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羽田機場的入境室,惠淳仰天高呼了一聲,“我來了!”而后她又為自己做了個加油打氣地動作。
這是她第四回走進日本的國門,而每一回她來的心情都不相同,頭一回她是來度假,所以心情自是興奮的;而第二回嘛!她是來探看秋紅的,那時她擔心極了好友秋紅的病,所以心清上是難過和掃不去的擔憂。
第三回她可印象深刻,在秋紅的婚禮上她做了有始以來最大膽的事,那就是向江口靜信求婚。
現在想起當時的大膽行徑,她還是會臉紅,畢竟一個女子向才見過三、四次面的男子求婚是有違常理的。但,一想到江口靜信是個好男人,若她不采取主動,恐怕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和他進一步的交往,而她向來堅信“幸福要自己去追”。
所以,當江口夫人打越洋電話要她來日本時,她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一回來,她是不是要孤軍奮戰?抬眼仰望向東京有些陰霾的天空,惠淳的心卻異常的一片晴朗,就仿若此刻的天際毫無陰霾,她相信自己的幸福不遠了!
“對不起!”
一個恭恭敬敬的身影立在她身旁,他的聲音將惠淳的思緒拉回現在此刻。
惠淳將目光投注到她身旁頭發半白的老伯身上,頷首回了個禮,并不了解地詢問:“對不起!請問您有何指教?”
“對不起!請問你是不是穆小姐?我是江口董事長的助理西川俊郎,是江口董事長叫我來接你的!
“您好!不好意思,還麻煩西川先生跑這一趟。”惠淳忙頷首致意。
在決定來日本之前,她可是費了好多心思去學這些日本禮儀,例如:逢人說話得行九十度禮、開口、閉口要說對不起等,害得她在T省差點被笑是神經病。
“穆小姐大客氣了,請往這邊走!蔽鞔ǹ±晒Ь吹鼗厮欢Y,便領著她往前走,還推走了她的一堆行李。
見這位老伯如此恭敬的服侍自己,惠淳尷尬的要命,猛搖頭說:“不好意思,我來就行……”
惠淳這輩子還沒被人服務過,她覺得非常別扭,更何況對方是個和自己老爸年紀相當的伯伯,如此令她更覺無措。
“舉手之勞,穆小姐別放在心上,來,車子就停在前端!
西川俊郎一招手車子就駛了過來,待車子一停妥,他把行李放進后車廂中又問:“穆小姐有其他想先去的地方嗎?”
惠淳淡笑著搖頭,本來在日本她是有秋紅這個朋友的,但自從秋紅結婚后就和她老公靜介去了巴黎,這下子放眼望去,她竟來到了個舉目無親的國度,這全是她自己所選擇的。
西川俊郎略看出惠淳此刻的心境,他笑著安慰道:“江口夫人人非常好,而且她很喜歡女孩,所以才要你住到江口家去!
“真的?”惠淳不禁雙眼發亮。
西川的話真的給了她一劑強心劑,此刻她心中的不安一掃而空,坐進車子里時,惠淳覺得她已經勇氣和信心大增。
似乎是印證了林強的一句歌詞--向前走,什么都不驚。
※ ※ ※
一串串銀鈴似的笑聲由江口家正廳傳出,江口靜信人還未走至正廳,已被那美妙的輕笑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人?他裹足不前地猜測著。他怕想像會幻滅,他猜想笑聲應來自一個開朗的女孩,她也許不是超級美女,但她一定是特別的女子。
突然他被跳出腦際的臉龐嚇了一大跳,天呀!他發什么瘋啊?他居然會聯想到那個向他逼婚的女子?太可怕了!
為了遏止自己的胡思亂想,江口靜信大跨步的走進正廳,一進正廳當下他腳愣得忘了移動步伐!
她……她……她……江口靜信的思想開始結結巴巴;他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居然真的出現在他家中,而且還和他母親仿若母女般親呢,怎么回事?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夢?
他不知道自已在那件了多久,他真的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母親向他招著手,而他被動地走了過去,雙眼則沒有從眼前這個令他錯愕的女人的臉上移開過,他真想掐自己一把,看會不會從”噩夢”中醒過來。
江口夫人瞧兒子發著呆,她輕柔地提醒,“靜信,怎么突然啞巴了?問好哪!連基本禮貌都得老媽提醒嗎?”
