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被南宮漾日緊緊環(huán)抱住,再加上馬兒足不點地的快速奔馳,南宮漾月仍不停扭動身子,一面大喊:“我要行風(fēng)哥哥!”
南宮漾日根本不理她,徑自以精湛的騎術(shù)策動馬韁,朝著皇宮的方向前進。
不消一個時辰,南熒皇宮便展現(xiàn)在眼前,南宮漾日立刻驅(qū)馬進入。
到了宮門時,他雙手一扯馬韁,馬兒一陣長嘶后,便停下腳步。
南宮漾日順勢跳下馬背,再將手伸向南宮漾月!跋聛戆!
“我不要!”南宮漾月緊貼著馬背,眼淚滿布臉上,又順著馬鬃滑落。
她的模樣令南宮漾日一陣不舍,他記得這個妹妹一向聰明伶俐、刁鉆倔強,怎么現(xiàn)在變得如此軟弱?
然而他不可能讓她回到唐行風(fēng)身旁!跋聛恚 彼麅春菝竦。
可是南宮漾月依舊一動也不動,只是流淚。
于是他只好粗暴地將她拖離馬背,再將她小鳥般輕盈的身子抱在懷中,朝公主宮前進。
“放手,放手啊!”
南宮漾月握拳捶著他的胸膛。直到她哭鬧得倦了,此時,他們已來到公主官。
“參見將軍、公主!”宮女慌慌張張地跪著迎接他們。
南宮漾日大步邁入公主官,再把南宮漾月放在椅子上。
“壞蛋,還我行風(fēng)哥哥!”脫離他的懷抱后,南宮漾月再度握拳,捶向他的胸膛。
“漾月!”南宮漾日揪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醒醒吧!你是南熒國的公主,這兒才是你的家!
“不對不對,你亂說!”南宮漾月猛力掙脫他的擒握,邊跺腳邊嬌嚷:“我不是南宮漾月,我是嫦……”
話還未及出口,南宮漾日便在她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白】冢
“嗚,你欺負我,我要和行風(fēng)哥哥說……”南宮漾月?lián)v著紅腫的右頰,含淚說道。
“他已經(jīng)不要你了!”
在南宮漾日的提醒下,她身子一軟,重新坐回椅子上,脆弱的淚水沿著臉頰滑下!皩,行風(fēng)哥哥叫我走,他討厭我……”
此刻的南宮漾日一陣心揪,不忍再責(zé)備她,于是轉(zhuǎn)過身,冷淡吩咐宮女:“我先走一步,你們好生看待公主,若出了什么差錯,就拿你們的人頭來陪罪!”
“是!”
等南宮漾日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前,南宮漾月隨即擦干臉上的淚痕,一溜煙便朝宮外跑。
“公主!”一旁的宮女趕忙將她抱住,阻止她的動作。
“讓我走,我要回去找行風(fēng)哥哥!”南宮漾月拼命掙扎,但敵不過眾宮女的力量,只有被她們帶回房間,在床上躺平。
“公主,請您安歇。”
隨后,為了怕她再度逃脫,宮女特地在她房門上加鎖,任她百般敲門也置若未聞。
“放我走,我要找行風(fēng)哥哥!”南宮漾月用力地敲打門板,一直到雙手都滲出血絲、再也無力吶喊時,才頹然跪倒在地上。
☆!。☆!睢
破曉朝陽,急切地射進窗欞,仿佛想為昨夜的凄冷空氣帶來些許溫暖。
唐行風(fēng)眨了眨眼睛,這才驚覺自己已經(jīng)呆立了一夜,凝眸望著南熒京城的方向。
漾月該回到宮里了,不曉得她現(xiàn)在怎么樣?會不會恢復(fù)記憶,會不會恨他?
唐行風(fēng),你真是咎由自。
他將臉埋進手掌中,任陽光撒了他一身,但溫暖的陽光并不能使他的心房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他懊悔昨夜為何不能堅持到最后,而要讓南宮漾日帶走南宮漾月。
“師兄!”
一聲小心翼翼的叫喚讓他抬起頭,紫湘端著一盤燒餅走近他。
“這燒餅不錯、你吃吃看!
“謝謝,我不餓!碧菩酗L(fēng)頷首,現(xiàn)在的他哪有胃口呢?
