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風(fēng)臨時要出差是事實,因為業(yè)務(wù)經(jīng)理的老婆突然早產(chǎn),加上他有心抽離一下熟悉的環(huán)境好厘清自己的思緒,所以便親自出馬代業(yè)務(wù)經(jīng)理出差,巡視下部幾家廠商使用最新的涂料效果如何。
他沒想到的是,左杏苓到公司找他,恰巧他正要開車南下,而她居然包了計程車一路跟蹤他,直到他拜訪完三家廠商,找了家商務(wù)旅館準備過夜,她才突然現(xiàn)身柜臺,要求住他隔壁的房間。
她這種執(zhí)著,教夏可風(fēng)感到心驚,甚至毛骨悚然,若不是明天還要拜訪其他廠商,夏可風(fēng)會連夜開車回臺北。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懷疑地看她。
「沒什麼,只是住宿而已。」左杏苓的眼睛燃著火焰,「我有錢,想在飯店住宿一夜不行嗎?」她心里已將此行當成最後一搏。
夏可風(fēng)的眼睛在猜疑之際瞇了一下!鸽S便你!
各自回房後,夏可風(fēng)在浴室里洗把臉,準備出去吃點東西,果不其然,左否苓等在房門口。
「你打算跟蹤我到什麼時候?」他掩藏不住厭倦之色。
「我只是想請你一起吃頓飯,沒有別的意思!顾鲱^望著他,眼中隱含著某種悲傷!竸e以為我恬不知恥,我也喜歡被人追求,而非倒追男人,實在是我無法一下子就將你忘記!
「如果不是姿華提醒你來找我,你還會記得我嗎?杏苓,你打算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她的心不覺悸動,又不愿顯得狼狽,表情嚴肅的站著不動。
他微皺眉。「走吧!我請你吃飯,順便把話講清楚!
她緊張地笑笑,再一次注視他的眼睛。她仍有希望,是嗎?
他請她吃日式料理,要了一間小包廂,方便交談。溫一壺清酒,吃一些清淡小菜,話匣子便打開了。
「你很懂得吃!棺笮榆叽蛉さ卣f:「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吃穿不愁!闺m是說笑,聲音卻顯得極固執(zhí)。
「你想嫁給我,就只為了吃穿問題嗎?」夏可風(fēng)真有點看輕她。
「當然不是,你這麼說太沒禮貌了!顾J為他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很遺憾,我不是上流社會里的仕紳,我習(xí)慣直來直往!顾麉s因而想到一個好主意,既可擺脫麻煩,又可以反將一軍!感榆,說正經(jīng)的,我和舒晴兩人真心相愛,若真拆散我們,你也不會快活,因為你并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喜歡把快樂建筑在別人的痛苦上。你不是那種損人不利己的傻瓜,對不對?」
「我……」她紅著臉,垂下了眼睛。
「像你這樣聰明的女孩子,怎麼不去選擇一條比較好走的路呢?」他咧嘴笑笑!附裉烊绻冶撑咽媲鐏韾勰悖y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我也會背叛你?與其去期待一顆已經(jīng)『心有所屬』的心,何不去追求一份新的感情?」
左杏苓的表情彷佛挨了一槍似的,睜大眼睛瞪著他。
「你是諷刺我沒人追嗎?」
「不,命運掌握在你手上,你可以去創(chuàng)造、去追求!顾嬕豢谇寰疲掏痰卣f:「姿華不是很關(guān)心你的終身大事嗎?既然如此,她合該幫你介紹一個好對象!
「官姿華她——」
「你還不知道吧?姿華如今可是不把我們這幫窮親戚放在眼里。你別挑眼兒,我知道我不窮,只是跟姿華的男友一比起來,可是天地之差!瓜目娠L(fēng)不在乎說得夸大些,注視她的眼睛,微微笑了!刚f出來鐵定嫉妒死你,姿華很快就要嫁給她的上司,『富山集團』的二公子衛(wèi)武陽,這才叫正版的麻雀變鳳凰,你聽了不心動嗎?」
「那不關(guān)我的事吧!」她的聲音平板,心卻是騙不了自己的加速跳動幾下。
「我不知道你這樣沒志氣呢!只能撿別人不要的!
