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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美女 第二章
作者:紫薇
  真是荒謬透頂。

  竟然被"相公"的情人,逼著自己去找尋自己的"相公",天底下有這等荒謬的事嗎?

  為什么自己就活該碰上這一椿?!

  不過,一想到自家的變故遭遇,云繡便有些釋懷了,她今年的運勢肯定不大好,處處不順遂。

  誰知小旦說出的目的竟然是——那位未曾好好認識過的"相公"的落腳地時,云繡便認定小旦跟她的"相公",大概是有點暖昧關系,不不不,是很大一點的。

  要不,自小在曹家大宅長大,養尊處優的小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自恃自重,怎么如此義無反顧的跟著她落跑?

  問起小旦跟自己的"相公"之間有啥瓜葛,她還故意裝做神秘的要她猜,還說什么"你第一,我第二"……這些分明就是在示威嘛!

  好嘛,反正她也沒打算跟自己的"相公"長相廝守,雖然,他那深刻面容依然在她腦海中縈繞盤旋,不能散去可是,既然有了情人為何還要討她進門,他是何居心呢?她可以不必淌這淌渾水的呀!

  既然人家已有佳人,自己就沒立場再攪和,只是她不甘心,有很多她不明白的不甘心,為什么他在未經過她同意之前,就"強娶"了她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撿到你,在哪兒同你成的親,我完全不知道?"被問上幾次后,小旦一張嘴像可吊上百斤豬肉的頓高著。

  "那,為什么要娶我,不娶你;娶了你,也可以羞辱曹家人,也可以提高奶娘跟你的地位呀?!"云繡還是不打算放過自己"相公"的"情人",拼命"偵訊"小旦。

  "我娘不會肯的,她覺得由她當曹府三夫人,可比我嫁給二夫人的拖油瓶兒子來得好處多多i況且,我也不喜歡跟曹家人正面為敵,曹老爺雖然嚴格固執,可是,我會讀書識字還拜他所教呢?"

  "他對你倒好,難不成是想收你做他的……"

  "去你的臟念頭,人家可是把我當女兒疼的,他真心喜歡的是我娘呀!"小旦被誤會得一肚子火,云繡倒還是笑嘻嘻的看著她。

  "你一定在想既然喜歡我娘,為什么又不收我娘做三房對不對?"

  "不錯,你可以封伏我云繡肚里的蟲子啦!"云繡還是那張嘻皮笑臉,恨得小旦直想掐她的脖子。

  "喜歡我娘跟收房是兩回事,當夫人要有些地位呀什么的,像二夫人先前的丈夫是當縣令的,祖上也稍有些功名,我娘卻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是,若是給她當妾,哼!還不如現在當趙奶娘有實權、有實惠呢!"

  "你娘很會撥算盤哦,外表倒不大顯得出來,教人真以為她是老實頭呢!"

  "你也一樣啊,沐浴后,整頭整臉的,再上個妝,當皇后娘娘也過得去呢!"

  有了小旦的協助和接應,她倆黃夜逃奔,半點驚險也元的便離了曹府,沒多久工夫就進入寂無人聲的長安街道。

  入了夜,城池封鎖,不得往來通關,依云繡的意思——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躲避處,所以,她們就在沒有人看守的馬房里窩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薄霧里,小旦便帶著云繡快馬加鞭的出關……

  直到她們認為逃得夠遠、逃得夠久后,才在一個不知名的偏遠小鎮停下,找了間小上客棧,沐浴休息。

  當云繡澈澈底底的滌去身上所有偽裝后,她粉色的肌膚、花般的容貌、嫻娜多姿的身段,就再也隱藏不住了。小旦不免傻眼的驚呼。

  "淡月少爺還不知道她娶到的竟是個大美人哪?!"

