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盜藍月 第七章 作者:紫湄 |
人的感情是十分復(fù)雜的。 有的時侯,你以為你搞懂了,其實你從沒懂過。 你以為你愛一個人,但其實你恨他。 那么她對安娜,到底是愛還是恨呢? 或許她從沒懂過,從沒…… 每一天,太陽都盡責(zé)地升起、落下;每一刻,時光悄俏地挪移,沒有留下任何足跡,每日都有一些瑣碎的小事發(fā)生,就像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樣,生命如果用力地壓縮起來、認(rèn)真地計較起來,就會發(fā)現(xiàn)充斥著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若你狠心地把這部分給抽掉,那么人生鐵定支離破碎,嚴(yán)重一點甚至面目全非。 這些你不想記得的、不愿記得的碎屑像一條軌道一樣鋪滿你蜿蜒的人生軌道,有點像是無法食用的廚余菜渣,總有一點不可磨滅的存在,但卻沒有什么實用價值。 那么為什么?為什么她會如此深刻地記得那天下午發(fā)生的事,而不是當(dāng)天的傍晚,她心焦如焚在樹林尋找的小事? 是她從來沒留心自己周遭的事物嗎?還是……因為事故的關(guān)系,連帶的所有細(xì)瑣的小事都能被記憶得一清二楚,沒有絲毫遺漏? 白色繡花蕾絲裙、及踝的白色繡花蕾絲裙,裙擺還是鋸齒狀的花邊,白底淺藍色小碎花細(xì)肩背心,有著一圈同色系的藍滾邊,寬邊草帽的左側(cè)別著趣味的手工制香蕉橘子別針,還綁著皺折白色絲帶和復(fù)古的羅馬式藤編涼鞋。 盡管時隔六年,她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安娜那天下午的模樣。 清楚的……就像她此刻便在眼前。 午后四點,夏日的艷陽減低了它的熱力。外頭的綠樹映著藍天,隨著微風(fēng)搖曳起舞,知了的叫聲響徹天際,透過落地窗望去,這片山谷竟泛著奇異的金色光彩。 安娜一向喜歡這棟避暑小屋,幾乎每年,她倆會來神田家位于地中海邊的別墅。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安娜會站在落地窗邊,靜靜地欣賞過這片奇景后,戴上草帽、出去走走。 “你要去嗎?”無論何時,安娜總能散發(fā)一股靜謐的氣質(zhì)。 那是最后一次,她那如此安詳?shù)哪、溫婉的笑……是?最后一次…… 是她把一切都視為理所當(dāng)然,還是這世界本來就沒有什么是永遠(yuǎn)? 如果她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她會怎么做?是否會不顧一切地阻止她出去?還是和她一同出門,共同迎接命運? 又或是……垂手看著慘事發(fā)生? “不了!彼龘u頭!拔覕D檸檬汁等你回來喝。” “我要加蜂蜜喔!卑材嚷冻鎏鹛鸬木聘C,拿起草帽套上她那頭蜜金色的卷發(fā)!白邍D! 為什么沒注意到,安娜的發(fā)色就像可口濃郁的蜂蜜一般。她的臉蛋像白瓷般潔凈,眼中的平靜安詳,一如圣堂中的圣母一般,慈悲溫柔得不像個凡人,任何人站在她身旁都要自慚形穢、相形失色。 包括她——神田理惠。 有些人天生就是貴族,既便裹著破布;有人即便身著華服,卻始終成不了貴族。 這點她很清楚。如同安娜天生是個公主,而她則是女仆裝成的公主,其中的差別是明顯且一夕可見。 那個下午,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差別,并且覺得很不舒服。 她們之間一直是不平等的。 就算安娜待她一直很和善、尊重、公平,但她們之間永遠(yuǎn)都不是平等的。 起碼在愛人面前,她倆沒有平等過。 這就是現(xiàn)實。 雷恩不會用和她說話的態(tài)度對她…… 這就是現(xiàn)實。 雷恩不曾用那樣專注火熱的眼眸望她…… 這就是現(xiàn)實。 雷恩更不會對她愛不釋手、像對珍寶一般擁抱她、親吻她…… 這就是現(xiàn)實。 雷恩更不會開口求婚、只想一生一世守著她、愛著她…… 這就是現(xiàn)實。 這樣多的現(xiàn)實教她失望、要她絕望。有那么一刻,她真希望這世上沒有安娜,如果沒有她…… 雷恩或許會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 如果沒有……安娜……多美好哇! 天哪!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有這種想法,太可怕了!安娜……安娜可是你最最要好的朋友,她是你孤立無援時唯一站在你這邊的盟友,你怎么可以…… 一瞬間,罪惡感充滿心房。 好討厭!