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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盜藍(lán)月 第八章
作者:紫湄
   


  黑色的直升機(jī)在陽光下像匹奔馳的俊馬,因汗珠的發(fā)光而閃亮,旋風(fēng)刮起大量的塵土,威力之大,連一旁的樹木也不由得順勢屈服、彎腰駝背。  

  白威廉一臉嚴(yán)肅地下來,一改平日一貫地嬉笑,不發(fā)一言地前行。  

  他沒有帶任何隨從,單槍匹馬地經(jīng)過滿臉擔(dān)心的亨利,筆直地來到雷恩面前。  

  雷恩的眼睛因充滿怒氣而布滿血絲,眼睛盯著威廉,二話不說走上前,狠狠地給他一拳。  

  這拳的力道之大,讓體型比他還魁梧的威廉立即倒地。  

  一絲鮮紅色的血自嘴角流出,威廉卻笑了!皣K!沖冠一怒為紅顏。沒想到你的拳頭竟比平常還硬……”擦擦嘴角,站起來。  

  雷恩不由分說地又出一拳,這次威廉可是好整以暇地伸手接住。  

  “喂!夠了喔!我剛才已經(jīng)讓你打一拳了,不然你以為你打得到我嗎?”  

  雷恩一臉忿氣未消,眼中的怒火幾可把海水沸騰。  

  “OK、OK,我承認(rèn)不該綁架你老婆,但我卻有十足的理由必須綁架她!  

  雷恩緩緩地收回拳頭,全身繃緊的肌肉顯示他的怒氣未消,他惡狠狠地盯著堂弟,猶如隨時(shí)準(zhǔn)備撲向獵物的狼犬。  

  “你最好有十足的理由,否則……”他說完進(jìn)入屋內(nèi)。  

  威廉撫著下巴跟在后頭,臉上再掛回平日皮皮的笑容。  

  噴!還真挺疼的。以前就算打架,也沒見他那么用力,看來這回是真的搞火他了,這么不顧手足之情,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有了女人沒了手足……  

  “你在嘀咕什么?”雷恩突然回過身。銳利的眸子瞇起,在他臉上掃來掃去,掃得他心里發(fā)毛。  

  “沒,我連聲也沒吭!彼麚u手說道。  

  “對,但在心底嘀咕……”  

  他傻笑以對,找張椅子坐下,順手呷一大口亨利端來的冰涼飲品,滿臉暢快。  

  “你可不是來度假享福的!”雷恩雙手抱胸,一臉不耐煩。  

  “唉——”他夸張地嘆氣。  

  “威廉——”雷恩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說、我說……”不敢輕捻老虎胡,他還想多活幾年!笆巧裉锢砘萁壸吡怂  

  “而你從幾時(shí)變成理惠的打手了?我怎么一點(diǎn)都不知情呢?白威廉……”  

  他被連名帶姓地叫得寒毛直豎。“干嘛……干嘛那么見外呢?”  

  雷恩不說話,藍(lán)色的眼堆積了不少的不滿。逼得威廉,必須趕緊輸誠,以表自己的忠心無慮。  

  以史為鑒,歷史上多少慢半拍的臣子,就是沒在當(dāng)下立即表明忠誠而遭猜忌,下場凄涼,怎么可以不記取教訓(xùn)、引以為鑒呢?  

  ”理惠找我的時(shí)侯便已放話,要是我不接,她找的人會對嫂子做出什么樣的事,她可不保證,為了怕發(fā)生不測,我也只有硬著頭皮接了…  

  “順帶地賺了一筆,是嗎?”雷恩質(zhì)問道。  

  “嘿嘿嘿……”  

  “裝傻就沒事了嗎?哼!”  

  他忿忿地踱向窗口,那片美麗的落地窗,現(xiàn)在只能用報(bào)紙糊著!斑耍帥毀了我的落地窗……”  

  “好好……我賠、我賠,成了吧!”威廉認(rèn)命地說。  

  雷恩走到他跟前坐下,原先的怒氣被認(rèn)真所取代。“說吧!你不是她的傳聲筒嗎?”  

  威廉也收起剛才玩笑的態(tài)度,嚴(yán)肅地望著他!拔蚁搿覀冇斜匾(jì)劃一下明天的會面……”  

  “不——”雷恩搖頭。“她要我單槍匹馬是吧!那么我就一個(gè)人去,我不想危及唯心的安全。”  

  威廉做出一個(gè)饒了我的表情!澳惘偭藛?一個(gè)人……”  

  “地點(diǎn)在哪?”  