江口靜信這才回過神來,但不等他有機會開口,惠淳已經先給了他一個嫵媚又不失高雅地笑,并俯身打著招呼:“靜信先生你好!
邊俯身惠淳邊竊笑,方才她看到江口靜信那副仿若見鬼的表情時,她全身的細胞幾乎都抖了起來,就好像被人點了笑穴,但想笑卻又不敢,這會兒她不偷笑一下哪成,不怕將肚皮憋得撐破才怪咧!
而江口靜信收收差點被勾走的心魂,他完全不理會惠淳的問候語,兩道濃且黑的眉正緊蹙的快連成一線,而他的雙目冷得像要將人冰凍起來般。
他沉著聲兀自問:“你為何在這?”
江口靜信的反常舉動入了江口夫人的眼,她頭一回看到自己兒子這般反應,往常他可是最懂禮貌和修養的,但這會兒他卻好似將那些道德規范全拋得不見蹤影般。
不過,她相信這是好現象,因為,終于有個女孩能令他方寸大亂。而江口靜信還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試著瞥開眼,強迫自己相信一切全是噩夢。但當他再度調回目光,穆惠淳依然端坐在四方桌前。
她今天穿了套改良式的旗袍,像極了中國娃娃,既端莊又亮麗,外貌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但自有其風雅韻味,而她的身材簡直是惹火得要命,讓人想人非非地想擁她進懷中感覺她的柔軟。
江口靜信被自己邪惡的念頭嚇呆了!他險些被口水嗆到。
該死的!他悶聲低咒,氣她的無心之過,也氣自己胸口突來的那把情欲之火,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鬼迷心竅,否則怎會對她想入非非!
有點心虛的,江口靜信忙清了清嗓,卻稱不上禮貌地問:“你到底為何在這?
“我……”惠淳故作結巴,她一副可憐狀地看向江口夫人,以尋求支助。
江口夫人看得很心疼,她連忙幫腔道:“靜信,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是吃了炸藥呢?還是工作不順心?你忘了是你自個兒請穆小姐來的嗎?”她連訓帶斥地說,“好歹人家遠來是客。
“可是她一直沒給我答復,我以為……”江口靜信連忙解釋。
惠淳急切的對上江口靜信的眼,焦急萬分的問:“你有助理了?”
真糟糕,她怎么沒想到這一層,如果他已經另尋了助理,那她這一趟豈不是白跑了?惠淳暗罵了自己一聲。
江口靜信本想說已經找到人,但當他對上惠淳那祈盼的眼神,不知怎地,到口的謊言又吞回去,他不由自主的搖頭說:“沒有。
聞言江口夫人忙接了口,“既沒有另找他人,一切就沒問題了!再說也是我請你爸替惠淳安排進公司的,我好想要個人來作伴!
“媽,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惠淳在公司的職位,你要告訴我嗎?
“不是那個,是……”江口靜信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而他也不確定穆惠淳的來意,更不能妄加臆測,也許她真的只是來幫他的忙,而他隨意猜測人家的目的,豈不是恩將仇報?
再則,她若真另有目的,他能阻止得了嗎?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而接不接受就在他自己,既然他能拒絕無數的追求者,那又何須怕她,難道是他沒自信擋得了她的誘惑?
不、他不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憑她那幾分姿色,想進攻他的心,恐怕是癡人妄想,他若真要喜歡女人,他還是會選溫柔的大和女子,她是不可能進駐他的心的。
江口夫人見她兒子杵了老半天不答腔,又見他失神、失態的,她忍不住舉起手在他面前揮晃著,“靜信,你發什么呆?到底要說什么?別吞吞吐吐的。”她不耐煩地問。
江口靜信淡然地搖頭,“沒事!
沒事?惠淳在心底冷哼了聲,會沒事才怪咧,聰明如她,早學會了觀看人皮面具下言語的真偽,光看江口靜信雙眼骨碌碌的打轉了老半天,說沒事,騙誰?
不過,她是不會故意讓他在人前下不了臺的,因為男人好面子嘛!