  "什么?不過是皮相。"云繡想到就是自己的容貌害死親爹娘,口氣便開始不友善,"何況,你的少爺要的是‘乞丐婆’。"

  "呵呵呵,你的脾氣跟容貌……一樣強烈呢!"小旦心馳神迷的望著云繡,幽幽的嘆口氣。

  "要是人家也有這種皮相,死也相愿。"

  "哼,只怕是你想死,人家未必就肯讓你干干脆脆的死去。"云繡的口氣還是不善。

  "什么?"小旦不明白云繡所指。

  "沒什么。"

  不甚歡喜的談完話后,云繡穿起車夫趙四替兩人買來的粗布衣裳,雖是藍布綢的粗阻長衫,化做翩翩公子的云繡,相貌依然嬌美俊秀。

  "你為什么堅持一定要著男裝呢?"小旦好像對云繡的一切都很好奇,一路上一直對云繡問個不停,若是云繡心情還會搭理上兩句,心情不好就擺臉色給她瞧。

  現在的云繡的心情不佳,眼沒抬,嘴沒笑,淡淡的說:"不關你的事。"

  "哼,要是知道你是這種人,在曹家時,我也就不會想討人情?"云繡嘲弄的彎彎唇角。

  "才不是,是不會浪費那么多時間都不去瞧你,應該趁你病弱、神力昏沉之際就去纏住你,那時一定可以探出很多秘密來。"

  "知道多寡也沒啥用處啊,我并不想跟你爭你的少爺。"云繡的臉上有苦澀的表情。

  "我的少爺……哦——哦——是,我的少爺,嘻嘻……"小旦嬌的臉上先是大惑不解的模樣,后來恍然大悟,然后就是輕笑。

  "你的反應怎么那么奇怪?"云繡皺著眉。

  "連皇帝的封諾都有你的名字,想廢了你五品夫人的地位,好像也不容易。"小旦擠出這句話來。

  "我根本不可能變成五品夫人的,是你的少爺故意找病假的我回家冒充他的妻子……"

  "真的嗎?"

  "我猜是這樣吧!等找到你的少爺,你可以問問他。"

  "我可不敢——"

  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令小旦一時手腳慌亂,想把話補得好些,嘴里竟然擠不出半個字來。

  "你真的很奇怪。"云繡聰明的腦袋轉呀轉的,深深凝視小旦片刻后,才幽幽笑著說:

  "你不知道你跟我的少爺之間有了什么山盟海誓,這些我都不想間,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我更不會請你說明,咱們做個交易吧!"

  "什么?交易?"跟不上云繡腦袋瓜子運轉速度的小旦,像個白癡似的張著小口。

  "我助你一臂之力,讓你成為他的正室夫人、有官諾的貴婦,怎么樣?"

  "咦?這對你有啥好處?"

  "有些事,他御史大人的身份可以替我……幫我的忙,我需要眼他接近,但是我不想讓他看穿我的偽裝。"

  "你要我替你守密?!"

  "對,而且掩護我,讓我在御史面前是一名沒有破綻、堂堂正正的男子。"

  "這……有點難哦,不過,我可以試試。"小旦報報唇,隱住笑意,她的這些舉動看在云繡眼底愈發不解。

  "你不相信我有能耐讓你變成御史夫人。"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耐……我只是想到‘我的少爺’會出現的表情,我就忍俊不住。"

  是這樣嗎?"云繡還是狐疑,她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的地方,可是,任她怎么想,她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別想啦,用過早膳,咱們也中路吧!"小旦接著云繡,拿著微薄的包袱,賊笑兮兮的說著,"‘我的少爺’說要微服出巡,過了滿龍河就是襄攀大鎮,你猜他會不會在那里察訪?"

  "不一定,得看灌主或官吏的品德,才能決定御史在當地出現的可能性。"他那深刻的面容在云繡腦中一閃而過,就突然決定在她的心上逗留,不肯走了,使得一個冷靜的云繡意亂心慌的。

  反手拉過小旦霄白的掌心,她急促的說:"咱們快上路吧!"

  只知道劉淡月少爺一路南下,他真正會在什么地方落腳,她并不知情。

  過了滿龍河,河南的魚米風光在眼前開展——蔥蔥郁郁的綠景、重煙繁華的熱鬧,讓兩名姑娘的心情也熱絡開朗起來。

  給了送出的紋銀后,辭退車夫,小旦有些憂心同云繡說:"咱們的盤纏恐怕是不夠用了哦!"

  不過十來天的光景,小旦的私房囊袋便宣告窘急,可見得她先前說的"足夠撐一些時日"是夸大海口。

  云繡想了想,無可奈何的說道:"咱們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再盤算該怎么找御史大人吧!"

