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嫣!如嫣!」桑慕綺粗魯?shù)乩鹑挂o,闊步奔進她廂房里,毫不淑女地大叫:「好消息!葉千雪回來了!」
「是嗎?」柳如嫣淡淡的反應(yīng),繼續(xù)埋首繡她的花,彷佛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但這真的與她完全無關(guān)嗎?不,其實她心里明白,葉千雪之所以無故離堡半個多月,很可能就是因為不屑與她同檐而居才走的.
桑慕綺一把搶下她手中的繡花布,不耐煩地催促:
「都什么時候了,妳還繡?走,我們快去博士那見他去!」
「不……」柳如嫣黯然地脫口而出:「我想他不會樂于見到我,事實上,他根本討厭我!」
「討厭妳?」桑慕綺不以為然地大叫:「因為他討厭妳,所以才不惜飛馳千里、跋山涉水地去替妳爹采藥?那他表達的方式可真怪異呢,妳說是不是?」
「慕綺,妳說什么?」柳如嫣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桑慕綺證實地點頭道:
「他不辭辛苦地采了藥回來,現(xiàn)在隨便妳要不要看他去……」
她話還沒說完,柳如嫣便一馬當(dāng)先地飛奔而去.
一見到她,汪富貴興奮地說道:
「如嫣,妳快來看,這就是千雪采回來的藥花,有了它,妳爹的病就有治愈的希望了!我快去研究、研究……」他嘀咕著,便迫不及待地朝藥房而去.
她的眼神終于銜接上葉千雪的,心中有著千言萬語,卻激動不知該從何說起.
眼見他們倆凝目相望的模樣,隨后追來的桑慕綺就算再粗線條,也知道此刻該識趣地回避.她轉(zhuǎn)身離去,一面努力思索著該如何改造葉千雪那木頭,好配得上她的如嫣妹妹……
不過呢──她相信葉千雪是后勢可期的,畢竟他不辭千辛萬苦為了他心愛的女人采藥.哇!真夠羅蒂克的,連她都忍不住羨慕起柳如嫣來了!
眼見頎長挺拔的葉千雪,因為日夜奔波、餐風(fēng)露宿而明顯瘦了,人也憔悴了不少……這全是為了她,柳如嫣不禁感動得珠淚盈眶.
「我一直以為你看不起我,沒想到你卻為了我……」
葉千雪靜靜地接口:
「從前我自以為輕視的是一個慕虛榮、自甘墮落的煙花女子,但我后來知道自己錯看了……我今日幫的是一個為了救父親,不惜犧牲自己,甘心受辱的孝順女子!」他不甚自在地清清喉嚨,接著說:「我不擅于言語,好象每一次開口……總?cè)堑脢厒,所以干脆以行動向妳謝罪.采藥的事,妳就別放在心上了.」
他的席話,無異教柳如嫣更是感動得淚如雨下,不可遏止地哭了起來.
哭得教他手足無措、尷尬不已,葉千雪一急,便兇巴巴地嘀咕:
「早知道千辛萬苦采藥回來,卻得忍受妳這一缸千的淚水,我才不去呢!」
他就是這么一個面冷心熱、口硬心軟的性情中人……看透的柳如嫣再也不因此而動怒,只感到滿心的溫暖;鼻頭一酸,淚水更是如雨紛飛而下.
葉千雪實在不知該拿這么愛哭的女人怎么辦,他無奈地輕嘆,悄悄自懷里抽出隨身慣用的手巾遞給了她.
雖然他的手巾皺巴巴的,甚至沾了一層黃沙,柳如嫣仍如獲至寶地將它緊緊握在手中……
@ 。馈 。
「翠兒小姐.」葉清鼎朝坐在涼亭里的她闊步走來.
「清叔,有事嗎?」季筱冰忙堆上笑臉,和聲詢問:
葉清鼎笑著說:
「今個鄰村正好有個盛大的廟會慶典,桑姑娘吵著要去見識,堡主決定帶大伙一道去熱鬧、熱鬧,特意要我來詢問小姐是否想一道去散散心?」
這可是她搜查的最好時機,怎可輕易放棄?
