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承瑞的第一百七十九封信。九一年三月九日。天氣,陰。早上八時二十六分。
我失眠了。今早醒來,眼晴腫得像核桃似的,幸好是星期天。
承瑞,我真的被擊倒了,被人生的無奈打敗了。我多么希望能孝順父母、恪立孝道,但卻得同意讓爸爸進療養(yǎng)院。
我覺得好累、好痛苦。你教教我,該怎么樣坦然面對這一切。
以前,覺得自己很喜歡你明亮的笑容,對一個癌癥病人來說,你真的活得好開朗;現(xiàn)在,我才終于明白自己是羨慕你的,我羨慕你能那么灑脫。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價值觀是不是有所偏差?是不是真的是我錯了嗎?還是,根本不是對錯的問題,而是人生本就無奈得讓人感到無力且可恨?
想想,駱逸昊這個人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討人厭,他只是太實際了,實際得讓我無法承受。想想,我對待他的態(tài)度真的也是惡劣極了,毫無禮貌可言。
不知為什么,我一直想起駱逸昊。昨天,他突然變得溫柔,讓我在他懷里哭,現(xiàn)在回想起來,到底為什么他的態(tài)度變了?甚至仔細一想,他的眼神似乎很感傷?
算了,想不通,反正,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guān)。
亭萱
志浩律師事務(wù)所
駱逸昊推開門,辦公桌后的人抬起眸,一瞧見他就笑了。
“老師,你找我?”駱逸吳恭敬地來到辦公桌前。
“坐。”陳志浩已過半百的臉孔上堆著笑,將手邊一份公文夾推到駱逸昊面前,“這件case你看一看,就交給你處理!
駱逸昊打開公文夾,看著看著,他的眉結(jié)輕蹙,他所有的表情全都落人陳志浩眼里。
“老師,這件case……”駱逸昊沉吟著。
“怎樣?如果你能打嬴這場官司,在業(yè)界一定聲名大噪,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委托人來頭不小,若能吃下這個田x,你肯定可以大賺一筆!标愔竞评市χ!耙蓐唬@可是千載難達的機會,可別說老師不給你機會,你得好好把握啊!”
駱逸昊遲疑地道:“要打贏這場官司,只能睜眼說瞎話,枉顧正義公理……”
“唉!你這小子還是這么死腦筋。”陳志浩自辦公桌后走出,拍著駱逸昊的肩,以長者規(guī)勸后生晚輩的口吻,語重心長地道:“要當律師,就是得睜眼說瞎話,你只要有本事將死的說成活的就贏了!
“可是……”
“別可是了!”陳志浩板起面孔,沉聲道:“你難道不想送你媽媽出國動手術(shù)?只要這個case成功,你還怕沒錢嗎?我知道這跟我以前在課堂上教的不一樣,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現(xiàn)實是很殘酷的,你必須有所抉擇!
“對方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駱逸昊蹙起眉道:
“根據(jù)醫(yī)生的檢驗報告,她的確是被侵犯了……”
陳志浩撇了撇唇,眸中精光一閃,“你看不出我們的勝算在哪里嗎?這小女孩成績不好,生性叛逆,動不動就蹺家曠課,你再看看這張照片……”陳志浩自資料夾中翻出一幀照片,接著道:“這是她當日的穿著打扮,分明就是引人犯罪。你可以說她行為不檢,尤其現(xiàn)在援交四處可見,你可以由此下手,一口咬定是這小女孩勾搭我們的當事人……”
陳志浩嘿嘿笑了兩聲,又接著道:“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已經(jīng)不是處女,光是這一點,這場官司就贏定了!
駱逸昊沉默地聽著,視線停留在女孩的檔案照上,照片上的女孩身著國中制服,清湯掛面的發(fā)型與素凈的打扮,著實讓他難以想像現(xiàn)下的狀況。
“總之,我相信這個case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陳志浩再拍了拍駱逸昊的肩,“李振勝是個有名望有地位的人,他丟不起這個臉,只要你能替他打贏這場官司,肯定有你的好處。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媽媽的病想一想!”
“好,我接!瘪樢蓐涣⑵鹕,“我會先跟李先生見個面,談?wù)劗斎盏臓顩r……”
“有什么好談的?”陳志浩擺擺手,輕快地道:“這么簡單的事還要去麻煩他本人……”瞧見駱逸昊緊抿的唇與肅穆的表情后,他又改口道:“也好,這是你應(yīng)盡的責任。我就是欣賞你一絲不茍的性格,只是,小子啊!你還是得學(xué)著圓滑點,懂嗎?”
