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辦公室內(nèi)的空氣異常沉重,陳思怡早已忍受不住的借故溜了出去,說什么她也不敢待在這里。
這里只有一個面色鐵青的沈偉杰,和一個站在他面前,渾身正在隱隱顫抖的丁科長。
“混蛋!”沈偉杰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臉色好象椰子皮:“我上回跟你說了什么——說!”
丁科長快哭了出來:“董事長說……今后本公司所有新進人員都得經(jīng)由董事長親自批示——”
“那現(xiàn)在呢?”沈偉杰又忍不住的拍拍桌子,怒視著他:“現(xiàn)在你們拿我的話當放屁。我在這里算什么!”
丁科長一臉無奈:“董事長,鄭經(jīng)理他……”
沈偉杰接口:“他怎么樣?他是我的好友,一年幫公司賺幾千萬就了不起嗎?告訴你,他能做的事,別人一樣也能做——犯了錯誤我一樣辦他!”
丁科長陪著笑臉:“董事長你也別生這么大的氣,事實上鄭經(jīng)理也沒錯,他呈上人事部的檔案里注明只是試用。董事長現(xiàn)在還能批示免用。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檔案夾打開,雙手恭敬的放在桌面上。
“你以為我不敢批嗎?”沈偉杰順手抓起桌上的紅筆,才朝那履歷表溜了一眼,整個人霎時跳了起身。
“是她?”沈偉杰臉色大變。
偌大的履歷表姓名那欄上,字跡工整的寫了三個大字——林洵綺,再看看上頭的照片,沈偉杰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眼睛沒有脫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沈偉杰越想越得意,居然大聲狂笑著。
丁科長見他如此失控,褲檔已按捺不住的濕滑,他心知肚明,這會兒他被炒魷魚炒定了。
沈偉杰笑聲突然一斂,注視著他:“你確定鄭經(jīng)理試用的是這個狗屎女人?”
“嗯。”丁科長點點頭,一臉苦瓜。
“好極了!”沈偉杰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包香煙,朝他一遞:“沒事,沒事,來根煙吧!”
丁科長伸出顫抖的手,拿出一根香煙,一旁的沈偉杰居然親自幫他上火。
這是什么陣仗?丁科長滿頭霧水。
沈偉杰慢慢的坐下來,雙腳一伸,高高的跨在辦公桌上,突然冒出一句:“你來本公司多久了?”
丁科長口齒不清:“六年七個月又十八天。”
“干了多久的科長?”沈偉杰面無表情。
“四年三個月。”丁科長已經(jīng)準備自己口頭辭職啦!
沈偉杰望著他:“想升主任嗎?”
丁科長眼皮一亮,但說話卻有如泄氣皮球:“董事長別再挖苦我了,我知道我該死,我沒有執(zhí)行你的命令……”
沈偉杰冷笑:“你說對了!你這個該死的科長在公司混了這么久,從來不曾做過一件對事。拿我的話當放屁……就只做對了這件事,就是私自試用這個狗屎女人……”
他一時興奮過度,說話開始語無倫次,丁科長則是滿腹疑云。
話聲一頓,沈偉杰終于恢復平靜:“現(xiàn)在我交代你去辦一件事,做好我就升你當主任。”
“董事長請吩咐。”丁科長簡直不敢相信。
沈偉杰笑聲更冷:“你去布告欄張貼公告,就說我要在業(yè)務(wù)部找一個人當我的私人助理。十天后宣布名字。”
丁科長不由一愣,這哪算是什么差事?這根本是他份內(nèi)之事!
沈偉杰見他愣立當場,不禁冷哼一聲:“你還站在這里干嘛?莫非你不想升官嗎?”
“是,是,我立刻去辦。多謝董事長栽培……”
他離開董事長辦公室時的速度簡直比兔子還快。
★ ★ ★
接連推了十七、八次,林洵綺實在也想不出什么拒絕的理由,只好答應(yīng)讓鄭海淵請她吃午餐。
雖然這里是漢威公司附近一間不便宜的西餐廳,但林洵綺還是很識相的點了一份最便宜的火腿蛋三明治,而且連湯都省了。
“干嘛這么節(jié)。空f好是我請客的!编嵑Y微微一笑,接著又說:“還是你真的沒有什么胃口?”
