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絲質(zhì)帷幕,掩映著臥在大床上白玉般的女體。
風(fēng)輕揚起帷幕,床上的女子似被驚醒-抬起頭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只有侍女後,又失望的趴回枕上。
這臥床的姣美女子正是公孫鳳。
遇險醒來後,眼前精雕細琢的屋宇、昂貴的精繡羅帷,讓她以為死後的世界就是這般模樣。若不是身上的痛楚提醒她,她不相信自己還活著。
伺候她的侍女穿著奇特的衣服,小小的胸衣、燈籠似的褲子,臉上蒙著面紗。
她每天在大浴池沐浴,在這水勝黃金的地方,豪奢的不可思議。沐浴後,侍女用氣味馥郁的香膏,力道道中的避開傷口,細細按摩柔肌,舒服的讓她想發(fā)出滿足的輕吟。
覺得體力恢復(fù)的差不多的她,想下床走動。
“請給我衣服!”公孫鳳一個字一個字的對侍女說。絲被下的她未著寸縷,身上唯一的長物,只有胸口的白玉。
只見侍女嘀咕了半天,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用手比劃了半天,侍女才拿來兩片薄薄的布料。
“衣服,”她努力的做著穿衣的動作,侍女還是捧著那兩片薄布點頭。
她嘆了口氣。這也算衣服的話,赤身露體根本不算什麼了。
“算了!”她揮手要她退下。她沒有勇氣穿著那兩塊布走出去見人!
終於,屋里只有她了,放松的舒了一口氣,躺回柔軟的大床,望著華麗的天花板發(fā)呆。
剛醒來時,她虛弱的連站起來都會昏厥,每天昏昏沉沉,連身上的擦傷瘀血,都是經(jīng)過多日的療養(yǎng),才逐漸復(fù)原。
她想念子熙,既擔(dān)心又心疼。不知他如何了?平安脫險了嗎?壞人伏法了嗎?千百個念頭閃過心頭,無奈她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道,語言又不通,根本無從打聽。
離開長安後,和他朝夕相處,根本不知分開的苦楚。此刻,她想他想得心都揪疼了,才深刻了解娘想念爹的無奈。
她終於懂得什麼叫“刻骨相思”!
握著垂在頸間的白玉,睹物更思人,狠很痛哭一場後,她才含著淚水入睡。
***
朦朧間,公孫鳳覺得似乎有手輕撫臉頰,以為子熙尋她來了。
正在竊喜的她,卻覺得奇怪,怎麼鼻子直發(fā)癢,還有毛毛的觸感?
睜眼一看,一條毛絨絨的尾巴正在自己眼前晃著。原來是屋里的波斯貓,跳上床來撒嬌了!
也許自己傷痕未愈吧,每天總是昏昏沉沉的,尤其到了夜晚,只要侍女一燃起薰香,她總是陷入深沉的睡眠,直到天色大亮,才會醒轉(zhuǎn)。
難得今日天未亮就醒了,公孫鳳下床抱起貓,用被子裹住自己,信步走至窗前眺望。
一開窗,寒冷直撲而來,她冷的直發(fā)抖,但舍不得關(guān)窗。
星子低垂,黎明又將來臨!
子熙總愛和她一起望著黎明前的星空,F(xiàn)在,他一定也在仰望相同的美景吧!兀自陷入思緒中,讓她無視周遭。
此時,窗外一雙眼,正算計似的盯著她。
“當(dāng)初為了逃命,沒有嘗到她的滋味,沒想到竟在這里遇上了!嘿嘿,她在這里,我就有機會了!”那雙眼的主人,淫笑著消失在皇宮的陰暗處。
另一雙若有所思的眼,則盯著消失的影子,眼底凈是不悅!
“該好好處置他了!”
