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到了?"
"為什么?"沈珈瓚相當震驚,以無法置信的口吻問道。
為什么當他親昵摟著其它女人的畫面被自己發(fā)現(xiàn)時,他臉上一絲驚訝或愧疚的神情也沒有?
沈珈瓚沉痛望著眼前男人,他那雙毫無歉疚的冰冷眼神,教她覺得自己像掉進了無底深淵。
"我以為你早就清楚,我身邊的女人不只你一個。"
"……"沈珈瓚簡直不敢相信,如此殘忍的話,他竟可以云淡風輕地說出來。
她的心因為這句話,就像玻璃掉到地上一樣,徹底破碎了!
望著他那張俊逸的臉龐,沈珈瓚強忍住眼中淚水,不愿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雖然他們才交往不到三個月,但殷朕于卻是她這二十幾年來,敞開心胸交往的第一個男友。
他花名在外,她早有耳聞,愛情的甜蜜卻蒙蔽了她的雙眼,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的真心付出,終能收服他放蕩的心。
如今事實已證明,她當初的想法,有多么天真愚蠢。
"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不值得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殷朕于溫柔地伸手撫上她臉龐。
"為什么不要我?是我不夠好,還是我哪里做錯了?"無法接受自己就這樣被拋棄,她一心想問出答案。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人不對,也或許是你和我想要的不同。"他平淡道。望進她眼底的瞳眸,已失去平日的溫度。
"借口……"她用力扯開覆在臉頰上的大掌,憤然轉身離去。
她不停往前跑,用力跑,直到喘不過氣,幾乎快無法呼吸時,她才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后面。
然而,早就不見那道令人心痛的身影。
沈珈瓚怔怔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于……"她無力失聲喊著。
一陣暈眩朝她侵襲而來,周遭一切倏忽轉為灰暗,她痛苦蹲下身,直到再也無法承受這變調的一切,她用力睜開眼──
"唔……"頭部傳來的劇烈疼痛,教她不禁呻吟出聲。
"才清晨五點,再睡會兒吧。"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陌生低沉的嗓音,沈珈瓚心一驚,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還沒來得及弄清楚這一切,沈珈瓚接著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著寸縷,身處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
柔軟的大床,深藍色的天花板,黑色的絲質被單……
她……究竟在哪里?
更令她驚訝的是,自己竟然被人從身后牢牢抱住,一雙黝黑強壯的手臂覆在雪白赤裸的胸前,絲毫動彈不得──
天啊,她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怎么會全身一絲不掛,甚至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里?
難道她被──
沈珈瓚下意識想掙脫那令人窒息的懷抱,她用盡全身力氣,努力想甩開胸前那雙鐵臂。
"不要動。"
耳邊再度傳來那道低沉沙啞的嗓音,不過這次男人的聲音,多了一絲壓抑警告的意味。
沈珈瓚聞言,立即感到一陣令人心慌且熾熱的堅硬觸感,猛然襲向她光裸的下半身。
天啊,那是──
不用想也知道,那從后面緊緊抵著自己下身的陌生灼熱感,來自男人赤裸裸的欲望!
"這件事是在你情我愿的情況下發(fā)生,你該不會到現(xiàn)在才后悔吧。"她直接的反應,讓男人一眼洞悉她的心事。
"你情我愿?"沈珈瓚聞言,終于稍微厘清事情始末。
頭痛欲裂的她,終于想起,自己因為失戀的打擊,來到一家名為"Heaven"的夜店喝酒。
意識昏沉之余,她還記得自己被幾名前來搭訕的男子糾纏住,簡直讓她煩不勝煩。直到有人出面幫她擋開那些無聊的人,才得以脫身。醉得不醒人事的她,還天真地以為那個人是殷朕于……
看來,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樣簡單。
宿醉引起的頭痛,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男人,全身光裸的自己,還有……下半身傳來的不適及疼痛感……
天啊,她竟然因為一時沖動喝醉酒,跟一個陌生男人回家,甚至還胡里胡涂和他發(fā)生……關系?!
