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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拂桃花靨 第二章
作者:蘇荻
   
  半年后暮秋之節(jié)雨紛紛,顯出芳香妓院這晚的寂寥與稀少尋歡客。

  雀姨心煩意亂的在大門口張望一陣,下雨天沒幾只小貓出來遛達,想拉客?那可比登天還難。

  “唉,這叫老天爺不賞飯吃,擋咱們的財路,才會雨一下就連續(xù)好幾天!绷壕ЬХ缉ぉは慵嗽旱念^號紅牌,忍不住翻白眼說道。

  “再這么閑下去,我寧可回房里睡大頭覺!庇芜溥洳晃难诺拇蛑乔。

  “是啊,就算有客人也不是什么有錢大爺,我理都不想理!卑着菖菝Σ唬康膿渲t胭脂,仔細端睨巧鏡中的自己。

  “你們夠了沒有?一個個唉聲嘆氣,也不到大門口想想法子去!”雀姨一入紅粉堂,見每個人攤在椅上嗑牙閑扯淡,不由得怒從中來。

  “雀姨,這雨下得又冷又急,哪里會有大爺上門嘛!”白泡泡埋怨的嘟起紅艷艷的嘴,將巧鏡收起。

  “不管有沒有,都不許你們個個懶散的窩在這里頭取暖,去去去,都給我滾到大門口!

  “是,雀姨!比擞袣鉄o力的應,其他人只好跟著站起,乖乖走出去。

  “還有你,夢弦!”雀姨一眼注意到堂邊發(fā)呆的她!扒俾暡辉S停,給我繼續(xù)彈著曲兒,這么死氣沉沉的,像是妓院嗎?”

  出神的思緒被喚回,君夢弦點點頭,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起琴弦。

  不知怎地,她今兒個老是心神不寧,浮浮躁躁昏昏亂亂的,就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似的。然而,現(xiàn)實生活的她一切平靜,入了芳香妓院,對男人完全反感,只求多掙點錢留做小本,往后離開這里才能求得生存。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事值得她心頭忐忑的?她反覆自問。

  “哎呀,朱大少里面請,大雨天的還來捧晶晶的場,真是多謝您了!币坏酱箝T就迎到了大筆銀子進帳,無怪乎梁晶晶那風情萬種的嬌容亦發(fā)燦爛。

  “呵呵呵!早就想來啦,這雨下個不停,卻也澆不熄我的火呀!”眼睛瞇成縫的矮壯男子,親匿地摟著晶晶的小蠻腰,不規(guī)矩的上下其手。

  “急什么嘛!先讓晶晶斟酒敬您三杯!绷壕Ьτ膸е阶琅宰,媚眼瞟了那些侍婢一眼!斑不快上菜?”

  “是!”侍婢閑得太久,急忙退去。

  待在這八年多來,對于男歡女愛,君夢弦早已練得視若無睹的好功夫。

  “嘿,弦姐兒,來首“釀蜜曲”吧!”朱大少心情奇佳的吆喝著。

  “是的,朱大少!本龎粝一厥忠涣,迎合客人的胃口是她的要職。

  此時雀姨不死心地帶著游咪咪、白泡泡,守在大門邊引頭高盼,突地,遠處一個瘦弱的身影搖搖晃晃地慢慢接近,撐著把破得不能再破的傘,另只手則抱了架琴,人早濕了大半。游咪咪好奇地拉拉白泡泡,指指前頭那個女孩。

  “你瞧,那是什么?”

  “說你蠢你還真夠蠢,一看就知道是個人嘛!還是個女的!卑着菖菟魅粺o味的撥撥瀏海。

  “瞧她那德性,好像快不行似的!

  “怎么說?”

  “笨哪!會走路歪來扭去的只有三種人──一是腳有問題;二是喝醉酒;這第三,當然就是人不舒服嘍……”才剛?自己極有見解的話沾沾自喜之余,忽聽一旁的雀姨尖叫起來。

  “哎喲喂,要命哪,有個姑娘家暈倒在前頭!”她急急轉(zhuǎn)頭使喚兩名保鏢漢子!翱炜炜欤∪グ讶私o救回來,見死不救可是會折壽的!”