  “你不讓我跟我就不告訴你。”  

  “你……”雷恩瞠自以對!昂[!”  

  “去跟亨利來這一套,我不吃!”  

  “說不說?”他揪住他衣領(lǐng)。  

  ”讓不讓我跟?”威廉不受威脅地與他對峙。  

  雷恩嘆一口氣,放開他,耙了耙頭發(fā)!白屇愀梢,有條件的……你必須退到外頭,不許跟我一塊進(jìn)去,也不許搞什么潛入那套……”  

  威廉欲開口反駁,立刻被他打斷!拔胰粜枰銕兔Γ匀粫屇阒!  

  “可是……”  

  “沒有可是,我已經(jīng)作了讓步。”  

  他仍想爭辯,但理智告訴他,就算再吵下去也無濟(jì)于事。雷恩不是不能溝通、退讓,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一旦他作了決定,就別再想動搖。  

  況且,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告訴他,嫂子還等著援救呢!  

  衡量得失輕重后,一臉不高興的威廉,終于在心不甘情不愿的狀態(tài)下,告訴他地點(diǎn)!熬驮诶砘菁业膭e墅,地點(diǎn)在……”  

  *      *      *  

  你見過破曉的晨光嗎?  

  那片天空白灰轉(zhuǎn)藍(lán),然后再慢慢變白的魔術(shù),多神奇!  

  原本晦暗的大地,慢慢穿上各式色彩,連空氣都帶著一種清涼的新鮮,像薄荷牙膏帶給人們的芬芳一般。晶亮亮的陽光緩緩地探出頭,即便只是試探性地伸手,耀眼的光芒,仍是萬物崇拜的對象,所有生命力的來源。  

  這……也許是她今生最后一次見到日出了。  

  今天是報(bào)應(yīng)日、算總帳的日子。所有的恩怨都會在今天了結(jié)。  

  一直以為雷恩的心頭,除了安娜不可能有第二個(gè)影子,所以她愿意忍受,明知他不愛她,可要和他過一輩子。  

  或許……她私心地希望,有一天……時(shí)間久了,她也能在他心底留下那么一些些痕跡。  

  她不該背叛安娜,她承認(rèn)自己的錯(cuò),并為此受苦了好些年,最后得到這樣的下場,她……得到了報(bào)應(yīng),她……活該!  

  但白雷恩也不能。他不能、也不該背叛安娜。  

  他應(yīng)該永遠(yuǎn)愛她。他的心底不該再有第二個(gè)女人。  

  除了命喪黃泉的安娜、為他不惜成為魔鬼的她之外,不該是一個(gè)才出現(xiàn)沒多久的女人,盡管那個(gè)女人或許具備某種吸引力。  

  不可原諒!  

  她握緊自己的雙手,卻無法握住滿腔的恨意。  

  是的,恨……恨極、恨透了!  

  為什么她無法得到幸福呢?  

  她并不著望能得到雷恩對安娜一般深的愛啊!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雷恩有把她放在心上,她并不奢求,只要一個(gè)小小的位子,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就夠了……  

  我愛你啊!雷恩……  

  你不懂……你不懂我有多愛你……  

  如果毀滅這個(gè)世界、燒掉一座城市,能換來雷恩對她一絲絲的愛意,她不在乎……她不在乎自己變成噬血的惡魔。  

  她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包括殺人……  

  那又怎么樣?  

  那……又怎么樣呢……  

  雷恩仍沒把她放在心上,她在他心頭仍舊毫無分量。  

  那種把自己全數(shù)掏出,卻發(fā)現(xiàn)到頭來什么也不是的痛楚……  

  好恨!真的好恨!  

  “小姐,白雷恩到了……”  

  她猛然回頭,望了掛在壁上的鐘,發(fā)覺自己竟然站了許久,時(shí)間也頭也不回地流逝,轉(zhuǎn)眼就到約定的時(shí)間。  

  雷恩……  

  猛地一凜,她換上最冷酷的表情,讓暑氣頓失。  

  “去把人帶來……”  

  緩緩地,她信步到桌前,一把銀色的手槍靜靜地躺著,幽幽地發(fā)出金屬的銀光。它的外型小巧,仿佛是特別量身打造,以適合女性的手掌使用。  

  一顆顆的彈藥循序滑進(jìn),喀啦一聲,槍上了膛。  

  她凝望手中的槍,好一會兒,暗自在心底下了某種決定。陌然的神色,令人讀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輕巧地轉(zhuǎn)身,一如優(yōu)雅的華爾滋,她似行刑的犯人依戀地看了外頭的陽光一眼,回身走出門外。  

  結(jié)果……就要出現(xiàn),而她……多希望這是另一種結(jié)果啊!  