  從小旦的描述里,云繡很快對劉淡月的性格下了初步的評斷。

  他,是個嚴肅、自尊心很強、意志堅強又肯上進,但極為寡言的那種人。

  他,即使被曹家的千金、公子聯手欺負,甚至被他娘無理的話刺傷或責打,他都是不置一辭的容忍下來,要自己把分內的工作做得更出色一些……

  他的工作是什么?身分暖昧的他,連他娘都不肯撫尉支持的小孩,任何人只要逮到他,都可以命令他工作,連挑大糞的老伯有時也逗他取樂,讓年弱力薄的他潑了滿身臭屎,再回去被他的娘咒罵責打……

  昕到這些敘述,云繡的心更刺更痛,狠狠的揪成一團,她好心疼這個沒娘保護的他呀!

  她更想——伸出雙手去擁抱這個一直獨立面對可怕環境的他呀!

  心疼的情緒雖然攫噬著云繡,但得把他引出來的這件事,她出沒敢忘記。

  當她知道劉淡月也是個嫉惡如仇的御史大人后,云繡的某些概念便逐漸成形了——她和小旦扮做兄妹,先找了一家簡單干凈的小客拽住下來。

  客找夫婦送來豆腐,客氣的說:"簡陋、簡陋。"

  云繡的筷子動也沒動,就點頭附和說:"果然是很簡陋。"

  老實的店老板,不免有些生氣的爭論道:"客官,三錢銀子,包吃包住,能有三菜一湯,就很不錯啦!"

  "我倒不是說老板苛待咱們兄妹倆,而是——就說這豆腐吧!其實可以切做絲眼這盤辣豆快炒,味道就不再了,既下飯又開胃,不一定是清蒸豆腐,或豆腐清湯。"

  "這么說來,客館倒是對做菜頗有研究。"

  "研究談不上,真正有研究的是家兄,他有一手山珍海昧好本領,即使是全聚德、喜福來等大飯館師傅,那比不上他做的佳肴菜美昧,加上我爹做的是豆腐生意,我時常在店里幫忙,對于這豆腐一百零八吃的做法,倒是略知"這么說,是家學淵源的好手藝了,客倍"

  老板說完,老板娘立刻跟著說:"要是您得空,是不是可以到廚房指點一、二?!明天是村長夫人上山神屆燒香拜拜的日子,村長會跟三五好友來這里吃飯喝酒,每回他們都只是把酒咆完,飯菜倒是剩下很多,要是他們也喜歡我做的飯菜,我也比較有面子,老頭你說是不是?!"

  "我這女人什么都巧,就是廚房手藝略差一些,不過來咱們小客棧的客倍,也是圖省銀子的,這——"

  "老頭子,人家用同等作料就可以弄出好菜肴,要是咱們的酒飯物美又價廉,生意自然也會滾滾而來,生意好總比現在有一頓沒一頓強吧!"

  "你說的也沒錯,可是咱們怎么好巴著人家‘免費’替咱們……"

  老板拖著長音,等待云繡乍動上鉤,他希望有實惠,可是又不想付點酬金,這標準商人的如意算盤,倒很像自己老爹的作風,只是他老人家……

  云繡趕忙收回將要奔騰起伏的思潮,環顧眾人,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明天嘛,就當我本人免費替你們小店服務一次,要是客人反應不錯,咱們再商量怎么……賺大錢,老板覺得意下如何?"

  好!

  很好!

  好的乖乖隆咚的不得了哪!

  小店連日來的盛況,可真讓店家主人夫婦笑得嘴巴:都不能合攏呢。

  在這富庶的襄攀城的鄰近小襯落,近日里,可涌進不少食客,把小店外的那條黃土漫漫的泥土地,擠得比初喝一、十五的市集還要熱鬧。

  先在小市集打響名號后,小店主人夫婦便依著云繡的主意,雇用百來位流浪漢、獨行客,到客大城鎮去散布消息……

  綠水鎮的綠水村,有座小小的福來客攏,近日里來了名神秘大廚師,聽說是大內逃出來的御廚,也聽說是皇帝正在懸賞的惡徒,因為刺殺皇帝而逃亡,是真是假,有興趣者可去一探究竟。

  又聽說,他到了福來客棧后,這方圓五百里的市鎮,就出現了盜嬰的事件,林林總總就有五十來位母親哭著跟知府縣令求助,但孩子可從來沒有找到過,而且只要一有嬰孩失蹤,福來客棧的神秘大廚師就會在隔天做出一道蒸羔羊豆腐,那滋味可比人肉更鮮。