忽然感到鉗制自己的力道稍微放松,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奮力轉身,看向身后男人──
當她對上一雙墨黑清湛的瞳眸時,一時間,她竟呆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
有型的臉部輪廓加上深刻五官,令人不禁想多看幾眼,一雙濃眉散發(fā)一股懾人的氣勢,深邃的黑眸更教人猜不透他內心思緒。
"是你開口要我?guī)阕叩摹?quot;見她震驚得說不出話,男人又接著說。
打從這女人一進酒吧,他就注意到她了。
美麗的臉蛋盡是哀怨失意的表情,她瘋狂買醉的舉動,無疑正中那些對她心懷不軌的人的下懷。
他原本打算離開的,可當看到那幾位披著羊皮的大野狼,對這只不醒人事的小綿羊伸出魔爪時,他竟沖動地出面替她解圍。
帶我走……
他還記得,這女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樣,緊抓著他不放,以一種男人無法拒絕的可憐神情要求著。
女人的主動,輕易挑起他內心的欲望,對于送上門的可口獵物,他當然不會傻到虐待自己。
欲望點燃那一刻,身下誘人的胴體及銷魂的呻吟聲,成為最佳催情劑,直到進入她體內那一剎那,他才該死的發(fā)現(xiàn),這女人竟然是個處子。
即便這女人壞了他一向不碰處女的原則,然而木已成舟,他沒有中途罷手,也不會因此感到愧疚,更不可能傻得因為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便興起對她負責的念頭。
男歡女愛不過如此,這后果該是她踏進夜店瘋狂買醉之前,就得料想到的。
"我根本就不記得自己說過什么,就算這一切是我主動的,你也不應該乘人之危。"沈珈瓚氣憤指責。
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沒立場說這種話,要怪只能怪自己太笨,警覺心不夠,酒精不但沒有讓她心情變好,反讓她鑄下大錯。
她的清白,就這么毀在自己手上……
"你不也說這一切是自己主動的,那我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你變態(tài)!"這么不要臉的話,他竟然說得出口!
沈珈瑸一時惱羞成怒,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她倏然裹住被單跳離大床。
"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再生氣也無濟于事。"他涼涼地道。溫暖的被單忽然被抽走,露出男人一身結實迷人的體魄。
沈珈瓚心慌地自他身上移開目光,她動作迅速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直往浴室去。
冷靜、她必須冷靜一點,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再懊惱悔恨也于事無補,現(xiàn)在她該做的,就是馬上離開這地方。
沈珈瓚顫抖地穿好衣物,待她一走出浴室,赫然看見男人就站在門外。
還好他有自知之明,身上已經(jīng)套上一件襯衫,要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自己眼睛要往哪里擺。
"你要做什么?"
"赫云殛。"男人這么開口。
"無聊。"沈珈瓚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越過他走到門口。
他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做什么?她敢發(fā)誓,這荒謬的一切,將隨著她踏出這地方后,就此畫下句點。
"我有預感,我們會再見面。"望著她臨至門口的背影,赫云殛宣告的嗓音有如鬼魅般令人心驚。
他好整以暇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好一會兒,而后不經(jīng)意瞥向她身后某一定點。
沈珈瓚聞言愣了會兒。
"我的預感,正好和你相反。"賭氣說完后,她頭也不回地甩門離去。
待她離開,赫云殛順勢拾起地上那只被她遺忘的皮包。
她竟然沒哭。
任誰遭遇這種事,心里都該憤恨難消。
驚慌、無助、羞恥等負面情緒交織而來,面對失戀的打擊和這樁突來的意外,她完全無力承受。
但她卻沒有掉過一滴淚,被拋棄的那一刻,和陌生人發(fā)生一夜情的事,盡管接踵而來的事件造成她心理極大傷害,她卻沒有藉由大哭來發(fā)泄情緒。
她知道不理性的宣泄,事后只會換來更多負面的情緒,如果再以如此任性的態(tài)度處理問題,她將會有吃不完的虧及悔恨。
清晨六點多坐出租車到家門口,沈珈瓚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得太過匆忙,竟然忘記帶走皮包。
還好樓下房東太太一向早起,不然一大清早,她還真不曉得該向誰求救。
回到家后,她一直待在浴室內,直到上班快遲到了,才無精打采地出門。
晚半小時進到公司,業(yè)務部門的同事們個個忙得不可開交,沒人注意到她這個小小業(yè)務助理何時進來,也沒人察覺出她的異樣。
沈珈瓚一坐定,機械化地輸入主管交代下來的報表及資料,盯著計算機屏幕的雙眼顯得空洞無神。
情緒未定的她,根本不曉得熬不熬得過這一天。
"雖然只是多輸入一個零,實際價格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忽來的一道嗓音教她停下敲鍵盤的動作,沈珈瓚連忙抬頭一看。