***
相同的星空下,無法入眠的沈子熙仰望星子的璀璨,一個人踱步著。
妻子失蹤後這段日子,只要一閉眼,就看到她滿身是血地向他求救,耳邊都是她的哀泣聲。失去她的每個夜晚,睡眠是一種折磨。
“鳳兒、鳳兒!你聽見我在喚你嗎?”他相信她一定還活著!跟她處在相同的穹蒼下,失去她的落寞得以稍稍平撫。
到了樓蘭,消息的來源卻斷了,正苦思如何進行下一步的他,驀然聽到身後有女子的腳步聲。
一雙玉臂從背後攬上他的腰,恍惚間,他以為是妻子,心頭不禁一熱!
“你不在這里,好冷呢!”女子的臉貼上他的背,取暖似的摩蹭著。
聽到聲音,他才知道錯的離譜。鳳兒身上沒有如此俗氣的香味。
他揮掉那雙手,冷冷的轉(zhuǎn)身。
在此經(jīng)商,常寄宿此處。老板娘的妖嬈多嬌,曾讓他驚嘆世間竟有如此尤物,但知道她對自己有意後,就以冷淡有禮和她拉開距離;偏偏老板娘自認魅力天下無雙,每回總要糾纏不清。
若非她這里堪稱樓蘭境內(nèi)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他實在不愿客居此處。
“為什麼回趟中原就娶親了?你知道人家等著當(dāng)你的媳婦兒,等的多心焦!”女子試圖用甜膩的聲音、香馥柔軟的軀體,誘惑眼前的男子。反正他的新婚妻子已失蹤,只要能誘得他同床,憑她銷魂蝕骨的床上功夫,沈夫人的位子非她莫屬。
“老板娘,既然知道沈某已娶親,這樣不好吧!”他技巧的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避免傷了老板娘的顏面。
“可是,你的妻子……”她還不打算放棄,在他身上蹭著。
“我會找到她的!”說著,堅決的推開她,抽身離去。
“你不想知道尊夫人的下落嗎?”沈子熙聞言停下腳步。日里問她,她還推說不知,怎麼這會兒……
“聽說皇宮內(nèi)院有一個來歷不明的大唐女子,享盡專寵?quán)!”她收起剛剛的嬌態(tài),語氣里凈是不屑。
沈子熙立刻回頭,捉住她問:“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你知道她是誰?為什麼不早說?”
“哼!沈公子,請自重!早說晚說不都一樣?你有本事自己去查!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是王子‘目前’的專寵?quán)!”說著,頭也不回的離去。
***
一陣爭吵聲驚醒了公孫鳳。
女子高亢威嚴的聲音,夾雜年輕男子的回應(yīng),迥蕩在寬廣的寢室里。
“砰!”內(nèi)室的門霍然被打開,一個絕美的少婦和一個少年一同闖了進來。
男子忙不迭的護在她身前,激動的向少婦說著話;少婦也高聲的回應(yīng)著。
完全聽不懂的公孫鳳,莫名其妙的瞪著眼前的兩人。
少婦手擦著腰,惡狠狠的瞅著她。
公孫鳳從沒有看過有如此惡毒的表情,還能讓人驚艷的女人,看癡了的她,手中緊捉的絲被落了下來,未著衣的她盡入兩人眼中。
少婦的咒罵聲更是高亢,少年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抓回絲被,她氣憤的瞪著這兩個人,用漢語對他們大吼:“無禮!”兩人沒想到有人會對他們大聲,當(dāng)場愣了一下。
少婦進屋後第一次正眼瞧她,用漢語說道:“你是中原人士?”
“當(dāng)然!”她邊說邊慶幸總算有人懂得漢語。
“你是怎麼誘拐我兒子的?”少婦難掩輕蔑的責(zé)問。
“我是……”才說兩個字,少年已撲到床上-吻住她的嘴。
她嗚嗚的發(fā)不出聲音,雙手更被少年制住,無法動彈。
“只要你配合我演這出戲,我保證一定安全送你回家。”他假裝吻她,實則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母后,你嚇著她了!”少年回頭用流利的漢語對少婦說話。
“她沒誘拐你?那你什麼非娶她不可?別忘了你的身分!”少婦幾乎是咆哮的叫著。
“母后,別動怒,你可是有孕在身哪!”