「什麼意思?」
「我不愛你,而你一味糾纏!那好吧!有一天我的未婚妻終於受不了而將我一腳踢開,你能得到的也是一個別人不要的男人。到時候,你就高興了,得意了?不,你也會看輕我的。更何況,我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我不愿見舒晴痛苦、流淚,到頭來,你仍舊白忙一場。」
「我……沒有辦法!顾嘞M蝗绦膫Φ娜耸撬。
「怎麼會沒有辦法呢?你是個才女呢!只是一時被蒙蔽了心智。這樣吧!我指點你一條明路!顾杏X到她的謹慎,傾身正經(jīng)地道:「姿華就要嫁入豪門了,如今她所結(jié)識的都是一些有價值的單身漢,或者是同事,或者是衛(wèi)家的親友,其中一定有許多沒有女朋友的男子適合你,你可以請她幫你介紹,一定勝過你父母為你安排的相親對象!
左杏苓對他笑笑,似乎不為所動。
「你怎麼知道她肯幫我?何況開口求人介紹對象,很沒面子。」
「我以為那是她欠你的!顾届o地望著她。
「她欠我的?」她迅速皺起了眉頭。
「因為你被她利用而不自知!
「她利用我?」她的臉色深思而不確定。
「是的!顾谷恢币曌笮榆。「姿華、舒晴和我,可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交情非比尋常,而她明知道我和舒晴訂婚了,居然還慫恿你吃『回頭草』,等於是鼓勵你來破壞我和舒晴的感情,以一個自家人的立場而言,你不覺得她這麼做有違常情嗎?」
左杏苓有一剎那神情茫然,回想她與官姿華的幾次交談,的確,官姿華有鼓勵她之嫌,只是,剛好她本身也有心擺脫目前不上不下的窘境,才會拋下女性尊嚴勇敢地爭奪一切,也就忽略了官姿華的用心。
「可是,她說她原本不知道你們訂婚!
「我們是一家人耶!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就算她後來才知道,她把我家和公司的地址都抄給你,不也證明她居心叵測嗎?」夏可風(fēng)覺得應(yīng)該是要反擊的時候了,他老實地告訴左杏苓,「我曾經(jīng)很生氣的質(zhì)問姿華為何要這麼做,她卻一派風(fēng)涼的回答我,是你找上她,騙她要開同學(xué)會,從中騙得我的住址。她還賭咒發(fā)誓說她有告訴你我訂婚了,是你自己厚著臉皮來找我的。」
他可沒撒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人物對調(diào),把舒晴問姿華的話改成是他問的,效果加倍。
「她胡說!明明是她找到我的!顾龑僮巳A突然滿懷怒意。那女人真是個混蛋,一個偽善者!
「現(xiàn)在你相信你被人耍著玩而不自知了吧!」
「她為什麼這麼做?對她又沒好處。」她不覺氣餒,為了自己的愚行。
「為了復(fù)仇!顾目跉怙@得冷澀。
「復(fù)仇?」
「因為我愛上舒晴而沒有愛上她,這是她的自尊心所不允許的!顾f來仍有馀怒。
左杏苓則驚駭?shù)負u搖頭,如果官姿華也愛夏可風(fēng),對於和夏可風(fēng)同居一年的她,不可能懷有好意。她真的上當了!