心念一閃、雙眸一亮,但她卻故意垂下眼簾,好掩飾眼中的興奮,繼而裝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道:
「我想我不去了,方才起床時,我就覺得氣虛頭暈,可能昨晚受了風(fēng)寒,我正打算回房休息,你讓他們大伙盡興地玩吧!」
葉清鼎立刻關(guān)切地探問:
「小姐不要緊吧?我還是請博士為小姐看看──」
「不!不必了!」她趕緊拒絕,生怕被看出破綻.「我想只要好好臥床休息,明兒個就沒大礙了.」
「好吧!」葉清鼎體貼地說道:「我會吩咐下人盡量別去打擾妳,讓小姐好好地靜養(yǎng).」
「謝謝清叔!」
季筱冰必須極力強忍著,才不致得意地綻開笑臉.
午膳時分,仆役和侍衛(wèi)們忙了一上午,這會全在膳堂里用膳,而冷傲霜一行人也早出了門,整個望月堡如她所預(yù)期的,顯得安靜、空曠了不少.
季筱冰順利地摸進冷傲霜的書房,一刻也不浪費地開始翻找她想要的東西……
突然間,梁柱上飛下了一道黑影;眨眼間,葉清鼎已俐落地站在她身前,如鷹般銳利的雙眸緊盯著她看.
「你……」季筱冰驚得手足無措,明白自己是中計了.
「妳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凌翠兒混進望月堡,妳到底有何目的?」葉清鼎并沒有提高音量,但威嚴的神態(tài)十分令人震懾.
事到如今,季筱冰自知狡辯已無用,索性忿恨地招了:
「我是季天鵬的女兒──季筱冰,當(dāng)年我爹慘死在望月堡,我今日是特來報仇的!」
她的話立刻觸動了葉清鼎的記憶,他訝異地追問:
「妳就是「北岳刀王」季天鵬唯一的女兒?想當(dāng)年,我們尋找了妳好一段日子,」
「找我?」她咬牙切齒地咒罵:「你們不但殺了我爹,還想趕盡殺絕、斬草除根.老天有眼,你們總有一天會遭天譴的!」
「不,妳誤會一切了!」他和聲解釋:「當(dāng)年你爹三番兩次上門下戰(zhàn)書,老堡主最后拗不過他,終于答應(yīng)與他比武一較高下,但事前言明將點到為止……」
「最后你們卻殺了他!」
「不,妳爹并非死于老堡主手下.」葉清鼎耐著性子說明一切:「比武的結(jié)果,老堡主險勝妳爹,一心希望和妳爹化干為玉帛,自此交個朋友;沒想到妳爹好勝心過強,無法接受失敗,竟以刀自盡,臨死前還不忘記交代老堡主照顧妳們母女兩人,誰知當(dāng)我們找到妳的老家時,卻聽說妳娘早已病死,而妳已不知去向.」
仇恨早已深埋她心中多年,豈是他人三言兩語便能消弭于無形的.
「我爹早已死無對證,任憑你如何解釋,我都不會相信.今日既被你識破,閑話少說,我不惜拼死一戰(zhàn)!」
季筱冰發(fā)出一聲怒吼,便手持匕首朝葉清鼎剌來──
葉清鼎武藝高超,不出幾招便制住了她,并一舉將她擒下.
「你殺了我吧!」季筱冰忍痛低嗤,視死如歸.
此時,冷傲霜的另五名貼身護衛(wèi)奔了進來,一臉羞愧地說道:
「總管,福伯見事跡敗露想逃,我們五個上前攔阻,沒想到那老家伙功夫了得,竟……竟讓他給跑了.」
「罷了!」葉清鼎繼而吩咐:「將季筱冰帶回房嚴加看管,等候堡主發(fā)落.」
。馈 。馈 。
谷揚一路牽扶著季筱冰跑過茂密的樹林,想朝后山逃逸.
已絕食多時、精虛體弱的季筱冰腳步不穩(wěn),不慎被一顆拳大的石頭絆倒,狼狽地跌仆在地.
「筱冰!」谷揚心疼不已,連忙摟起她關(guān)切地詢問:「妳還好吧?」
「谷揚……」季筱冰凝視著眼前這個情意切切的男人,心中既感動,卻又忍不住為他擔(dān)心.「你放我逃走,將來如何面對視你如兄弟的冷傲霜呢?」
「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是無法眼睜睜看妳絕食受苦.」
對于冷傲霜,他有滿心的愧疚,但為了季筱冰,他無怨無悔;就算老天決定他該會背叛兄弟而遭天譴,他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谷揚對她的至情至性,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矛盾和掙扎,在她心湖里掀起洶涌的波濤,這沖擊讓一向強勢、頑固的她不禁流下兩行熱淚.
