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謝允珩站在窗邊,將小五和萍兒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得清楚,對萍兒的疑惑,他只能苦笑。
昨夜張靈澈作法後,文晴安隨即心痛如絞地倒下,昏迷至今仍無醒轉的跡象。
他的心提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落不了地,心里的恐慌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愈加嚴重。
他怕她不醒,卻更怕她醒了後,不是他想的那一個。矛盾似利劍,不斷刺著他的心,他只有咬牙忍耐,眉宇間的皺摺怎么也平撫不了。
相思折磨人,等待卻更教人傷神。
站在離床有段距離的窗邊,謝允珩注視著床上沉睡的人兒,思緒紛亂不定。如果她們的靈魂沒有再度交換,或者只有文晴安離開,而鄒琤未回,那他該怎麼做?留著一具空殼陪伴自己一世?
他愈想愈發慌,向來自豪的冷靜早已支離破碎,拼湊不完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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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蕩蕩地在濃霧中飄行。鄒琤站在迷霧中,看不清前行的方向。恍神的呆佇原地,似乎不解自己為何站在這個詭異、凄冷又神秘的空間。
她的腦中閃過幾張面孔,最後,停在一張面孔上。
“允桁——”她喃喃地喚出那張面孔的名字。瞬間,濃霧疾速向外抽離散去,空曠得彷佛無盡頭的空間中,只剩一條筆直的路,而自己正站在道路中央。
遠遠有一抹人影向她靠近,鄒琤也不自覺地舉步前行。
直到人影的面容清楚可見時,她的腳步微地一頓,停了下來。那人影也像是認出了她,對她露出一絲輕柔偷悅的笑容。
鄒琤回那人影一笑,誰也沒開口,只是錯身而過,各自朝著反方向繼續前進。
就在她們交錯的那一瞬間,鄒琤眼前空曠的景象又是一變。在她眼前展開的,是一片灰蒙的天空。紛飛的細雪飄至她的頰,穿透她的身子,繼續往下飛落。
鄒琤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飄浮在空中。向下俯望,是一楝華麗屋宇。
鄒琤眼中泛起光芒,快樂的勾起唇,輕輕地說:“我回來了,允桁!”
言畢,倏地一陣拉力將她自空中往下扯。身子疾速下降,教她眼一花、頭一暈,再次陷入無知無覺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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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兒猛然睜開眼,繼之,撫著頭低聲呻吟:“痛死人了!再來幾次,這個身體八成提早罷工。”
聽見這陣抱怨,謝允桁劇烈一震,瞬也不瞬地緊鎖床上的人兒,深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會變成幻影消失不見,成為他幻想出來的一切。
鄒琤揉著頭、坐起身,一轉頭便看到站在一段距離外,一動不動,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謝允桁。
她朝他綻放燦爛的笑容,眼眶卻不自禁的熱起來。
謝允珩呼吸變得急促,眼神滿是不確定,卻又激動的盯著她。
鄒琤下了床,筆直朝他走近,她綬綬地伸手輕撫他的眉眼,劃過他挺直的鼻,描繪他優美的歷形。
“我回來了……”鄒琤眨著眼笑道,聲音有些哽咽。
謝允珩由喉中發出一記低嗚,倏地伸手抱緊地。狂喜與恐懼像怒濤,拍打著他的全身,不能抑制的顫抖,由他的身上傳給鄒琤。
鄒琤反手緊擁他,不停地用手輕撫他的背脊。
“千萬……千萬不要再嚇我!”他埋首她的頸間,低嘎的聲音似雷嗚,直撞入她的心臟。
“不會了!。”我相信老天爺不會再開那種玩笑,再分開我們!”她眼中的霧氣化為淚珠,滑落臉頰。是欣喜相見,但更心疼他的受苦。
謝允珩抬起頭,狂熱而貪婪的注視著她,拚命汲取她眸中的活力與熱力,以及那令他著迷的生命力。
“真的是你!真是你回到我的身邊!彼揲L的指捧住她的臉,直到此刻,才真正相信鄒琤回來了,就在他的懷中。
“我說過,怎么也不會離開你。而且,以你的固執,會讓我留在那里嗎?”鄒琤覆住他的手,輕輕地將兩人的手指交纏,如同握住彼此熱烈鼓動的心。
謝允珩深情的凝望她,輕輕地道:“我真的好怕!若是你回不來,我尋不著你,那我會變得如何?”
他的眉宇仍是微蹙,只要一觸及幾日前空虛、恐懼的心境,他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心慌。
總是冷眼看世情,從不放真心在他人身上,談笑中冷酷驅敵的自已,終究為了一個女人而撼動。鄒琤的出現,顛覆他對“妻子”原有的想法;她的受傷,讓他正視心中蠢動壓抑的情感;她的離開,更教他幾近崩潰、斷腸傷神。
一切,只為了她。
鄒琤淚眼迷蒙地輕撫他的眉宇,用力搖頭!安灰傧肽切┦拢一貋砹!那些事都不會再發生了!”
謝允珩再度將她擁進懷中,緊得彷佛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直到心中的恐懼漸退,他才吁了口氣,稍稍地放開她,看著地紅紅的眼、紅紅的鼻,露出笑容。
“你哭得像只小花貓!
鄒琤抹抹臉上的淚痕,不在乎自已狼狽的模樣,挑眉自信地朝他笑道:“偏你就愛這只小花貓。”
“是啊,因為這只小花貓有爪子,又有一身的溫暖!彼麘z愛的笑看著地。
鄒琤靠著他的胸膛直笑,眸子不經意瞥到墻上的畫,忍不住叫道:“!那幅畫!”
