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既然沒事,為什么要住院?”陶筱茱狐疑地問道。
“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戚允臣好笑地看著她,深知她一點兒也沒意識到那語氣中的保護欲。
她端詳了他幾秒,確定他沒騙她之后才說道:“噢,那我也要回去了!
“我送妳回去,順道拿一些康康會需要的用品。”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妳怎么來的?”
“臺北市的出租車那么多,又不是用來美化市容的!”她投給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
拜她所賜,他早已練就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刀槍不入,不理會那夾槍帶棍的語氣,他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一向小氣的女人竟肯花錢搭出租車趕來醫院,她對康康的關心不言而喻。
“你看什么看啊!”他干么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盯著她?好……好溫柔,也好……嚇人,就像是已經看穿她的樣子。
她感到自己的心臟又瘋狂地亂跳起來。
“妳哭過了?”戚允臣皺起眉心,此時才留意到那紅腫的雙眼。
“我哪有!”她想也沒想地否認!澳隳闹谎劬吹轿铱蘖?我本來就長這樣的好不好!沒看過有人的眼睛天生就腫得像核桃嗎?少見多怪!”說著說著,她卻心虛地別開了臉。
面對著那張干凈清爽的英俊臉龐,那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的眼睛現在一定紅得嚇人,再加上前一晚沒睡,像蜘蛛網一樣的血絲八成也盤據著眼瞳四周,配上蠟黃的臉色,肯定可以媲美殯儀館里那些即將入土的死尸。或許街上的哪個小孩見到她,晚上還得喝符水收驚才睡得著覺。
戚允臣松開了原先握住她的手,輕柔卻堅定地捧住她的臉蛋將之轉向自己,那對黑眸沒有一刻離開過她。
不管別人是怎么想的,在他眼中,只覺得那張小臉從未像此刻這般美麗動人、這般令他心神蕩漾。
這是一個真正的陶筱茱--
一個長久以來習慣以攻擊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女人,和一顆盛滿了愛卻不知道該如何給予的心靈。
那前所未見的專注眼神看得她說不出話來,她本能地想要逃開,卻又發現四肢完全不聽使喚,彷佛那雙幽深的眸子在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對她下了咒語,讓她無法動彈。
心臟的跳動愈來愈劇烈,她卻像尊石像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深刻如雕塑的五官和那對漆黑的眼瞳離自己愈來愈近……
當他的嘴吞噬了那微張的雙唇時,一陣暈眩向她襲來,就像貧血的人突然從蹲坐狀態站直身子,她只感到天旋地轉,兩只發軟的腿連支撐自己的身體都有些力不從心。
彷佛感應到了她的虛弱,他將她從腰部攬向自己,兩具身材差異甚大的軀體緊緊地貼著彼此不留一絲縫隙,而他更是盡情地在柔軟的唇瓣上咬嚼、品嘗。
他的吻加深,原先沉醉在奇妙觸感中的陶筱茱倏地睜大了眼睛。
那、那個是……他的舌頭。
不顧她的驚愕,他只是篤定而熱情地進占那張小嘴,靈活的唇舌不一會兒后便擊退了她的僵硬,也讓她的雙眼再度蒙上一層朦朧的迷霧,他甚至開始感應到那生澀的丁香小舌別扭卻甜蜜的響應。
這個吻持續了不曉得多久,戚允臣終于不舍地撤離。
畢竟他是經驗較豐富的一方,在回過神后,他拉起她的手。
“走,我先送妳回去,待會兒我得趕回來陪康康,他睡醒之后找不到熟人會害怕。”
“噢……”陶筱茱的神智仍飄蕩在外層空間的某一個星球上,只是一臉茫然地任他領著路。
笑意在威允臣臉上擴散,他愈看就愈覺得她那傻愣愣的模樣好可愛,在對自己坦承了對她的感情后,他覺得無比輕松,現在就得看這名EQ指數不怎么高的心上人何時領悟。
☆
陶筱茱呆愣地被塞進車里,直到威允臣替她系好安全帶并發動了車子,基本的語言能力才緩緩地恢復過來。
“你為什么又親我?”有些紅腫的雙唇嘟得半天高,余暈未消的臉上清楚地寫著幾分困惑和懊惱。
“不喜歡嗎?”他笑著反問。
“才不……喜歡!绷晳T性的反駁沖口而出,只是氣勢有點微弱,連她自己聽來都覺得沒啥說服力。
不行不行,目前她的腦袋瓜媲美豆花,稀爛成一團,嘴上的功力大大地削弱,根本不是這惡質房東的對手。
咦?不對!不對!
