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境。
南宮漾月又來到那個有著一片晴空的夢境,湛藍色澤蔓延于整個夢中,天空連片白云也沒有。
“漾月!”
是誰在叫她?回過頭去,但見緋紅花舞中有道身影。
“漾月!”
聲音更接近了,在花瓣紛落的瞬間,那個人完全顯現(xiàn)出來。她瞅著他英俊的臉孔,不覺一怔。
他是誰?
她知道自己認識他,然而在她回想時,卻感到腦中一片空白。他一直在呼喚她,可是她望著他模糊的身影,循著記憶的軌跡,似乎就要想起來了,名字卻哽在喉間出不了口。
“漾月,我愛你!
他說愛?她睜大眼睛,繼續(xù)回想他是誰。
“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的!
“我要一輩子擁住你,永遠不放手!
他連續(xù)說了幾句承諾,讓南宮漾月心頭為之震動,可她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為什么?
耳畔此時傳來了水聲,雖是輕柔,卻使她不適。
好痛!
她撫著額頭,散亂的記憶此刻已一點一點拼湊起來。
等你生下我的孩子,我自然會送你回去。
我很討厭你!你快走!
他俊朗的面孔突然變得猙獰,恨恨地看著她。
不要、我不要走!南宮漾月的頭更疼了,她抿緊唇,晶瑩的淚水蠢蠢欲動。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她在夢中大喊,可他尚未回答,她就聽到一陣凄厲的狼嗥聲。
她被狼群包圍了!
“不要!”頭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猛地起身,回憶如排山倒海般涌入,使她幾乎就要承受不起。
她用力深呼吸幾口氣,側(cè)目望向四周,但見一個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前來。
“公主!
“誰準你進房來的!”南宮漾月怒吼,她的記憶已完全恢復。
那宮女愣了一下,隨即慌忙奔出房間!肮餍蚜、公主醒了!”她吶喊著,聲音驚動了整個南熒皇宮。
“我醒了?”南宮漾月扶著疼痛的太陽穴,她醒來是件大不了的事情嗎?向窗外投去一瞥,御花園中的桃紅不知何時已凋零殆盡。
“咦?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她心頭一驚,猶記得春天不是才剛到,怎么桃花就已落盡?“來人,來人呀!”她大喊著,非得問清所有來龍去脈不可!
☆!。☆!睢
南宮漾日匆匆走進公主宮,腳步尚未踏入,遠遠就聽見南宮漾月喚道:“皇兄!”
她真的想起來了!南宮漾日不勝欣喜,立刻沖了進去。
“皇兄,瞧你一副冒失鬼的樣子!”南宮漾月抿唇一笑,水靈靈的大眼骨碌碌轉(zhuǎn)動著,無限動人。
“漾月,你終于恢復了!”
“嗯!蹦蠈m漾月點點頭,疑惑仍是懸在心上。“對了,皇兄,你可知臣妹失蹤時人在哪兒?”她開口問道。
她忘記了?南宮漾日愕然一驚,她不是愛得如此濃烈,怎會輕易忘記?看來那個叫唐行風的家伙并非多么重要,他就隱瞞一切吧!拔以趺磿溃
“咦?早兄也不知道?”南宮漾月大為失望,她還以為皇兄會知道呢。
她蹙緊柳眉,不發(fā)一語。
“怎么了?”南宮漾日趨前關(guān)心地問。
“沒什么,只是臣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蹦蠈m漾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在這段時間內(nèi)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且她覺得自己忘了一個重要的人。
他是誰?那個在夢中一直喚她的人是誰?他對失去記憶時的自己來說,一定相當重要,可現(xiàn)在她竟想不起他是誰!
她想見他,想問問他一些事情,甚至她相信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她就會想起一切。
“別在意了,如果重要的話,你不可能忘記的!蹦蠈m漾日提醒道。
“是嗎?”南宮漾月笑得牽強,她曾經(jīng)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還能保證有什么事一定不會忘記?
“當然是!你才剛康復,別胡思亂想,好生休養(yǎng)吧!”南宮漾日說完后,急忙轉(zhuǎn)身,掩飾住眸中的心虛!拔蚁茸咭徊,等你好些時,別忘了到將軍府來看我,若梅很想你呢!
“一言為定!蹦蠈m漾月輕笑,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之后,她坐回椅上,又開始回想那段日子。
印象中,有雙強壯的臂膀總是抱著她,在明月初升的時候,皎潔的月光灑了她一身,而背著月光的那個人,笑臉盈盈地低頭俯視她。
他是誰?