  怎耐何人生不如已意啊。  

  *      *      *  

  白雷恩準(zhǔn)時(shí)赴約,單槍匹馬,絲毫沒有怯意。  

  “他沒帶武器!  

  搜完身的雷恩昂然地立在一排持槍荷彈的爪牙前,搞不清楚的人,還以為他是國王,此刻正在閱兵大典上,準(zhǔn)備發(fā)表什么演說哩。  

  陽光下,他的發(fā)閃閃發(fā)亮,襯著其下的眸更為湛藍(lán)。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耳畔不時(shí)呼嘯而過的風(fēng),只令他相形之下更顯霸氣。  

  他微微地皺眉,環(huán)視眼前的大陣仗,有一種小題大作的神氣。  

  明明受威脅的人是他、被槍指著的人是他,但不知怎地,在場的人卻變成老鼠般虛張聲勢、理不直氣不壯似的。  

  這個(gè)男人不能露出一絲絲狼狽嗎?  

  即使是假裝?  

  他一定得到這種地步了,仍一副天地崩于前仍不改色的強(qiáng)者氣態(tài)嗎?  

  真令人火冒三丈啊!  

  她特別挑選這樣的地點(diǎn),讓他站在懸崖邊、面對一排拿著重武器的壯丁,以削減他的銳氣,好讓他恐懼求饒,借機(jī)挫挫他的銳氣、糟蹋他的自尊,讓他在愛人前丟臉,徹底滅毀他平日營造出來的權(quán)威。  

  但沒想到……她的這些精心計(jì)劃,到頭來像愚弄了自己。  

  白雷恩根本沒看在眼里。他沒動搖半分,神色平常得像每天都會遭遇的事,純粹以自己的王者氣勢壓倒眾人,讓她費(fèi)心安排的這些人變成過度小心翼翼的小丑。  

  也讓她……變得可笑萬分。  

  “我老婆呢?”他劈頭便問。  

  “把她帶過來!彼愿赖馈  

  又來了,真令人痛恨,為什么她非得順著他行動?  

  “你沒有什么話要說嗎?”她冷冷地問。  

  雷恩歪著頭看她,臉上有種似笑非笑的神氣!拔覒(yīng)該要說什么嗎?”  

  “你……”  

  “你找人侵入我家,綁走我老婆,要脅我前來。你要我說什么……謝謝你找我麻煩嗎?”他生平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被威脅。  

  神田理惠的臉變得鐵青,氣氛在一瞬間變得肅殺。  

  唯心被彪形大漢拎了過來,像只被毛線捆住的小貓一般,無助地任人擺布。  

  “雷恩——”原本萎靡的雙目在見到雷恩的瞬間亮起。  

  如果不是被架著,她會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  

  明明不到一天沒見到他,她竟有種想哭的感受。為什么呢?  

  那股奔騰在她血液、充斥整個(gè)心房的想念,竟讓她全身忍不住顫抖。  

  好想沖上前去,抱住雷恩結(jié)實(shí)的身軀,緊緊的、再也不放開,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他胸前傳來的有力心跳聲,還有他源源不絕提供的暖意,屬于這個(gè)男人的全部,她從沒那么高興這些屬于她,直到現(xiàn)在……  

  眼前這個(gè)男人,昂藏的身軀可以讓她永遠(yuǎn)依靠、深情的雙眸總是汪視著她,不惜冒著生命危險(xiǎn)來救她……  

  他是愛她的。  

  那些舊日糾纏的夢魘,被雷恩的愛情打敗了、困著她的不安,總令她如吸了太多水的海綿般滴著水,現(xiàn)在也被他的熱力所驅(qū)散。  

  他是愛她的。  

  他是愛她的啊!遠(yuǎn)超過她的想像。  

  “雷恩……”她就這么癡望著他的眸,一瞬間動也動不了。  

  “來吧廠雷恩朝她伸手!拔覀冏摺!  