林洵綺不想得罪他,只得淡淡的說:“或許吧!”
鄭海淵凝視著她:“我感覺你好象對我懷有某種敵意——我該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林洵綺細想一下他說的話,其實他說的并沒錯,不論是私底下的照顧她,還是公事上的指導,他的確沒有什么做出對不起她的事——唯一就是一種強烈的追求攻勢,如此而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怪只怪他已是個有妻室之人,他實在不應(yīng)該再四處拈花惹草的。
鄭海淵見她不吭聲,接著又說:“打從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天起,能做的權(quán)限我都做了,如果這不是最好的暗示,我已經(jīng)找不出更好的表達方式了!
林洵綺故作不解:“什么暗示?”
鄭海淵凝視著她,眼睛開始發(fā)亮:“難道你不覺得我很喜歡你?”
林洵綺神色不變:“經(jīng)理別跟我開玩笑了……若是這些話傳入經(jīng)理太太耳里,真不知會引起多大的誤會。”
想要到處偷吃的男人又怎會把老婆放在眼里:“她不會誤會,她甚至鼓勵我這么做!
“哦?”林洵綺不懂。
鄭海淵輕嘆一聲:“你不明白,我老婆她有先天性的心臟病,不能行房……”
瞧他一本正經(jīng)的嘴臉,林洵綺實在分辨不出他說話的真?zhèn)巍?nbsp;
“當年我娶她時,她唯有這件事隱瞞我……”鄭海淵苦澀一笑:“否則我都三十五歲了,結(jié)婚八年怎么會沒有一兒半女呢!”
林洵綺低頭,沒有回話。
鄭海淵手一伸,忽然握住林洵綺的手:“這陣子我暗暗觀察你許久,我發(fā)現(xiàn)你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女人……”
林洵綺掙脫他的手:“比起黃秀娟呢?”
鄭海淵面不改色:“她的占有欲太強,她根本無法接受我已有老婆這個事實。”
林洵綺淡淡一笑:“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肯讓自己丈夫或是男友跟別的女人一同分享——說不定我的占有欲比她更強!”
“我看得出,你不是這樣子的人。”鄭海淵眼神脈脈、溫柔多情!爸灰憧宵c頭答應(yīng),我愿意證明給你看!”
“這件事也可以證明?!”林洵綺冷笑一聲。
“可以,當然可以!编嵑Y一臉堅定:“等老董人事命令下來后,我可以證明對你的專情,因為你就待在我身邊,我所有一切行為舉動,你可以看在眼里,你會有所體會的!
“這話是什么意思?”林洵綺一臉茫然。
鄭海淵微微一笑:“老董要在業(yè)務(wù)部找一個私人助理,放眼咱們這個部門,除了黃秀娟可以勝任外,絕無第二人選!
這番話林洵綺暗暗同意。這幾天業(yè)務(wù)部人事沸騰,幾乎都在討論這件事,大伙一致認為:這項職缺非黃秀娟莫屬。
“黃秀娟榮調(diào)后……”鄭海淵凝視著她:“我升你當我的私人秘書,如此一來,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豈不更長了?”
林洵綺渾身一震,沒有答話。
她震驚,是因為震驚于他的心思細膩。他怎么可能想到那么遙遠,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事!
“洵綺!编嵑Y聲音無比輕柔:“答應(yīng)跟我在一起好不好?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林洵綺忽然站起身:“這件事以后再說,我得回去打卡上班了……”
不讓他有回話的機會,林洵綺已快步離去。
★ ★ ★
補一甲班今晚異于常態(tài),每個人的面色都很凝重,每個人都笑不出來。
每當考試過后,每當發(fā)考卷的那個晚上,補一甲班的氣氛總是顯得怪怪的——上了年紀的人考了個大鴨蛋,面子怎么掛得住?!