  漢子沒料著雀姨會這般好心,對望一愕,不敢有誤的匆匆冒雨沖出去。游咪咪和白泡泡同樣呆呆地張大嘴,不相信雀姨會有良心發(fā)現(xiàn)的時候。

  等人?回來,雀姨怕影響生意,于是讓漢子將她安置在下人房里。

  咪咪和泡泡亦步亦趨的跟著雀姨到下人房,想弄清楚雀姨在打什么算盤?

  見到榻上躺著的年輕姑娘,兩人不由得相?一眼。

  “雀姨,你不會是……”

  “還不幫忙脫了她的衣服?”雀姨瞪著兩人,自己也挽起袖子。

  “是、是。”

  大費周章的將她一身濕衣裳脫去,三個女人皺起的眉頭層層疊疊像座山。

  “好瘦……”

  “根本沒長肉……”

  “全身都是傷……”

  盯著這怵目驚心的瘦小身軀,她們手忙腳亂再替她換上干凈的衣物。

  無疑的,這小姑娘長得清幽絕俗,雖然身子骨單薄了點,雪白的肌膚又疤痕無數(shù),但雀姨若想收來妓院當個紅牌,憑她這張?zhí)一ò慵毮鄣墓献幽,那肯定是艷冠四方。

  不過──誰知道雀姨在想些什么?

  “用不著這樣瞧我,我可沒那么卑鄙,會趁人之危逼她作妓。”雀姨嗤之以鼻的一哼。她哪會不清楚咪咪泡泡滿腦子想些什么?

  “噢,原來雀姨也會做功德呀!庇芜溥浠腥淮笪虻膿粽。

  “閉嘴,別以為每個老鴇都沒心沒肝喜歡推人入火炕,我孔雀可不是那種壞心眼的人!狈叛?多妓院,就屬她最有情有義有良心,不然也不會任手下姑娘對她沒大沒小了。話雖如此,幸好每個姑娘也都還忠心耿耿,不輕易被挖角。

  白泡泡仔細瞧著這個病懨懨的小姑娘,發(fā)現(xiàn)她的眼皮微微扇動著,似要醒過來。她立刻哇哇大叫:“雀姨!她的眼睛在動!”

  幾張臉擠在她狹小的視線里晃來晃去,她虛弱地試著睜大沉重的眼皮,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我……”好陌生的環(huán)境!她吃力的扶著墻壁坐起!拔以趺丛谶@里?”

  “小姑娘,你暈倒在下雨的街道上,多虧雀姨好心救了你。”游咪咪訝異這小姑娘的眼瞳煞是分明,水澄澄地,可正是那勾魂的桃花眼。

  “暈倒?”她暈倒了?這怎么成,她若不能趕在入夜前找到芳香妓院,今晚就沒地方棲身了。想到這里,她急忙掀被下床,抱住那架從不離身的琴。

  “喂喂喂,你才剛醒想去哪兒呀?”白泡泡一急拉住了她的手臂。

  “多謝各位姐姐的救命之恩,煙兒急于找人,不能在此久留!

  “找人也得明天找啊,雨下得這么大,你的身子根本受不。 卑着菖輿]好氣的硬是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可是……”她偷偷打量著這些涂脂抹粉、容光照人的女子,還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夫人,心中有著小小的問號。“這兒是什么地方?”

  游咪咪的臉上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想嚇嚇這個小姑娘。

  “這兒呀……叫作芳香妓院!

  怎知她一聽,難掩興奮之情的再度跳了起來。

  “芳香妓院?”

  雀姨有些傻眼,難不成這小姑娘正巧是來作妓的?

 。??

        誤會解釋清楚之后,君夢弦也見到了這個闊別八年之久的女娃兒。

  褪去了稚氣的青澀與圓嫩,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郁郁寡歡的眉目流轉(zhuǎn)間雋是憐人。

  “夢弦姐姐,請您收留煙兒,煙兒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币幌驁詮姷乃,此刻卻噙著淚光,不敢將臉抬起。

  “這是我八年多前的心愿,即使換了個地方,我也不會說個不字!本龎粝椅罩鵁焹罕涞男∈,讓她安坐在自己房內(nèi)的椅子上,疼惜的察看她十指傷痕,陣陣酸楚涌上鼻腔。

  “瞧瞧你,粗活做得多,琴也練得緊,但身子搞得這么糟,怎對得起你的爹爹?”

