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文氏夫妻,謝允珩在大門日怔件許久,直到傭仆喚醒他,他才淡笑著轉身回屋。
想來文信章夫妻已非阻礙,相信文信章再也不會找江湖術士來打擾他們了。
只是,文氏夫妻的問題解決了,鄒琤呢?他可有再見她的一天?
思念總是來得如此急而狂,思念之苦令他心如火焚,難道只能任由灼人的烈焰燒炙自己的靈魂?
習慣性的走向鄒琤養傷的廂房,此刻住在那里的,卻非他懸念渴望的那一抹靈魂。
戛然止步,謝允桁猛地轉身,直走到與鄒琤賞雪、分別的花園才停下腳步。
望著園中仍鋪著細白如棉的白雪景象,他不覺仰著頭,閉眸沉思。
直到如今,他才能體會父親當年離開所愛女子的心境。但不能一理解的是,既然愛著,為何又放手?
難道雙龍堡的重要性強過父親愛的女人,所以父親舍她而取雙龍堡?這個決定,即使痛苦,也是父親自找而該承受的?蓱z的是愛著父親的母親,與那名女子。
“琤,你會怨我嗎?怨我沒有護著你?”謝允桁嘶啞的低喃!罢埬愕戎,不管花多少時間,我都會我回你!
小五放輕腳步,走近佇立雪地中的謝允珩。
“少爺?”
近日來少爺的反常,已教下人們提心吊膽,加上少夫人性情倏地大變,更讓他們手足無措,無法適應。各種揣測、傳主口又開始在下人間傳開。
“什麼事?”謝允珩收斂郁色,淡淡地睜眸瞥向身側的小五。
“少爺前些日子要小五派人調查的事有消息回來了!
謝允珩臉色丕變,眸中光芒一現。“找到人了?”
“是,而且在我們開口之前,他已經主動提出要到慕慈別居見少爺的要求,約莫三日後就會到達。”
“他要來?”謝允桁有些訝異,他還以為必須花一番力氣,才能說服張天師的後人答應前來,卻不意事情進行得這么順利。
“那位天師說命定如此,他只是順命而為。”
“命定如此?”這四個宇聽得謝允珩的心跳如搖鼓,原本凝結成冰的血液又開始沸騰起來。
狂喜刷過他的全身,他彷佛看到希望的光芒在他眼中閃躍。
“是的。”小五看見謝允珩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他雖然不太確定事情的始末,但他卻明白,在少夫人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也許現今的少夫人,和之前少爺娶進門的那一位不同了,否則不能解釋,為何原本和少夫人恩愛逾常的少爺,會突然消沉、悲傷起來。
“小五,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是!辈挥脝枴八笔侵刚l,只要能讓少爺回復笑容,小五什么都不在乎。
“琤,再三天,我們就可以再見面了!敝x允桁對著天空輕聲道,像是承諾,也像是篤定的誓言。
他不去想可能的失望,也不敢去想。
此刻的他,就像是個在水中瀕臨溺斃的人,就算只抓到一株禾桿,他也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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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師的後人出人意外的,竟然是一名女子,白衣、白發、白眉,及一雙淡得幾近透明的眼瞳,一種清靈的氣質,讓人覺得像是纖塵不染的天女。
謝允桁偕同文晴安,有些詫異的看著甫人大廳的張靈澈。
張靈澈清澈的眼直盯著文晴安,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的面相和謝少爺有夫妻之緣,可靈魂上的紅線卻是斷的!
“張大師,你的意思是……”謝允珩微蹙眉,不怎么理解。
“簡單的說這副軀體會是你的妻子,但靈魂則不然!睆堨`澈清淡的說。
“她……會回來嗎?”謝允桁屏息地問出心底最想知道的答案。
張靈澈淺笑道:“只要她想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只是……需要有個媒介。”
“媒介?”謝允桁急切地問。
“當初讓她們兩個靈魂交換的原因或是物品為何?”張靈澈望向文晴安,“你記得自己是為什么會靈魂出竅嗎?”
“我……”文晴安蹙眉道:“我不確定!
“不要急,你先想想,在你失去知覺前,你在做什么?”
文晴安努力回想,但那一段時間,她的身體不好,常是昏昏沉沉的,什麼也記不清。
“我……好像是在看什么東西……”她咬著唇努力回想,卻記不起當時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雙龍白玉鏡!”謝允桁突然冒出一句話。
文晴安恍然地低叫道:“對!我當時是在看雙龍白玉鏡,謝少爺,你怎么知道?”她驚愕的看著謝允桁。
“當初琤告訴我,她來這里的原因,就是因為那面雙龍白玉鏡!
“雙龍白玉鏡?”張靈澈眉宇微鎖。“那面鏡子是前朝的名士打造而成,不是常人能擁有,也難怪你們會交換靈魂!