謝允桁隨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房間多了一幅他未曾見過的人物畫。畫中一對男女相依偎,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畫怎么了?”
“這是文晴安畫的。”
“文晴安畫的?”
“嗯。”鄒琤拉著他走近畫像,指著畫中的女子笑道:“這女人就是我!
謝允珩微訝,這才仔細打量畫中女子的形貌。清秀臉龐上,有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兩道彎而飛揚的眉,薄而略寬的唇,不算美麗,卻很有味道,身形修長而勻稱,相當健康的模樣。
原先對那女子不甚在意,但一聽說是鄒琤的原貌,不免對她身邊偎著的男子,覺得刺眼起來。
“那男人是誰?”他挑眉問。
“文晴安的愛人!编u琤笑道:“就是因為這幅畫和手札,他們兩個人才會相見。”
“手札?”
“嗯哼!雙龍堡堡主記載妻子玄奇經歷的手札,一直流傳到幾百年後!编u琤燦爛的笑著,眼眸閃動著光芒。
“雙龍堡堡主?”謝光珩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半晌才又問:“你是要我回去?”
“你回不回去我都沒有意見,我知道那里對你來說是個陰影,但是你父親還在,即使你恨他,也不能就此與他斷絕往來,因為我不愿見你後悔!编u琤直率的說。
謝允珩淡笑道:“我不恨他了。”
“你原諒他了?”鄒琤驚訝地問。
“無所謂原不原諒,我只是能夠諒解他了。”
“這些日子,你怎么想通的?”鄒琤很好奇,是什么事讓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放下二十幾年來的怨忿之心?
“父親放棄愛人,又無法善待母親,即使痛苦,也是他自找的。但……至少,我能明白他放棄時的苦楚與矛盾!
“因為……我嗎?”鄒琤聰明的聯想到觸發他感覺的媒介,就是她。
謝允桁淡笑,不否認。
是幸也是不幸,因著失去她的痛苦,讓他懂得父親的心情。所以他不恨父親,只可憐他。因為父親選擇放棄,卻又無法真正割舍,才未能對母親付出真心,因此傷了兩個愛他的女人。
除了一座無法填補內心寂寞的雙龍堡外,父親什麼也沒有得到。
鄒琤輕嘆道:“我回去時也想過了,其實你父親很可憐。他愛一個女人,卻又無法愛到為她犧牲一切富貴名祿,也難怪他會自責。對於你母親,他也許不想傷她,只是身不由己。只有用這種方法,在心靈上守著一個女人,才能讓他稍微減少對愛人的內疚感!
“我明白,只是,他既然選擇了,卻不能堅強的執著下去上這一點,讓我無法茍同。”謝允桁清淡的說,言詞中沒有憤怒,只是可憐。
“你該想想,他在丈夫,父親的角色之外,其實還是個男人。你能怪他愛一個女人的那份心嗎?”鄒琤望著他,認真的問。
謝允桁凝望著她,輕輕地嘆道:“我不能。所以,我慶幸在自己不曾愛人前娶了你。更感謝老天讓我遇見你,讓你愛上我,讓我擁有了你!彼麍唐鹚氖,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溫柔的情話,深情的注視,讓鄒琤忍不住頰上泛起紅暈。
須臾間,他的眼神變得迷亂而熾熱,毫不隱藏他對她的欲望。鄒琤的心枰抨疾跳,但是,除了羞赧之外,已沒有以往的慌亂。
謝允桁看她紅云滿布,眼神卻不閃避的直瞧著自己,他的血液瞬間如同著火,再也忍不住的低下頭,吻住她的紅唇。
鄒琤輕吟一聲,主動輕放唇瓣,迎他進入。
只一輕觸,隨即點燃了兩人身上的欲望之火,長而掠奪似的熱吻,讓兩人的氣息不穩,激烈的心跳在彼此的胸膛間鼓動。
直到無法喘息,兩張交纏的唇舌才不舍的分開。
“允珩……”鄒琤喘著氣輕喚他的名,眼眸迷離而熱烈。
“我愛你!敝x允桁抵著地的唇低喘的輕喃。
鄒琤嫣紅著臉,異常嬌艷,媚眼如絲的拉著他的手,一步步後退,直退到床邊,兩人雙雙跌人床榻間。
“我也愛你。”她的唇輕觸著他的唇,對他表達自己的愛。
濃灼的情人在謝允桁墨黑的眸中流蕩,他用力吻住她的唇,雙手輕卸兩人的衣裳,直至兩人裸程一如新生。
輕撫著彼此溫熱的肌膚,陣陣的戰栗讓兩個人呼吸急促起來。
她的身體柔軟的承受他溫柔而激烈的愛撫、烙印般的親吻。在失神、目眩中,毫不猶疑的敞開自己,迎人他灼熱的占有,用對他的愛、最原始的撫觸,平息他心中的惶然不安。
同時,也讓自己成為他真正的妻。
陣陣細微的嬌吟與低喘聲傳出房間,傳入站在門外的萍兒與小五的耳中。
兩人先是一怔,等回過神,想通那些聲音代表的意義時,兩人的臉轟地迅速漲紅。
萍兒羞紅著臉急忙離開。
小五瞄了緊閉的門扉一眼,咧開嘴直笑,然後輕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