南宮漾月的思緒頓時糾結(jié),不行,她還是想不起來!
“皇上駕到!”
宮門傳來的通報將她拉回現(xiàn)實,她連忙起身行禮迎接!俺贾秴⒁娀适!”
“平身!蹦蠈m龍文不耐煩地揮揮衣袖,又向她投去一瞥。“月丫頭,看來你真的康復了。”他說得既怨又怒,仿佛不樂見此事。
“托您的福!”南宮漾月欠身諷刺道,她曉得這個皇叔最討厭她的聰明才智,若知道她會恢復,他應該會一刀殺了她。
“哼!蹦蠈m龍文轉(zhuǎn)過身,冷淡說道:“對了,你和邢尚書之子的婚期訂在下個月初五,不要忘了!”
“咦?”南宮漾月睜大星眸,沒有人告訴過她呀!“皇叔,臣侄并未同意,您怎么可以……”
“月丫頭,君無戲言,你的意思是要朕收回成命?”
“皇叔,您將臣侄嫁到邢家,無非是怕他們叛亂,若臣侄沒有恢復,您或許可以這么做;但現(xiàn)在臣侄既已恢復,您要一意孤行也罷,只怕臣侄進了邢家,會說些不該說的話,只怕到時候……”
“南宮漾月!”南宮龍文氣極了,回頭狠狠瞪著她。
而她亦不甘示弱,一雙明眸也凝視著他。
半晌,南宮龍文仰天大笑!霸卵绢^,你果然厲害!”
“多謝皇叔夸獎,那么關(guān)于邢家的婚事如何?”
“唐行風!蹦蠈m龍文口中吐出這三個字。
南宮漾月心頭一震,好熟悉的名字呵。
“月丫頭,你之所以不進邢家,莫非是為了唐行風?”
“唐行風……”南宮漾月口中反復喃念這個名字,心頭仿佛灼燙起來。
“月丫頭,瞧你一臉疑惑的神情,莫非你是忘了他?”發(fā)現(xiàn)此點的南宮龍文覺得有趣,不禁加油添醋地嘲弄她。
南宮漾月抿緊唇,她是真的忘了!
“真是可憐,你昨天晚上還在喊著行風哥哥,怎地現(xiàn)在就忘得一干二凈?看來你也是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行風哥哥?南宮漾月倒吸一口冷氣,她想起來了,夢中的那個另人,他的名字就是唐行風!
“不!”她用手遮著眼睛,生怕落淚的模樣被南宮龍文看見。
不過,從她肩膀微微的顫動,南宮龍文已看出她的心思。“月丫頭,原來你也會哭呀。別哭了,看你是要嫁到邢家,還是要回到唐行風身旁都行。只是朕要告訴你一件事,唐行風涉嫌叛亂,是朝廷欽犯,只有死路一條!”
乍聞此言,南宮漾月一陣錯愕,坐倒在椅上。
“月丫頭,若你要救他,就乖乖地嫁到邢家,那么朕可以保證,在你有生之年,唐行風會平安無事!
他居然要挾她!南宮漾月咬緊下唇,狠狠地瞅著他。
“當然,你也可以不嫁到邢家,反正你連唐行風的名字都能忘記,又何必在乎他的生死?”南宮龍文勾唇一笑,從她的反應,他知道自己已掌握絕對優(yōu)勢。
半晌,南宮漾月開口道:“請皇叔先走一步,臣侄想一個人靜靜!
“可以,但明日你要給朕一個答復。”
“是。”她勉強支撐起無力的身子,欠身行禮。但見南宮龍文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快步走出。
已經(jīng)無從選擇了,能走的路只有一條,她必須乖乖地當南宮龍文的棋子,以換取唐行風的平安。南宮漾月無奈地用衣袖掩住粉臉,黯然落淚。
☆!睢!!。
“師兄,告訴你一個消息!
從紫湘口中,唐行風得知南宮漾月恢復記憶的事情,他望向南熒皇宮的方向,蒼涼一笑!笆沁@樣嗎?”
“是呀,而且下個月初五,公主就要出嫁了!”
“我知道。”唐行風故作輕松,但眸中泄露的痛苦光芒早已顯示出他的悲傷。
“師兄,你很難過吧?”紫湘問道。
“沒這回事,我高興都來不及!
“師兄,不要騙自己,你看你,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紫湘的提醒使他愕然。是啊,他是很難過,可他又能如何?
“這是我自找的。”他說得淡然。
“去見她吧!”紫湘提議道。
“不!”唐行風搖頭拒絕,他沒必要在這時候再去攪亂她的心湖。
“師兄,難道你不想知道公主她對你究竟是什么感覺嗎?”