  唯心擔(dān)憂地望望拿槍指著他,眾多環(huán)伺以動的槍手,猶豫著不敢動。  

  “白雷恩,你不要太過分了。”理惠怒道!澳阋詾槟憧梢哉f來就來、說走就走嗎?”  

  雷恩的目光自唯心身上收回,原先和煦的眸轉(zhuǎn)為蘊(yùn)怒。  

  “你要我來,我也來了。憑什么不能帶我的妻子離開呢?”他沉下臉問。  

  好恨!真的好恨!  

  為什么是這樣?為什么……他始終沒放她在心上?  

  “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朋友!彼鸬!叭绻皇窃谶@種景況下……”他補(bǔ)充說明。  

  “只是……朋友?”理惠壓制住自己想尖叫的沖動!澳敲础阌趾伪卮饝(yīng)加我訂婚?讓我擁有希望,最后卻只有絕望……”  

  “因?yàn)楫?dāng)時(shí)我并沒有遇見唯心……”他看著唯心表情再度變得柔和。“我不認(rèn)為自己會再愛。我很感動你對我的愛……安娜死后,你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看盡我做了多少荒唐事,仍對我不離不棄,我很感動,真的!”他認(rèn)真地解釋著!凹热唤裆鸁o法完成自己的愛情,何不成全你的感情,所以我才答應(yīng)和你訂婚……”  

  “所以……你只是同情我……”她低喃著,突然暴怒地吼:“你少瞧不起人了——”  

  “那你要我怎樣?說謊嗎?”雙手抱胸、眉毛一皺,雷恩顯然有些不悅!案嬖V你我愛的人是你,然后你就會把我的妻子還我?是不是只要我說謊,你就放了她呢?”  

  理惠無語。靜默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或許……在心里的某個(gè)角落,她也冀望著他說“愛她”,即便那是一則謊言,也是一則能讓她飛上天的謊言。  

  幾乎在場每一雙眼都盯著白雷恩,屏息以待他的回答。  

  雷恩往下說道:“告訴你,既便是如此,我也辦不到——”  

  “白雷恩——”理惠怒吼一聲,拉過唯心,拔槍抵住她的頭!澳悴慌挛覛⒘怂龁?”  

  “你想殺的人其實(shí)是我,不是嗎?”他冷冷地說!拔页姓J(rèn)辜負(fù)了你,我道歉。我不會推卸自己的錯(cuò)誤與責(zé)任,我很清楚與你們家有關(guān)的香料事業(yè)會有多大的打擊、我也很清楚我勢必得被社交界放逐一段時(shí)間;因?yàn)槁曌u(yù)與輿論撻伐的關(guān)系,我也可能得離開經(jīng)營者的位子;但我并沒有逃避自己的責(zé)任,我的確錯(cuò)了,這個(gè)錯(cuò)誤會讓我付出很大的代價(jià),我沒有打算逃避,相反的我會承擔(dān),接受這些結(jié)果!  

  他嘴角微微一撇,環(huán)視在場的壯漢一眼!岸摇阋詾槲艺也坏饺笋R攻堅(jiān)嗎?你的人手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自有辦法把自己的老婆平安救回來!彼砘荨!澳銘(yīng)該知道我是個(gè)吃軟不吃硬的人,我會接受你的威脅來這里的原因是什么,相信你很清楚。”  

  “哈哈哈……”理惠大笑,表情悲壯!澳阋詾檫@樣就夠了嗎?你把人的感情當(dāng)什么?”  

  “我并沒有不重視你的感情……”雷恩嘆一口氣!罢娴,我很愧疚,我一直想著用什么方法能夠彌補(bǔ)你……”  

  “彌補(bǔ)?”為什么……為什么是這樣凄涼的下場?  

  愛是什么?情是什么?人……又是什么?  

  她把他看得比安娜還重,連安娜出事時(shí),她的心里牽牽掛掛的全是他,安娜看出來了,承諾保密的她,在走投無路的狀態(tài)下自殺……  

  她唯一的朋友,被她逼得自殺……然而,卻不能為她贏得什么……  

  她輸了。她竟會輸?shù)眠@么慘……  

  可悲啊!她只是在命運(yùn)掌心跳舞的小丑。  

  “感情、時(shí)間和生命,是不能拿任何事物來補(bǔ)償?shù)摹惆讶藲⒘,挖出來補(bǔ)償,死人就會復(fù)活嗎?感情和生命一樣會死亡,你拿什么彌補(bǔ)……拿什么……”  

  “感情是不能勉強(qiáng)的,理惠——”標(biāo)準(zhǔn)的雷恩式作風(fēng),絕不勉強(qiáng)自己做做不來的事!拔颐銖(qiáng)過自己一次,結(jié)果呢?你在我們的訂婚期間開心嗎?老實(shí)告訴我!  