“我知道!瘪樢蓐晃⒁磺飞恚澳俏蚁热パ芯恳幌逻@個 case。”
“嗯!”陳志浩在駱逸昊離去后,目光一沉,搖搖頭,第一次察覺到,也許這個高徒其實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
駱逸昊熄了方向燈,坐在車內(nèi)望著右前方緊合的門 扉,思索著該如何打這一場仗。
最后,他還是踏出腳步,撳下門鈴。算算日子,他已經(jīng) 好多年不曾回來這個自小“長大”的地方了。基本上,他厭惡這個地方,成年后,一有機會就搬出去,反正,他們母子也毋需他們“資助”了。
若不是表弟胡建丞無照駕車肇事,舅舅胡郁蜂也不會找上門要他幫忙。沒錯,這的確是“幫忙”,因為,舅舅開門見山便直說了,“看在小時候養(yǎng)過你的份上,幫這個忙應(yīng)該不為過吧?也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是吧?”
駱逸昊厭惡地合起眼,他永遠忘不了舅舅施舍的態(tài)度,更忘不了舅媽鄙夷的目光。有時候他很恨自己的記憶力為什么如此之好,為什么不忘了過去的一切?
只是,忘不了啊……
他忘不了母親成日以淚洗面的模樣,忘不了自己小時候因為個頭嬌小又是無父親的“私生子”而被同學(xué)欺凌恥笑的畫面。
“你來干什么?”
來應(yīng)門的,竟是他最不想見到的舅媽。本以為會是菲傭的,他毫無準備地再度撞上舅媽鄙夷的目光。
隔了這么多年,縱使他已經(jīng)是個月人數(shù)萬的律師,舅媽依然把他當成小窮神,一瞧見他就覺得晦氣,是嗎?駱逸昊在心里冷笑。
“我來找建丞!遍L大后,他再不愿叫她一聲“舅媽”。
“找他做什么?那件事不是說由你負責處理就好了嗎?”蘇慧芳打量著他,不以為然地道:“我就說吧!又不是沒有錢請更好的律師,干嘛非要找你不可?我就知道,你這個窮小子辦事不牢……”
駱逸昊抿緊唇,不馴的目光狠狠地望定了蘇慧芳,硬生生讓她止住了話頭。
“你這是什么眼神?。俊碧K慧芳扯大了嗓門,因為害怕而顯得面容僵硬!澳愀闱宄沂悄憔藡!你的書都讀到哪去了?也不想想你怎么能讀那么高,念什么臺大法律,你以為你的學(xué)費怎么來的?
“早知道你這么忘恩負義,不懂得敬老尊,當初就該讓你餓死在外頭算了!我就說嘛!你這小子天生反骨,陰陽怪氣的!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東西,跟你那個小媳婦似的媽一樣……”
“你說夠了沒有?”一聽蘇慧芳扯到他的母親,他的火氣就往上涌。
“你、你、你!”蘇慧芳氣得渾身打顫,吼著道:“你這什么態(tài)度?!我告訴你,你要是沒那個能力就早說,我叫郁烽去請個更厲害的律師。搞什么?不知感恩圖報的渾帳?你要是有本事,就把當年吃的,穿的、用的、花的全拿來,我還沒跟你算你們母子倆當年浪費了我們多少錢……”
駱逸昊深吸一口氣,“我是一定會還,也已經(jīng)在還了!比蹋欢ㄒ,這么多年不都忍下來了嗎?他在心里不斷地叮嚀自己。
“是!大概還個二十年吧!我也不指望你那些錢。哼!”蘇慧芳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嚷道:“反正,建丞的事不需要你了,沒事別讓我看見你,一看見你這窮酸樣就反胃!”說完,砰地一聲甩上大門,只差沒拿鹽出來灑。
駱逸昊握緊拳,必須以理智強撐,才能不讓拳頭擊上那堵厚的鐵門。
他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讓自己受到這樣的屈辱?他為什么會以為經(jīng)過這些年,舅媽對他的態(tài)度會不若以往?他-為什么這么笨?
他覺得好累……
長這么大,他第一次覺得疲累,他好需要一個人陪在他身邊,不需要跟他說話,只要靜靜地陪著他就好——
***
站在“亞格綜合醫(yī)院”門口,駱逸昊自嘲地笑了,他仰視星空,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為什么會不如不覺地一路開到這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心情很不好,以往,若是遇上這樣的情緒,他總是到Pub喝杯酒,獨坐一會兒就回家睡覺,睡醒就沒事了,畢竟,日升日落,人生還是要過。
只是今天,他強烈地想要有個人陪,這才恍然驚覺,他竟沒有什么朋友,至少,沒有一個他此時此刻想找的朋友。
詭異地,他的心卻漫無目標地帶領(lǐng)他來到“亞格綜合醫(yī)院”。這里,他只認識一個人,如果算得上是“認識”的話,那么來這里他能找的,就只有她——谷亭萱。
可是,為什么來找她呢?一瞬間,他卻步了,怎么也跨不進醫(yī)院大門。
在此同時,醫(yī)院里走出一名年輕女孩,明亮的雙眼緊盯著他瞧,他不以為意,她朝他走來。
“先生,你是來看病的嗎?”女孩關(guān)心地審視著他,“你的臉色很難看!
