長得還頗為美麗的證據,只是人們在看了那么一個大眼鏡之后,誰還會去注意這一點呢?
“吃飽了。”尚紫羽心滿意足地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拭著自己的嘴,沒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家研究了半天。
“吃飽了嗎?要不要再點呢?”成少平詢問著。
“不了!真的好飽了。”
“那就好,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成少平,剛剛真是不好意思,緊抓住你,還讓你帶我來吃飯,真的謝謝你!背缮倨秸嫘牡卣f著。
“不用客氣,只是你為什么會倒在路旁呢?”尚紫羽好奇地問。
“哦,我有一個老毛病,只要是沒吃飽,血糖過低,就很容易體力不支。”成少平解釋著。
“應該不是體力不支,你抓人的力氣可大的很,我看應該是會罵人吧!”尚紫羽打趣著說。
“呵呵!背缮倨接谛Γ氨!抱歉!那是因為只有你蹲下來看我,我只有緊抓住你不放,不然根本不會有人理我,至于罵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那時的意識已經有點渙散了,所以……”
“沒關系!誰讓我別人不踢去踢到你呢?剛剛是和你開玩笑的,既然你已經吃飽,而我也乘機解決了我的五臟廟,那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
“對!不然呢?”尚紫羽奇怪地看著他,不明白吃完飯之后不回家要做什么。
對喔!成少平也不解自己為何看到她要離開突然覺得有點心急。
尚紫羽見他沒有回答,含笑地道:“那我走了!希望下次又你不會餓到倒在路旁!
未等成少平回話,尚紫羽拿起背包,逕自離開自助餐店。
待尚紫羽走了一會兒之后,成少平才想起──
“該死!竟然忘了問她的姓名與電話。”成少平懊惱地爬了爬自己的頭發。
※ ※ ※
為了要去成利企業參加考試,尚紫羽一大早就起來打理自己。
她慢條斯理地往捷運站走去,此時身后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叭、叭、叭、叭──”
尚紫羽往路邊靠去,怎知車子竟然在她的身旁停了下來。
“尚紫羽、尚紫羽!
尚紫羽聞言,側身一瞧,原來是陸依藍開著她那輛鮮紅的跑車停在自己的身旁。
“是你啊,陸依藍!”尚紫羽客氣地打著招呼。
陸依藍把臉抬的高高的,高傲地斜睨了她一眼。
“我聽尚媽媽說,你今天要去成利企業考試是不是?”陸依藍淡淡地說。
“是啊!”尚紫羽含笑地點了點頭。
“要不要我載你一程?”陸依藍一臉施恩的表情。
“謝謝你!我搭捷運就可以了!鄙凶嫌鸷ν窬苤
“你不是都已經工作兩年了,怎么還那么可憐要和人擠捷運上下班啊,連個機車代步都沒有嗎?”陸依藍的嘴里是這么說著,但眼神里全是一副不屑的嘲弄神情。
“小職員的薪水不高!鄙凶嫌鸬卣f著。
“哎呀,對不起哦!我都忘了你只是一個小小工作室的職員,薪水不像大公司里的員工那么高,今天有機會去成利企業考試,你得好好把握喔。”只見陸依藍一副瞧不起人的眼神直睨著尚紫羽。
呵呵,我就知道,她何時變得這么好心要載她,原來如此。
尚紫羽仍舊微笑地看著她,不再搭腔了。
見她那處之泰然的態度,陸依藍心中就有氣,自己怎么嘲諷,她始終都是那幾號表情,不是笑而不語,就是不以為意,愈是這樣,自己就愈忍不住想諷刺她幾句才甘愿。
陸依藍的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見她不回話,繼而又道:“你這個人也真奇怪,給你機會坐好車,你偏不要,看來你是沒那個命,你可別說我小氣不載你。”陸依藍冷誚譏嘲地說著,撇了撇嘴角,隨后車子以極快的速度揚長而去。
尚紫羽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好笑地搖著頭,然后以自己平常一貫的速度往捷運站走去。
※ ※ ※
矗立在街道旁明亮的帷幕大樓,從外墻的鏡面上,反射出來來往往的人群,墻內的大樓里則是忙碌不堪的辦公人員。
在大樓的第十一層部門里,每個人手頭上的工作是忙也忙不完。
而在整層樓的另外半邊,一樣坐了一群人,不過是一群來考試應徵的人。
只見那些人,個個奮筆疾書,埋頭苦寫著考題,每個人的臉上只有專心與緊張,可這其中卻有兩個人與其他人不一樣。
一個是臉上神情滿意地看著自己寫的答案,另一個卻狀似悠閑地看著窗外,仔細一瞧,原來前者是陸依藍,而后者是尚紫羽。