「谷揚,這世界上只有你真心對我好,但為什么……」她忍不住恨嘆:「但為什么要讓我在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才遇見你呢?」
「無論任何情況下,我們都屬于彼此.」他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但隨即又放開她,急切地說道:「現(xiàn)在先別說這些,我們快離開這吧!等我將妳安頓好,我會回來勇敢地面對傲霜.」
「省省吧!」一陣邪惡的笑聲在空曠的樹回響.隨即一道黑影自樹頂縱身躍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除了閻王殿,你們哪兒也不必去了!」
「趙成!」他眼中沉重的殺意,令她不寒而栗.「我為頭兒冒死賣命,你為什么要殺我?」
「事跡敗露,妳已毫無利用價值,未免妳為求自保而出賣頭兒,所以留妳不得!」趙成奸邪地一笑,眼中殺機更熾.「這是頭兒的吩咐,也是妳既定的命運!」
話畢,趙成己以迅雷及掩耳的速度飛身攻向兩人──
「筱冰,妳快讓開!」
谷揚一馬當(dāng)先地迎了上去,拼死想保護季筱冰,但怎奈他武藝疏淺,根本不是趙成的對手,不出幾招便已節(jié)節(jié)敗退.
谷揚力所不逮,當(dāng)胸中了一掌,整個人飛了出去,不支地跌落在地,口中吐出鮮血……
「谷揚!」季筱冰尖叫著沖向他.
趙成得意地大笑說:
「別急,我立刻送妳上黃泉路去陪他,讓你們做對同命鴛鴦.」
話落,他突然一個早地拔蔥,縱身躍向她,速度之快,眼看就將一掌落在季筱冰的天靈蓋上.
「筱冰……」谷揚憂心如焚,卻根本無力起身,只能勉強發(fā)出喑啞的低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暗處突然飛出一名蒙面黑衣人,攻勢凌厲地截住趙成霎時──
兩人在空中、地上交戰(zhàn)了數(shù)十回合,打得難分軒輊,但蒙面人顯然韌性較強,漸漸地趙成漸露疲態(tài).
一個不慎,趙成當(dāng)胸中了數(shù)掌,腳步踉蹌地跪在地上.這是殺他的好時機,但蒙面人顯然并不想趕盡殺絕,赫然收住掌式;但趙成卻不肯輕易折服,趁他不備提氣運功,猛然躍起,并自懷里摸出染有劇毒的暗器朝那蒙面人激射而去.
蒙面人堪堪躲過致命的暗器,并本能回身旋踢,將趙成整個人踢飛了出去,直到撞上身后的樹身才猛然停了下來.
但他再也沒有機會起身,只見斷裂的枝椏硬生生地自他身后穿透至胸前,趙成滿臉驚愕、目瞪如鈴,已然你絕身亡.
蒙人慨嘆地搖頭,未曾理會谷揚他們兩人,便一語不發(fā)地轉(zhuǎn)身欲走.
在季筱冰的攙扶下,谷揚吃力地爬了起來,開口挽留:
「壯士,請留步.我知道你蒙面就是不希望讓人認出你來,但我還是懇請壯士留下大名,好讓谷揚日后圖報救命大恩.」
蒙面人只是搖了搖頭,他再次舉步.
谷揚的話觸動了季筱冰的靈感,難道這蒙面人會是……
「冷傲霜!」她脫口喊道.
蒙面人果然停下腳步,但下一瞬間,卻又繼續(xù)前行.
谷揚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筱冰,妳說他是……」
她情急地扯開嗓門大叫:
「冷傲霜,如果你是堂堂男子漢,就給我站!」
蒙面人終于停下了腳步,并回身面他們,緩緩扯下了他覆面的黑色頭巾.