  “只有把琴練到最好,爹爹才能安心!彼虉(zhí)地答。

  “傻瓜,哪個父親會希望自己兒女瘦得不成人樣?”

  煙兒沉默了半晌,不免擔憂的抬起臉,怯怯地注視她!皦粝医憬,我若待在這里,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當然不會!本龎粝颐鎺⑿Φ呐呐乃萑醯氖直。

  “往后你在這兒,就當是服侍我的丫頭,至于我原先的婢女,就差去給其他姑娘;還有,你得改口喚我小姐,才不會讓人聽了奇怪!

  “嗯,煙兒知道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在聚合樓發(fā)生了什么事?”

  仔細看著煙兒的表情變化,她小心翼翼地問。

  “……丁老爺病了,竹敏夫人和大小姐說我會克死他們一家老小,于是一氣之下把我給趕了出來。”記得半年前,丁仰賦還信誓旦旦的告訴過她你放心,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說過的話都不會收回。然而他一病,哪里還顧得了她?他連病榻前守著的是誰都弄不清楚了。

  “丁師傅病了?”君夢弦心驚的追問,丁仰賦是自己一生尊敬的人,即使她在聚合樓的日子并不愉快!耙灰o?給大夫看了沒有?”

  “請過的大夫不計其數(shù),但都束手無策,說是沒得救了,只能靠藥物拖延活命的時間。”一旦想起老爺對自己的照顧,煙兒就亦發(fā)感到自責與難過。為什么好人總是不長命?為什么爹爹死于重病,連收留自己的老爺也病入膏肓?

  “怎么會這樣呢?”搖搖頭,君夢弦凄惻地閉了閉眼。“像丁師傅這樣富貴的人,不該如此短壽才是!

  煙兒面容哀戚,卻沒有說話,將眼淚盡數(shù)往肚子里吞。

  “既然你都離開了聚合樓,就忘掉那一切吧。雖然芳香妓院不是個什么好地方,但最起碼,這兒的人都不壞,只要你穩(wěn)住意念不受影響,我敢保證讓你清清白白的進來,清清白白的出去。”

  “謝謝小姐!彼纯叹透牧丝凇

  君夢弦沒再說什么,總覺得煙兒的命不該僅是如此。

  某種想法浮出臺面,但終究抑在心底沒說出來。

  煙兒啊煙兒──說不定你有個很不平凡的身世……

        ???

  一行四人,夜奔在不見月光的黝暗雨幕中。

 ?首的女子率先竄進一間廢棄雜亂的寺廟里,動作利落的脫去笠帽斗蓬,極目環(huán)顧周遭,撣撣半濕的衣袖裙擺,等著其他人入內(nèi)。

  須臾,三個男人狼狽的奔進廟中,被另兩人攙扶的老者咳嗽不停,胸口沒由來得感到疼痛,他的臉一陣扭曲,呼吸急促收縮,雙眼暴凸的揪著衣襟,兩腿頓失支撐的力量。

  “華姐,夏老頭好像不行了!”虎背熊腰的黑臉漢子驚聲大喊,急忙讓老者躺在地上作垂死掙扎。

  向晶華屏氣凝神的快速點了老者身上的穴道,意圖讓他茍活分秒。

  “怎么辦?”另一名短小精悍的猴臉男子顫聲問。“他要是死了,我們到哪兒去找人?”

  “說!”向晶華蠻橫的捏住夏老頭的下顎!叭说降自谀睦?這些日子由著你活命,是要你帶路,你今日若是橫尸在此,那么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家中的高堂和妻兒!”