“你,”她想起肚里的寶貝,扶著自己的額頭找地方坐下。
少年一個箭步?jīng)_到她身邊護著,生怕她有閃失。
“兒呀!你是將來要繼承王位的人,怎可以娶有個來路不明的漢人?”少婦看著少年流露關(guān)懷的臉!轉(zhuǎn)而溫言相勸。
“那你為什麼要嫁給來路不明的漢人?”
“那不一樣,他是我青梅竹馬的阿磊呀!從小我就立誓要嫁他為妻,若當(dāng)時沒有被擄到這里,被你父王立為妃,你會是他的孩兒呀!”
“別說了!我是父王的兒子,這點永不會改變!”
“你當(dāng)然是你父王的孩子!我好不容易可以嫁給從小心儀的人,你就成全我吧!”
少年倔強的轉(zhuǎn)頭,“那你答應(yīng)我娶她!”邊說邊指著床上的她。
“不可能!”
“那我也不會任母后胡鬧,讓你下嫁漢人!”
“我肚里的孩兒怎麼辦?”
“我會疼愛這個孩子,甚至可以立誓將王位傳給他,不管是男是女!
“孩子,你不懂得愛,一旦愛上一個人,要的是朝夕相從。我只不過是想跟我愛的人相守一生啊!”說著,眼淚幾乎落下,楚楚動人的模樣,連身為女人的公孫鳳都覺心疼。
“你是我的母后,別人不準(zhǔn)搶!”少年似乎不為所動,掉頭就走。
“兒呀!”少婦快步追著離開。
公孫鳳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剛剛的那一幕是夢嗎?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醒來這幾天第一次聽到漢語,可是她竟也全都聽不像!
****
侍女服侍公孫鳳換上織金線的紅色薄紗衣服,戴上頭紗,只露出一雙慧黠的眼。
對著鏡子猶豫了半天,拆下頭紗,公孫鳳喪氣的坐下。就算戴著面紗,她還是沒膽穿著這一身走出去。
這身衣服若隱若現(xiàn)的,引人遐思。除了夫婿,不該讓人看見她這模樣的。
看見她扭捏模樣,侍女微微一笑,掩門離去。
“你梳妝打扮之後,很漂亮嘛!”少年不經(jīng)通報,推門而入。
公孫鳳連忙找東西遮住身體。
“別急!我們國家的女人都這麼穿,沒什麼好害羞的!
看這少年澄澈的眼里沒有惡意,公孫鳳開口問道:“為什麼你懂漢語?”
少年聳聳肩回答:“我母親有漢人血統(tǒng),我自然懂得漢語!
“那我怎會在這里?”
“說來話長……”少年將他溜進大唐狩獵,無意間在綠洲發(fā)現(xiàn)幾乎凍死的她,不知她來自何處,四周也闐無人煙,只好將她用毛皮包里,帶回樓蘭皇宮救治。
“你還得感謝它呢!”說著,一吹口哨,一只毛茸茸的黃色巨犬立即沖進來,圍著少年搖尾打轉(zhuǎn)!叭舨皇撬劦绞p中有人,你可能早凍死了!”
原來當(dāng)天聽到的犬吠救了自己,當(dāng)時還以為是野狗來覓食呢!公孫鳳試探地拍著巨犬的頭,巨大立即偎到她腳邊撒嬌。
“它喜歡你!”看到平時兇惡的黃色巨犬,竟然溫馴的撒嬌,少年忍不住笑瞇了眼!八行』,讓它暫時跟著你吧!這兩天我會忙得不可開交。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是樓蘭王子沙律。”
“我是大唐商人沈子熙的妻子公孫鳳,求王子幫我們夫妻團圓!”她立刻跪倒在地。既然自己身在樓蘭,子熙一定就在附近。
“沈子熙……”他已得知沈姓唐商尋妻的消息,從撿到她的地方,約略可以猜出她的身分。沒想到她竟然姓公孫,不會恰巧是是“那個人”的女兒吧?“你的父親是……”
“回王子,家父公孫磊!彼f著,雙眼晶亮的瞅著他。這里是樓蘭,忠叔信上提到爹出現(xiàn)的地方,也許眼前這個人知道爹的下落!