“不,我不是……”駱逸吳本能地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便要走。
“先生?”想不到女孩竟追上前來,“先生,看醫(yī)生一點也不可怕的,也不是非要打針不可,生病是一定要看醫(yī)生的,你別害怕!
“我沒生病……”駱逸昊加快腳步,想不到女孩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我是護士,我知道有很多人都跟你一樣害怕看醫(yī)生,可是,醫(yī)生真的沒那么可怕的!迸⒊瘹獠貏裾f著,有點熱心過了頭。
“小瑜……”才剛下班跨出醫(yī)院大門的谷亭萱瞧見學(xué)妹車婕瑜與一名男子拉拉扯扯的,心里有點擔心,忍不住開口喚著。
“學(xué)姊!”車婕瑜拖著駱逸昊來到谷亭萱面前,沒發(fā)現(xiàn)兩人臉上怪異的表情,逕自說道:“這位先生生病了,不敢看醫(yī)生,這樣是不行的,學(xué)姊,你勸勸他!”
“你生病了?”谷亭萱微訝地望著駱逸昊。的確,他看起來沒什么精神,整個人散發(fā)著萎靡的氣息。
“沒有。我只是……”駱逸昊不知道該怎么說。
“小瑜,你先回去吧!這里有我就行了。”谷亭萱微笑地說著。
“嗯!學(xué)姊,就交給你了!避囨艰ら_心地笑著,臨走前還不忘對駱逸吳說:“很多人都說亭萱學(xué)姊打針的技術(shù)很好,不會痛喔!如果你怕痛的話,就讓亭萱學(xué)姊打針,以后你就不怕了!
“謝……謝謝!瘪樢蓐粚@個女孩沒轍,雖然不知為什么要道謝,但他還是如此說著。
車婕瑜覺得今日做了一件好事,蹦蹦跳跳地道了再見就走了。
“她……”駱逸昊啼笑皆非地不知怎么形容他的想法。
谷亭萱淡笑道:“她是個單純熱情的小護士,一瞧見你病懨懨的樣子就忍不住要關(guān)心你。你別放在心上,若是你喜歡她,我會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因為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對象是院里的醫(yī)生……”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駱逸昊終于揚唇笑了。“我只是沒料到會有這么熱情的人,我只不過站在醫(yī)院門口而已,她就一口咬定我生病了,得看醫(yī)生,還以為我怕打針!
“你真的生病了嗎?”谷亭萱觀察著他,“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如果你要看病,這時間得掛急診……”
“我不是來看醫(yī)生的,也沒生病。”他打斷她的解說。
“那你來這里是?”谷亭萱停頓了一下,“該不會是為了我爸爸的事吧?我上回不是說過了,一切都由曉蕙全權(quán)……”
“不是這樣的。”他再度打斷她的話,自嘲地笑了笑,“沒什么事,我只是路過而已!闭f完,他轉(zhuǎn)過身離去,為自己沖動的行為感到可笑。
他到底在做什么?駱逸昊在心里咒罵自己。
谷亭萱怔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什么,他的肩膀看起來很沉重,他的神情也很落寞,一點都不像“沒什么事”的樣子。
隨即,她聳聳肩,不想在意地轉(zhuǎn)向與駱逸昊相反的方向,準備回家休息?墒牵艅偪绯鲆徊,她就再度回過身,望著駱逸昊遠去的身影,總覺得心里不舒坦。
不知為什么,她覺得駱逸昊是個謎樣的男人,與他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瞬間在她腦海竄過,她無法否認她的確有些在意他到底在想什么?