"對不起,陳協(xié)理,我馬上改過來。"沈珈瑸一見協(xié)理來了,立刻收回神思,仔細對照資料表,趕緊在屏幕上做更正。
"怎么一大早沒什么精神。"陳卓揚見她雙眼底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不禁蹙起眉。
陳卓揚是業(yè)務部門的協(xié)理,年紀輕輕就當上主管的他,是公司里唯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
沈珈瓚在公司待了將近一年,雖然只是擔任部門內一個小小助理職務,但她認真的工作態(tài)度,漂亮的外表,加上不可多得的溫婉個性,讓他不知不覺被她這些特質深深吸引,心里對她的好感也與日俱增。
"我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被上司當場抓到工作上的錯誤,沈珈瓚緊張的低下頭。
"工作雖然重要,但也要小心身體健康,我可不希望天天看到你帶著熊貓眼來上班。"陳卓揚笑道。
此話一出,所有業(yè)務部的人,無不繼續(xù)假裝忙碌,實則側耳傾聽兩人接下來的交談內容。
"我會注意的,絕不會讓身體狀況或任何私人因素影響工作。"聽到協(xié)理這么說,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心虛,沈珈瓚心慌地保證。
陳卓揚不顧眾人投射過來的好奇眼光,他繼續(xù)說。
"我只是想關心一下你的狀況而已,沒別的意思,你不用這么緊張。"陳卓揚笑道。
見她態(tài)度拘謹,一副怕說錯話的模樣,他試著以輕松的口吻緩和氣氛,不希望沈珈瓚老是對他這么客氣生疏。
"嗯。"沈珈瓚應了聲,不知道該回答什么,只好繼續(xù)埋首工作。
見協(xié)理一副還不打算走人的樣子,這讓不懂和上司溝通的她,覺得很不自在。
"協(xié)理還有其它事嗎?"沈珈瓚有點受不了,她抬頭問。
"咳,沒事,你繼續(xù)做事。"陳卓揚干咳一聲。
"是。"協(xié)理的態(tài)度雖然讓人感到莫名其妙,但她仍是禮貌性地微笑。
"喔,對了,珈瑸,你今晚有空嗎?"臨走之際,陳卓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故作不經(jīng)意開口。
"我……"不是她想太多,而是協(xié)理此時眼底那股殷切的盼望太過明顯,沈珈瑸一時不知該如何對應。
"如果沒事的話,我想請你吃飯。"呼──他終于說出口了。
"我晚上已經(jīng)有約了。"沈珈瓚開口。
姑且不論協(xié)理的邀約是否含有追求的意思,她今天心情已經(jīng)夠糟了,下班后,她只想要一個絕對安靜的時間及空間獨處,好好整頓自己的思緒。
至于陳協(xié)理的好意,她只有心領了。
"是嗎?沒關系,那改天再說好了。"陳卓揚沒料到她會拒絕的這么直接,他尷尬地牽動嘴角,試圖掩飾內心失望。
"嗯。"沈珈瓚笑著點點頭,繼續(xù)手邊工作。
直到協(xié)理離開后,她才松了一口氣。
唉,真不知道自己此刻混亂的心情,能否撐過這一天……
接下來的時間,沈珈瓚盡量不去回想昨天發(fā)生的事。
可她的心,像打定主意和自己作對似的,腦中浮現(xiàn)的,盡是殷朕于那張冷漠的臉。
分手時他說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根根毒針,在她傷痕累累的心,劃上一道道更深的傷口。
更令她煩躁的是,除了殷朕于,另一張陌生邪佞的臉孔,就像陰魂不散的魔鬼,不時毫無預警地浮上心頭,糾纏她不放。
心神不寧的她,看著墻上時針慢慢指向五點。她得撐著點,再過不久就可以解脫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沈珈瑸根本無心工作,她在心里跟著時鐘一起倒數(shù)。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沈珈瓚郁悶的心情終于稍微放松,她不著痕跡地收拾東西,打算時間一到就走人。
十、九、八、七,還有五秒鐘……三、二──
鈴──鈴──
正要起身打卡,她桌上的分機剛好響起。
已經(jīng)下班了,這時間會有誰打來?
她微蹙秀眉,不加思索拿起話筒。"肇威公司你好──"
"你該不會忘了還有東西留在我這兒吧。"
從聲音和語氣聽來,沈珈瓚確定他不是客戶,如此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不禁讓她想起一張可恨的臉孔。
難道是……他?!
毫無預警的聽到他聲音,沈珈瓚心頭一震。
他剛才說的東西是指她的皮包吧?他一定是從皮包里的記事本,得知公司的電話號碼。
"如果不麻煩的話,我希望你能好心將東西物歸原主。"
不想為這件事和那男人有所牽扯,她原本不打算拿回皮包的,但礙于所有信用卡和證件都在里頭,她只好繼續(xù)耐住性子和他交涉。
"這正是我打過來的目的。"赫云殛道。
"我想不用多說,你應該知道這里的住址,那么麻煩你明天上班時間,把東西快遞過來就可以了。"沈珈瓚接著說。
"何必這么麻煩?"
"這是最方便而且快速的辦法了。"同時也是她唯一能想出避免兩人見面、又能拿回東西的方法。
"跟我拿不更直接?"
"這樣更麻煩!"沈珈瓚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我剛好在你公司附近,十分鐘后樓下見。"赫云殛不容置喙,丟下這句話后就斷線。
"你這人──"怎么這么霸道!
面對無聲的話筒,沈珈瓚硬生生將未竟的話吞回肚里,她萬般無奈地掛上電話,郁卒的心情因為他突來的打擾,愈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