  “我……很開心!  

  雷恩嗤之以鼻!皠e自欺欺人了。我們根本是不斷地爭吵,那樣的關(guān)系只讓我們兩人都感到痛苦……”  

  “不是——”理惠高聲打斷他!拔ㄒ蛔屛彝纯嗟,是你不愛我——”  

  說出來了。她終于把事實(shí)說出來了。  

  他不愛她,她一直都知道,只是總一再自我催眠,叫自己不放棄希望。  

  “這才是我不停和你吵架的原因……”她的臉上寫滿辛酸!拔冶仨毥栌蔂幊程嵝涯阄业拇嬖冢冶仨毥栌蔂幊匙屇懔私馕业脑诤,我必須借由爭吵肯定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呵呵……呵呵呵……”她蒼涼地笑了!敖Y(jié)果,我只再三地證實(shí),我在你心中沒有地位……”  

  “對于這一切,我真的很抱歉。但仍要再次重申,我并沒有玩弄你的意思,我真的、真的感激你對我的厚愛,我原先也打算回報(bào)你,不然我不會和你訂婚……”他頓了一下,繼讀說道:“我承認(rèn)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個(gè)性上有問題,無法和你日久生情,雖然這原先也是我的期望,然而,奠基于感激的關(guān)系終究是行不通!  

  為什么……他始終都這么誠實(shí)、坦然呢?  

  為什么不哄哄她?為什么非讓她看清這可怕的現(xiàn)實(shí)呢?  

  好恨……好恨哪!  

  “你背叛了我、你也背叛了安娜——”  

  “我承認(rèn)我背叛了你,但安娜……我不想說死人的壞話……”突然覺得胸口好悶,沉重的感覺讓他的心臟必須使勁方能跳動。  

  即便過了那么多年,安娜仍令他心痛。他曾有過最深的愛戀哪!竟結(jié)束得如此的不堪。  

  他想必很愛她吧!  

  正確地說……他曾經(jīng)很愛她,而且……即使她的人已亡故,在他的心中,仍有不可磨滅的存在感。  

  好奇怪喔!唯心覺得整個(gè)人酸酸的,就像夏天忘了放進(jìn)冰箱而餿掉的飯萊一般。  

  這股陌名積壓在心頭的感覺是什么?  

  這種想把自己的男人心頭的女人趕走的感覺……是嫉妒嗎?  

  即便被槍抵著、生命隨時(shí)有可能消逝,卻仍抑止不了這種潮水般涌來的感覺。  

  哈!她竟嫉妒,對一名屬于舊日的鬼魂。  

  雷恩臉上線條有著深刻痛楚,他想必非常愛她……非常地……  

  所以在她之后,他才會有好一陣子,無法對周圍的女人真心以待。  

  嫉妒……真是一種令人討厭的情緒啊!  

  唯心倏地感到萬分沮喪,尤其處在受制于人的情況下,想尖叫發(fā)泄一番都不行。  

  理惠凄涼地笑道:“你一直以為是安娜背叛你,是吧!然而是你背棄了她,不只你……我們都背棄了她……”  

  安娜!我到底要對你說多少回對不起才夠呢?  

  永遠(yuǎn)都不夠,是啊!永遠(yuǎn)都不夠……  

  “你不是一直在懷疑安娜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雷恩的臉色倏地變得鐵青,只見他的頭微微一撇,手也忍不住握拳,咬牙道:“夠了,我不想談這件事……”  

  太教人心寒……舊日的陰影又朝他襲來,他不想……不想再回想起……  

  安娜,教人心動又心痛的安娜!  

  他不想再憶起她的背叛,不愿再憶起她的死亡……  

  他對此事三緘其口,寧可讓所有的人都認(rèn)定他負(fù)心,也不愿有一絲流言玷污他心頭那分美好,盡管事實(shí)是如此丑惡。  

  抑或,這是他對她的愛……那為背叛摧毀、所剩無幾的愛吧!  