「傲霜,果真是你!」谷揚的欣喜和釋然,立刻被急速升起的愧疚情緒所掩蓋.「我……你為什么要費事蒙面呢?」
冷傲霜沒有回答,季筱冰卻早已猜到了答案.冷傲霜就是這么一個善體人意的好人,他之所以蒙面相救,顯然是顧慮到她的心情,不想乘人之危圖謀感激,讓她夾在為報父仇和對他的救命大恩之中矛盾不已.
他不但救了她一命,甚至決定放她走……他的以德報怨,不禁讓她心中的仇恨就像遇火的冰一般,迅速地消融殆盡.
冷傲霜的俠骨風(fēng)范自然令她深深折服,讓她忍不住開始相信,或許爹當(dāng)年確實是死于自己刀下.這么多年來,是「恨」讓她有勇氣活下來的,但諷剌的是──她恨了這么久的人卻不該為她爹的死負責(zé),更甚的是──這會反倒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季筱冰決意為自己的盲目作些補償,遂開口說道:
「狙擊你并滅了凌家,在幕后操縱一切的人,叫做李彪.」
「李彪?」冷傲霜凝神傾聽.
她又接著說:
「據(jù)我所知,李彪、凌云和你爹當(dāng)年本是拜把兄弟,在機緣巧合下共同得到了一張藏寶圖并將寶圖分成三張,他們?nèi)吮緛頉Q定共同前去尋寶,不料李彪見財起意,想謀害你爹冷威和凌云,好私吞寶物.自然地,他非但沒有得手,反被你爹兩人聯(lián)手打落斷崖、身負重傷.經(jīng)過許多年的休養(yǎng)生息,他輾轉(zhuǎn)得知你爹兩人已在揚州附近落地生根,望月堡更是威名遠播,遂循線追來,在鬼谷山據(jù)山為王、招兵買馬,并伺機想謀得藏寶圖,以滿足私欲.你在迎親途中遇劫以凌家慘遭滅門,全是他一手策畫的,而我……」她的語氣明顯帶有悔意.「我為報父仇,卻甘心與他同流合污.」
季天鵬的死并非望月堡的錯,但多少他也有道義上的責(zé)任,尤其是季筱冰為父報仇的決心和毅力,更令冷傲霜同情與感動.
他真誠地說道:
「季姑娘,對于令尊的死,我真的很遺憾……」
季筱冰和聲打斷他:
「你不需要再說些什么,我爹個性剛烈,若因比武輸了而斷然拋下妻子自絕,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她勉強拋卻心中的傷痛,平和地說道:「方才你救了我,我也主動告知你李彪的事,就算一切扯平了;至于我爹的死,就讓它付諸東流吧!」
說罷,她便欲轉(zhuǎn)身離去,但谷揚卻急切地喚住她,情深義重地說道:
「等等我,我不會再讓妳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他繼而轉(zhuǎn)向冷傲霜,神情凈是愧疚.「傲霜,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了,因為我做的事太不值得原諒.我非常珍惜我們之間曾共生死的情誼,但無論如何,我不忍心丟下筱冰,你就當(dāng)……就當(dāng)我從來不存在好了!」
對于谷揚的背叛,他早已不存怒氣,反倒對他在感情上的執(zhí)著佩服不已,更何況,他實在不想失去這位率真的好友,更不忍心見他們兩人在外漂泊,遂開口挽留道:
「季姑娘,我爹曾受托照顧妳,怎奈事與愿違,這一直是他心中的遺憾.如今誤會冰釋,我希望妳能忘卻一切,留在望月堡;更何況,我實在不想失去谷揚這個兄弟.」
「傲霜!」他的寬宏大量教谷揚感動得差點沒掉下淚來,殷切地轉(zhuǎn)向季筱冰,只希望她能首肯.
季筱冰卻令人失望地搖頭,眼中滿滿的凈是羞愧.
「我做了這種事,怎么還有臉在望月堡待下?」
了解她的心結(jié),冷傲霜聰明地改弦易轍,決定以另一個方式說服她.
「季姑娘,事實上我希望妳留下來,助我鏟平鬼谷山一幫盜匪.要將李彪手到擒來,還望妳鼎力相助,畢竟妳是唯一出入過那兒的人.」
「這……」他的話不禁打動了她,教她開始猶豫了起來.