  要是有興趣的人,再多問一些福來客榜的事情,那些負責宣傳的人還會神秘兮兮的在人家的耳畔,低聲說道:

  "嗯——這名大廚師,不論捕快如何在外圍防守,他都有辦法逃出重重機關哦,所以,那些官衙懸府都不敢去招惹他,就算是握有實據,官老爺還是一樣的沒辦法,因為,有個不怕死的縣令才了捉拿他的文契,隔天就被發現被砍了腦袋,你說可怕不可怕?"雖然是很可怕,但是好奇大膽的人卻絡繹不絕的涌進綠水村福來客棧——見云繡。

  云繡更規定,每天只在午后三個時辰里做生意,每個人吃的東西都相同,不過四碟小菜、一碗白飯就要價十兩銀子,但為了滿足好奇心的客人,對這些規定跟費用都配合得甘心情愿。

  云繡這種宣傳手法,并不是以賺得金子、銀子為主要目的,她是想藉著這樣的江湖傳聞引來她想見到的相公——劉淡月。

  她相信,只要他還在這一帶明察暗訪,他就會被這椿揚揚沸沸的會聞所吸引。

  為了讓自己更具傳聞中的神秘性,云繡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她總是蒙上黑巾子,隱藏住自己的容貌,給清澈剔透的眼底添上寒肅冷氣,冰凍那些慕名而來的客人們探詢的勇氣。

  她總是在六臺桌面都坐滿人客后,就下令小店夫婦關門上栓,讓滿屋子的人先心驚膽戰的渡過漫長的一刻鐘后,再奉上精心烹調的餐點,看人家心驚膽戰、食不知昧的模樣,她有時還會增加效果的怪叫兩聲呢!

  小旦坐在柜臺,讓每個用餐完畢的客館看見一張甜美的笑臉,也讓他們繳款入庫的手伸得快一些……

  云繡精心安排著每個步驟,因為他熟知各種刁難客館的需求,更了解他們事后的反應——

  不好意思說自己當了冤大頭,又害怕云繡這位蒙面怪廚師,不知是否傳聞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總之,他們總替小店夸張宣傳,說那些普通的菜肴有多么的鮮美,滋味好的比幼童嫩肉更好,更夠味……

  而那些因不甘心受騙,卻又想再次被騙的人客,一旦被云繡發現,就會被大掃帚掃地出門。

  云繡只打算開上一個半月的"黑店"。

  她估計,這些時日已足夠知道,她的"相公"在不在江南的地界內。

  打從她們家獲罪迄今,已足足過了兩個月的光陰,她非常清楚,一時時間拖得越久,家人的處境越是危殆…

  即將結束"黑店"生涯,就在第十七天的最后一場籠席中,云繡有些心煩意亂的扯掉面上的黑帕子,同著正喜孜孜分帳的小店夫婦和小旦三人,說道:

  "我出去散散心!"

  "干嘛……"

  刻意忽略小旦疑惑的詢問,云繡抽開要門的橫栓子,纖長的身影速速躍人融融夜色中……

  夜里的鳳,有些涼涼的寒意,扯緊被風撐開的領口,云繡的腳程更加快了。

  過了三五戶散居的莊園就有一座小山、一片樹林;清晨薄霧時分,她和小旦總會相借到濃蜜的林子,摘些猶帶著清涼的露珠的花兒,或者取些可吃食的野菜生果。

  也有幾團,她們在林中的及胸小潭,掬著流動的的冰水,洗出一身的晶瑩……

  她和小旦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除了她的"相公"、她的遇難不談,其他的事情,她們都可以一起分事,一起歡喜悲傷。

  她極愛小旦的純普天真、憨憨柔柔的個性,又帶點憐俐聰明,對人性、對世界,她比自己來得樂觀、來得信心十足,有時,她就像自己的小妹妹——雖然,她們兩人的年紀相當,但不管在什么方面,她都覺得自己比小旦老成年長……

  小旦的私心里,也拿她當做自己手足親人般疼愛著,習慣云繡出色的容貌后,她更驚奇于云繡對人性的掌握,和對事情看法的精準度和推理,每回和云繡談天說話,她總覺得自己又增長不少見聞。