他聳聳肩,又說:「現(xiàn)在我相信姿華很適合嫁入豪門,去過那種勾心斗角的日子。至於你——」他深切地望了她一眼!感榆撸悴幌胗懟毓绬,我們就當作姿華真的很好心,非常關(guān)心你的終身大事,既然如此,不是該由她來幫你介紹好對象嗎?」
「這個——」她猶豫了一下,想到官姿華的厲害,心有馀悸。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姿華就住在我家隔壁大樓的七樓,而其馀六樓住的全是『富山集團』里很有前途的單身主管,是社區(qū)里出了名的單身貴族窩,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幾位沒有女朋友,請姿華幫你從中拉線,賜予你一樁美滿姻緣,我覺得這是她該補償你的!
左杏苓有些心動,有些埋怨,「聽起來好像你急於擺脫我!
「難道你要賭氣地跟我糾纏下去,坐等自己年華老逝?」
「誰老了?我跟你同年哩!」
夏可風(fēng)堅定地點點頭!竼栴}是你的心境已老,才會容許自己被人利用,而不思反擊。再去談個戀愛吧!杏苓,找一個跟你志同道合、兩情相悅的男人,唯有如此,你才會快樂!
「而那個男人……不會是你?」
「絕對不可能!顾惓远ǖ恼f。
她直視他的眼睛,像一只斗敗的公雞,「我明白了!
回到住宿的飯店,左杏苓已打消勾引他上床的念頭,她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被夏可風(fēng)說服,放棄他改纏上官姿華幫她介紹對象,她心知這何嘗不是夏可風(fēng)的「反間計」。但她實在很生氣,官姿華憑什麼利用她,思及這些日子來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僅徒勞無功,損人不利己,連尊嚴都差點喪失了,左杏苓不得不怨官姿華。
她心想,夏可風(fēng)至少說對了一件事情,這是官姿華欠她的,理該介紹一個好對象給她,補償她的精神損失。
她一點也不排斥這種想法,真的,沒魚蝦也好,況且,如今官姿華認識的都是些權(quán)貴之流,她非把握住不可。
她會很快地讓官姿華明白她「蜘蛛女」的本事,非丟一個獵物入網(wǎng)中不足以安撫她。
誰教官姿華沒事先來招惹她,哼!
※※※
那天夜里,左杏苓臨睡前打了一通電話給官舒晴,用一種慵懶入骨、甜得膩死人的聲音說:「嗨!我覺得應(yīng)該跟你打一聲招呼,我和可風(fēng)正同宿臺中H飯店的高雅套房里。小妹妹別打翻醋壇子喔!這是我和可風(fēng)共度的最後一夜,等明天天一亮,我就把他還給你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购呛菋尚陕,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至於別人會想歪了,那可不干她的事。
反正她和夏可風(fēng)是結(jié)束了,真真正正地結(jié)束,夏可風(fēng)對她已無絲毫留戀,她才決定留下一點「臨別贈禮」,教他永銘於心。她認定了夏可風(fēng)也在利用她來教訓(xùn)一下官姿華,就像官姿華利用她一樣,活該吃點苦頭,否則,豈不顯得她左杏苓太好欺負了。
是該使他們沒齒難忘一下。
從今而後,她要更珍惜自己的身體,一個輕言奉獻的女人反而得不到男人的尊重,她早該想到這一點,但愿為時不晚。
※※※
該相信左杏苓說的話嗎?
官舒晴告訴自己千萬別中了挑撥離間計,她覺得左杏苓也太無所不用其極,拿自身的名譽作籌碼,賭輸了難看,賭贏了又如何?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有點疑神疑鬼,因為左杏苓說得太真,她尚且不知可風(fēng)去哪里出差,左杏苓竟然知道。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
她的心因而亂糟糟的,不想懷疑心愛的男人,偏又疑竇叢生,最糟的是夏可風(fēng)一直沒打電話給她,倒顯得左杏苓說的有幾分可信度。
心煩意亂的在屋子里亂走,連喝水都被嗆到,官舒晴終於下定決、心打電話問查號臺,第二通便直接打給H飯店的柜抬,詢問夏可風(fēng)和左杏苓是否住宿在那里。
「是的,客人名單中有這兩位!构裉Х⻊(wù)人員只能告訴她這麼多,卻不肯透露房間號碼,不過可以幫她轉(zhuǎn)接電話至客房。
「不用了,謝謝。哦!對了,他們是一起抵達的嗎?」
「是的,簽名的時間一致!