  頭發(fā)半白的老頭氣若游絲,眼臉半閉,蠕動著干扁嘴唇。

  “頂天,聽聽他說了些什么!”她賺惡地撇頭起身。

  黑臉漢子蹲下身,將耳朵豎起湊到夏老頭的嘴邊,想辦法聽清楚他在說些什么。斷斷續(xù)續(xù)的,他只能將殘碎的語句慢慢拼出:“居……含……漏?”

  “那是什么?”向晶華氣急敗壞的瞪眼。

  剎那間,夏老頭白眼向上一翻,斷氣了。

  向頂天駭?shù)靥x數(shù)丈遠,不住地發(fā)抖!八懒恕

  “夏老頭,要是我找不到郁定擎的女兒,你這條命,就當是白死了!”對于漸漸口吐白沫的尸體,向晶華蛇蝎般的惡毒心腸,一點起伏也沒有。

  “華姐,人都死了,我們上哪去找“伽陀羅琴””猴臉男子向立地憂心忡忡的問,不時畏懼地輕瞥夏老頭那死不瞑目的白眼。

  “就照他死前說的話去找,既然已經(jīng)快到大理京城,先在那里尋找可能的線索再說!狈锤簿捉馈熬雍比趾猓褪窍氩煌负褪裁从嘘P(guān)?

  “是的,華姐!毕蝽斕旌拖蛄⒌赝暬卮。

  “師父還在等著我們的好消息,若教他失望了,大家都活不了。”向晶華陰沈的眼無比嚴峻。年過四十的她,盡管仍保有一點女人姿態(tài),然而殺人不眨眼的本性,舉手投足間總讓人不寒而栗。

  望著寺外的綿密雨景,舊時記憶打亂她的思緒,那晚溫存的美好歷歷在目……她握緊拳頭,將這擾人的畫面逐出心頭。

  郁定擎呀郁定擎,當年你饒我一命,今日我卻非取回“伽陀羅琴”不可,你在黃泉路上也別怨我,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會刁難你女兒的。

 ???

        一連多日的大雨過去,久未露臉的燦爛陽光,讓心情一度蕩到谷底的雀姨樂不可支,趕忙整頓芳香妓院里里外外,打算有番新格局、新氣象,吸引更多客人上門。

  招呼著一個個回籠的客人,雀姨即使笑得臉部抽筋也心甘情愿,虧損了這么些天,可得加緊補回來才行。

  “哎呀,是侯大爺,歡迎歡迎,真是好久不見!”雀姨笑燦如花,對來人畢恭畢敬,不敢稍有怠慢。這濃眉虎目、天庭飽滿的男人,可是“無偷窩”的強盜頭子侯立史,任誰見了他都心生畏懼。

  “不知侯大爺今兒個要點名誰呀?”雀姨一問完話,馬上就注意到身后跟著的兩張陌生臉孔!斑@兩位是……”

  “是我的胞弟,特地帶他們出來開開眼界的!彼致暣謿獾奶嫠麄兓卮稹

  “既是如此,開個廂房,我讓五、六個姑娘進去陪諸位一塊,好不好?”

  “不必了。”其中一名男子正色道!拔覀儍蓚坐在廳中聽聽琴就行!

  “聽琴?”雀姨還真不知道有人來妓院只想聽琴而已。

  “別理他們,這家伙從以前就愛去聚合樓聽人彈琴,死性不改!焙盍⑹窙]好氣的瞪了兩兄弟一眼。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比敢膛屡獢Q了氣氛,連忙朝里頭叫喚:“咪咪呀!侯大爺來了,還不快出來迎客!

  “哎喲,人家來了嘛!”

  不一會兒,游咪咪一身喜紅的扭著腰枝,見到侯立史不由得嗲了嗓音:“死相,這么久沒來看人家,是不是有別的新歡了?”