猶記得剛開始幾次發(fā)考卷,林洵綺或許是一種習慣動作,總是連名帶姓的把分數(shù)一起報出,供同學之間彼此參考比較,但一兩次過后,她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成了一張屎臉,所以她才改變方式。
為了保留同學的自尊心,林洵綺之后總是習慣在放學前最后十五分鐘才發(fā)放考卷,如此一來,同學們領(lǐng)完考卷就走人,壓力也就沒這么大了。
由于沈偉杰蹺了半年的課,他還不曾面對過這種發(fā)考卷的陣仗,這會兒他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一臉酷樣。
全班的考卷都已發(fā)完,放學的時間也到了,但沈偉杰并沒有領(lǐng)到他的考卷,他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
沈偉杰慢條斯理的站起身,正準備隨著大伙兒走出教室之際,講臺上的林洵綺忽然開口:“沈偉杰,你等一下!”
沈偉杰微愣,充滿敵意的應(yīng)了一句:“我可沒得罪你!”
林洵綺面無表情,待所有人都走出教室,已有好一段距離后,這才走出教室。
沈偉杰跟在她的身后:“我每天都趕來奔喪一樣的跑來上課,沒有遲到,也沒有早退……我在上課的時候也沒講電話,我可告訴你,這些都是我的極限,你最好少故意找我麻煩……”
林洵綺沒理他,關(guān)了電燈,反身鎖上大門:“這是你的考卷。”將手上的考卷遞給他。
沈偉杰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將那張考卷揉成一團。
“八分!你居然只考了八分!”林洵綺一頭霧水:“你平常不是滿口英文的嗎?為什么只考了八分,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一股濃重的挫折感重重敲擊沈偉杰的心靈,他是一個不可一世的男人,他怎能接受別人這種質(zhì)問?!
“八分又怎樣!”沈偉杰惱羞成怒:“我光簽名你不高興,我寫上答案你也不滿意——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林洵綺不懂:“你那么氣干嘛?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我見你寫的作文,發(fā)現(xiàn)你的程度很高,像你這種程度的人怎么可能考八分?如果你不是故意氣我的話,我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沈偉杰沉默一下:“如果我回答你……我另有槍手,你會做何感想?”
林洵綺微愣:“你在跟我開玩笑?”
“沒有!鄙騻ソ軗u搖頭,一本正經(jīng):“我沒有開玩笑。”
“哦?”林洵綺恍然開悟:“如果真的有人幫你捉刀,那就表示你這人是個騙子……”
“你答對了!我就是你口中所謂的騙子!”沈偉杰冷笑一聲。
“你怎么可以做這種欺騙人的事呢?”林洵綺神色微變。“你已經(jīng)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了!
沈偉杰瞪著她:“你故意整我,你明知道這是一件我根本做不到的事——你也不是小孩子!”
“等一下,等一下,我發(fā)現(xiàn)你的觀念已經(jīng)偏差了!”林洵綺站定腳步,一臉嚴肅:“不論你做不做得到,這一點先不去管它,問題是你去做了沒有?”
“我……”沈偉杰居然答不出話來。
話聲一頓,林洵綺接著又說:“如果你做了,做不好,我并不怪你,我也可以從中了解你的程度,再想辦法幫助你,改正你的錯誤?墒悄恪愀緵]做,我也沒有任何機會來幫助你學會!”
沈偉杰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我是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助!”
林洵綺冷笑:“所以你準備繼續(xù)這么欺騙下去?”
沈偉杰避而不答:“你根本就在故意整我!你見不得別人崇拜我,順從我——”
林洵綺怒視著他:“沈偉杰你很惡心,你真的令我惡心,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沈偉杰一臉不屑。
林洵綺面無表情:“我沒有故意整你!你半年沒來上課,我根本不了解你的程度,你可以去問問其它同學,上半年他們寫了多少篇作文交給我!”凝視著他。
“我不認為這很重要!”沈偉杰仍是態(tài)度傲慢。
“這個當然重要!”林洵綺一臉嚴肅:“我拿他們最早期的作文和后期的一經(jīng)比較,就能得知他們進步的程度,我是你們的老師,這完全是我的責任!