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應(yīng)該”祝福自己的好友,是啊!應(yīng)該…… 可是好難!真的好難! 一時間思緒紛亂,她懊惱的在家里踱來走去,心底仿佛是惡魔與天使在交戰(zhàn)著。等她回過神來的時侯,天已經(jīng)黑了。 安娜還沒回來。 她突然有個不祥的預(yù)感。 老天爺不會把她心底的胡言亂語給當(dāng)真吧? “來人,快來人!”她慌張地喊叫。 “快!所有的人,放下手邊的工作,到附近找安娜!快!快!” 她知道,安娜一定出事了。安娜平常不會出去這么久,她早該回來了。 檸檬汁早按照她的意思加了蜂蜜,她該在五點半左右回家,然后灌下一大口,拿草帽當(dāng)扇子煽風(fēng),臉上會泛著曬過日光后的紅暈……她會抽出一張面紙擦汗,她會…… 為什么她沒回來…… 為什么? “理惠——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她在門口碰上甫進門的大哥神田剛。 他拉住她,擰著眉頭,一臉關(guān)心,搭在肩上的雙手,阻止了她的急忙與慌亂。 她白著一張臉,眼神渙散,口中不住喃喃地說:“我要去找安娜,我要去找安娜……” 她推開他,朝門口走!鞍材瘸鍪铝,我知道……我要去找她! 踉踉蹌蹌地,她驅(qū)使著自己的步伐前進,手里拿著手電筒,遇草撥草、遇樹枝撥樹枝,絲毫不在乎它們打在皮膚上是否會痛。 她的周圍不斷地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喀拉一聲,她的神經(jīng)繃緊,低頭一看,原來是細(xì)樹枝被踩斷了。 唧唧…… 知了的節(jié)慶鑼鼓喧天。 唧唧唧…… 也許……也許安娜只是迷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家了…… 也許……安娜只是和她玩游戲,某種愚人節(jié)的笨游戲…… 她會很高興她上當(dāng)了。 也許……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她做了一個惡夢。只要醒了……只要醒來就沒事了。 “找到了——” 找到了嗎? 她立在原地呆住!罢业搅恕睙o意識地重復(fù)語句。 凄厲的叫聲響起,動搖了整個樹林,有幾只鳥兒不忍聽見地驚走。 “安娜……”她反射地拔足狂奔,似火箭般的往聲音來源快速奔去。 安娜…… 她的肺似火燒地灼熱,仍沒敢停下來喘口氣。 “讓開——讓開——” 撥開人群,她努力朝前邁進,卻被哥哥寬大的身影擋住。 “走開——”她不客氣地推他。 “小妹……”神田剛的面色十分凝重!澳阋行睦頊(zhǔn)備,她的狀況……不大好。” 她皺眉,接著心焦地推開他。 就算她的情況不好,她也會…… 天哪! 天哪…… 她不知道所謂的情況不好是…… 她以為安娜或許受傷了、骨折、跌斷腿之類,她沒有想到會是…… 一時間,全身寒毛直立,所有的血液沖上腦門,心里有根弦承受不了這種壓力,啪一聲地斷了。 深吸一氣,她緩緩地朝安娜蜷縮的身子前進。 “安娜……是我,理惠。”她用輕柔的浯調(diào)喚道。 安娜仍蜷著,把頭微微抬起,偏向她,一雙眼神寫著恐懼與空洞。 她很難不去注意地上被撕裂的白紗裙、扯破的碎花背心,以及小心翼翼跨過的內(nèi)衣褲;當(dāng)然,還有那截沾了血的繩子,和……一撮撮被絞斷的秀發(fā)。 “安娜……”她向她靠近。 一塊塊丑陋的青紫映在她凝脂般的皮膚上,一道道的擦傷與臟污,顯示她曾遭遇過的暴力與反抗。她的手腕、腳踝上有著捆綁的痕跡、大腿上血漬斑斑,嘴角破了、腫了,凌亂的頭發(fā)下掩著憔悴的臉,雙手用力抓著神田剛給她的襯衫,血色全無、不斷地顫抖,眼睛直視著地面出神,卻又同時戒備著,不敢讓任何人靠近,隨時打算逃跑。 聽到她的呼喚,她慢慢地把頭抬起,像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一般,沒有任何的活力。 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他們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她的左半邊臉全腫了,眼睛瞇成一條線,困難地眨眼,眼上交錯布滿淚痕。連脖子上都有明顯勒過的痕跡…… 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淚水,哽咽地跪在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安娜瑟縮了一下,沒有推開她。 “安娜……噢!安娜……”忍不住痛哭失聲!皩Σ黄稹瓕Σ黄稹 面對涕泗縱橫的理惠,安娜依舊面無表情,眼神空茫,像一尊洋娃娃一般,沒有靈魂、沒有思想、感情…… 她是背叛者,無疑的。 