得到想要的答案,官舒晴頹然地放下電話。
想像夏可風(fēng)和左杏苓在一起的畫面,令她幾欲發(fā)狂。他怎麼能這樣待她?「性」急得需要找左杏苓一起發(fā)泄?她對這點認知感到十分驚駭,好像突然被人摑了一巴掌。
她搖搖頭,不愿意相信。但是,又該如何為他今夜的行為解釋?丟下她一個人,一聲不響的跑去出差,結(jié)果是和左杏苓一起抵達飯店。左杏苓打電話給她的聲音是那麼張狂,她很難相信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
她開始難以壓抑地啜泣,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因為有愛,才會傷心吧!
她閉上眼睛,拭去頰上的淚水。
她不愿意就這樣替他定了罪,即使死刑犯也有上訴的權(quán)利,只是感到莫名的酸楚與悲哀,卻也想通了一件事實——她與他之間的確存在著差異,若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都一個個回頭找他,她不氣死也要懊惱死,而憑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呢?
只因夏可風(fēng)小有身家,在經(jīng)濟不景氣的現(xiàn)在可說是搶手的丈夫人選,他又長得好看,懂得生活情趣,相處一輩子并不難,很自然的就會人見人愛?這著實令她不服氣!
官舒晴問自己,今天如果夏可風(fēng)一無所有,她仍然愛他嗎?是的,只要他有上進心,租屋而住也無妨,因為兩人有愛,清粥小菜亦滋味綿長,不要餓著、凍著便行了。
但他明白她的一番情意嗎?還是認為小有資產(chǎn)便可以為所欲為?
晚風(fēng)吹動窗邊的風(fēng)鈴響,可愛的小屋風(fēng)鈐還是他陪她去選的,其實他很體貼的。有一日,她拿出喝西式濃湯的白色瓷碗,盛水一汪,擺上一朵艷紅玫瑰,就這麼簡單的教人眼睛一亮,夏可風(fēng)贊美了她不只十句。她試做的咖哩飯味道太辣,他一樣吃光了一大盤,不曾埋怨一句,害她很不好意思,主動倒了一杯牛奶給他解辣。還有……太多太多了,愈想心愈軟,就沒辦法生他的氣了。
想想,他們還沒有吵過架哩!偶爾斗斗嘴,轉(zhuǎn)身就把它給忘了。
不,她不相信可風(fēng)會背叛她而和左杏苓上床,這其中一定有內(nèi)情。這次,她等他主動來跟她解釋!
※※※
第二天起來,官舒晴決定回家住幾天,通勤上學(xué)也無所謂。
她不是藉此來表示對夏可風(fēng)的抗議,而是覺得分開一下也好。況且,她連續(xù)一個月沒有回家,官茂園表面上不講,楊桂妃也會偷偷打電話告訴她,「你爸又在碎碎念了!