“師兄,你已經(jīng)一整天沒吃東西,這樣下去會餓死的!”紫湘恐嚇道。
唐行風(fēng)低頭不語,忽地勾唇一笑!白舷妫褎栉。”
“哦。”紫湘抽出袖里劍,交到他手上。
只見他連連退了數(shù)步,高喊一聲:“當(dāng)心!”隨即開始舞劍。
他舞著凌亂的劍法,漫無章法地揮向空中,力道十分強勁,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將他所有的痛苦發(fā)泄出來。
“師兄!”紫湘見他絕望的模樣,不覺一怔。
他沒在意她的叫喚,卻揮舞得更加狂亂。
一個踉蹌,他撲倒在地,手上的劍被他甩飛出去。他拼命喘著氣,試圖壓抑腦中紛亂的思緒,想起身拾劍繼續(xù)揮舞,身子反而被紫湘的手按住。
“你就算再繼續(xù)砍下去,她也不會回來的。”
他抬起頭,汗水涔涔自他雙頰滑落,紫湘與他四目相接,看她的臉色,也是一副徹夜未眠的模樣。
“既然愛她,為什么要讓她走?”紫湘疑惑問道。
唐行風(fēng)茫然與她對視,眸中是淡然的空洞!耙驗槲遗洳簧纤!
“師兄?”
“我怎么配得上她呢?她可是堂堂南熒國的公主呀!”唐行風(fēng)凄然一笑,身為平民的他本來就沒有資格擁有她,短暫的相聚已是奢侈,他不能再要求更多,甚至,他早就該讓她回到宮里。
“可是她為什么都不記得了,不是嗎?”
唐行風(fēng)喟然一嘆,“總有一天,她會想起的。與其那時被她怨恨,不如現(xiàn)在讓她走,至少她不會那么痛苦!
“可是你會痛苦。 弊舷婧暗。
她的話擊中了他的心坎,他別過頭去,不讓她發(fā)現(xiàn)他眸中的脆弱!白舷!
“嗯?”
“可以讓我靜一靜嗎?”他要求。
“師兄!”
“讓我靜一靜!”唐行風(fēng)怒吼道。
“好吧,師兄保重!闭f完后,紫湘便縱身離去,僅留他佇立于原地。
驀地,一陣柔軟的觸感吻上他的臉,他隨手一撫,是一片桃花瓣。
他仰首向天,但見滿天桃花花瓣任由東風(fēng)撥弄,在風(fēng)中舞出屬于春的姿色。
不曉得漾月是不是也正在賞花?他喃喃自問后,又是一陣嘆息。
漾月的未來已不甘他的事,他所要做的,就是默默祝福她。憑她的條件,想必能找到一個好夫婿,與她白頭偕老、繾綣一世。
思緒至此,又是一陣痛楚襲上心頭,他拾起落劍,再一次迎風(fēng)揮舞。
☆。☆。☆!睢
房門緩緩開啟的同時,發(fā)出一道尖銳的聲響,令南宮漾月忽地從夢中驚醒,疑惑地望著來人!澳闶钦l?”
“月丫頭,原來你真的傻了。”進來的是南宮龍文,他向她投去一瞥,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皼]想到你也有今天!”“你在說什么?”南宮漾月?lián)u搖頭,她聽不懂他的意思。
“你不必懂朕的意思。”南宮龍文冷哼一聲,對她投以意味深長的目光!霸卵绢^,算你好運,本來朕是命人殺了你,沒想到那南宮漾日多事,偏帶你回宮。若你喪命于此,那朕就難辭其咎!”
驀地,他走向她,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顎。
“放手!”南宮漾月掙扎著,卻敵不過他的手勁,僅能任憑他握著她纖弱的下顎,與他四目相接。
“憑你的姿色與身份,即便是傻了,仍然會有很多王公貴族想與你結(jié)親,看來朕還是可以為你挑個乘龍快婿,鞏固江山!”南宮龍文顯然對這情況相當(dāng)滿意,他冷冷說道:“反正你無力抵抗了,對吧?”