谷揚適時地敲起邊鼓勸道:
「好吧!筱冰,這樣也算是為民除害,更是不枉費傲霜對咱們兩的包容.」
面對冷傲霜真誠的挽留,以及谷揚殷切的乞求,季筱冰終于微笑首肯道:
「好吧!我留下來就是了.」
冷傲霜快慰地頷首,谷揚更是興奮地笑了開來.冷傲霜的寬大為懷終于化解了多年的恩怨,得到如此完美的結(jié)局.
在谷揚的牽扶下,季筱冰隨著冷傲霜踏上往望月堡的歸途;她不禁感嘆,想當(dāng)時她懷著仇恨而來.如今卻對望月堡多了一分不可割舍的心情.
唉!誰敢說世事并非無常呢?
迎上谷揚充滿愛意的凝視,她不禁柔柔地笑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孤獨無依了……
。馈 。馈 。
「原來如此外」聽完了冷傲霜的解釋,桑慕綺又問:「這么說來,李彪那混蛋在滅凌家時又搶奪到另外三分之一的藏寶圖,現(xiàn)在就只缺你擁有的那張了?」
「不,事實上李彪搞了這一陣串的陰謀,卻只是徒勞無功.」冷傲霜邊說,邊自錦盒里取出他小心收藏的龍鳳玉佩,說出一切:「當(dāng)年我爹和凌伯父特別請人按照藏寶圖的路線精心雕刻打造出這對玉佩,由我和翠兒各擁有一只.」
桑慕綺反應(yīng)奇快,接口說道:
「我懂了!李彪一定料不到有這招,等于是得到了日思夜想的藏寶圖,卻不識貨地藉由季筱冰又乖乖地雙手奉還給你?」
「沒錯!」
「高招、高招!」桑慕綺好奇地端詳起玉佩,不解地嘀咕:「這玉佩確實是很美,可是也挺普通的。∧目吹贸鍪裁床貙毬肪呢?」
「這玉佩設(shè)計得相當(dāng)巧妙,必須將兩只玉佩重疊,在火光的映照下才可看出端倪.」
「真的?」桑慕綺一副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模樣.「冷傲霜,那你還遲疑什么呢?我們快攻上鬼谷山搶奪寶藏圖,出發(fā)尋寶去!」她眼中的光采亮得剌眼.
「宮府早有意弭平那幫為非作歹的盜賊,但因鬼谷山地形崎嶇、易守難攻,官府?dāng)?shù)次行動不但無功而返,反倒死傷慘重,所以這事一定得從長計議,不可草率.」他拉著她坐下,認真地看著她,接著說:「平定鬼谷山,捉拿李彪為民除害,這一定得做,但是慕綺,我希望妳忘了有關(guān)藏寶圖的事.」
「為什?」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看,露出一副他瘋了的表情.「那是人人覬覦的寶藏耶!沒道理白白浪費吧?」
「這藏寶圖曾害得我爹他們?nèi)朔茨砍沙,如今更害得凌家慘遭滅門,它無異是激起人心貪婪的不祥之物;況且人活在這世上,財物并非是最重要的.對我而言,只想守住望月堡,保護照顧善良的村民……」微頓,他又繼續(xù)說:「有幸娶個賢妻,生養(yǎng)幾個白胖的兒女,便不枉此生了.」
「唉!沒想到堂堂的冷大堡主,志愿就只有這么一丁點大!」她忍王住調(diào)侃他:「這會你未過門的媳婦死了,你還不快點托媒人婆四處替你物色去,不然像你這種呆頭呆腦的男人,可能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喲!」
「事實上,我眼前不就有個最佳人選?」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情深款款地凝視著她.
他專注的視線看得她心跳加速,難得地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tài).
「冷傲霜,我很可能永遠都無法成為你想要的那種逆來順受、溫柔婉約的賢慧妻子.」她眼里有著不安,強調(diào)地接著說:「而且任何人都休想改變我,如果你真打算娶我為妻,你很快就會后悔的.」
「我知道.」冷傲霜出人意外地同意她,眼中并閃過一抹促狹.「我把娶妳視為一生中最大的挑戰(zhàn),即使妳又任性、又霸道,還專門愛惹麻煩……」
「冷傲霜!」
她不依地頓足,一抹微笑卻偷偷躍上了唇際,最后更甜蜜地笑倒在他溫暖的懷里.