她是背叛者…… “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理惠——” “他們憑什么——”她狂吼,她對向來尊敬的哥哥狂吼!鞍材仁俏业呐笥选 “我們需要叔叔的幫忙……” “所以你要我吞忍?”她忿怒地握拳!鞍材缺话l(fā)現(xiàn)時是什么模樣?你親眼見到的……他們怎么對她的,你要我忍?” “那你告訴我,我們告了堂哥那伙人,得罪叔叔后,我們會有什么下場?” 她氣恨難平地喘著氣。 “安娜對我而言,就像另一個妹妹一樣,她發(fā)生那樣的事……你以為我不想幫她伸冤報仇嗎?”神田岡勸道!暗壳拔覀冇谢I碼嗎?在事事都仰賴叔叔的情況下……” “所以你打算息事寧人?”她的語調(diào)冷硬。 好恨!真的好恨! “你很清楚,我們目前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是叔叔在背后支持,如果他現(xiàn)在抽手,我們家一定會垮;你也知道,父親留下的是個爛攤子,當(dāng)年若沒有叔叔出手,我們早就不知到哪里喝西北風(fēng)……” “所以你要我出賣朋友……”手握成拳,真想打墻泄恨!鞍材人惶酶鐜溯啽怯蓄A(yù)謀的……”她吶喊著!八恰蓄A(yù)謀的,因為他料定我們不敢怎樣。” “好——”神田岡點點頭!熬退隳愀嫠,你斗得過他嗎?” “我……”她仍倔強地想說些什么,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字句。 的確,她的叔叔神田則夫是個玩陰的高手,標(biāo)準(zhǔn)的狐貍,她見過和他作對的人的下場。玩權(quán)力斗爭的游戲,她大概只有小學(xué)生的段數(shù),和叔叔這名教授級的比,她絕對只有輸?shù)姆帧?nbsp; 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難道……就眼睜睜看安娜被欺負(fù),沒有別的辦法嗎?” “而且,你要弄清楚,自家人關(guān)起門來好說話。但安娜的家人、更棘手的是安娜的未婚夫雷恩,你認(rèn)為這兩幫人馬會放過任何一個神田家的人?” ”但……這……”雷恩會恨她嗎? 她忽然覺得好冷。她不想看見雷恩那張俊美的臉上出現(xiàn)任何增惡之色,尤其是對她,不……不…… 那會令她如下地獄般地難過。 “你想說這不干我們的事嗎?”神田剛的語調(diào)轉(zhuǎn)硬!罢l會在乎我們的下場?你該很清楚自從父母離婚、父親去世后,誰理過我們兩兄妹! 安娜理過……安娜理過我啊!她在心中叫喊著。 安娜在我最無助的時侯伸手給她溫暖,她的友情是她處在晦澀日子里最大的支柱,在所有的人都不在乎時,安娜在乎她,確實地在乎啊! 好無力,她覺得自己正一點一點地縮小。原來在現(xiàn)實這位巨人面前,她渺小得連石頭都舉不起來,遑論推倒它。 “理惠,犯錯的是堂哥,并不是叔叔。叔叔只有這個獨子,你想……” “叔叔……”她愴然地牽動了嘴角!拔覀兙瓦@么可悲嗎?沒有叔叔可依附,我們就只能滅亡嗎?” 神田剛雙手叉腰!熬退阄覀兿绕查_叔叔不講,一旦這件事公開了,我們兩人是腹背受敵。安娜的家人、雷恩不會顧忌我們朋友的身份,而我們呢?被認(rèn)為是神田家的叛徒,被兩幫人馬夾殺,這就是你要的下場嗎?” 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跌坐在沙發(fā)里,沉默中以雙手掩面。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事情會弄成這樣? 為什么…… 太可悲!這一切都太可悲了,她除了有滿身沒有用的傲氣之外,什么也沒有;連和現(xiàn)實對抗的勇氣,都一點點地消失殆盡。 神田剛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地嘆一口氣!澳阕约合胍幌氚桑@樣做值不償?shù)。”拍拍她的肩膀離去。 而她……她坐在沙發(fā)上,對著一室的沉靜,從黑夜到天明,最后選擇來到安娜的房間。 天已經(jīng)亮了。 早晨五點半,外頭的小鳥兒正啁啾著,嬉笑于光明的到來。 她順手把安娜床頭的臺燈熄掉,坐在床沿,靜默地看著沉睡的摯友。 人是自私的。人為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惜傷害、犧牲別人…… 自從慘劇發(fā)生之后,她便沒有辦法關(guān)燈睡。正確的說,她接連著幾天無法閉上眼。 她不懂她心里的恐懼,但那雙時時警戒、慌張的眼眸讓她心痛。 幾乎二十四小時,她守著、寸步不離地抱著她,抱著在她懷中抖得如十二月寒風(fēng)中柔弱小花的安娜。 