王子暗忖:果真!但是臉上一副沒聽過的表情。
“王子,我曾聽夫婿提過,他負責(zé)采辦女王的嫁妝!惫珜O鳳見他不言語,大概真沒聽過父親的名號,只好朝夫婿的方向說。
“是那個俊帥的大唐商人啊!今夜母后還設(shè)宴款待他呢!”王子佯裝現(xiàn)在才想起沈子熙這號人物是誰。
公孫鳳有點泄氣,眼神黯淡了一下。她還以為夫婿會擔(dān)心自己,想不到?jīng)]有她的消息,他竟然還能歡樂赴宴……
她眼里跳動的情緒,勾起王子的興趣。在這里,從沒有人把情緒清楚的寫在臉上、映在眼里。
“你這麼漂亮,嫁給我當(dāng)王子妃好了!我不介意你已嫁過!睍z失妻子的人,會高明到哪里去?況且一個重利輕義的商人,哪有資格獨占這個獨特的美女?如果自己的計畫不幸失敗了,有她相伴也不錯。
“王子!”語氣里明顯的不悅,雙眸毫不客氣的瞪著他。
“哈哈,後宮美女如云,我隨便送一個給你的夫婿,他一定樂得跟我交換!”他煞有介事的說。
本只想利用她挑釁母后,讓她氣得分心,無法專注婚事,放松對“那個男人”的警戒。如今得知她是“那個人”的女兒,計畫的最後一步就不用愁了……既不傷人性命,也可挽救大局!
“他不會!”她雙眼晶亮的反駁。
“那你今晚喬裝一下,讓我們試試他會不會!”王子更覺有趣!如果他們是情深義重的一對,他當(dāng)然有成人之美;如果不是,自己就要不客氣的下手羅!
“他不會的!”她的眼神幾乎噴火。
“今晚再說吧!不如我們打個賭,若他能在一群戴著面紗的女子中,一眼認出你,我馬上讓你們團圓;如果他根本不認得你,你就留在樓蘭伺候我,如何?”
“我才不上當(dāng)!我不跟你打這個無聊的賭。”公孫鳳斜眼看他。
“隨你。不過我先說了!如果你的夫婿眼拙認不出你,我可會大大方方的追求你喔!
我馬上派人幫你準(zhǔn)備。記住,為了你的安全,不要隨意踏出這里,離開我的保護,母后可能會對你下手!
今夜子時後,你得待在這屋里,我才能能保你周全;明天,我說不定會送你一個大驚喜喔!等著吧!”說著,人馬上消失門外。
這少年王子,行事高深莫測的,教人看不透。公孫鳳看著他匆匆離去,有點無力地想著。不過,他所謂的大驚喜,又是什麼?
正想著,門外涌進一堆侍女,七手八腳的教她跳舞,奇怪而魅惑的舞步,好像專為誘惑男人設(shè)計的。
想到今晚將和夫婿重逢,她不禁放松自己,盡情舞著。
****
“小老弟,你看,王子身邊的舞娘身段真美,王子的艷福不淺哪!聽說她可是王子想立為妃的罕見尤物喔!”張忠用有點羨慕、又有點曖昧的語氣大聲說著?