。馈 。馈 。
桑慕綺倚在窗邊,若有所思地盯著遠處的方,卻正巧瞧見谷揚和季筱冰雙雙走進涼亭里.瞧他們倆那濃情蜜意、相看兩不厭的恩愛模樣,她不禁愈加莫名煩躁了起來.
唉!她幽幽嘆了口氣,突然希望冷傲霜就跟谷揚一樣一無所有,而且了無牽掛,而不是像現(xiàn)在是個受人敬仰、愛戴的大堡主.
「堡主夫人」──這頭銜乍聽之下挺風(fēng)光的,但相對地,也帶給了她莫大的壓力.
她知道所有人,以及永安村村民,包括望月堡眾弟兄,甚至冷傲霜,他們所期待的是一個溫柔婉約、典雅端莊的堡主夫人,而她……她一想到自己得正襟危坐不能大聲說話、闊聲談笑的模樣,就覺得生不如死.
她知道,自己會是一個令所有人失望,令冷傲霜蒙羞的堡主夫人──一個最失敗的堡主夫人!
唉──她忍不住又幽幽地嘆了口氣.如果早知道她生就堡主夫人的命,就算打死她,她也會學(xué)得「做作」點,不致隨便頑皮搗蛋、捉弄堡里的人,更不會為替柳如嫣贖身而四招搖撞騙,讓村民對她反感極了!
不!沮喪過后,她堅強的一面立刻蘇醒,絕不!她暗暗強調(diào),為了自己心的男人,桑慕綺決心不讓自己被人看扁;她發(fā)誓,將不計一切代價,也要讓所有人對她刮目相看,好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冷傲霜.
但究竟該如何做,就得費心思量一番了……
她認真地思索了起來,但偏偏每想到點頭緒,就被在一彎繡花的柳如嫣給打斷.她盯著絹布發(fā)呆的時間比繡的時候還多,而且不斷地搖頭嘆息,嘆得教桑綺愈加煩悶.
「如嫣,求求妳別再哀聲嘆氣了行嗎?否則我發(fā)誓我會尖叫,叫到喉嚨破掉為止!」
「我有嗎?」柳如嫣佯裝無辜,斂眉垂首繼續(xù)繡她的花,但幾乎在下一瞬間又分神地發(fā)呆了.
「妳有!事實上這陣子,妳都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更確切的說法是──這是自葉千雪跋山涉水為她采回藥花后才開始的,她突然一把搶走柳如嫣手中的繡花布,瞧了瞧后,故意驚訝地叫道:「瞧妳,怎么把葉千雪那張臉給繡了上去?」
「怎么可能……」柳如嫣急地搶回絹布,桑慕綺得意地笑了起來,教她臉一紅,知道自己上了當(dāng),這么個急切法無疑是不打自招.
「當(dāng)然不可能嘛!」桑慕綺摀著自個的心,裝模作樣地調(diào)侃:「他啊──早被妳鑲在這了!」
「妳真壞!」柳如嫣不依地嬌斥,一張粉臉嫣紅似火.
「看樣子,妳是愛上他了.」桑慕綺快人快語,道出了連她自個都不敢承認事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何自己老想著他.」柳如嫣終于紅著臉坦承.
感情的事,竟是如此奇妙!從前對葉千雪,她總帶著幾分懼意,此刻卻滿腦子全是他;她也曾冷靜地想過,會不會是她把感激錯認為愛了,但感激……真會讓人為他牽腸掛肚、日夜想嗎?
「這不是「愛」,又是什么呢?」
桑慕綺的話也等于回答了她心中的迷惑,但只見她秀眉微蹙,又是幽幽怨怨地一聲長嘆.
「怎么了?戀愛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妳干嘛老是長吁短嘆的?」
「我……」柳如嫣的臉更紅了,吞吞吐吐地說道:「只怕是如嫣我自個單相罷了……」
「原來如此!」豁然了悟的桑慕綺,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是葉千雪溫溫吞吞,老「按兵不動」把妳急成這副德性.」
柳如嫣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不依地嬌斥:
「妳就是愛欺負我,人家正為情所苦,妳卻一個徑地拿人取樂!」
「我笑的是妳太庸人自擾了!葉千雪如果不愛妳,又何必餐風(fēng)露宿、跋山涉水地為妳采藥回來呢?」她猛搖頭,一副拿她沒轍的模樣.