待陸依藍檢查完自己寫的答案后,看向尚紫羽的方向,只見她好像被窗外什么景致給吸引住,整張臉快貼上玻璃窗,直盯著窗外瞧。
真是白疑,都幾歲了,還像國中時那樣直往窗外看,她還以為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年紀啊,看她那個腦袋八成裝了一堆爛泥。
陸依藍不屑地看著尚紫羽,只是后者渾然不知背后那道會刺人的目光,整個人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而這整個考試會場的情形,全入了站在外頭成利企業的總裁成少平的眼里,當然也包括了尚紫羽一副氣定神閑悠哉地看著窗外與陸依藍信心十足的神情。
“之謙,靠窗那個看窗外的與那個看似有十足把握的那兩個人資歷如何?”成少平問著站在旁邊的人,但眼睛還直盯著考試會場內。
利之謙攤開資料夾,將尚、陸兩人的資料抽出遞給成少平。
“少平,你說的是這兩個嗎?”利之謙問道。
成少平冬資料拿在手上,低頭看了一下。
“嗯!”成少平點了點頭。
“尚紫羽是自己寄履歷表過來的,陸依藍雖然也是自己寄來的,不過她有少安的背書!崩t解釋著。
原來她叫尚紫羽,上次才在懊惱自己忘了問她的名字,沒想到那么有緣還會再次碰面,她竟然也來參加公司的考試。
成少平含笑不語地看著尚紫羽的履歷表。
看到他好像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反而直看著手中的資料,利之謙狐疑地看著他。
“你認識她?”利之謙問道。
“不算認識!背缮倨絼e有深意地說著。
不算認識?什么意思。空J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啊,每次說話都是那么模棱兩可,還要用猜的。
利之謙皺著眉有點不解、有點無奈地看著他。
成少平只是笑著搖了搖手,什么也沒說,看著另一張陸依藍的資料。
“這個陸依藍是少安背書的……”成少平低頭思索后續道:“她不就是那個他追了很久的學妹嗎?”
“是。 崩t也笑了,“他苦追了四年的學妹!
“那你覺得要不要給他一個機會?”成少平含笑微睨著之謙一眼。
“這個提議不錯!”利之謙故做正經地點著頭,“于公,這個陸依藍的能力還不錯,是個人才;于私,少安應該會高興才對!
“嗯!那就這么決定!背缮倨揭餐馑奶嶙h,“對了!既然他多了一位秘書,那我也要一個好了!這個尚紫羽就到我辦公室吧!”
“什么?”利之謙詫異地張大了嘴巴。
成少平用手將他的下巴合起,笑容可掬地對著他說。
“我說就讓她到我辦公室來,我想黃姊會很樂意多一個幫手的!
“我聽到你剛剛說的,可是……”利之謙著急地說著。
“可是什么?”成少平挑了一下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你也不知道她能力好不好,而且你辦公室的工作量那么大,她要是應付不過來,反而會拖累黃姊的。”利之謙就事論事地說著,“你看!她履歷表上的學歷就寫碩士兩個字,也不曉得是哪一家研究所畢業的,說不定還是假的!
“哦,既然如此,當初公司為什么會通知她來最后一關的考試呢?”成少平反問。
“那是因為第一次來面試的時候,她的表現還不錯!所以才給她機會!崩t解釋。
“既然如此,那就表示能力還不錯,就這樣了!”成少平將資料還給他。
“可是考試的成績都還沒出來,怎么可以就這么決定了呢?這樣對其他人太不公平了!”利之謙抗議。
“哦,不公平?”成少平的嘴角扯了一下,將陸依藍的資料遞還給他,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利之謙,“那你剛剛不是也做了一件對其他人不太公平的事嗎?”
利之謙被他這么一堵,啞口無言了,因為他說的話并沒有錯,剛剛他也同意了這么一件事,那個人的資料現在還在他的手上,只是他認為那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情形。
“可是……”
“別再可是了!你今天是怎么搞的,一直可是可是的,你放心,我看人一向很準的,就這樣了。”成少平揮了揮手之后,含笑地離開會場。
看著他的背影,利之謙一臉無辜地說著,“什么我今天怎么搞的,你才是怎么搞的,平常要調秘書給你,打死你都說不要,讓黃姊累得半死,還在那兒跟我抱怨,可是這會兒見少安有一個秘書,你也要一個秘書,那才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