“女王身邊的準(zhǔn)王夫是公孫大哥,絕錯不了!”張忠另外又低聲地在他耳邊說。
“喔!”沈子熙假裝低頭喝著問酒,其實剛剛一進大廳,他已仔細觀察過周遭。在這異族皇宮大內(nèi),步步為營方能保身。
他的位置離主位甚遠,王室成員又坐在高臺頂端,根本瞧不清楚依偎在王子身邊的女子身形,加上面紗覆面,他沒有把握,她究竟是不是“她”只好先用美酒壓抑自己狂跳的心。
大廳燈火通明,宴會熱鬧的進行著。酒酣耳熟之際,穿著薄紗、身材姣美的侍女在四周穿梭,與會的眾人雙眼緊盯眼前美景,紛紛心猿意馬起來。
突然,大廳鴉雀無聲,人人望著莫名空著的大廳中央。
寂靜中,羯鼓驀然一響,接著一個窈窕的影子滑近大廳中央。
“是王子身邊的舞娘呢!”大家望著場中靜立的人兒,馬上認出是剛剛王子身邊的麗人。
兩只白玉般的纖手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開始如楊柳般款擺著嬌軀。
現(xiàn)場眾人屏住呼吸,盯住場中如夢似幻的人影。
女子一個如鷂鷹的跳躍後,熱鬧的音樂馬上奏起,四周旋舞著加入的舞娘,跟著中央的紅色身影一起舞蹈,像無數(shù)朵鮮妍的花在場中飛舞,賞心悅目。
沈子熙假裝無意觀賞,實則仔細觀察。
努力舞著的公孫鳳,見夫婿根本不看這邊,又急又氣。萬一他沒發(fā)現(xiàn)她,王子強留她怎麼辦?
她一邊憑著記憶舞著,一邊偷眼觀著夫婿,轉(zhuǎn)眼間一首舞曲即將終了。
怎麼辦呢?怎麼讓他看這邊呢?
忽然靈光一現(xiàn),她伸手一拂,拿下耳環(huán),揮手朝沈子熙的方向扔。咚的一聲,正巧扔中沈子熙的額角。
沈子熙只覺額角一痛,眼光一轉(zhuǎn),正好跟公孫鳳的眼光相對。
他倏地睜大雙眼,但立刻又垂下眼瞼。
她果真成了王子的寵姬!她的眸子,他絕不會錯認的。
岳父就要成為王夫,妻子成了王子寵姬,所有最壞的假設(shè)全成了真!
公然要回妻子,等於是給王室難堪;說破王子欲立妃的她是已婚身分,更怕王室惱羞成怒,痛下殺手……
今晚,他一定得潛入後宮!但除非女王或王子邀請,否則想進後宮,難如登天!
他絞盡腦汁,仔細盤算該如何是好。
一曲既畢,公孫鳳回到王子身邊,意興闌珊的看著大廳的一切,氣憤又哀怨的想道:為什麼他不認得我?才多久時間,他就忘了我了?!
另一支舞曲響起,一個穿著更大膽魅人的舞娘滑入場中央,舞著邀請的舞步。
這回,沈子熙抬頭盯著眼前的舞娘,想道:她可能是我進入後宮的鑰匙!他一副興味盎然的模樣,看似對旁人的眼光一無所覺。
舞娘在沈子熙眼神的鼓勵下,更加賣力的誘惑,猛拋媚眼,看得公孫鳳氣得七竅生煙!
不行,再這樣下去,子熙會被別的女人迷惑,她想也不想的滑入大廳中央,跟那個舞娘一較長短。
王子不禁暗暗苦笑。她的夫婿就這麼好嗎?好到今她不顧一切?
大夥兒見王子寵愛的舞娘居然再次下場跳舞,莫不瞪大雙眼仔細瞧著。
她眼里只有那個誘惑夫婿的舞娘,為了和她較勁,公孫鳳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自己習(xí)得的舞步舞得淋漓盡致。
那舞娘不甘示弱,更加柔媚的舞著,用媚眼和肢體,對沈子熙做出無言的邀請。
大廳的眾人看著兩個身材一般嬌美的女郎較勁,紛紛猛吞口水,不禁羨慕起樓蘭後宮的旖旎,更羨慕年輕的大唐商人,能得到兩個絕世美女的青睞。
樂師們見場中氣氛熱烈,更加緊手中的拍子,讓現(xiàn)場氣氛更高亢。
兩女毫無認輸跡象,一邊不忘用肢體誘惑的舞動,一邊瞪著對方,希望對方被自己的眼光燒穿個洞。
沈子熙對眼前的狀況,只有“冷汗直流”四個字足以形容。他已在布局和妻子接觸,偏偏妻子沉不住氣,這下,若樓蘭王室起疑,事情就更棘手了!