她沒有哭、沒有叫,只是一徑地張著大眼,恐懼戒慎地望著四周,就像是隨時都有惡鬼會出現(xiàn),而她隨時準(zhǔn)備好逃跑。 她抱著她還有一個原因,怕她又跑去洗澡。 一個小時里安娜洗兩次澡,她心里發(fā)慌沖進浴室,只見到在浴缸里的安娜拿著浮石拼命地搓著皮膚,搓到破皮流血,還不罷手,點點鮮紅色的血滴在水里暈開了,將透明色的水沾染顏色。 而安娜就像毫無痛覺的機器人般,渾然無覺地搓著,她的上臂紅腫,兩三處皮開肉綻,教人看了觸目心驚。 ”安娜……”她不由分說一把奪下浮石,斥嚇著:“你干什么!?” 安娜像個小女孩瑟縮了一下,怯生生的眼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囁嚅地說道:“臟臟……臟臟的……” “噢!安娜……”不顧是否會沾濕衣裳,她一把抱住她,忍不住哭出來!澳悴慌K……你一點都不臟……安娜!你怎么會變成這樣?你……怎么變成這樣?” 美麗靜謐的安娜,總是笑臉迎人的安娜……不見了。 要怎樣讓你恢復(fù)過來呢?安娜。 抱著安娜,有生來第一次,她覺得無助。面對安娜的痛苦,她無能為力,什么忙都幫不上…… 他們火速地請心理醫(yī)生自倫敦趕來做治療,經(jīng)過兩個星期密集地觀察與療程后,安娜似有起色,生活飲食恢復(fù)正常,吃了醫(yī)生開的藥也能入睡,盡管她仍常為夢魘所苦,但一切都在變好……一切…… 安娜剪短的發(fā)鋪在枕上,也許是因為短發(fā)的關(guān)系吧,她看來特別幼弱,蒼白的臉上娥眉輕蹙,顯示她睡得不大安穩(wěn),小小的雙手緊握成拳狀地擺在胸口,像是防備著敵人的突然來襲。 她的身體隨著她輕淺的呼吸微微起伏著,模樣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白兔。 能開口嗎? 能無恥、自私地開這種口嗎?她心底有一道聲音回蕩著。 一瞬間,她猶疑了。 是眼前這個女人陪著她走過辛酸,給她支援與鼓勵啊! 但不由得的,她想起白雷恩……想起他那張愛笑的臉……那雙湛藍的眼…… 不要、不要、不要啊! 她沒有辦法承受,她沒有辦法忍受白雷恩鄙夷的目光,那對于她煎熬的愛戀之心,是一種碎裂的打擊。 “理惠……” 這個家里唯一靠近她,不會讓她驚慌逃走的,便只有你,她相信你 相信你啊! 只有你能幫她、支持她,她需要你……她是這樣的需要你、信任你……你能打碎她的信任嗎?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可信,她都還信你。你怎么可以開口要求她這件事……就為了自己的生存。 “理惠……”安娜不知在何時醒了!澳阍趺戳?” 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 人若有了一點點自私的想法,它便像傳染病般的急速擴張。 “不舒服嗎?”她怯怯地問。自從那件事之后,她似乎很怕和人有肌膚之親。 只見她試探地伸手,輕觸她額頭一下,馬上便收回手。理惠知道,要做到這樣,對她而言極不容易。 “我沒有不舒服!彼罩氖帧4瓜卵鄄,她沒有勇氣看她。 她是個自私的小人…… “安娜……”她因難地開著口!拔摇竽,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 “什么事?”安娜信任的眼神令她罪惡萬分。 “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把一切都忘掉……就當(dāng)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空氣一下子像被抽光了,室內(nèi)呈現(xiàn)真空狀態(tài),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在安娜面前……她不配呼吸。 不言不語,安娜似在瞬間凍結(jié)了。明明是盛夏,她的軀體為什么會急速地降慍呢? “你不希望你家的人怪我吧……是不是?而且……而且……”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明!袄锥鳌锥鲿尬业摹 她用力抓緊安娜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生的浮木!鞍材龋阋膊粫M锥髦肋@件事吧!你……也不希望他因此而……” 她開始掙扎著想把手收回,理惠轉(zhuǎn)而抱住她!拔也幌M锥骱尬摇笄竽恪 她哭了,懷中的安娜也停止掙扎!澳阋膊幌M锥髦馈瓕Σ粚?你也不想賭上那不可知的機會……,對不對?” “讓我們忘了這件事……就當(dāng)這件事沒有發(fā)生過! 安娜深不可測的雙眸a丁著她,態(tài)度疏遠(yuǎn),那副模樣像今天才見到她,陌生且冷淡。 “安娜……” “好,我答應(yīng)你。”