“也許是非我來得太突兀,如果江口先生已經另外找了人,那我也不會強人所難的!被荽竟室庹f得瀟灑自若,卻又讓人一聽即知其中苦澀,結果,她的楚楚可憐打敗了江口靜信的疑心。
江口靜信略緩了語氣說:“是我請你來日本的,當是沒有拒絕用你的道理,但是我很嚴的,如果你不合我的標準,我會請你回去的!
他的意思就是她隨時有被遣送回國的可能,但惠淳早做了準備,況且她的工作效率在T省可是眾人有目共睹的,所以恐怕他這回是失算了!
“請多多指教!被荽旧钌钚辛藗大禮,事實是向他宣戰。
※ ※ ※
當黑夜來臨時,江口靜信更加后悔他的決定,他后知后覺的發現他母親昨日整理的房間是讓穆惠淳住的,而房間就在他臥室的隔壁,更慘的是,兩間房是相通的。
江口太郎走過書房時又退了回來,探進書房問道:“靜信,這么晚了還不回房睡?”
“我還不累!苯陟o信隨意找了個借口。
“那陪我下盤棋如何?”
“好!”江口靜信樂意地點頭。
以前他的父親很惟利是圖,甚至將人命看得比錢、勢賤,但現在他的父親已經變成了個隨和的老人,他十分高興父親這樣的轉變。
不到三分鐘,一副棋已擺上了棋盤,邊下著棋,江口太郎邊說:“你母親很高興家里來了個女孩,總算有人能陪她聊天、逛街了!”
“哦!”江口靜信低聲應了聲。他母親高興,可他心底卻不大痛快,他覺得自己被算計,心中是怎么也無法舒坦。
“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江口太郎試探地問。
“有嗎?”江口靜信裝傻地笑了笑。
“那個穆小姐滿可愛的,很活潑嘴巴又甜,很討人喜歡,也難怪你母親把她當女兒看。”江口太郎對惠淳贊賞有加。
“是當女兒嗎?”江口靜信可不這么以為。
江口太郎挑眉瞧他,故作不明白地問:“不是當女兒當什么?”
“我怎會清楚!苯陟o信覺得自己又上了一次當。
“對了!最近你媽叨念,問你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如果你沒有,我就得替你多注意些了!”
“我的事我自己會打算!
江口靜信執著一只棋,卻是舉棋不定,他覺得他的心情十分紛亂,亂沒頭緒的,這是他從不曾出現過的情形,是因為穆惠淳嗎?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會為個女子亂了心神,因為那根本不像他的作風。
“你有心事?”江口太郎眼尖地察覺到兒子的不對勁。
“沒有!苯陟o信訕訕地說:“我輸了!”
“是輸了還是沒心情?”江口太郎瞧他一眼,但他也不打算追問,“算了!我也累了,你早點睡吧!”他起身走出書房,但才走了幾步他又折返說:“我們不會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他特別強調著。
江口靜信了解的點點頭,“我知道!
他相信沒人能強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他卻仍無法不心煩意亂,因為他忽然覺得一切都不是他可以掌握的了。
他不是練就一顆無心?不是愛不人心也不付心?那為何此刻還杞人憂天?真的很不像他。
當下江口靜信決定振作精神,既是無心,他就毋需擔心。
※ ※ ※
才走到長廊的一頭,江口靜信就發現穆惠淳坐在門檻上。
她聽到腳步聲立刻抬眼看向他,“我以為你不打算回房睡了呢!”
此刻她正托著下顎,那模樣有幾分嬌俏,在昏黃小燈照射下,她的笑意亂勾心魂的,既不失端莊又不失嫵媚,害得他沒由來得心跳加速。
江口靜信瞥開眼不敢注視她,“很晚了!穆小姐也該睡了吧?”他沉著聲道了句:“晚安!彼滩桓叶啻敝胍_溜,但惠淳卻喚住了他。
“我做了什么令你討厭的事嗎?”惠淳幽幽地問。
江口靜信看見她眼中出現“無辜”兩個字時,不禁問:“你完全不記得了嗎?”
“我忘了什么事呢?”惠淳故作不解。其實她是故意逼他的,主要她是想由他口中聽到那一天的“倒帶”,以便加深他的記憶。
“在靜介和秋紅的婚禮上,你對我說過的話全忘了嗎?”江口靜信不禁要猜測她當時的清醒程度了。
“你到底想問什么?”惠淳問。
“你真的不記得了?”