“你是說只要有雙龍白玉鏡在,她們隨時會交換?”謝允桁心口一寒,有了想毀去雙龍白玉鏡的念頭。
“也不盡然,那面鏡子只對某些特別有靈感的人有用,另外,就是身子和靈魂無法相融的人,也很容易受到影響!睆堨`澈淡淡地說。
“我和自己的身子無法相融,所以才會時常病著?”文晴安秀眉微蹙地問。
“可以這么說。你的身體不好,主要是因為你的靈魂和身子的氣無法配合。若是之前那個靈……鄒姑娘進人你的身子,她的靈氣與你的身子極為相符,所以就算是病體,也會慢慢好轉!睆堨`澈望著文晴安直截了當的說。
文晴安一愣,她從沒聽過這種論調,但自己纏綿病榻也是事實。姑且不論張靈澈所說是否屬實,只要能讓她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她什么都無所謂。
“只要有雙龍白玉鏡,就可以讓她們兩人靈魂重換嗎?”謝允桁強壓心中的急迫,冷靜地問。“若是交換完成,是否毀壞雙龍白玉鏡就能不受威脅?”
“有雙龍白玉鏡為媒介,自然可以完成靈魂交換,但不能毀了雙龍白玉鏡,否則一切皆會前功盡棄。”張靈澈搖頭道。
“什麼意思?”
“雙龍白玉鏡必須流傳至幾百年後,成為鄒姑娘前來的契機。若是毀了,後世就再也沒有雙龍白玉鏡,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你懂嗎?”
謝允珩雙手握拳,冷汗沁出額際,幸好他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否則,毀了雙龍白玉就,他和鄒琤的命運都將改變。在命運轉輪中,他與鄒琤將永無交會的一日。這個想法嚇出他一身冷汗。
“作法完成後,我會將雙龍白玉鏡封印,直到幾百年後封印解除,落到一個男人身上,然後成就命運!睆堨`澈閉上眼,彷佛冥觀著些什麼。
“什么時候可以作法?”謝允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追問道。
“只要文姑娘碓定自己的心意。”張靈澈淡淡的眸望著文晴安。
文晴安揚起堅決的笑容,毫不猶豫的說:“我愿意。”
“好!等晚上子時,我就開壇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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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琤捧著茶杯,窩在沙發上,望著清澈淡黃的液體,怔仲著。
自從回家之後,父母、弟弟全都小心翼翼的關心她、注意她,舉止間竟讓她備受壓力。
“小琤,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千萬別憋在心里,說出來會好些。”鄒母在忍了幾天後,終於忍不住在她發呆時坐到她身邊,輕聲勸著。
鄒琤回過神,偏頭看著母親,笑道:“我沒事。”
“沒事?真的沒事?”鄒母不怎么相信。
“不過是去了古代一趟,還能有什麼事?”鄒琤笑道。
“我瞧你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你是不是在那……遇上什么事,或是……什麼人?”鄒母幻想力又開始馳騁。
鄒琤只是笑,但眼眉之間的淡憂與濃喜,卻讓過來人的鄒母了然。
“想開些吧!那個范先生和晴安不也是……”鄒母嘆口氣。
“你們怎么會讓我……不,讓文晴安和范昊陽一起走?”
“這是另一個故事了!编u母笑道,但一想起那個溫柔乖順的女子,忍不住又嘆氣!爸荒苷f你們這些年輕人有緣無分,不要大鉆牛角尖。”鄒母抱著女兒的肩,輕聲安慰。
“媽,我有種感覺,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就結束的。”鄒琤微笑的看著母親。
“小琤,你不要嚇媽……”
“允桁和范昊陽都不是會放棄的人,我也不會任由命運作弄!
“小琤,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鄒母惴惴不安地問。
“沒什么,只是想告訴你,不論我在哪里,我都會很好。”鄒琤用力抱緊母親,認真的說。
她在預告些什么嗎?鄒母望著笑得輕松的女兒,心情倏地沉重起來。
這個女兒……是留不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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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又暈了!”萍兒憂心仲仲的嘆道。
“不久就會醒的!毙∥辶⒃陂T外,和服侍少夫人的萍兒低聲交談。
“可你不覺得,少夫人的身子自從被堡主打一掌後就更糟了嗎?前幾日還不識得我,連個性都變得和之前南轅北轍,像換一個人似的!逼純盒捏@地說。
“主子們的事,我們少說多做就是了!毙∥灏櫰鹈迹娴。
“我也知道少說多做,但少夫人改變得實在太多了——”
“噓!你是想讓少爺聽見嗎?”小五截斷她的話,輕斥道。
萍兒噤了聲,卻還是愁眉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