沈偉杰雙手一攤:“我拜托你別管我好不好?就當沒有我這個人存在不行嗎?”
林洵綺神色平靜:“我的確是想這么做,可是我的良心不允許,我必須要讓你們有所收獲,沒有浪費你們的時間!”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以前,沈偉杰肯定掉頭就走,但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改變,他不得不跟她這樣爭執(zhí)下去。
在沈偉杰成長的過程,他所見到的都是別人的逆來順受,從來不曾有一個人以這種態(tài)度待他。
起初他真的恨死這個狗屎女人,巴不得一巴掌將她打向月球,但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他忽然發(fā)現(xiàn)在彼此爭執(zhí)的過程中他可以得到一絲樂趣。
這情況就有如一個酷哥突然遇上一個比他還酷的酷妹時所產(chǎn)生出的自然反應(yīng)——石板上頭摔烏龜,看看誰比較硬斗。
有恨才有愛,有愛才有恨,不知道這句話適不適合應(yīng)用在沈偉杰身上。
倘若現(xiàn)在有人跟他說這些話,沈偉杰肯定死也不會承認,因為他此刻所想的是很妙的一句話: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所謂“風水輪流轉(zhuǎn)”,等你轉(zhuǎn)到我這里來的時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們別談這些好不好?”沈偉杰一臉陰險:“我請你吃消夜,這些都是小事一樁嘛……”
“謝謝你,我吃不起!”林洵綺笑得比他更賊:“可能你還不了解我的個性,我最痛恨別人行賄,我一切都按規(guī)定來,八分就八分,我不可能給你八十分的!”
“你……”沈偉杰咬牙切齒:“你這個女人真不識抬舉,我請你吃東西,你居然拒絕我——”
林洵綺的笑容十分奇特,雖然笑起來有點邪氣,可是那一對小酒窩,加上那一雙大眼睛組合起來,卻帶有另一種美感。
“沈同學,你今天作文題目是‘談賄賂’,希望你別再假手他人了……”
說話間,她帶著那抹奇特的笑容離去,連頭都沒回一下。
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沈偉杰的臉色開始轉(zhuǎn)綠,變紫、紫上加紫……
★ ★ ★
漢成公司業(yè)務(wù)部今天顯得人氣很旺,很多跑業(yè)務(wù)的到現(xiàn)在都沒出門,目的正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雖然,大伙兒都已心知肚明,這項肥缺非黃秀娟莫屬,然而每個人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看看結(jié)果會不會落在自己頭上。
因此,這會兒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望著布告欄邊的那扇小門,臉上則寫滿了一股濃濃的期待。
林洵綺暗暗感到好笑,她完全以平常心看待這件事,她甚至連辭呈都寫好了,她還會在乎什么事!
只要結(jié)果一揭曉,黃秀娟榮調(diào)董事長特別助理;只要鄭海淵一升她當他的私人秘書,她就遞上辭呈,因為她不想玩火。
不可否認,鄭海淵的全身上下皆散發(fā)著一種成熟男人的獨特魅力,她自信可以抗拒,但如果兩人一旦獨處,所有狀況都可能發(fā)生,她又何必去冒這種無謂的險呢?
鄭海淵似乎比任何人都緊張,他甚至把經(jīng)理室的門打開,這樣他可以更快的掌握狀況。
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黃秀娟一走,他就立刻宣布林洵綺是他的私人秘書,那以后的事進行起來豈不更自然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晃過,不自覺中已近午休時間。
漢威公司的人事命令大都是中午之前宣布。今天雖然比平常晚了點,但那扇小門還是在十一點五十八分打開。
只見丁科長今天的胸膛特別挺,腰桿也打得很直,因為今天的人事命令上,他也名列其中。
今天他就是漢威公司的人事部主任,薪水雖然多不了多少,但年終獎金,以及公司的股票加起來,那就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啰。
“丁科長,你好。”一名業(yè)務(wù)員笑吟吟的打了聲招呼。
丁科長沒答話,而是把下巴抬得很高,意思是叫他看看公告上的內(nèi)容——他得改口叫丁主任啦!