眼見兩女為著一個商人,有大打出手的跡象,女王鄙夷一笑,深深望了王子一眼,彷似用眼神說著:你中意的女子,朝三暮四!
王子則是一臉無辜。
“沈公子!”女王突然出聲,大廳的音樂、舞蹈全停了下來。
“陛下!鄙蜃游趿⒖唐鹕硇卸Y。
“你這趟運送的路途辛苦了!聽說你的妻子還因此失蹤,讓我來補償你吧!來,沈公子選一個吧!待會到客室里享用!迸醍(dāng)眾宣布,又悄悄的瞟了王子一眼。
“母后,不行!”王子明顯不服的臉色。在西域的大部分國家,主人為示待客熱誠,即使是得寵的妻子、侍女,都得當(dāng)來訪賓客的侍寢;皇室貴族則是派出一般侍女。
“陛下,不用!鄙蜃游踔t讓一下。
他當(dāng)然知道,女王雖然是詢問的語氣,拒絕卻是對主人的侮辱,擺明了跟自己的人頭過不去;跟王子爭寵姬的話,則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選一個吧!若是滿意,就賞你帶回大唐!迸跽f,話里已掩不住不耐。
“回陛下,那就紅衣的那一個吧!”沈子照有禮的回答。他的心不再猶豫,就算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也不能再讓妻子流落在別的男子的懷里,即使多一刻也不行!
女王滿意的點頭,當(dāng)眾宣布:“別客氣,大家盡情狂歡吧!”女王走近王子,淡淡的拋下一句:“別忘了,我還是這里的主子!”說-完,傍著身旁的偉岸男子,消失在簾幕後。
王子一副悲憤的模樣,待女王走遠,則是低頭偷笑。
那個商人當(dāng)眾要她陪寢,膽識不錯;而這女子毫不猶豫的奔向夫婿,已表明她的心跡。雖然對她興趣盎然,但如中原夫子所教:君子不奪人所愛,他已決定保他們安返中原。
感謝母后將他的計畫推到更容易的部分,現(xiàn)在,只差一步……
在場男人歡呼一聲,紛紛沖到場內(nèi)捉住中意的舞娘,場內(nèi)一時大亂。
公孫鳳意興闌珊的回到王子身邊,雖然夫婿指定自己陪寢,但他是真的認出自己嗎?
隨即,沈子熙被請入宮內(nèi),侍女也準(zhǔn)備將她送到後宮。
王子拉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和夫婿歡樂相會吧!記得子時回到原來的屋子。還有,你剛剛有沒有看見熟人?”
“有!忠叔坐在子熙身旁,還一副色瞇瞇的模樣!”還以為忠叔憨厚,想不到遇到美色,還是把持不住。
“還有一個!”王子看向女王消失的方向。
“我只盯著子熙看,沒看見……”她囁嚅的回答。其實那人的身影像極了某個人,可是印象中的他,一臉的落腮胡,會是這個面貌光潔的人嗎?她不了解王子意欲何為,不敢對他說出心中的疑惑。
“罷了,隨侍女去吧!”王子揮揮手,讓侍女帶她到後宮。
公孫鳳心虛的快步離去。
記掛夫婿的同時,又想著:女王身邊坐的男人是不是……她衷心希望不是!但那身影偏偏熟悉的讓她打顫,害怕證實自己的懷疑。
****
後宮——
層層垂下的紗幕,掩著房中柔軟的大床,周圍羅列著光滑的大銅鏡上一對著大床,擺明了就是讓男子尋歡盡興的地方。
公孫鳳四處打量這布置曖昧的房間,看累了,乾脆躺在柔軟的床上。
想到她剛剛在大廳瞥見的那個男人,像極了她尋找的某個人,那張臉若是加上虬髯,幾乎可以確定她已尋獲至親。
若真是他的話,她根本無力回天……先等到子熙再商量吧!