一想到她把當時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江口靜信竟有著一股莫名的失望!
失望?天呀!一定是他搞錯了吧?他怎可能那么想?那是不該有的情緒呀!他瘋了不成?
江口靜信差點被自己的想法嚇愣住。
“我說過的話我當然不會忘記,那時候我問你要不要娶我,就那樣!被荽镜拇浇菐Γ圃谡f那沒什么大不了的。
江口靜信斜睨著她,當她是非人類看,“你認為沒什么?”
“本來就沒什么!被荽緹o所謂地答道。
“你居然向一個見面才三、四次的男人……求婚?”
江口靜信真的覺得他看到一個異類,惠淳實在與眾不同,但她把他搞得十分頭痛,“正經女孩是不會對不熟的男人說那些話的。”他怒目語斥。
惠淳挑高了眉,十分不悅,尤其是他說她不正經,令她十分火大,“你不可以侮辱我,我只是說我想說的話,你大可拒絕,但你不可以侮辱我!
她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得雙頰鼓動,胸口還不停起伏,江口靜信才知道他失言,他也覺得她說得有理,她有權發言,而他有權拒絕,但卻無權出口傷人,而現在顯然他傷了她了。
“我很抱歉!”江口靜信真誠地說。
他以為她不會接受他的歉意,但惠淳卻出乎意料地說:“OK!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她欲言又止。
“什么?”江口靜信不解地問,他不明白為何她明明有話說,卻又沒了下文,不過他突覺心底毛毛的,擔心她隨時會有驚人之語。
“我看起來很可怕嗎?”惠淳突然冒出一句問。
“呃……”江口靜信一臉愕然,他還是不明白她說了什么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我們要一起共事吧?”惠淳傾身笑問。
“是。”江口靜信被動地答。
“那咱們總不能天天惡臉相向吧?”
江口靜信不答腔,雙眼防備地瞅著她看,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深怕他如果不全神貫注地接她的招,他會死得很慘。
“你干嘛把我當仇人看?”惠淳好笑地問。
“如果你沒事……”天呀!他快變得不是男子漢了,居然三番五次想逃?江口靜信在心底怪叫著:“她太可怕了!”
“晚安!被荽緭屜葋G出口說。
話畢,她在江口靜信還錯愕不已的當口回了房,并“砰”地一聲將門拉上。
眼巴巴望著緊閉的兩扇門,江口靜信還反應不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只知,惠淳做得和他想得有非常大的出入。
※ ※ ※
惠淳僅僅花了半天的工夫就把所有助理該了解或者該做的事搞得一清二楚,她在T市即是人人想挖的寶石,她的工作態度非常嚴謹,而且她簡直快可以稱得上非人類,她的記憶力超級的棒,她的動作超級的快,她的行事效率更是讓旁人不得不佩服。
她的能干讓江口靜信看得目瞪口呆,他不得不承認,他服了她。
不過這下他可慘了,原本他還打算,若穆惠淳的工作效率不夠好,那他大可冠冕堂皇的將她遣送回去,但這一刻,他已毫無理由可找。
她的能力之強,為他分憂解勞是無庸置疑,除非他是白癡,否則任誰都知道,人才哪有外推的道理,這教他開始自相矛盾起來。
愈想愈頭痛,江口靜信用力地將身子往大皮椅中投進,索性將惱人思緒一拋九霄云之外,“給我一杯咖啡。”他冷聲交代,頭也不抬。
“好的!
惠淳恭敬地應了聲,旋即走進茶水間,沖了一杯又香又熱的水果茶,這還是她一早向江口家的廚師拿了兩顆蘋果熬出來的。
一會兒,她將茶遞到江口靜信面前說:“總經理,你的茶!
氣她的自作主張,江口靜信挑眉,狠狠地瞪著她直瞧,冷言冷語地嘲諷著:“請不要自作主張,我交代了什么你照做就沒事了!
“咖啡剛好沒了!我早上帶了兩顆蘋果,果茶營養較高,又不含咖啡因,所以才幫你沖了杯蘋果茶。如果你堅持不要,我叫總務組買咖啡回來。”惠淳頷著首解釋。
若是一般日本人頷首江口靜信覺得很正常,但惠淳做來卻讓他有股該死的罪惡感,讓他頓時心煩意亂。
“算了!算了!”