她的回答如霧般輕柔。 “謝謝……謝謝……”她高與地抱住她。 她沒有注意到,血色正自她臉頰退去……存在于她們兩人間的某樣?xùn)|西,瞬間碎裂…… 她沒有發(fā)覺,她眼中好不容易尋回的生命之火,再度被吹熄……她現(xiàn)在懷中所抱的只是具冰凍的軀體…… 她……渾然不覺。 舊日的安娜,徹底——消失了。 * * * “為什么要走?”她拉著安娜的臂膀,這是她今早第十次發(fā)問了!澳阍跉馕覇?安娜!” 又來了,這樣不言不語地瞅著她,教她好難受。 “我要走了!卑材鹊幕卮鹑匀惠p柔,對她而言卻是莫大的重壓。 “安娜,你在氣我對不對?你氣我……” “安娜——我來接你嘍!” 兩天后,安娜打電話回家,請二哥來接她,沒有知會神田家的任何一個人,她的沉默與絕決,令理惠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停止不了的心焦。 安娜的二哥毫不知情,他單純地認(rèn)為只是朋友間的吵架。安娜是他妹妹,他清楚她的性子,即便生氣也不至于太久。 所以,他拍拍理惠的肩,對她眨眨眼。“放心!安娜很快就氣消了! 他輕快地向前,準(zhǔn)備給親愛的妹妹一個熱情的擁抱,不料卻得到她迅速地后退,令他尷尬地立在原地。 “嘿,怎么連哥哥也一并牽怒呢?”他干笑兩聲。 安娜則側(cè)低著頭,依舊不言不語。 安娜,還沒準(zhǔn)備好。她還沒準(zhǔn)備好……面對其他人。 那么她為什么執(zhí)意要走?執(zhí)意要脫離她? 不肯……不肯讓她成為她的支柱。 “不過,小妹啊……”二哥低頭,憐愛地問!霸趺瓷岬冒褜氊愵^發(fā)剪短啦?” 伸手摸摸她的頭,安娜閉上眼皺著眉,似乎是拼命地忍耐,要自己停在原地,以防止自己尖叫跑開。 她還沒準(zhǔn)備好啊!、 “安娜……你真的,不多住幾天嗎?”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問,眼底有著乞求。 別再勉強自己,留下吧!安娜。 搖頭。 “那……”二哥拎起她的皮箱!拔蚁劝研欣畎嵘宪。” “安娜,你在心底怨我……” 搖頭。 “那么多留下來幾天……” 搖頭。 “求求你,你說說話好不好?”理惠急得要哭了!澳忝髅骶瓦沒準(zhǔn)備好……” 推開她欲擁抱的雙手,安娜緩緩地朝門口行去。 她失去她了。她最最要好的朋友。 “我……什么都不會說的。”她略微黯淡的眸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室外。 她追到門口,佇立在屋檐下,站在陽光曬不進的陰影下。那道地上形成的明顯痕跡,就像楚河漢界般地分明,分割了兩端的世界,讓陰暗與光明無法相互跨越的藩籬,同時也劃開了她與安娜的感情。 明明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風(fēng)光明媚的時空下,她卻只能僵在原地,無法跟隨她進入在一片光亮中,連個聲都吭不出,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眼睛跟隨著目送她離開。 原來,早在那天早晨,她們兩人的感情,被她用劍砍碎了。她卻不知道,自欺地相信它是完好如初。 碰,車門關(guān)上的聲音變得響亮,像某種尖銳的利刃刺激著她的耳膜,讓她不覺一震。安娜沒有回頭。 車子緩緩地滑出了這座莊園,消失在遠(yuǎn)端的地平線。 * * * “你知道安娜是怎么了嗎?” 兩個月后,安娜的二哥打電話給她,語調(diào)里透著煩憂。 “安娜,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她自從回來之后就鎮(zhèn)日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像尊石頭一樣。吃得愈來愈少,整個人瘦一大圈,都快成仙了,想找你來陪她,她也不肯!彼麌@氣!斑有,你知道她和雷恩是怎么了嗎?她一直不肯見他,而且……她懷孕了,卻不肯讓我告訴雷恩……” “她懷孕了?”她驚呼,心急速下沉。 “是啊!” 怎么會……安娜連自己的情緒都還未能適應(yīng)過來,要她再面臨另一個打擊,確實太殘忍了。 “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啊!”二哥請求道。 “好、好……” 便是這么一通電話,讓她匆匆忙忙地趕到諾克家,沒想甫進門就聽見雷恩和安娜的二哥吵得不可開交。 “姓白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二哥的吼聲穿過整個廳堂。 “你才欺人太甚——”雷恩忿忿不平地喊!澳憬裉煲襾淼哪康木褪沁@個嗎?硬塞一個不屬于我的孩子! “白雷恩,夠了廠安娜的二哥也臉紅脖子粗起來!澳阍谥干媸裁?