南宮漾月明眸噙淚,她咬緊下唇,唇邊滲出血絲。
“怎么?看你一副不甘心的樣子,該不會是裝傻的吧?”南宮龍文又開始懷疑,猛地放手,讓她跌坐回床上。
“嗚,你欺負我,我要告訴行風(fēng)哥哥!”南宮漾月倚著床柱,開始大聲哭叫,她不停喊著,希望唐行風(fēng)能夠前來救她。
她呼喊了一陣,直到聲嘶力竭,才停了下來。
“行風(fēng)?”南宮龍文揪緊眉頭,這個名字他有模糊的印象,記得當(dāng)初與唐衍風(fēng)聯(lián)手謀反時,他說過事成之后要找他的弟弟唐行風(fēng)……
她口中的行風(fēng),應(yīng)該就是唐行風(fēng)。
突地,他憶起在南宮漾月失蹤前,有一個人以報仇為名請求入宮做車夫,那個人抬出的名號似乎就是唐行風(fēng)。
他眉間忽地一松!霸瓉砣绱,真是太有趣了,哇哈哈……”
他奸詭一笑,一個讓他可以一石二鳥、天衣無縫的計劃在他心頭醞釀而成。
☆!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念邢尚書為國效力已久,勞心勞力,特令公主南宮漾月下嫁其子邢子凌,以結(jié)秦普之好。欽此!”
聽完這道圣旨后,南宮漾月還是靜靜的,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漾月,你怎么說?”南宮漾日眉心鎖著憂慮;貙m一段時間了,她從強烈的反抗到一語不發(fā),但惟一確定的是,她還是什么也想不起來。
在這樣的狀況下怎能讓她出嫁呢?真不知皇叔心中在想些什么。
“漾日!
背后突然傳來南宮龍文的呼喚,南宮漾日轉(zhuǎn)身,欠身行禮。
“你們兄妹倆商量得如何?”南宮龍文勾唇一笑,他曉得南宮漾日絕不會猜到隱藏在這道圣旨背后的秘密。
若是從前的南宮漾月,想必會猜出幕后的陰謀,幸好她現(xiàn)在變成這副樣子,使他松了口氣。
“皇叔,現(xiàn)在讓漾月出嫁,似乎不是時候!蹦蠈m漾日說道。
“現(xiàn)在不是時候,何時才是?別忘了,若她這輩子都不會恢復(fù),不趁著年輕貌美時出嫁,難道要等到人老珠黃時才隨便挑個人嫁了?”
南宮漾日聽了這話,無言反駁,僅能噤聲。
“總之,下個月初五是良辰吉日,婚期就訂在當(dāng)天!”南宮龍文說完后便匆匆離去。他心底已打定主意要盡快讓南宮漾月出嫁,這樣一來,即使她恢復(fù)正常,生米也已煮成熟飯;況且他的計劃不僅于此,他賭上的還有唐行風(fēng)。
“唐行風(fēng),你會來見她吧!”他冷笑自喃,為了鞏固江山,他不惜犧牲所有人。
在南宮龍文離去后,南宮漾日瞅著南宮漾月,心里油然升起一陣不舍。看她那副茫然無知的模樣,真的是南宮漾月嗎?
“漾月,你如果不愿意嫁,可以和我說!彼嵝训馈
語音甫落,她那雙水靈的美目驟然瞥向他,讓他精神一振。
“行風(fēng)哥哥還是沒來嗎?”不料,從她口中說出的是這句話。
南宮漾日嘆了口氣,昔日聰明伶俐接的南宮漾月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xiàn)了!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不忍再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南宮漾日轉(zhuǎn)身,迅速離去。
☆!。☆。☆。
夜色深沉而寧靜,然而沉睡的南宮漾月心湖卻不得平靜。
在她夢中的天空,只有一片蔚藍,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藍。一會兒,一陣紅云飄過,抬眸一看,是緋紅的桃花瓣,在空中揚起一陣花舞。
花舞中似乎有道身影,她定睛一看,似是一張她好熟悉的臉孔。
當(dāng)花瓣紛紛落地時,她終于看清楚眼前的人!靶酗L(fēng)哥哥!”她雀躍著靠近他,臉上帶著歡愉的笑意。
他的表情卻是冷漠而抗拒!皾L!”
“行風(fēng)哥哥?”她停住腳步,疑惑地看著他。
“滾!我討厭你,你走!”