江口靜信端起茶,負氣地喝了一大口,但下一秒茶就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他痛得直喊“燙”!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惠淳也急了,這根本是她始料未及的突發狀況。
“你想謀財害命也不是用這方法!苯陟o信氣急敗壞地叫。
江口靜信的指控令惠淳非常生氣,她的好脾氣瞬間全消失殆盡,一想到自己好心成了狗咬呂洞賓,她就覺得好生委屈,“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课也挪幌『蹦!是你自己不小心還怪我另有居心,看我不順眼就別找我來這邊!彼龖嵟睾。
“很好,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苯陟o信冷笑著。
向來不動怒的他竟為了她改變,這個發現又令江口靜信心生畏怯,心想早早送走惠淳,他的日子才會回到從前。
而惠淳這邊可不上當,她掃走了方才的怒火,改笑得一傾眾生的嬌媚,她雙手撐到江口靜信的桌面,笑說:“想叫我走?想得可真美,你沒聽過有句俗語:‘請神容易,送神難。’嗎?我又沒做錯事,叫我走傳出去恐怕是你站不住腳哦!”
“你到底想怎樣?”江口靜信沒好氣地問。
“我工作!我有做了什么不合禮教的事嗎?”惠淳擺著一副無辜的表情。
她的話把江口靜信堵得死死的,他無話可說,因為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從頭到尾她沒做出任何不雅或失禮教的舉動,反而是他自始至終都在發瘋。
而問題就出在于她什么都沒做就足以叫他失控,那倘若她真的有所行動,他的下場又會如何?光想就叫他忍不住打哆嗦。
不理會他的悶不吭聲,惠淳逕問:“相信我是無辜的受害者了吧?”
“你可不可以饒了我?”江口靜信挫敗地問。
“我恐嚇威脅或者綁架了你嗎?怎么你口出此言?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呀!” 惠淳喋喋不休的說著。
“女人--”江口靜信無奈的按壓發疼的太陽穴,深感無措。
“你不會是想開除我吧?”惠淳不甚懼怕地問。
“我不會隨便找人開刀。”江口靜信問聲吭著。
“那我是例外嘍!”惠淳賊笑了老半天才冒出這一句。她暗自竊笑,看江口靜信抓狂,她是有點舍不得,但一想到自己能令他失控,表示他對她并非無動于衷,這樣她的追愛計劃當不至于太早夭折。
“是不是我例外呀?”惠淳忍不住追問。
“請你三鈔鐘內在我眼前消失!苯陟o信火山即將爆發地喊。
“我又不會隱形!被荽竟緡佉宦暤。
她的對白真讓人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江口靜信卻不得不翹指贊賞她的勇氣可佳,平時是絕沒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的,可見她與眾不同。
“請你回去工作總可以吧?”江口靜信捺不住性子地說。
“除非你想加班!被荽靖敬鸱撬鶈枴
“你到底在說什么?”江口靜信懊惱不已地吼。
“現在是下班時間!被荽緹o辜地指向時鐘。
江口靜信順著她修長細致的手指望去,果然時鐘上清楚指著五點三十分,的確早過了下班時間,而他卻渾然不覺?磥,他得重新估量眼前這位女子的影響力,她一出現,搞亂了他的作息不提,還威脅到他的心,如果他再不小心步步為營,恐怕遲早會掉入她所設的陷阱。
有關愛情的--可怕東西。
※ ※ ※
噩夢總是纏人最緊!江口靜信十分堅信這點。
當他確認到自己一天必須面對穆惠淳十數個小時,他開始覺得他的人生是灰暗且悲慘的。
而更令他深覺悲慘的是,他身體對她那惹火身材所起的正常反應,頭一回他了解到,欲求不滿可以令人抓狂。
以前他總以為性饑渴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結果,事實證明了,他和其他男人沒兩樣。
看穆惠淳大搖大擺的在他面前打轉,身上那套緊身衣褲讓她傲人的身材更加畢露無遺,害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真是要死的,要命!江口靜信開始要以為惠淳是某種妖精轉世投胎做人的,專生來蠱惑人心。
惠淳在客廳幫忙打掃工作,她把江口靜信投來地注視目光全部接收,但還是依然我行我素。她絕對敢對天發誓,她可沒有敗壞風俗,當然更不是存心性感的讓江口靜信咬牙切齒,只不過是她穿著的衣服讓她的身材該收的地方收,而該凸地方凸,至于別人的邪思,可不干她的事。
不過她瞧見江口靜信瞧她瞧得兩眼快噴火,雖然她相信那其中怒火居多,但她還是想逗他一逗。
“你確定你再看下去眼睛不會閃到?”惠淳故意臉上裝得十分擔心,可心底卻笑得半死。
江口靜信心底一震,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他忙要將視線收回來,但臉卻早紅到耳根子去了。
惠淳有心逗他,“哇!你臉好紅耶!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人不舒服?”她拉著嗓子直嚷嚷。
而惠淳這么一嚷,連八里遠都聽得到,只見江口夫人慌慌張張的由東邊房奔了出來,“靜信你怎么了?”她擔心地問。
江口靜信一時間真的是哭笑不得,只能嘆氣搖首,他恨不得將惠淳掐死。
得不到回應的江口夫人急著追問:“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或者太累了?”