我妹妹可不是什么隨隨便便的女人,她和你訂婚了……” “孩子不是我的廠雷恩怒吼,他的模樣活脫是只氣憤成狂的猛獅,隨時預(yù)備伸出利爪把惹怒他的人撕碎!安皇俏业木筒皇俏业摹 站在在一旁的安娜低著頭,齊肩的發(fā)半掩半遮了她的面目,讓人難以猜測她的想法,只見她微微瑟縮了一下,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 雷恩一個箭步到她面前,她不覺露出驚慌的表情,反射性往后退一步。然而雷恩顯然是誤會她的動作,以為她是作賊心虛。 氣頭上,他再無法溫柔以待,像老鷹捉小雞般的揪住她細(xì)如骨柴的肩,用力地?fù)u晃著!澳阏f,你肚子里的小孩是誰的?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啊!” 她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震了一下,無助地皺眉望著他,眼中有著太多的克制、無奈、恐懼,接著梭巡了在場所有的人,目光停在站在門邊的理惠,再順著理惠的視線來到眼前的雷恩。 沉默了一會兒,那粉色的櫻桃小口張開欲言,隨即閉上,她的眼看著理惠,看盡她心里的憂懼、看清她憂的、恐的真正事物,才又回到雷恩臉上。 可惜處于盛怒中的雷恩,沒有注意到她眼底變換了許多次的情緒,與最后呈現(xiàn)在她眼中的凄楚決定。 “對不起……”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眼眶一紅,豆大的淚珠一串串地滾下來。 “對不起……”雷恩心痛地重復(fù)這句話,用力地閉上眼,緩緩地松開手!皩Σ黄稹 他臉上的肌肉繃緊,像承受針戳?xí)r的微微戰(zhàn)栗,深重的呼吸顯示他的理智努力地克制他目前的情緒,仿佛不如此,他便會狂忿地把眼前的一切毀壞。 “小妹——”二哥焦急地喊道!澳愕故钦f啊!哥哥會幫你作主,不必怕他。 過了一會兒,雷恩睜開眼,寫滿痛心,雙手緊握,用力地盯著天花板,深吸氣數(shù)次!拔乙詾椤覀儭覀兪窍鄲鄣!彼难鄣组W著淚光,語調(diào)滿是悲傷!盀槭裁础降诪槭裁础 “對不起……”安娜喃喃地重復(fù),她的眼仍固執(zhí)看著前方,淚水如泉涌般,不斷地從眼潭流出。 “我們的婚約……你到底把它當(dāng)成什么?”他吶喊出心里的痛,不死心地說!案嬖V我……你告訴我啊!”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她不肯多說半句。 “為什么背叛我?!”雷恩心碎的吼叫聲,回蕩在整個客廳。 “喂!你兇什么兇——”安娜的二哥拉開他,一面對她說:“不怕,哥哥在這兒,別因他吼就低頭,哥哥給你撐腰……” “既然你不重視婚約,那它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彼穆曇艮D(zhuǎn)眼間變得冰冷。 雷恩決絕地拔下手上的戒指,用力地放人她的掌心!拔覀兘獬榧s吧!” 說完,立刻頭也不回地走出諾克家。 他沒有看見那雙自送他離去的眼,寫滿不舍與痛楚。 安娜原本的木然表情在瞬間崩潰,只見她白著一張臉,全身顫抖地緊握著那只戒指地跌坐在地上。 “這個混蛋……”二哥朝門口揮舞著拳頭,接著不放心地回到她身邊,把坐在地上的安娜拉起。 “安娜,你放心,我絕不會讓這小于逃掉的,你……你……你干什么?” 安娜不知哪來的力量,一把甩開二哥,直直地便往墻上撞去。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同時驚呼一聲,紛紛上前拉住她。 “干什么……” 安娜掙扎著,用力地推開眾人,眼看著又要往墻上撞去。 ”安娜……””理惠見狀擋住了墻,免得她傷了自己。 拋在認(rèn)出理惠后,停了下來,滿臉是淚的喘息著。 ”安娜……”理惠開口!拔襾砜茨懔,是我啊!” 看她恢復(fù)了理智,眾人才慢慢放開她,仍站在她身旁不敢走,怕她又突然想不開。 眾人環(huán)繞中,安娜出神地盯著她!袄砘荨彼圃谧熘型嫖吨@個名字。 “我來看你了!崩砘菥従彽亟咏,在與她一步之距站定。 ”理惠……”喃喃地地重復(fù)著,她的眼中映著理惠微笑的臉,然而焦距卻不在前方。 “是啊!理惠很擔(dān)心你,特地趕來看你……”二哥也在旁幫腔。 她看看二哥,再看看理惠,突然露出一絲笑容,充滿嘲諷與凄涼!袄砘荨 理惠的笑僵在臉上,連同二哥變得鐵青的面孔下,她轉(zhuǎn)過身,一言不發(fā)地離開,留下一肚子的疑問與面面相覷。 “理惠啊……安娜的心情不好……”二哥試圖打圓場!澳悴灰炙!” 她忍住難堪地?fù)u搖頭!安弧蚁胛摇奶煸賮砜此昧! * * * 她萬萬想不到,幾天之后,在整個倫敦都籠罩在雨層、四處濕漉漉的日子,安娜居然來訪。 “安娜……”她看著衣服全黏在身上,仍滴著水的安娜,有絲驚訝!澳阍趺础闶亲约簛淼膯?” 安娜笑了。 自從出事后,她再不曾那樣對她笑過。一瞬間,仿佛回到過去,不曾發(fā)生任何事,她仍是那個散發(fā)著光彩與溫柔的安娜。 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安娜掩飾不了的蒼白與憔悴、眼底深刻的陰影、瘦骨如柴的模樣,加上這一身的白衣,只讓她聯(lián)想到一個飄蕩在街邊的一縷芳魂。 “下雨也不帶傘,不然讓司機送你來也好啊!”她急急地迎上前,說著遞給她一條毛巾,順手端來一杯熱茶。 “你記得嗎?”安娜用毛巾擦著頭發(fā),望著她的眼底充滿趣意!叭昵拔覀?nèi)シ褐郏也恍⌒牡暨M河里,你伸手要拉我,結(jié)果自己也掉進河里……” “還好是同行的教練救了我們! “我們兩個那時就像落水狗一樣,可憐憐兮兮的,哈哈……”清脆的笑聲在客廳飄蕩著,一切像做夢般的不真實。 她是很高興安娜恢復(fù)了,可是卻有一種不祥之感,揮之不去。而且,她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安娜,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但說不出怪異在哪里,雖然她是和善而可人的,但她不能,她無論如何就是無能在她面前坦然自若地說話。 “你的衣服要不要換下來,會著涼的!崩砘輪枴 “不了!卑材葥u頭!拔襾砜茨阋幌戮妥摺! “外頭正在下雨呢!”她提醒道。 “最近悶得慌,所以出來走走。”她說著,舉步便往門口走。 不知怎地,她有一種心慌!澳汶S時可以來找我……” 安娜回頭,笑容不變!拔抑馈 “我是你的好朋友啊!” “是啊。”她輕輕地回答,臉上的笑容未變!拔铱梢詥柲阋粋問題嗎?” 理惠點頭。 “你喜歡雷恩對吧?” “我……”她困窘地絞著手。 “我早該猜到了!彼男{添幾許凄涼!盎蛟S是我不想去猜……”這幾句低語似乎是在對自己說。 平靜再度回到她臉上!拔覀儭肋h(yuǎn)都是好朋友喔!陛p柔的語句像嘆息似的飄在空中。 理惠想叫住她,梗住的喉頭卻出不了任何聲音。 拉開門,她給她一抹淡淡的笑。“走嘍!你保重。” 她知道了…… 只覺得自己羞愧難當(dāng),恨不得找個洞起來。 她知道了…… 她聽見自己雷鳴似的心跳。身體就像灌了水泥一般地固著在原地。 那……等等!她說的那些話……她為什么對她說這些話? 那聽來簡直就像是訣別啊! 你保重…… 安娜,該不會想做傻事吧? 一把抓起門邊的傘,她沖進雨里,在白蒙蒙的街上左右張望找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孔隱蔽在各式的雨傘里,從她身邊一排排地走過,沒有回頭,偶爾一兩點雨水濺上了她的衣擺,一兩輛車喧囂地經(jīng)過,也有一兩個相似的身影吸引她停留、佇足,她就這樣在穿梭在人潮中,一如逆流而上的小魚一般,但卻始終到不了彼岸。 十分鐘過去…… 半個鐘頭……一個鐘頭…… 兩個鐘頭過去…… 她仍不愿停下酸軟無力的雙足,讓有些吃力運轉(zhuǎn)的肺部得到一點休息。 黑色的傘下,有著她無比的心焦與憂慮。她的臉因散熱而紅遍,呼吸因疲憊而顯得沉重許多,細(xì)瘦的肩因沮喪而有些下垂,穿著涼鞋的腳早被打濕,腳步也因體力消耗變得蹣跚。 多么希望在下一個轉(zhuǎn)角、或者哪個不知名的小咖啡館里看到安娜。這樣,她或許就可以嘲笑自己的多慮,并邀她一道去喝杯咖啡。 這雨……下得令人心焦,像是想把一切洗去,把她和安娜之間所有的感情痕跡,用來自于天上,沒肯停歇的淚,將它全數(shù)抹去、毫不留下。 嘩嗶……警察的吹哨聲,吸引了她的注意,信步過了馬路,往吸引行人圍觀的事物走去。 “退后點,請站在這條線以外!本齑舐暤匦。 “……聽說是個年輕的女孩跳河……” “知道她的身份嗎?” “不知道……她好像什么證件都沒帶……” 理惠聽著這些耳語,心里愈是不住地發(fā)慌。收下傘,不顧雨水將她淋濕,她擠進一圈圈的人群中,跟著腳、伸長脖子地著窺著前方。 白色的裙擺……令人刺目驚心…… 安娜……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最后……讓我有機會,讓我有機會再成為你的好友,不要用這種方式罰我,不要…… 血液在瞬間涌上腦門,她更加不顧一切地往前鉆!皩Σ黄稹 騙人!這怎么可能發(fā)生!怎么可以發(fā)生…… “安娜——”她聽見自己悲涼地喊叫聲。 雨打濕了她的臉,淚水和雨水,她分不出來…… 她在眾人的錯愕中,一把拉開阻隔人群的警戒帶,甩掉警察急欲攔阻的手,沖上前,抱住安娜早已冰冷、毫無生氣的軀體。 冷的沒有任何溫度,如她白得發(fā)青、近乎透明的臉頰,粉色的唇如今只剩一片冰紫。雨和淚自她的臉頰滑下,落在安娜被纖長睫毛保護的眼,她緊閉著不肯張開,沒有留戀、決絕地把她與這個教她心碎的世界分離。 