他們父女的感情雖然不是很親昵,即使見了面也沒有太多話好講,但她總是他唯一的孩子,見見面,報平安,老父的眉頭便舒展了。
下課後坐公車回家,用自己的鑰匙打開院子的門,一陣「汪汪汪」的狗吠聲已先入耳,然後一只黃金獵大便沖到她腳邊咬住她的褲管。官舒晴先是嚇了一跳,可是,那只狗又像是訓(xùn)練有素一般,只咬住褲管而不傷及皮膚,她的驚奇反多於害怕。
「上校!不可以,回來!」聞聲跑出來的楊桂妃看到繼女回來,露出歡迎的笑容!干闲,她是姊姊,是爸爸、媽媽的女兒!构飞闲9怨缘幕氐脚魅松砼,跟著她們進屋,在官舒晴身旁繞幾圈熟悉她的氣味,又到院子去。
「阿姨,你們什麼時候開始養(yǎng)狗?」官舒晴瞇起眼凝望窗外的院子。
「半個多月了。你爸的一個朋友要到加拿大投靠兒子,你爸就把上校帶回來了。本來我也不太喜歡,可是它真的好乖喔!還會黏我,而且,也為這個家增加了熱鬧,連你爸那樣愛乾凈的人,都不在乎上校在屋里走來走去,直說上校是他的小兒子。」楊桂妃泡好了茶出來,坐到官舒晴對面的沙發(fā)上,眸中洋溢著一股對家中新成員的熱忱。
「好久沒跟阿姨一起喝茶了!顾氚趾桶⒁桃苍S是太寂寞了,竟把一條狗當兒子看待!肝蚁胛覒(yīng)該常;貋聿判,免得以後你們只認狗兒子不認親女兒,我不是虧大了?」
「真幽默!你現(xiàn)在也會說笑話了,女孩子就是要開朗些才好!
「我知道!构偈媲巛p松的脫口而出,「阿姨,你跟爸兩人真的很寂寞嗎?我想像不出爸會對一只狗那麼熱情!
「一個人年紀大了,總要有個精神寄托!
「可是,你們還不老啊!」
「即使是年輕人也需要精神寄托,只是寄托的對象不同,或許是愛情,或許是事業(yè)、婚姻、子女,難得你爸主動想養(yǎng)寵物,每天晨起、傍晚帶著上校去散步,感覺他變得有精神多了,這不是很好嗎?」
「當然,只要你和爸不覺得我太忽略你們就好。」
「你今天是怎麼了?舒晴!惯@不是質(zhì)詢,只是友善的疑問,卻仍使官舒晴的內(nèi)心一陣瑟縮!附裉煊譀]放假,你一個人跑回來,是不是有事情?」
「沒有啦!可風(fēng)去出差,我想回來住幾天!
「這樣啊!沒事就好。」楊桂妃性懶,天下太平最好了。
「阿姨,你最近有沒有看到姿華?」
「很久沒她的消息,大概很忙吧!」楊桂妃的眼睛有點迷蒙!改銈儾皇亲「舯跇嵌?你知道她過得好嗎?」
官舒晴猶豫了一下!钙鋵崳詮乃牢腋娠L(fēng)訂婚之後,我們幾乎沒有來往。不過,我想她過得很如意吧!有一日在中庭相遇,她還向我炫耀她極可能嫁入豪門!
「她怎麼都沒說呢?」楊桂妃嘆了口氣。「姿華也是死心眼!她與可風(fēng)還沒有開始就已經(jīng)宣告結(jié)束,這根本不算戀情,怎麼就這樣翻臉不來往呢?舒晴,你看她是不是賭氣才決定嫁給有錢的糟老頭子?」
官舒晴為之失笑。「阿姨,光靠賭氣是嫁不進豪門的,而且,對方是大老板的兒子,是名門貴公子,才不是糟老頭!
「她怎會認識那種人?」
「這就是在大公司上班的好處,她的上司正好是大老板的二公子!
「真浪漫。」
「可不是,我親眼看見她身著華貴的小禮服,準備去參加宴會,說有多神氣就有多神氣。」
「既然如此,她更應(yīng)該大方的與你們好好相處才對!
「不知道,我從來也不了解她。」官舒晴搖搖頭,嘆道:「上回聽了姿華的一番告白,我才明白她原來一直在討厭我、嫉妒我,只因為我媽愿意為了救我而犧牲性命,姿華的爸媽明明活著卻拋棄了她。我真不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有神經(jīng)病啊?難道她情愿自己的父母死掉?」楊桂妃的聲音中并無斥責,只有悲傷。她的前夫因為和她吵了一架,開快車出門而意外身亡,使她一直活在公婆無聲譴責的陰影下,自身的內(nèi)疚感也幾乎壓倒了她,直到她走出夏家再婚,直到她想通了以她前夫莽撞沖動的個性遲早會出事,她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但她依然希望自己沒有和他吵那一架,她的心里會好過得多。也因此,她很能體諒繼女的心情。
「姿華不會了解,我也不想讓她了解,有人為我而死,對我是一種殘酷的心理壓力,而不是值得夸耀的幸福!