  雖然,她們應該是站在敵對立場的"情敵",卻因多日的相處,反而產生惶惶相惜的情誼。

  像現在,云繡浮躁的走向黑幕大地,小旦就開始擔心的頻頻向外張望……

  云繡明明知道小旦會替自己憂慮,也很清楚現在最好趕快回頭,躺入被窩里取暖最好,不過,浮躁煩悶的情緒鼓動著那顆騷動不安的心,令她自虐似的在涼風跑腿、沒有人跡的黑魅大地,一步一步……的拖著牛步。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種莫名的浮躁?回頭想想,一日來的種種活動,是客人中出了問題嗎?沒有,客人還是被自己設計的怪招唬得不敢稍有反抗。

  還是今天的買賣,或是與人交談,或是烹調食間……出了差錯?

  沒有?她敢確信,今天如同往昔,并沒有任何差池。

  那么,她這不安的心情,究竟從何而來?

  總覺得有塊烏云在心坎上,令自己呼吸困難,這種有事情要發生的念頭,折磨得她頭發發麻,直想高聲狂叫走了一陣,漸漸的走人濃蔭樹林里,夜梟的尖銳叫聲,令她悚然一驚,迷惑的思緒又聚撞回來。

  在清晨微光的林子里,樹展現生命的活力,初染上霜紅的綠葉,是一片片帶著清涼水珠舞動的臂膀,大地上的野草小花,都充滿令人驚訝或是喜悅的意外,偶爾發現了把天人菇,就像是大地軀干恩賜的禮物那般……

  在白茫茫的更醒時刻,林子是可愛、愉快、驚奇……只要是好的,都在薄薄的晨曦里找到適當形容的位置。

  未曾在如此靜寂的深夜,二F然孤身的來到不見五指的林內,不知名的怪鳥對空一鳴,就已讓云繡驚退三步,而跳上再下降的腳底又不知踩著什么夜行動物,那"嘎嘎嘎"的怪音和刺人肌膚的棱角,又二度驚嚇著云繡——

  "啊——"捂住驚惶的心口,云繡漫無目的的狂奔起來……她一直跑,一直跑,想從迷宮似的小道掙扎逃脫,元奈越是奔逃,她越是深入迷境,越是碰著可怖的叫囂,然
  后,害怕的心情便更深植緊埋,揪著她自己。

  她的發散了,扎著腰帶的長褂也被扯掉了,褲子更被尖銳的樹枝劃開,變成石榴百裙裙般的披搭在身上,藕青色的內襟薄衣,讓夜里的寒風一吹,雪白的肌膚便蒼白得沒有血色了。

  忍住狂叫,云繡用最后一絲力氣,往著黝黑的前方沖去。

  "哎喲!"

  軟軟的身子撞一上堵厚厚的墻,不,這地方,應該只有"大樹"才是。

  揉揉碰痛的肩角,云繡伺倭的讓過身子,想從大樹旁鉆過去。

  "啊,我碰上吃人樹啦,別吃我,我是精,內是酸的,不好吃呀!"

  捂起雙眼,云繡不愿見到"吃人樹"血淋淋的張大口,要吞噬自己的情況,亂七八糟喊完一堆話,她已準備好"受死"。

  想到尚未沉冤昭雪的家人,她也只能在心底替他們暗自褥告……

  "你是什么妖精?把尾巴露出來,讓在下好開開眼界。"

  沉沉精嘎的嗓音,如雷貫耳我拈人她的腦膜里,一些己壓在記憶庫底部的回憶,突如其來的躍人她運轉快速的腦袋瓜中……

  好熟悉的聲音啊!

  仿佛是她等待很久,思念很久,卻又不熟悉……的,"那人"的聲音呀!

  悄悄的把眼睛打開一道線,從長長的手指縫隙,偷偷的拿眼瞧著——

  哎,可不是他嗎?!

  濃濃重重的眉,單薄銳利的眼眸,挺鼻梁,唇角剛毅,充滿力道的雙頰線條,好像正在生氣那般的手中擒住的"妖精"。

  想不到朝思暮盼、希望現身相見的人兒,竟然用這種守株待兔的方法,跟蹤著從福來小店出來的"神秘大廚"。

  怪不得,小旦會說,不論你的方法有多好,多么沒破綻,淡月少爺依然不會輕易的中汁。

  要不是今晚心緒浮動,沒瞻前顧后的考慮清楚,就慌慌張張的跑出來的話。

  要不是這股沖動使然,只怕他們還一在內、一在外,在彼此不知情的狀況下,互相角逐彼此的耐心呢!