貼上公告后,丁科長,不!我們應(yīng)該改口叫他丁主任,他一臉二五八萬的德行,轉(zhuǎn)身離去。
丁主任前腳一走,業(yè)務(wù)部同仁一窩蜂的靠了上去,然后是驚呼聲此起彼落,強強滾?!
“咦?那也阿捏……”
“這款的代志是按裝會來發(fā)生……”
“……”
正當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之際。鄭海淵忍不住好奇的走出經(jīng)理室,朝布告欄前擠去。
當他發(fā)現(xiàn)那個榮調(diào)的董事長特別助理不是黃秀娟,而是林洵綺時,整個人都傻愣住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會是她?”鄭海淵就是想不出個答案。
外頭在吆喝些什么,坐在經(jīng)理室內(nèi)的林洵綺根本不知道,直到黃秀娟走入經(jīng)理室時,她才慢慢的搞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恭喜你了……”黃秀娟輕拍她的肩膀。
“有什么好恭喜的!是不是我變成鄭經(jīng)理的私人秘書?”林洵綺淡淡一笑,打開抽屜,拿出一封信。
“我連辭呈都寫好了,可能你沒想到吧?”林洵綺一本正經(jīng):“我不是向你保證過了,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你在說什么!”黃秀娟一愣。
林洵綺不懂:“那你又在說什么?”
黃秀娟微微一笑:“我說恭喜你榮調(diào)去董事長室,當他的特別助理——你以為我在說什么!”
“你說什么?我……”林洵綺一臉驚訝:“你別跟我開玩笑了,我笨手笨腳的,業(yè)務(wù)部每個人都知道,董事長怎么可能會選上我!”
黃秀娟一把拉起她的身子:“去看看人事命令不就可以證實了嗎?”硬將她拖了出去。
偌大的業(yè)務(wù)部這會兒只剩她們兩人,所有人都吃飯去了。
當林洵綺親眼目睹那張人事命令時,腦海里竟一片空白,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黃秀娟拉拉她的手:“是不是該請我吃中餐啊?”
林洵綺點點頭:“當然應(yīng)該!逼鋵嵥膬(nèi)心百味雜陳,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 ★ ★
吃完中飯,林洵綺回到業(yè)務(wù)部,將自己的東西稍稍整理一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跟鄭海淵道別。
鄭海淵一臉苦瓜,除了向她說一聲“恭喜”外,就沒有第二個表示了。
林洵綺背著皮包,走出業(yè)務(wù)部,穿過兩條走道,這會兒已站在董事長室外。
平常這個地方她不曾來過,上班三個多月來,她的世界只有業(yè)務(wù)部,只有經(jīng)理室的那張小方桌。
她暗暗吸了口氣,敲敲門,等了約十幾秒,陳思怡前來開門:“是業(yè)務(wù)部的林小姐?”
“是的!绷咒_點點頭。
陳思怡帶著她走進董事長室,來到辦公桌前:“董事長,林小姐來了!
林洵綺在走進這間董事長室時暗自溜了一眼。這里約有三十坪大小,空間很寬敞,布置擺設(shè)也頗有格調(diào)。只是滿遺憾的,她并沒有見到董事長的長相。
董事長這時將椅背對著她,她除了能見到他的一顆腦袋外,其它的什么都沒見到。
“嗯。”董事長淡應(yīng)一聲。
陳思怡見他已答話,隨即走回自己的座位,開始和計算機鍵盤奮戰(zhàn)。
偌大的董事長室這時異常沉靜,除了傳來打計算機的聲音外,已聽不見其它聲響。
林洵綺覺得很奇怪,自己大約站了近一分鐘了,他為什么還不把椅子轉(zhuǎn)回來?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董事長終于輕咳了聲,同時慢慢的把椅子轉(zhuǎn)了過來。
林洵綺頭一低,沒有正視他,或許這是人類很自然的一種反射動作,并沒什么好奇怪的。
董事長伸手拿起一支煙,可是卻沒有點燃:“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林洵綺渾身一顫——這個腔調(diào)好熟!