「我懂!箺罟疱従徲趿丝跉。
「阿姨,我曉得我對你也很殘忍,明明是你照顧我長大,比我親媽照顧我還多,我卻一直沒叫你一聲『媽』!褂辛斯餐男那椋偈媲缤蝗桓杏X和繼母好親近。
「哎喲!你今天怎麼說起大人話來著?」楊桂妃反倒顯得有些羞赧。
「我是說真的!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會跟你小孩子計較嗎?美國人還直呼父母的名字呢!反正等你和可風(fēng)結(jié)了婚,你不叫我『媽』都不行!
這下子,換官舒晴害羞的垂下眼睛。
楊桂妃傾身向前,用一種神秘的口吻輕聲道:「舒晴,我偷偷問你,可風(fēng)有沒有占你的便宜?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們早一點生小孩,我跟你爸都不會大驚小怪,我們可是很開通的!
「阿姨!」官舒晴感到十分困窘。
「有沒有?你不用明確回答,我只是表明一下我們做父母的立場。」
「你怎麼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呢?」
「我就是相信他一定會對你負起責任,所以才表明了不在乎早日升格做祖母!箺罟疱穆曇羰悄屈N親切,嘴角的笑意漫上了眼睛!缚茨愕谋砬,你們肯定還沒有真正的『同居』。可憐的可風(fēng),他一定愛慘你了。」
想到左杏苓,官舒晴不高興地低語,「他說愛我也沒多久,怎麼就愛慘了呢?」她心想,搞不好只愛一點點,所以,才容易被勾引。
「胡說,他很早以前就愛你了,否則,如何肯供應(yīng)你讀貴族女校?」
「你說什麼?」官舒晴的聲音顯得緊張!肝易xT女高中不是我爸安排的嗎?怎麼跟可風(fēng)有關(guān)系?」
「現(xiàn)在你長大了,心智也比較成熟,我想告訴你真相也沒關(guān)系。原本可風(fēng)交代過不要對你說,但我不希望你誤會可風(fēng)不夠愛你。」楊桂妃稍停了一下,又說:「當可風(fēng)建議茂園讓你去讀貴族女校,并言明他愿意負擔所有的費用,那時候,我就明白可風(fēng)對你不只是單純的喜歡,也不止於兄妹之情,因為他對姿華從來不曾費心!
官舒晴的心跳速度加快,但她竭力保持鎮(zhèn)靜。
「可是,這沒道理啊!我不一定要讀那麼貴的學(xué)校!固炷!三年學(xué)、雜費加上住宿費,對窮人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
「我私下問過可風(fēng),他說T女高中的環(huán)境你一定會喜歡,而且可以住校,他認為你離家?guī)啄暌埠,和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住在一起,你會比較快樂,說不定會就此減輕你媽和大哥意外死亡所帶給你的傷痛。」楊桂妃說這些話時,眼睛閃動著溫暖的光芒。
官舒晴心里開始燃起一簇奇異的火焰!笧槭颤N不事先告訴我呢?我一定會阻止他這麼做的!顾龔膩聿灰獎e人為她犧牲。
「千萬別這樣,你不應(yīng)該辜負他的善意,他是真心為你設(shè)想!箺罟疱忍@地對她笑笑。「我希望你明白,今天如果你不愛可風(fēng),我永遠不會對你提起這件事,可風(fēng)也不會,只當作是哥哥代妹妹付學(xué)費罷了!」
「我一直以為是爸爸……」
「別傻了!以你爸的個性,如果他有能力讓你讀貴族女校,他也會供應(yīng)姿華去讀同樣的學(xué)校,因為他很怕別人說閑話,問題是他負擔不起!