“她當然恨我!”唐行風說得痛苦。
“你怎么知道?”
“因為她應該恨我。”唐行風低下頭,回避紫湘凌厲的目光。
“這是你的想法,不是她的!
唐行風頓時默然,他轉(zhuǎn)過身子,握緊雙拳,看向紫湘。
他不希望南宮漾月恨他,也希望她即使恢復記憶仍然愛著他!疤热粞虏缓尬,她為什么沒命人來找我?”
“因為……”紫湘因為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好理出。
唐行風喟然一嘆:“這樣也好,她嫁了個好夫婿,總比跟著我吃苦要好!”他重新面對紫湘,牽唇一笑!爸灰腋>秃茫以趺礃佣紱]有關(guān)系。”
他淡然的語氣令紫湘一陣心痛,她環(huán)住他的腰際,柔聲呼道:“師兄!
“紫湘,不要安慰我,我沒事的。”唐行風咬緊牙關(guān),將她的手揮去。
“師兄,我……”紫湘很想告訴他,她不是要安慰他,而是想說出對他的仰慕。
可她的話尚未出口,就被唐行風打斷:“除了南宮漾月,我唐行風今生今世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或許是察覺她想說什么,他先聲奪人的宣告。
紫湘向后退了幾步,轉(zhuǎn)身的瞬間一個踉蹌便撲倒在地上。
“紫湘?”
唐行風趕忙上前,準備攙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呃,我去洗把臉,方才沙子進了眼睛!彼鹕砗笃鄾鲆恍,迅速跑離。
唐行風凝眸她離去的方向,既沒有追上前去,也沒有高聲叫喚,僅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默然。
☆!!!。
成婚前夕,南宮漾月趁著宮里忙成一團時,悄悄溜出宮,來到將軍府。
“公主,請往這兒來!”
“嗯。”她瞅著南宮漾日與柳若梅兩夫妻走在前頭的恩愛模樣,眸中猛然升起一股酸意,她這一生都無法與所愛相牽相伴。
“公主?”柳若梅首先察覺她眸中隱隱閃動的淚光,吃驚問道。
“沒事!彼允种改橆a,將不經(jīng)意逸出的淚水擦拭掉。
“那么,祝公主與駙馬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蹦蠈m漾日與柳若梅同時舉杯恭賀道。
南宮漾月跟著舉杯,勉強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公主若是出嫁,以后就不能常來這兒了!绷裘氛f得有些失望。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蹦蠈m漾日拍拍她的頭,微笑說道。
此時,柳若梅忽地起身!氨砀,我有事要和公主說,你在這兒等我們!
“嗯!
得到南宮漾日首肯后,柳若梅立刻將南宮漾月拉進房里,并仔細地將門關(guān)好,生怕被人闖入。
“有事嗎?”南宮漾月微笑問道。
“這才是我要問你的!
柳若梅的口氣是難得的正經(jīng)嚴肅,使南宮漾月心里一驚。
“這是什么意思?你在開玩笑嗎?”南宮漾月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但見柳若梅臉色驀地一沉,有些嚴肅地問道:“公主,你有心上人,對吧?”
這個問題擊中南宮漾月的心弦,她低頭不語。
“那個人相當重要吧!”
“別說這個!”南宮漾月擺擺手,嬌嗔道:“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么!”
“公主,你要欺騙自己嗎?”
柳若梅的語氣雖是輕柔,卻觸動南宮漾月的心事,她拼命咬緊下唇,淚水卻依舊不知不覺滑落。
“我不騙自己又能怎樣?他根本不能來呀!”南宮漾月不覺喊出。
“為什么?”
“因為他不該來。”南宮漾月隱瞞了他是朝廷欽犯的真相。
“是嗎?”柳若梅喟然一嘆:“那么,至少告訴我他的名字!
或許是好不容易找到人傾吐心事,南宮漾月直接說出:“唐行風!
“唐行風?”柳若梅赫然一驚。
“你認識?”
“怎么可能!”柳若梅以一個微笑掩飾心虛!叭艄餍囊庖褯Q,就別哭了,明天風風光光地出嫁吧!”
“嗯。”南宮漾月拭凈淚水,點頭回應:“那我先回宮了!
“公主慢走。”柳若梅先是行禮,又突然叫住她:“公主請留步!”
“怎么了?”
“公主,務必讓自己過得快樂,好嗎?”柳若梅要求道。
“好!蹦蠈m漾月報以微笑,再轉(zhuǎn)過身,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