“沒事!苯陟o信以毫無感情起伏的聲調應了聲。
“你這孩子,老像顆悶葫蘆,有什么事你都憋在心底,如果你不想跟我這老太婆說,那總可以告訴惠淳吧!你們年紀接近,應該可以談得來。”
“我一向和媽最談得來,你別那么說!
江口夫人靠到惠淳身旁笑問:“你相不相信他說的呢?我說他呀!只和我談些無關痛癢的事!
惠淳沒道人事非。扯人后腿的習慣,更何況她覺得自己沒理由說他不是,雖然她知道他絕對不會領情,但她還是摟住了江口夫人安撫著,“江口媽媽,您別責怪靜信先生,他一定是怕您替他操心,所以有些事才不對您提的。”
“靜信,你看看惠淳多乖巧,怕我誤會還替你解釋,倒是你,怎么就不知要對她親切、友好一點?放個假也不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你是主她是客,這點禮貌都不懂嗎?”
江口夫人這廂是對惠淳愈瞧愈順眼,巴不得叫兒子早早把她娶進門來,可是,她也明白“吃快會摔破碗”,婚姻大事是著急不得的,所以她只能在一旁窮緊張。
“如果她想去散散心,叫司機送她去就行了!”說到底靜信就是老大不愿意啦!他巴不得和穆惠淳之間撇得清清楚楚的,更希望她有點自知之明,別再和他牽扯不清。
惠淳斜睨了靜信半晌,她大略已猜到他是怎么想,說到底就是要和她保持距離,可是她就是不想稱了他的心。
“不好啦!我若占用靜信先生的時間,恐怕會影響到他的約會!
江口靜信聽完惠淳的說詞時氣得翻了個白眼,氣她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他又要耳朵不得安寧了。
果真--
江口夫人開口就問:“你有女朋友?怎么沒聽你提過?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不帶回來?”她連珠炮似的問題連串而出。
江口靜信垮著他那張帥得要命的臉,他在心底低呼一聲:“我的天!”
現在他只想著這場精神轟炸何時才會終結?但他也明白,短時間之內他的愿望難以實現,甚至會噩夢連連。
※ ※ ※
翌日他們還是一道出門了。
“你想上哪去?”車子正在行進間,江口靜信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地開口。
一想到他母親一早將他從床上挖了起來,竟是為了要他陪穆惠淳去逛街?他就忍不住一肚子火,再看到穆惠淳掛著一張無辜的笑臉,他就忍不住要將怒火一一宣泄。
他不得不服了她,她就是有法子讓他的好脾氣全不見,但他實在不明白自己這是招誰惹誰?為何老天爺不可憐、可憐他,他已經快被“噩夢”纏得發癲。
“又不是我要你陪我的!被荽具@一回覺得自己根本是無辜受累,她也是一大早被江口夫人挖起床的,怎教她扛下這莫須有的罪?“我可什么都沒說!彼龔娬{著。
江口靜信發出一聲冷嗤,他的表情仿佛在說她推不了責任,惠淳氣得想張爪扒他個十道血痕,可是她還是強將怒火壓了下來,而且還換上一臉她覺得滿分的笑容,“你一定覺得和個丑女人上街很丟臉對吧?”她故意扭曲了原意,就是要他罪惡感上升。
可是顯然她的估計錯誤,因為她看到江口靜信正一臉不屑地看著她。
突然間,她懷疑她的好友童秋紅將江口靜信形容是好好先生,事實恐怕有待商榷。不過她是不會輕易打退堂鼓的,在她追愛的預定程序中,她可沒把失敗預測進來。
江口靜信被惠淳盯得渾身不對勁還寒毛豎立,他想她一定打著不好的主意,可是問題就是出在他也發現自己有點不爭氣,居然起了一點“異性相吸”的情緒,他覺得自己真是可笑極了。
有點惱羞成怒的,江口靜信惡聲惡氣的追問:“你到底要去哪里?”他換上不耐煩的表情,猜想這樣至少可以讓她覺得自討沒趣吧?