她實在想不透,這么簡單的道理柳如嫣怎么就是不懂呢?人家說:愛情會讓人變得像呆子,看來果真不假.當(dāng)然在她這么想的時候,早忘了自己也是深陷愛河中的女人,也正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而費盡心思呢!
「我原先也是這么想的,但是……他除了偶爾遠遠地看著我以禮相待之外,實在看不出他對我有任何情意.」柳如嫣眉底眼梢里,處處透著一股無奈.
「如嫣,葉千雪的個性妳還不了解嗎?他那個人面冷心熱,又不善言語……」桑慕綺沉吟地出起主意:「對付他那種男人,我們就得采主動為被動了,他不表白不如就……由我來吧!」
柳如嫣急切地勸阻:
「慕綺,這太羞人了,千萬不行!」
桑慕綺對她的勸阻根本充耳不聞,得意地自說自話:
「妳放心,一切包在姊姊我身上,我保證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深信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很快就能解決柳如嫣這小小的煩惱,至于她的呢……就得好好大費周章了!
。馈 。馈 。
「我問你,你愛如嫣嗎?」
她這種單刀直入的問話方式,教葉千雪驚訝得差點一頭撞上廊柱.
「桑慕綺,妳別胡鬧了!」
他那張臉在瞬間漲得通紅,她原以為他是被剌中了心事而尷尬害羞,但他一副想吃人的模樣,又讓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真冒火了.
「我很正經(jīng).」她一派認真地強調(diào),不肯罷休地追問:「你只需要干干脆脆說一句,你到底愛不愛如嫣?」
葉千雪終于失控地斥責(zé)起她:
「桑慕綺,妳少在那拿我尋開心,更別拿如嫣姑娘的名節(jié)開玩笑,我與她根本毫不相干!」
他忿怒的嘶吼震動了她的耳膜,也同時勾起了她滿腔的怒火.她桑慕綺可是頭一回見到長得如此高大、威武,卻比女人還忸怩難搞、虛偽作態(tài)的大男人,不禁耐性全失、嘲諷以對.
「毫不相干?那你干嘛沒事千里迢迢地去替她采藥?這下好了,你干的「無聊事」倒教如嫣對你感激得亂七八糟,整天想得都是你!」不畏體型差距,桑慕綺兇巴巴地瞪著他,一副想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咄咄逼人地斥罵:「你先施恩于她,讓她對你死心塌,然后再端起架子、擺起臉譜?葉千雪,真不知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她話中的暗喻令他氣得七竅生煙、怒不可當(dāng).
「妳認為我為她爹探樂回來,是別有居心的嗎?難道如嫣姑娘也這么想?」這念頭令他怒火更熾,冷硬地說道:「我之所以前去采藥,只不過是見柳老伯宿疾纏身,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不為其它.請妳轉(zhuǎn)告柳姑娘,請她別多心了,我葉千不是個別有心機的小人!」
「你……」桑慕綺氣得險些說不出話來.「你這個不解風(fēng)情的大笨牛,難道說……難道說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如嫣嗎?」
他想說「是」,但硬是說不出口,因為那只是自欺欺人.
柳如嫣的至情、至孝早已悄悄打動了他,但大丈夫施恩不望報;他無法忍受桑慕綺或者任何人曲解了他的心意,更無法忍受柳如嫣是為了報恩而勉強委身嫁給他的事實.
「沒錯!」他終于硬著頭皮,口是心非地扯謊.
桑慕綺氣急敗地口出威脅:
「那你……我現(xiàn)在就跟冷傲霜說去,要他盡快替如嫣找個好婆家嫁了!」
他的心微微一揪,卻固執(zhí)地不肯示弱.
「太好了,我希望她早日有個好歸宿.」
「你這個滿嘴謊話的大騙子!」桑慕綺氣不過地謾罵,恨不得拿把刀挖出他的心,看他的心是不是鐵做的.
葉千雪反唇相稽:
「而妳是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惹禍精」!」
「你……」
「好了,你們兩位別再吵了!」正當(dāng)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葉清鼎突然出現(xiàn)在回廊上,而且由他臉上的神精看來,顯然已聽到他們倆之間的爭執(zhí).