  又或許,是他潛意識里的自我保護(hù),因?yàn)檫B開口對他而言都是另一種椎心刺痛。  

  過了這么多年,始終沒弄懂他對她,到底是愛還是恨……  

  過了這么多年,仍不時(shí)想起她那張似乎隨時(shí)發(fā)光的容顏。  

  安娜……安娜……  

  “安娜……安娜她,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是誰的……”鐵了心,把隱瞞多年的事實(shí)說出。  

  雷恩驚訝地抬眼望她,眼底寫滿不信。  

  “因?yàn)榘材缺惠啽彪m然事隔多年,論起此事,她仍忍不住哽咽!八晃姨酶鐜溯啽俏仪笏齽e說……別告訴任何人!  

  雷恩的表情恍若雷擊、雙眼暴睜,血色在瞬間消失,連帶著那股王者的氣度,也像皮球泄了氣一般,些微搖晃的身軀,像被人狼狠毒打一頓支撐不住地后退兩步。  

  “輪暴……怎么會……”他咬吶的音量重復(fù)著,呆滯的表清,顯示他根本無法接受這個(gè)事實(shí)。  

  他不明白呀!多年來他總弄不明白,為什么安娜的眼眸會如此悲傷  

  一個(gè)背叛者怎么會有這樣悲痛沉郁的表情與眼眸?他始終不懂。  

  那雙眸充滿著誰也無法忍受的悲傷,無盡地、漫長地……  

  所以她才會變得如此削瘦、憔悴……  

  “她不敢告訴你,又無法假裝沒事地面對你,因?yàn)槿魏我粋(gè)男人的靠近,都讓她害怕地想逃走……”理惠激動得全身顫抖,淚流滿面!八,她只有不斷地對你說:‘對不起’……然而對不起她的是我,還有盛怒離去的你——”  

  早該這么做了。早該在……幾年前就這么做了。  

  只是……她一直私心地認(rèn)為,背叛安娜的她和雷恩可以一起走下去,基于同病相憐的某種心態(tài)下,基于同是罪人的角色下……  

  她有罪。  

  她妄想得到不該屬于她的、注定不會是她的——白雷恩。  

  結(jié)果……弄亂了所有的一切。  

  她不想雷恩恨她,真的……不想啊!  

  所以瞞著,讓雷恩一直誤會安娜,讓他一直備受煎熬,再以支持者的面目待在他身邊,讓他無法離開,因?yàn)樗馈锥魇莻(gè)有恩報(bào)恩的人。  

  連安娜死了,她都還利用她……  

  “是我瞞著你……”她的眼底閃爍著絕望。  

  老天——為什么安排她和安娜是好朋友,又為什么……讓她愛上白雷恩?  

  “我一直用安娜好友的身份安慰你……”  

  如果她不曾出生在世上就好了。  

  “……好讓你離不開我。”她用力地把槍壓在唯心頭上。“如果這個(gè)女人沒有出現(xiàn),我就能成功了。哈哈哈……功虧一簣!”  

  “你別亂來——”雷恩喝道。  

  “是我害死安娜的,是我拿安娜的死作為自己幸福的跳板。我是個(gè)可怕的女人——”她的眼中飽含瘋狂與痛苦之色。  

  如果這個(gè)世上沒有白雷恩,多好!  

  多好哇!  

  她和安娜,現(xiàn)在仍是好朋友,至死都是……  

  她不必背叛她,不必出賣她去獲得自己要不到的幸福,不必……像現(xiàn)在一般滿身罪惡。不必……  

  “如果沒有你……哈哈哈……”她大哭又大笑!叭绻麤]有你就好了……如果沒有你……”  

  唯心頭上的壓力消失了,她好奇地盯著她的手臂移動,緩緩地把槍口指向雷恩。  

  “不……”囁嚅著,唯心只覺寒毛聳立!安弧  

  碰!  

  槍響劃破云霄。  

  轉(zhuǎn)瞬間,萬物俱寂。就像電影里的慢動作一般,一幕幕清楚地播映在眼前。  

  雷恩全身振蕩地向后退了好幾步,好讓身體接住那分爆裂的沖擊。子彈穿透了他的胸膛,似石頭投入池塘激起漣漪般的,痛楚開始自胸口四處輻散開來,空中的巨響讓他不住地耳鳴,然而他體內(nèi)卻有股熱流,逃逸般的往外飛射。  

  呼呼……他發(fā)覺自己竟覺得呼吸費(fèi)力,怎么連身體都變得如此沉重呢?  