是心寒的嗎?讓你寧可投身沉人冰的世界。 這就是你的感覺嗎? 無止境的永遠(yuǎn)與冰冷…… 即使是緊緊地?fù)肀В膊荒軅鬟f一絲溫暖。 你必定是傷透了心,徹底對我失望了,是吧? 背叛者——她今生注定要烙下這個罪名。 “安娜……”她抱著她不肯放!鞍材取 這是你對我的抗議與處罰嗎?我寧可你恨我,也不要用這種方式… “小姐,請你放手……”旁邊的警察拉扯著她。 “不、不……”她緊緊地抓著,仿佛這是她最后請求原諒的機會,不容錯失。拉扯中一項物品的掉落,引起了兩邊人馬的注意力。 一只銀色的指環(huán),自安娜身上落下,滾到地上,轉(zhuǎn)了兩、三個圈圈后靜止。 她蹲下,將戒指拾起細(xì)細(xì)檢視。即便經(jīng)過雨水的沖刷,它仍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輝。 這……這是…… 她怎么可能忘記這個戒指呢? 那樣盛大的訂婚典禮、周圍所有人的祝福,以及互許諾言、穿戴戒指時兩人的甜蜜,都曾激起她莫大的嫉妒,讓她在心底默默幻想安娜的消失。 她怎么可能忘記…… 背叛者,她是背叛者。 這是雷恩退還的婚戒,是她和雷恩曾經(jīng)有過的幸福,也是她的愛與憧憬。 她一直握著不放,至死…… 天哪!她做了什么……一直都忽略了安娜的感受,她只在乎自己… 安娜…… 安娜…… * * * 背叛者人恒背叛之。 背叛者人恒背叛之…… 背叛…… 唯心的手用力地?fù)]舞著,臉蛋半是使力、半是被制地脹紅,胸膛努力地起伏著,以爭取難以得到的氧氣,頸部的脈搏似緊鈴般重重敲擊,急欲推開頸上的施壓者,無奈雙手被縛,掙扎有限…… 喀喀喀……好難受……無法呼吸了……視線開始模糊、耳朵開始嗚叫…… 難道她得就此命喪黃泉嗎? 雷恩與凱凱的身影躍入腦際。那相似的笑容……不!不!她還想多看兩眼…… 明明上一秒才朝她伸手,她還在想著對方下一步的打算哩,誰知道突然地變臉,掐住她脖子欲置她死地的模樣。 咦……怎么下雨了!咸咸的淚直撲上她的臉。 一滴、兩滴……怎么回事? 頸上的壓力漸漸消失,她貪婪地呼吸得來不易的空氣,等頭昏耳鳴過去,才定睛一看,咦……怎么……回事? 神田理惠,這名突然掐她脖子的兇手竟露出非常悲傷的表情,滿臉的淚水,像背負(fù)著千萬擔(dān)痛苦。 差點被殺的人是她,行兇的人還哭,有天理嗎? 但……這樣悲慟的表情,她從沒見過……一個好強的女人會止不住的哭泣,必定是遭遇極大的挫折。瞬間,她感到罪惡。 若不是因雷恩的拋棄,她也不至于如此傷心。那樣悲戚的表情,是因為被傷透了心吧! 她不由想起曾誓誠。有過被拋棄的經(jīng)驗,使她格外能體驗?zāi)欠N痛苦,也令她深深地同情起眼前的女人。 想想,她企圖殺自己的心態(tài)也不難理解。原先有的那點敵視與討厭,也隨之消散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比她慘多了,她畢竟沒和曾誓誠訂婚,程度上也有輕重之差,而且她得到雷恩對她的愛,這是理惠渴望許久仍得不到的,說來……她簡直占盡優(yōu)勢哩。 盡管雙手被縛,她仍想辦法自口袋掏出手帕,遞給眼前的淚人兒。 “哪!給你擦眼淚……” 理惠詫異地抬眼望她,眨著眼仿佛看到某種外星生物。 她看她的眼神,令她聯(lián)想到安娜。雖然她們根本沒有任何相同之處,但她卻難以忽略,她身上同樣散發(fā)一股強大的安定力量,雖然眼前的女人并沒有安娜靜謐的公主氣質(zhì)。 不…… 她隨即厭惡地皺眉。楊唯心怎能跟安娜比……她不配! 她是該討厭她、唾棄她,畢竟她搶走心愛的雷恩,但她就是無法恨她。 究竟為什么?她反而在她面前流露出她在人前人后苦苦壓抑的心緒。 她的所有感情與疑問在接收到她同情的眸子時,嘎然停止。 太丟人!竟在敵人面前示弱,真真丟人哪! 她在搞什么?竟在唯心面前哭…… 眼淚一抹,她迅速回復(fù)原來的冷酷模樣,板起臉迅速地站起離開,像怕得到某種傳染病似的。 干嘛!拍《變臉》嗎?怎么有人一下子說變就變的? 理惠后退,頷首示意,兩三個黑衣男人上前,拿著白森森的針便往她手臂上戳。 “干什么……”還來不及反應(yīng),唯心便被壓住,施展不出反抗之力!昂猛!”針戳進皮肉的痛楚,令她不禁輕呼。 不到幾秒,疼痛過去,取而帶之的是綿長的倦意,她很快就感到頭昏目眩,眼皮沉重地往下垂!澳愕降住 “為了怕你做蠢事,只有請你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我不……”她才不睡……不睡…… 盡管不斷地眨眼保持清醒,仍克制不住體內(nèi)高漲的睡意,四周的景物逐漸模糊……黑暗朝她襲來,盡管她不愿意,仍墜入無夢的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