可惜姿華不領(lǐng)情!官舒晴只猶豫了一秒,便決定不說出官姿華并不感激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反正,遲早他們會發(fā)現(xiàn)官姿華現(xiàn)實薄情的一面。
「阿姨,我真的好吃驚,我作夢也想不到可風(fēng)會這麼做!构偈媲玎f著,像是在夢囈。
「我希望你不至於感到困惑或受傷害,誠如我剛才所言,如果你不愛可風(fēng),沒有人會對你提起這件事。我之所以告訴你,是以一個母親的立場替我兒子說話,他很早以前就開始愛你了。」
「我……并沒有懷疑他的愛!
只是,她以前是非常別扭的青澀少女,一點都不可愛,可風(fēng)怎麼可能對她另眼相看、情有獨鍾呢?更要教人懷疑他的審美眼光。
不了解內(nèi)情的人只怕是楊桂妃吧!算一算時間,官舒晴讀高中時,他正好大學(xué)畢業(yè),恰恰是從左杏苓的溫柔鄉(xiāng)里脫身前往異國游學(xué)之時,只怕還談不上愛不愛她吧!若說有情,也只是哥哥對妹妹的溫情,只是,這份感情何時變了質(zhì),她就不得而知了。
官舒晴深深地嘆了口氣。何必追根究柢呢?只要夏可風(fēng)真心愛她就夠了。她才不要像一般傻女孩一樣,老是追問情人:「你愛不愛我?你愛我到底有多深?」換了男人時時這般追問,女人煩不煩?
固然「我愛你」應(yīng)該常常宣之於口,卻該由對方發(fā)自內(nèi)心、很自然的說出來,而不是被「逼問」出口的。
當夕陽西下,她在臥房里臨窗眺望,微風(fēng)徐徐拂面,心中一股抒情遐想浮現(xiàn)。
她想很多,從第一次見到夏可風(fēng)開始想起,她八歲,他十五歲,能交談的話題非常有限,只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看、很神氣的大哥哥,是繼母的兒子,平常不住在這邊,只有放假日能過來一下。
至於大哥哥對她的第一印象好不好呢?她從來也沒問過。
她記得可風(fēng)對她也沒什麼特別的,畢竟那時他自己也是個大孩子,對一個老是關(guān)在房里自己玩的小女孩,想關(guān)心也無從關(guān)心起吧!
姿華可比她熱情多了,和可風(fēng)年紀也相當,有幾次兩人騎腳踏車出去游玩,都被躲在窗口的她看見了,還被眼尖的可風(fēng)捉到她在偷看,不過他沒笑她!只問她:「你要不要一起去?」她垂下眼睛,點了點頭?娠L(fēng)摸摸她的頭,笑斥:「小悶葫蘆!」猛地抱起她的小身子坐在腳踏車後座,由他載著去踏青。
他們也曾經(jīng)坐公車去動物園玩,當然又是姿華開口邀約,舒晴這個小悶葫蘆是從來也不主動,還是可風(fēng)牽了她的手一同出去,在公車上沒位子坐,拉吊環(huán)她又太矮,記得是可風(fēng)要她抱住他的腰,而他一手拉吊環(huán),一手護衛(wèi)著她,
一路晃到動物園,一下車她就吐了。
「我就說不要帶她來的,她只會制造麻煩。」那時姿華很氣掃了游興。
「吐一下又不會怎樣,讓她休息一下就好了!箍娠L(fēng)依然笑嘻嘻的。
或許就是從那時候起,她才開始暗戀他的吧!因為他從不嫌她麻煩。
「只是,為什麼就是要愛上他呢?」自有人類歌詠愛情以來,每個陷入愛河的男女,都會在心底問自己。
答案非常簡單。
因為,愛就是愛;因為,沒有人可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