“不要!行風(fēng)哥哥,我不要走!彼齾群爸a上爬滿脆弱的淚水。
但見又是一陣花舞,唐行風(fēng)的身影重新被掩住。她趕緊迫上去,想要撥開層層花霧回到他身畔。
“不要過去!”是南宮漾日的聲音。“你的行風(fēng)哥哥已經(jīng)不要你了!”
“不對!行風(fēng)哥哥說他要愛我一輩子的!彼龘v住耳朵,拼命大喊。
“他已經(jīng)不要你,已經(jīng)不要你了!”
南宮漾日的聲音,依舊回蕩在耳邊……
“!”幾乎可以刺穿人心的嘶喊沖入深沉的黑夜,南宮漾月用手指在臉上輕輕一抹,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即使知道這只是一場夢,但從夢中延續(xù)下來的恐懼感依然存在,她以手指按住頭,腦中像有數(shù)萬只螞蟻在啃咬,痛得她全身顫抖。
“行風(fēng)哥哥!”她無力地呼喚,明知他已不會再出現(xiàn),她仍殷殷期盼著。
見窗簾忽被掀開,是無心的夜風(fēng)嗎?她才想閉上眼睛,耳畔傳來一陣熟悉的呼喚。
“漾月。”
她立刻起身,迎向站在床前的人。“行風(fēng)哥哥!”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唐行風(fēng)將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靜,煎熬許久,在得知她就要出嫁的消息后,他實在無法再保持沉默,決定闖進宮里。他本想遠遠望著她就好,不料才接近公主宮,他就聽到她在夢中的呼喚,使他忍不住躍窗而入。
這時,借著窗外透入的月光,唐行風(fēng)仔細打量南宮漾月,只見回宮后的她更加憔悴,一雙明眸不再發(fā)出光芒,反倒黯淡無生氣,甚至她的臉上也都布滿傷心的淚痕。
他不舍地以手指為她拭去眼淚,又輕柔地撫著她的額頭。
“行風(fēng)哥哥!”南宮漾月驀地撲上前,躲進他的懷里,鼻間嗅著她熟悉的男性味道,才終于安心下來。
她依偎著他,嘴邊綻出甜蜜的笑容。
“好了,快睡吧!碧菩酗L(fēng)讓她躺好,小心地為她蓋好被子。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南宮漾月坐起身抱住他!靶酗L(fēng)哥哥,我睡不著!”
唐行風(fēng)猶疑片刻,才翻身上床,將她緊緊擁住。
此刻的南宮漾月猶如一只貓,放心地蜷縮在他懷中,不一會兒,便抱著幸福感睡去。
“漾月,對不起。”唐行風(fēng)喃喃道歉。事實上他僅是來看她,不是來帶她走的。即便見到眼前情景,唐行風(fēng)仍相信讓她回宮是個正確的抉擇。
“漾月,現(xiàn)在你會恨我,但以后你會知道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結(jié)果!彼巧纤枷愕拇桨辏灰姵聊缬谒瘔糁械乃蒙囝^在唇上舔舐,又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
趁著她熟睡之際,唐行風(fēng)輕巧離去,他的動作是如此小心,以至于完全沒驚動她。
他在跳上窗欞時,回頭做最后一次的瞥視,心里明白,從今以后他再也不會涉入她的生命。
半晌,他以最迅速的動作離開皇宮。
☆!睢!。☆。
唐行風(fēng)策馬不到片刻,皇宮中驀地傳來一陣騷動。
“公主……”人聲嘈雜,反而聽不出發(fā)生何事。
一會兒,他聽見身后有快馬奔馳的聲響,以及南宮漾月呼喊自己的聲音。
怎么辦?該不該回頭?該不該就這樣帶她走,該不該?
不該!都不該!唐行風(fēng)提醒自己,他若回頭,這樣一來不就前功盡棄?
他狠下心腸,繼續(xù)策馬奔馳。
“行風(fēng)哥哥!”在用盡力氣大喊后,南宮漾月一個不留神,摔下馬背。
“公主墜馬了!”
漾月墜馬了?這時他才拉住馬韁,回過頭去,模糊地看見南宮漾月倒在地上動也不動,顯然是昏了過去。
“快傳御醫(yī)!快……”
在一陣騷動中,唐行風(fēng)低嘆了一聲,再度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