終于,她邁開腳步跑上前去——
“駱途昊!”她揚聲喚著。
駱逸昊偉岸的身軀一僵,緩緩地回過身。
“發(fā)生什么事?你怎么了?”谷亭萱在他面前站定,眼神深幽地望定他,“你是來找我的,是不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問,可是,他臨走前的那抹自嘲的笑容,卻讓她有了這樣的揣測。
駱逸昊鏡片后的眼神驀地一沉,輕聲道:“我只是想找個人陪陪我,但卻發(fā)現(xiàn),我沒有朋友可以找……”
谷亭萱陡覺心房一緊,眼前的男人突然間像個無助的孩子,讓她無法呼吸。
剎那間,有些感覺不一樣了,她知道。
“所以,你來找我?”她不確定地問著。
“應(yīng)該是吧!”駱逸昊苦澀地扯唇,笑不出來!拔乙膊恢,我就是不知不覺地把車開到這里來……”
“如果你想說,我可以聽。反正我下班,了,也沒事可做!彼囍暂p快的口氣來沖淡此刻心頭那股躁動不安,有點像是愛情的感覺。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你可以不回家嗎?”他很高興,卻又擔憂。
“我不是三歲小孩了!惫韧ぽ骀倘灰恍,自提袋中拿出手機道:“你等我一會兒,我打通電話回家報備一聲就行了。”
“嗯!”他傻氣地點著頭,乖巧地踱至一旁,等她收了線走到他身邊。
“走吧!”她笑著。
“哦……”他像呆頭鵝似的道:“我的車就停在那。”食指比了個方向后,他就埋頭朝那兒走去。
谷亭萱止不住笑意,小跑步地跟上他的腳步,“你……別走太快,我今天正好穿了雙走不快的鞋!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他尷尬地說著,視線往下一瞟,這才看見她穿著一雙白色夾腳有跟的涼鞋,的確是不適合快步行走。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瞧見她纖細修長的小腿,乳白色的及膝裙,純白的棉質(zhì)襯杉包裹著勻稱的胸型……最后,停駐在她立體明亮卻素凈的側(cè)顏……
他不得不承認,她長得很漂亮,至少,以他的審美觀來說,她美得讓人屏息。
她偏過頭,迎上他的目光,淺笑道:“你給我?guī)追帜?”她的心跳飛快,卻強迫自己展露大方的笑臉,要不然,就真的太尷尬了。
“幾分?”他訥訥地復(fù)誦著。
“是。 鼻埔娝纛^呆腦的模樣,著實不像個精明的大律師,她唇畔的笑意更深,“你不是將我從頭至尾瞧仔細了嗎?準備給我?guī)追帜兀俊?br />
駱逸昊總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好生欣賞她落落大方的氣度,覺得自己也不能太小家子氣,所以,他沒有多加考慮,便笑著道:“九十五分!
“九十五?”谷亭萱嚇了一跳,隨即道:“你的滿分是一千嗎?”她覺得臉頰一陣熱。
“不,滿分一百!彼\實地回答。
“你……給分的標準真寬松!惫韧ぽ嬖囍匀舻匦χ墒,她卻一直聽見心臟撲通撲通激跳的聲音,好怕他也會聽見。
“是嗎?”駱逸昊想了想才道:“我第一次評分!
“那你給曉蕙幾分呢?”她突然想起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也是她的朋友廖曉蕙。
以她的眼光來說,廖曉蕙是個搶眼出眾的大美人,就不知他會如何給分?她說不上來心頭的那股滋蛛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是想跟曉蕙比美,只是……只是……就忍不住這么問了!
當然,她不會期待駱逸昊真會回答她。
“曉蕙……”駱逸昊這老實人倒真的思考起來了。
“我沒有真的要你回答啦!”谷亭萱趕忙道,突然覺得自己很小心眼似的。
“她九十分吧!”駱逸昊在車子面前停下,給了她答案。隨即打開車門,逕自坐進闃黑的車內(nèi)。
他必須趕快躲進車子里,只因他覺得兩頰熱辣得嚇人,他不想被她看見他臉紅。
她……會不會聽出他的情感?這種暗示會不會太明顯了?這是他第一次情不自禁地對女孩表露情感,她會不會……會不會以為他很輕?
他坐在車內(nèi),想瞧她的表情,然而,正好青光而立的她卻讓他有種看不真切的傍徨,她為什么不上車?難道是生氣了?
谷亭萱終于打開車門,在駱逸昊幾乎如坐針氈的時候。
“你果然是律師,很會說話呢!任何人一看都知道曉蕙比我漂亮。”谷亭萱擺出自認為最自然的微笑。
她誤會了!駱逸昊在心里吶喊著。
“我說的是真心話!彼鼻械亟忉。
“好啦!”她還是笑著,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道:“總之,謝謝你!
駱逸昊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沒再多說什么。對于訴訟,他向來辯才無礙,然而,對于男女之情,他卻生澀,也不知該如何讓谷亭萱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另一方面,他也悄悄松了一口氣,幸好她沒聽出他的情意……
但是,為什么他心里有種落寞的感覺呢?他莫名地有世氣悶,埋怨她為什么聽不懂他的意思,難道,真要他挑明了說?
可是……沒人教過他,該怎么向女孩子表白心跡啊
甚至,他退縮地想著,以前他們相處的情況那么糟糕,如果他說出他對她有種異樣的感覺,會不會換來她的拒絕?
為此,駱逸昊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