念頭一轉(zhuǎn),她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剛剛在大廳,子熙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盡管賣力舞到幾乎閃到腰、頻送秋波到幾乎扭了眼,他還是一無所覺。
女王說要送女人,他竟不拒絕,這不是好色是什麼?
一想到她才失蹤沒多久,他就對“別的女人”性趣好昂,雖然他最後還是選擇自己,她還是氣得想一刀剪下他身體的某個部位!
想著想著,她忿忿的拉著床旁的絲幔,沒想到絲幔禁不起她的摧殘,整幅應(yīng)聲落下。突然被包里在黑暗里,驚得她奮力掙扎。
沈子熙被一群侍女伺候著洗凈手腳,換上乾凈貴重的衣物,送至一扇門前。
伸手欲推門的他,不禁猶豫起來。里面真是妻子的話,她愿意隨自己回中原嗎?經(jīng)過這些事,兩人能若無其事的再續(xù)前緣嗎?
這扇門之後,決定著兩個人的未來。
深吸一口氣,他硬著頭皮打開房門-
里面空無一人!
“莫非王子派人將她帶走了?”他不禁失笑。他笑自己太天真了,王子怎會任心愛的女子落入別人懷里?
但失去至愛,活著也等於死了!即使得罪樓蘭王子,可能活不過明天,他要放手一搏!即使翻遍後宮,也要找到妻子!
他轉(zhuǎn)身欲走,飄過耳際的怪聲,卻讓他停下腳步。
掀開床旁紊亂的帷幕,一幅絲幕卷成一團落在床下,絲幕隨著嗚嗚的怪聲蠕動著。他剛剛站在門口根本看不見這里,難怪會以為這里沒人。
他拉開卷成一堆的絲幕,發(fā)現(xiàn)實身其中,秀發(fā)蓬亂,掙扎得滿臉通紅的女子,正是公孫鳳!
這是誰開的玩笑?正想潛入後宮尋她,她竟就在這里!
沈子熙小心的抱起她,緊擁懷中,柔情的喚著:“鳳兒!”掙扎得昏頭的公孫鳳,聽到朝思暮想的聲音,毫不猶豫的送上芳唇,給他一個纏綿排惻的吻。
心蕩神馳間,驀然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怎麼回事?”他撫著挨了一巴掌的臉頰,錯愕的問道。
“還問?說什麼只要我一個,卻來樓蘭皇宮尋歡作樂!我失蹤才不過半個月,你就忘了我了!”擔(dān)心害怕、又嫉又恨的復(fù)雜情緒,一起涌現(xiàn)。
“鳳兒,你誤會了!我和忠叔來點交貨物,參加宴會,是為了尋你。沒想到你竟然果真在此!”沈子熙一邊婉言解釋,一邊納悶為什麼她的情緒轉(zhuǎn)換如此之快?
“是嗎?那你為什麼盯著大廳的舞娘看?”話里滿滿的醋意。
“娘子,我看她是為了進入後宮尋你!”妻子在吃醋,可得好好解釋。
“我在你面前跳了半天,你竟然認不出我來?”紅唇高局噘起,盛著滿滿的委屈。
“我認出來了!可是,若我公然認你,我們可能都會命喪此地。”試著解釋的他,急得滿頭大汗。
“貧嘴!我在這里一籌莫展,你卻……”說著,嚶嚶哭泣起來,懸念的心一放松,她只想大哭一場。
“別哭!”軟言安慰了半天,她仍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他乾脆低頭吻住她的唇,以訴盡別後相思。
一碰到他的嘴唇,她立刻忘了哭泣。
四片唇瓣立刻膠著、急切地互相吸吮,似乎不這樣,無法感覺彼此真實的存在。
就要窒息的同時,唇依依不舍的分開,兩人劇烈喘息,身體還是緊貼著。
“對不起!剛剛打你……我實在太擔(dān)心了!一個人困在這里,語言不通,無人可幫忙,剛剛又莫名宜一妙的被簾幕纏住……”她聞著夫婿身上熟悉的味道,心情莫名的平靜。
沈子熙摟摟妻子的肩,原來她是被自己拉下的簾幕纏住,還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回事。
他松了一口氣,“失去你之後,我拚命找你,既怕你已遇害,又怕你在某處求救……還好,真的找到你了!”兩人又哭又笑,互訴別後遭遇。
公孫鳳從意外被王子發(fā)現(xiàn),被困在寢宮,王子要求她配合演戲,娓娓道來。
她邊說邊滿足的偎進夫婿懷里。只要有他相伴,所有的恐懼不安都消失了!