  不自覺地,他又蹣跚地再退兩步,來到了懸崖的旁邊。  

  他的月神……為什么露出那么驚慌的模樣?他沒事的……  

  什么……為什么他看見她張嘴卻聽不見她說什么?忍不住疑問地皺眉。  

  他看見她朝他奔來……滿臉心焦如。  

  他的月神……別哭啊!  

  怎么把他的胸前哭濕了……  

  低頭伸手一摸,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滿手是血。原來……不是淚,而是血……他的血……  

  力氣正自他體內(nèi)快速地流失……  

  他的月神朝他伸手,即便手上仍捆著繩子,仍是呼喊著朝他奔來。  

  哎呀!小心哪!這兒石頭多……手被綁著不好平衡,小石頭這么多  

  小心跌倒!  

  他再退一步,卻因踏空而筆直墜落……  

  沒想到跌跤的是他,真可笑!  

  耳畔呼呼的風(fēng)聲,適才所站立的巖石正迅速地縮小……  

  這就是墜入地獄的感覺嗎?  

  但,為何這片天空會如此明亮呢?  

  亮……且刺眼,他不是該下地獄嗎?  

  咚的一聲,水花濺得好高,兀然而來的冷意教他打了個(gè)哆嗦,轟地海水自四面八方涌來,掩過他的口耳鼻目,咕嚕咕嚕地一顆顆氣泡冒著往上升,他的身體則沉甸甸地往下掉。  

  陽光伸人海水,在他眼前幻化成一道奇異的金光,像編織細(xì)密的羅網(wǎng)罩住他。  

  安娜……怪我吧!  

  對不起!  

  真是個(gè)沒用的男人哪!不管是對月神,還是安娜……  

  他都沒有盡到一個(gè)男人的本分……他都沒能保護(hù)她們……  

  沒用啊!他這個(gè)自以為是的男人,總認(rèn)為自己能支配世界,其實(shí)卻是個(gè)什么都不會笨蛋。沒用啊……  

  在金光的招降下,支撐不了的雙眸終于合上,讓海水似慈母般溫柔池圍住他,進(jìn)入無意識的世界中。  

  *      *      *  

  “雷思——”她的喊叫聲驚走了一批即將降落的海鳥,叫它們火速逃離。  

  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雷恩……”  

  看著他中槍……眼睜睜地……  

  看著他中槍后,試圖對狂奔而來的她張口……  

  看著他……發(fā)覺自己滿手鮮血……  

  看著他墜落……  

  看著他的金發(fā)飄揚(yáng)在空中……  

  看著一波波藍(lán)色的浪潮把他吞沒……  

  看著……這一切在眼前發(fā)生,卻無能為力,甚而連伸手去撈的機(jī)會都沒有。  

  “雷恩……”跌坐在地上,望著一望無涯的大海,對著不斷吹刮的海風(fēng),淚水交錯(cuò)在臉上,她從沒覺得那么無助過。  

  就算是當(dāng)年被習(xí)誓誠拋棄,都沒讓她這般頹喪。就像把心放進(jìn)絞肉機(jī)般,她的心因這次的打擊變得血肉模糊。  

  不、不、不……現(xiàn)在不是要哭要叫的時(shí)候。  

  你這個(gè)笨蛋!還不到放棄的時(shí)侯……  

  快點(diǎn)爬起來,移動你的蠢屁股,找人救他。  

  沒理由你先放棄……  

  沒道理……她一定能救他的……  

  既然他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月神,她就一定能救他……  

  把所有最壞的景況排除于腦海,不會的……有她在,她不會讓雷恩死的。  

  要叫、要哭還怕沒有時(shí)間和機(jī)會嗎?  

  她做幾個(gè)深呼吸,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哭……不準(zhǔn)在這個(gè)時(shí)候崩潰……  

  雙手被縛的她掙扎地起身,爬起來回身便跑,與行向崖邊的神田理惠擦肩而過,一心一意救人的她,沒有看見理惠神情渙散而瘋狂。  

  結(jié)束了嗎?這一切……  

  終于告一段落。早在幾年前就該這么做了……  

  兩個(gè)背叛者……都該處死,唯一死刑,哈哈……  

  理惠走到懸崖邊,往下眺望,風(fēng)把她的發(fā)揚(yáng)得老高,一抹奇異的微笑掛在她臉上。  

  天好藍(lán)……海也好藍(lán)……  

  海和天、天和海……互相映照著、閃爍著光亮,都在向她招手。  

  這是個(gè)適合審判的好日子。  

  安娜,把一切了結(jié)吧!我欠你的一切,早該還了!  