「爹.」
葉清鼎抬手打斷他的解釋,繼而轉(zhuǎn)向桑慕綺和聲勸說:
「桑姑娘,感情的事勉強不得,妳就別再為難千雪了吧!」
她忍不住為柳如嫣叫屈,口氣不善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還不就嫌棄如嫣曾淪落青樓嘛!算了!像你們這種不明世里的人,我才不要如嫣跟你們扯上任何關(guān)系呢!」
「桑姑娘,妳誤會了.」葉清鼎不但沒有因她出言不遜而動怒,反而和顏悅色地說道:「事實上我當(dāng)喜歡如嫣,像她這種事親至孝,寧愿犧性自己又懂得知恩圖報的姑娘可不多見啊!如果有可能,我倒真希望有如嫣這樣的好媳婦兒.」
葉千雪不禁微訝地看著父親,雖然早知爹不是個存有門戶之見的人,但也沒想到他竟會如此中意柳如嫣.
桑慕綺懷疑地盯著葉清鼎,雖然他那樣看起來很真誠,但她還是不怎么相信,因為在她心目中,葉清鼎就是一個刻板、頑固又陰沉的老頭.
葉清鼎輕輕喟嘆:
「只可惜,小兒千雪沒有這等福氣……」他突然福至心靈地露出笑容接著說:「不過呢,雖然如嫣無緣成為我葉家的媳婦,我倒希望能征得柳老爹的同意,將如嫣收為義女;老朽定會將如嫣視如己出,好好地疼惜,將來替她覓得好親家.桑姑娘,妳說這主意好嗎?」
葉千雪聞言大驚,但桑慕綺反應(yīng)得比他更快.
「不行、不行,那如嫣和葉千雪不就成了義兄妹,一輩子也不能……」
「可不是.」葉清鼎截住她的話,并悄悄使了個眼色.「我相信,千雪也會一輩子將如嫣視為自己的親妹妹對待的,不是嗎?千雪?」
「不……我……」他脫口而出,但卻又頑固地住了口.雖然他心里有千萬個不愿意,但他就是羞于啟齒.
葉清鼎深深看了兒子一眼,又說道:
「我這就去見柳老爹和如嫣,好促成此事.」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想走,葉千雪見狀心中一驚,情急地脫口喊:
「不!爹,我不要如嫣成了我的義妹!」
葉清鼎緩緩地轉(zhuǎn)身,微帶一絲指責(zé)地詢問:
「為什么?難道你真嫌棄如嫣的出身?」
在他威嚴的凝視下,葉千雪終于鼓起勇氣坦承:
「不!我不要如嫣成為我的義妹,因為我想娶她為妻!」
桑慕綺聞言不由得一陣心喜、滿臉一亮,葉清鼎也終于緩下臉色,釋然地笑了開來.
「你這頑固的孩子,我還以為永遠等不到你這句話呢!」他輕笑地催促:「去吧,我想如嫣正等著想見你呢!」
「是,爹.」
坦白說出口后,他彷佛瞬間卸下了千斤重石,整個人頓時輕松了起來,滿懷期待地直奔向柳如嫣的廂房而去.
「天!你真是令我崇拜的最新偶像!」桑慕綺不敢相信地驚呼,不得不以崇拜的眼光看葉清鼎.「以前老覺得你頑固不通、道貌岸然,又愛在冷傲霜跟前打小報告,我還真有點討厭你呢!沒想到你不但明辨事理,而且聰明睿智,有能耐完成我桑慕綺辦不到的事,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狐貍一個!」
對于她的又褒又貶,葉清鼎實在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只能不自在地清清喉嚨.
察覺自己的失,言桑慕綺立刻俏皮地打恭作揖,陪著笑臉道:
「清叔,我真的愈來愈喜歡你了!」
她那逗趣的模樣,教葉清鼎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實話,即使經(jīng)過這么許多時日的相處,他還是時常被桑慕綺的特立獨行給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但至少他能肯定一點──她確實是個天性純良、熱心助人的好姑娘;或許……傲霜就是喜歡她這些優(yōu)點吧?
雖然他還是很難想象她成為望月堡主夫人時的模樣,但至少他能肯定,她一定能替冷傲霜的下半輩子帶來歡樂和喜悅.
這就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