摟緊妻子,屬於別的男子的氣味,悄悄鉆入沈子熙的鼻端。他知道王子和她剛剛親昵的坐在一起,難免沾上他的氣味。雖知道他們在演戲,嫉妒的火卻毫無理由的燒了起來。
他推開她一臂之遙,仔仔細細的端詳著。
半個月未見,她變得更美了。
旅途曬黑的肌膚恢復(fù)原有的白皙,整個人散發(fā)的嬌艷氣韻,比初相遇時更勝幾分。
難道她在這里,受盡寵愛的傳言……他一甩頭,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
“糟!王子交代午夜子時一定要回到原來的宮院。走,子時了!”公孫鳳臨時想起王子的交代。
沈子熙體貼的拿下床上的毛皮被在她身上。
打更聲未停止,兩人已跑回到她原來待的宮院,一條黃色巨犬搖尾向前迎接。
公孫鳳拍拍小虎的頭,額上冒出細汗的她連忙扯下身上的毛皮。
幫著眼前一身薄汗的夫婿拭汗,她不禁奇道:“為什麼只要進屋就不冷呢?我從沒在屋里見過火盆!边@問題她早就想找人問了。
“聽說樓蘭皇室嫌燒火盆有煙熏,還會弄臟屋子,所以引來高山雪水,建造室內(nèi)的地下熱水渠道,只要宮人在夜里不停燒熱水,熱水流經(jīng)地下的渠道,就能保持夜里室內(nèi)的溫暖。”
“這麼豪奢!樓蘭王室財富勝得過大唐嗎?”
“雖不過之,但也不差!
“若娶了女王,是不是就成了一國之君?”
“那是自然!”
“……”囁嚅了半天,她還是吞吞吐吐的。
“娘子,有什麼事嗎?”
“人家有事想跟你討論!”
“什麼事?”他奇怪的看著一向直爽的妻子。
“你知道明天要跟女王大婚的人,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誰?”聽到她的話,他隱約知道妻子在煩惱什麼了。
“我爹——公孫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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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男子被不明的聲響驚動,霍然坐起。
成熟男子的面貌,雖已屆不惑卻依舊英俊;健壯魁梧的軀體,不輸年輕男子。
初開窗戶,望著窗外如鉤新月,男子嘆息道:“唉,明天就要大婚了!比巳搜壑械母毁F榮華、夢寐析求的權(quán)勢,只要和女王成親,他皆唾手可得,可是——他想逃婚,雖然美艷無雙的女王紆尊降責(zé),只鍾情他,拒絕絡(luò)繹於途的各國王公大臣、鄰國王子的求親,甚至以懷孕為手段,脅迫長老們答應(yīng)她下嫁這個來歷不明的漢人。但如今,他已記起往事,怎麼可以……
“這里怎麼變冷了?啊,又開窗了!”女王擱下手里端著的杯子,溫柔的替他披上柔軟的皮裘,關(guān)好窗戶,挽起他的臂膀,一起走回床邊。
“頭又痛了吧!來,喝了,好好睡一下,明天就好了!蹦凶用刻於急仨毢人藖淼乃幉,否則頭痛欲裂,無法成眠。他一飲而下,頭一沾枕,馬上陷入深眠。
看著眼前熟睡的男子,撫著目前尚稱平坦的肚子,女王滿意的笑了,“阿磊,我終於要成為你的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