  瞇著眼,她望著前方亮晃晃的太陽。  

  雷恩……已不復(fù)存在,她和安娜,可以像以前一直當(dāng)好朋友。  

  “太好了……安娜……”淚水朦朧了她的視線,她覺得自己正被金光所籠罩。  

  只剩她,是的,只剩她了。  

  該走了。著實(shí)讓安娜等得太久,是她不好……早在幾年前就該去找她的。  

  對不起!安娜!我來了……  

  我來了……  

  輕輕一躍,她覺得自己向下騰空飛起。  

  飛起來了……她笑,平和而安祥地笑。  

  像朝霧里飛舞的粉蝶,又像是捉摸不住的精靈,受到招喚地飛向那片和天空一模一樣的海洋,她的安息與長眠之地。  

  我來找你了,你不再孤單,我將永遠(yuǎn)陪伴你……就像你曾陪我走過那些苦痛一般……  

  碰地一聲,跌撞著向前奔的唯心,為突然的聲響停下腳步,不敢置信的回頭。  

  “小姐——小姐——”  

  原先站在不遠(yuǎn)處持槍等待命令的男人們,紛紛把武器一丟,蜂擁到崖邊去。  

  她驚愕了兩秒,才回過神來。  

  沒有時(shí)間為任何人難過了。她提醒自己。  

  雷恩……還在等你……  

  再度把那些不好的預(yù)想推出腦海,吸氣數(shù)次平撫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只要能找到人,雷恩一定有救……一定的!  

  唯心本來還在擔(dān)憂自己得費(fèi)一番力氣通過這排人墻,現(xiàn)在可好,可以趁亂離開,搬救兵去。  

  等等……她不會用這雙腳逃出去找救兵吧!  

  看到自己的無能相,她沮喪、忿怒地想哭,真沒用!  

  鎮(zhèn)定……鎮(zhèn)定……你楊唯心大陣仗可見多了,絕不可被眼前的困難打倒。  

  雷恩可不能等,她得盡快找到幫手。那意謂著……她得利用敵方資源才行。  

  她得去和那些一臉橫肉的烏鴉打招呼……  

  她吞咽下口水,拿出勇氣走到正像禿鷹一般留意她行動的黑衣男跟前,小心不讓自己的懼意泄出,一臉正經(jīng),如同平日和客戶簽約的模樣,抬頭望他。  

  “先生,可以請你幫個(gè)忙嗎?”  

  這頭禿鷹面無表情、冷冷地盯著她,讓她頭皮發(fā)麻。  

  然而竟在下一秒,他軟倒在她腳邊,不省人事,就像一座山突然崩塌一般,嚇得唯心退了兩步。  

  “怎么……”她不解地望著地上的壯漢。  

  “要人幫忙還是找熟人比較好啊!嫂子!碧ь^,威廉那張愛笑的臉便出現(xiàn)在眼前。  

  “威廉……”雷思有救了!  

  “哼!要我在外頭等……我才不彳:呢!我要沒闖進(jìn)來,你們不被那惡婆娘給拆了吞腹才怪!”  

  “……”太好了!這句話在她心中回響著。  

  “怎么了!嫂子……”威廉盯著她凝重的表情與愈來愈紅的眼眶,慢慢覺得不妙!袄锥髂?”他張望著!霸趺礇]看見他……”  

  “雷恩他……”她用力地握緊自己的手,緊得連指甲都戳進(jìn)肉里,以避免自己哭出來!袄锥髦袠屄浜A,神田理惠也在剛才跟著跳下去。”  

  一瞬間,所有情緒隱沒,她再度變成商界女強(qiáng)人。“你的直升機(jī)在嗎?”威廉詫異著她的轉(zhuǎn)變,不覺地點(diǎn)頭。  

  “走——”她拉著他!拔腋嬖V你雷恩掉在哪里,我們盡快把他撈上來,晚了……就遲了!  

  最后語尾的顫抖,泄露了她的恐懼,讓她冷靜的外表有了裂痕。  

  請你……留著你的命哪!雷恩。  

  等我去救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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