不過,惠淳可沒有被嚇壞,她還是瞅著他瞧,只不過一改方才她那找不到缺點地笑,她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如果你另外有約會的話,就讓我在這兒下車好了!我自己會打發時間的!
惠淳突如其來的柔順令江口靜信心底一震,他完全沒料到她會來這招,以致措手不及,他的心房被著實撞去了一角。
穆惠淳并不美麗,真的,充其量只能稱得上中等美女,偏偏她卻像個發光體,全身發出超強磁性,而他倆之間只有這么一丁點距離,他愈來愈擔心--自己。
見他半晌不吭聲氣,惠淳以為他生氣了,所以她放低姿態說:“真的不勉強。”
“到底哪一句才是你真正的心意?”江口靜信沒頭沒腦地問。
“我不懂!”惠淳不禁蹩眉。
“真的不懂?”江口靜信實在猜不透惠淳心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向他求婚的是她,要他去和別的女人約會的又是她,難道她不在乎?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在不在乎又關他什么事?他不是巴不得和她保持距離嗎?為什么心底竟沒由來得失意?難道不知不覺她已進駐了他的心?
不會的!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會讓“愛情”那東西進駐了他的心,他早在大學畢業那年已將之丟棄,此刻一定只是自尊心作崇,江口靜信又點頭又搖頭,拼命地想說服自己。
“你干嘛?發癲!開車時可別分了心,我可正值花樣年華,不想太早向閻王報到!被荽韭詭м揶淼亻_口。
對她的埋怨江口靜信不予理會,他將目光專心一意地投注在前端,頭也不回地問:“上哪去?”
“你當真要陪我一天?”惠淳怎么也不敢相信江口靜信會心甘情愿當她一天司機,光瞧他那陰陽怪氣的表情,怎么看都像這事會要了他的命。
“我的話沒有可信度?”從沒人敢對他江口靜信的話有所質疑,她簡直是存心惹他生氣。
“當然不是,是你的表情沒有可信度,你真的沒有其他的約會?那是不是意味著你沒有女朋友?”
“那不關你的事,我答應我媽今天陪你四處去玩,如果不陪你,難保你不會去告狀。”江口靜信冷哼道。
“喂!死阿本仔!你把我當什么來著?居然說我會去告狀,太瞧不起人了吧?”一氣急敗壞,惠淳連臟話全罵了出來。
“什么是死阿本仔?”江口靜信猜想那不會是一句好話。
果然--
惠淳翻著白眼皮笑肉不笑的,“那當然不會是一句贊美人的話。”
“會從你口中吐出來,想也知道不會是好話!苯陟o信冷嗤。
惠淳真的冒火了!他的話嚴重誹謗她的人格,“停車--”她突然大叫。
被她這一叫,江口靜信猛踩住了剎車,待車子停向一旁,驚魂未定的他很不悅地問:“你干嘛?”
惠淳并未馬上作答,她推開車門跳下車,并用力“砰”地一聲將車門給甩上。
她雙手叉于腰上,做出一副準備潑婦罵街的模樣,“本姑娘不屑坐你的車。”語畢,她兀自朝街道一端走去。
江口靜信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他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這會兒他才發覺,女人有時候其實非常不可理喻,而且常常說風卻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