  只見那夢中常出現的深邃眼眸毫無掩飾的燃起兩團火,在自己若隱若現的曲線上梭巡時,云繡才察覺——自己衣衫真是單薄呀!

  "不要臉,沒個正經樣,做什么清廉御史?!"噘高的唇

  因寒氣而變得有些蒼白,但是激動的心情,卻教她的雙頰抹上兩團紅霞。

  "放開手,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放了手,你會不會消失呢?妖精不都是有法力的?"

  他講起話來有嚴肅和冷酷的味道,想起他的童年,現實和無情的折磨,他這不輕松的性格,云繡想想也就釋然。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御史的?這件事除了和我一道的……并沒有其他人知道呀,深更半夜的,一個姑娘家在外頭游蕩又成何體統?還有……"

  "你有完沒完,問題這么多!"調皮的伸出細致但有力的指尖,摸索淡月那冒出短髦的下額。

  輕輕柔柔的撫觸倒像是嚇著他,讓他像是拋燙手同芋般將云繡一把扔下。

  云繡生氣的冷哼,端起小腿狠狠喘他一腿,又盡全力的跑了起來。

  淡月先是一愣,恢復神識后,他也跟著云繡的嬌麗背影努力追了起來……

  他們一個跑,一個追,一前一后的在林子里捉迷藏,直到云繡看見熟悉的景物一一反映著暈黃月色、泛著晶瑩白光的溪流時,她霎時停住腳步。

  掬把冰冽的水珠滌涼發燙的雙頰,還覺不過癮似的,她脫下那雙殘破便鞋,一雙白暫的腿子便在水里打起水泡來!

  就著清亮的月暉,淡月更清楚的看見云繡的身形、面容——

  他有些恍恍惚惚,癡癡迷迷的,禁不住脫口而出,"你該不是九天仙女下凡來的吧?!"

  彎起小指要他更靠近后,她冷不防的抄起一把水,給他來個當頭"冷水"喝。等他撥開眼簾上的水,云繡下了把水已在等待……

  就這樣,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淡月,藏青色的長衫勁裝上留下一大片濕漬,涼水如下雨般的匯集進雙排鏗結內的衣襟……

  "落湯雞大人,秋天月夜的水,好不好喝呢?"

  "你究竟是誰?"淡月恢復正常神色問著。

  "妖精!而且是千年老妖精,吃人不吐骨頭的那一種!"云繡索性裝模做樣,抬起一只白白的腿子,把水花激起半天高。

  "既然這樣,你跟福來客棧的‘神秘大廚’又有啥關連?為什么他消失后,你就出現了呢?"

  搞了老半天,劉淡月還沒發現云繡就是神秘大廚本人,知道這一點后,云繡決心善加利用。

  "你說那個人是誰呀?我可不認識哦,不過,我可知道現在福來客攏的女帳房是你的老相識。"

  "是嗎?總是遠遠的看著,倒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誰?"

  "你看多久啦?"云繡有些好奇。

  "你問我?你是妖精,道行高深,這些小事應該難不倒你的呀!"恢復常態的淡月,口氣既多疑又冷淡。

  面對冷酷的御史大人,云繡很是不喜歡,伸出微微有些透明的袖子,帶起一些微風的晃動。

  "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讓他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酷臉,和自己眼對眼、鼻對鼻的對在一塊兒時,云繡幽幽的輕吐一口暖暖的氣流,彎起唇,一寸一寸的貼近他的……

  眼看著就要貼住他的時,她的臉往右邊側讓,雙后跟著朝他右肋猛推——

  "撲通——"

  御史大眾當場變成一只落水狗!

  "后會有期啦,落水大老爺。"

  鈴當般輕亮澄澈的笑聲,伴隨著雀躍躍訴步伐逐漸走遠了,遠了……

  從寒冽水潭冒出頭來的劉淡月,狠狠的打著大噴囔,還一面想著——

  自己是不是被狐給捉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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