她慢慢的抬起頭來,只見董事長竟一臉獰笑,兩人四目相交,林洵綺的血壓一高,只差一點沒當場暈了過去。
“怎么會是他?”林洵綺張大著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忽然發(fā)現(xiàn)鄭海淵比董事長更迷人,她情愿選擇待在業(yè)務(wù)部也不愿來到這個鬼地方。
“董事長怎么會是沈偉杰?”林洵綺心頭小鹿一陣亂撞。
她將他趕出課堂,她叫他每天寫一篇作文,她去校長室抗爭……
她思緒混亂得已經(jīng)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只想遠遠逃離這個地方,甚至連薪水都不要了。
林洵綺一句話不說,突然轉(zhuǎn)身就跑,仿佛發(fā)生了火災那樣。
她快,沈偉杰居然比她更快!
卻見沈偉杰好象銀行搶匪那樣彈了起身,跨過偌大的辦公桌,手一伸,當場手抓住她的手臂。
“你想跑去哪里?”沈偉杰狂嘯一聲。
“哎喲!”林洵綺沒出聲,一旁的陳思怡卻驚叫一聲,趕緊奪門而逃,一刻都不敢停留。
在她的心目中,董事長這陣子怪怪的。每天喃喃自語拍桌子摔椅子的,更奇怪的是叫她寫作文。
如果他現(xiàn)在演變成暴力傾向的話……不論如何,她逃出去自然是正確的。
此時偌大的董事長室只有他兩人。只是滿奇怪的,他兩人原姿勢保持許久,沈偉杰仍然抓住她的手臂,而林洵綺則是愣望著他。
她一向都是高高在上,在講臺上拿著粉筆唱獨腳戲;而他,卻永遠只是待在課堂內(nèi)的角落邊上望著日光燈發(fā)呆。
他兩人雖然也曾交談,但彼此間的距離絕沒有如此近過,但此時此刻,兩人的距離竟是如此接近,他甚至可以聞到她的發(fā)香。
在這短短的剎那間,沈偉杰所有的氣都煙消云散,他發(fā)現(xiàn)在他手上的只是一個柔弱無助,受了驚嚇的女人。
也不知是在哪種心態(tài)下,沈偉杰居然興起想吻她的念頭,這是他兩人自認識以來,從不曾有過的現(xiàn)象。
沈偉杰一聲不吭,慢慢的低下頭,朝她的櫻唇移去……
林洵綺此時心頭小鹿一陣猛撞,當然也已察覺出他的企圖,當下頭一偏,驚呼一聲:“你抓痛我了……”
沈偉杰硬生生地吞下原先的欲望,手一松:“你若不跑,我就不會抓你——這是你自找的!”
林洵綺退了三步,心念一動,將皮包里的辭呈拿出,遞給他。
沈偉杰才看了一行,便將它揉成一團,用力的甩了出去。
這個女人在他眼前一向高高在上,曾當著許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了臺,按理來說,他不應(yīng)該去在乎她的。
然而,事與愿違,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怎么了?你怕了?!”冷笑一聲。
林洵綺不懂:“什么東西我怕了?”
沈偉杰面無表情:“我敢在雅文接受你的挑戰(zhàn),你就不敢在漢威接受我的挑戰(zhàn)?”
林洵綺微愕:“這跟挑不挑戰(zhàn)有什么關(guān)系?”
沈偉杰神情冷漠:“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必須好好談?wù),尤其是我們今后得一天十幾個小時的相處。”
“我堅持辭職!”林洵綺十分堅定。
沈偉杰怒視著她,忽然用手一指不遠處的沙發(fā):“去那兒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林洵綺不甘示弱:“笑話了!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沈偉杰冷笑:“因為你還沒有完成辭職手續(xù),在這里我最大,所以你必須聽我的!”
好熟悉的一句話!
林洵綺想了一下,最后還是朝沙發(f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