“你怎么可以那……那樣親我?”她怪叫。“你有女朋友欸!”雖然她算不上什么圣潔端莊的淑女,但好歹也知道不該招惹別人的男人。
而且那個吻好親密,也好……色情,就連回想起來都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別說當時那種頭重腳輕、小腹中像是有某種束西在蠢蠢欲動的身體反應。
她讀過言情小說,甚至連A片都偷看過一、兩部,不是沒聽過“激情”這種東西;但聽過并不代表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她會知道該怎么辦。就像看過大廚煮菜和自己親自動手時的差異,完全是兩碼子事。
“筱茱,”戚允臣看了她一眼。“我跟杜采薇約會過幾次,她從來就稱不上是我的女朋友,現在我跟她也已經沒有來往了,那一天她來我家的時候,我已趁那個機會跟她談開了。”
“你少來!我明明就看見你跟她兩人在沙發上親熱!”
戚允臣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這倒解釋了近來她舉止反常的原因。
“原來妳看見那個尷尬的場面了!
她不悅地哼了一聲,拒絕作答。
“那個晚上她醉得無法回家,我本來打算先扶她在沙發上休息一下,然后去把客房整理出來,沒想到兩人一個不小心就在沙發前絆倒了。妳看到的就是她壓在我身上不肯離開的時候。老實說,我也沒想到她醉酒時會變得這么難應付,后來我還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在客房里安頓好!彼椭宰咏忉屩耙蚝蠊。
“那又怎樣?你有酒后亂性的前科。”這個男人鐵定是慣犯,戚康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了康康的那個晚上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爛醉!彼荒樤┣貫樽约恨q白!岸赊眮淼哪莻晚上我根本沒喝酒,醉的人是她,不是我!
她仍賭氣地緊閉著嘴。
“筱茱,妳想想看,康康當時也在,妳說我會當著孩子的面亂來嗎?再說采薇睡著之后,康康就賴在我房間里,我還替他念了好幾個故事哄他入睡,這件事妳問他就知道了!彼墒怯袀證人在的喔!
那倒也是,小鬼頭回去之后,就算再怎么饑渴,諒他也干不出什么歹事,何況那副坦蕩無愧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在說謊。
想通之后,陶筱茱心中先是一陣雀躍,但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卻馬上潑了她一大桶冷水。
他沒女朋友又怎樣?她在那邊歡天喜地個什么勁?難不成她還以為他是為了她陶筱茱才放棄那位杜大美人嗎?她也自戀得太離譜了吧!
“我跟她原本就不太常見面!逼菰食荚偌咏忉專螂p眼專注于前方的路上,并沒留意到身旁乘客錯綜復雜的表情!凹由峡悼狄哺恢辈皇呛芡毒,所以這段交往繼續下去也沒多大意義,結束只是遲早的事!
另一桶冰水直接從她頭上澆下,她的肩頭在瞬間垮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
看吧!就說做人絕對不能太自作多情,人家甩掉那個女朋友根本就跟她毫無關系,沒女朋友也不見得會看上像她這樣不起眼的小老百姓,也只有她這種白癡才會在那里陶醉老半天。
戚允臣在紅燈前停下來,從她那千變萬化的表情,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讀出那小腦袋瓜里的想法,暗自嘆了口氣,打消原先想要讓她自行頓悟的念頭。
“妳以為我干么喜歡吻妳?”他突然問道。
“誰知道喔?”咦?這不是她剛剛要問的問題嗎?“你生性好色?”她試探性地猜測道。
他絕望地搖了搖頭,有股想仰天長嘆的沖動。
原本以為她的EQ指數跟康康差不多,現在他必須修正那個說法,她的情緒敏感度絕對、絕對不及五歲的康康。
“陶--筱--茱,我--喜--歡--妳!彼B名帶姓地叫她,發音清晰無比!坝羞@么難理解嗎?”
奇怪,怎么每一個字她都認得,可是湊起來之后就像聽英文會話一樣,有聽沒有懂?
陶筱茱思索,再思索,再再思索。
好不容易她才翻譯出那些字句的意思,結論卻又像顆炸彈般,將她轟炸得頭昏腦脹,她的身體機能就像是被他吻過后再度停擺,原本就不太大的腦袋現在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他喜歡她……他喜歡她?!怎么可能?連她都不怎么喜歡她自己呢!
“你……在開玩笑吧?”她喃喃問道口
“我不開這種玩笑!
篤定的口吻穿越那一團迷霧直達她耳際,在她心中掀起了一波難以言喻的歡欣,但這股喜悅很快地被更強烈的不確定所取代。
“可是我一點都不漂亮……”
“我覺得妳很迷人!
“個性也很差,嘴巴又壞……”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再度陷入自言自語的狀態。
“我認為妳很直率而不作假!毕氲剿哪菑堊欤悴唤械捷笭!翱偠钥谥瑠叿浅?蓯!逼椒的口氣中有著絲絲寵溺。
“可愛……我……”怎么又是另一些聽起來像外國話的字眼?
戚允臣將那小臉上的無法置信和濃濃迷惘看在眼里,當下便決定給她點時間好好消化他的話,只因為他知道,這個平日有張利嘴的女人,在感情方面簡直遲鈍得近乎智障。
陶筱茱滿腦子空白地回到住處,連他何時離開她并再度前往醫院都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