  “胡說胡說!我侯立史這么專情的人,哪來的新歡?”侯立史持胡大笑,讓咪咪黏著進了廳,后頭的兄弟倆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繞著曲廊尚未到廳堂前,耳邊聽聞曼妙清亮的彈琴聲,侯立強忽爾加快步伐,先行入廳悄然落坐在一張椅子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樓閣上彈琴的佳人。

  侯立勇嘆口氣,知道二哥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過當他抬頭一瞧,卻也忍不住的定住視線。

  那撫琴操弄的佳人巧妝盛扮、珠圍翠繞,載溢風情無限;

  但令他心頭撞擊的,卻是那侍守在旁的素?女婢。

  可惜呀可惜,這樣明艷無儔的絕美容貌,在刻意樸拙的掩飾下隱去光芒,否則待在這種尋歡之地,遲早被尋歡客點名而去。

  這樣的念頭剛掠過,幾名丫環(huán)送上酒菜,侯立強無動于衷,侯立勇只好獨自一人大吃大喝。

  “哇,好美麗的姑娘呀……”喝醉酒的客人跌跌撞撞地欲往樓閣上行,被眼尖的幾名丫環(huán)給緊急攔住。

  “蒲大爺,上頭是咱們夢弦姑娘彈琴的地方,她賣藝不賣身,您可千萬不能上去呀!”

  “走開,誰也別阻欄我!”腦滿腸肥的蒲攻膺,使上蠻力將她們?nèi)珨?shù)推下去,一聲聲的摔跌哎喲聲,驚動了所有人。

  “哎呀!蒲大爺,您這是干什么呢?我們不是已經(jīng)在陪你了嗎?你做什么還要找別的女人啊!”梁晶晶在階梯上急急喊著。

  君夢弦見到此景,倏地收指停弦,神色厭煩的瞪著蒲攻膺。打自她進芳香妓院至今八年,這種借酒裝瘋賣傻的男人,她早就見多了。

  不姐……”煙兒才剛來沒幾天,自是不知如何應對,她怔忡地隨著君夢弦退到角落去。

  “別怕,待會兒就會有人來處理!本龎粝颐娌桓纳牡吐暤。

  果然,雀姨在得知后匆匆忙忙跑進大廳,身后跟著四名壯漢。

  “快快怏,把蒲大爺給請下來醒醒酒!”

  蒲攻膺垂涎的口水卻不是滴在君夢弦的身上,而是那個稚嫩的丫頭。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大爺我怎么從沒見過你?”他搓著手步步逼近,色欲薰心的嘴臉十足猥褻!昂俸,我直覺你跟我有緣,不如你讓我買了作妾,也省得在這里辛苦掙錢了,好不好。俊

  “蒲大爺,您別驚嚇我們這新來的丫環(huán)了,她還小,不懂服侍男人這一套,還是讓咱們其他姑娘侍候您吧!”用聲音引起蒲攻膺的注意后,雀姨使眼神朝壯漢們一瞥,他們大步邁出,伸手就攢住了人。

  “你們膽敢碰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他氣沖斗牛的粗口咆哮,雙腳又踢又踹,差點就把欄桿給從中折斷。

  侯立勇只當是場好戲看,反正侯立史也不在廳上,但他忘了二哥侯立強是個以正派自居的正義使者;舻兀盍姳碾x椅子,瞬間閃到蒲攻膺的腳邊,拿起一壺酒,倒得他滿身滿臉。

  “哎呀──”雀姨揚住臉不敢看,這下可慘了,誰不好得罪,偏得罪這個色大膽也大的蒲攻膺。他別的沒有,就是有錢,在這大理京城,雖比不上黑比肝的霍大爺一家,但也名列前茅。

  “誰、誰用酒淋我!”再醉被這一淋都醒了,蒲攻膺暴跳如雷,惱火地兩眼冒煙。

  “是我!焙盍姾翢o所懼的立在他面前,挑釁的不屑冷笑。

  “你?你是什么玩意兒,知不知道我是誰來著?”

  “當然知道,你是專門收集漂亮女人作妾的蒲攻膺!彼尺^身!耙彩俏液盍娮?痛恨的下山爛之一!

  蒲攻膺惡狠狠地將身旁的桌子一腳踹倒!案伊R我是下山爛?好,你夠狠!有種的話報上名字!

  ““無偷窩”的侯立強,隨時候教!”

  一聽這響當當“無偷窩”三字,蒲攻膺嚇得腿都軟了,幸虧眼前這人不是侯立史,要不他就完蛋啦!

  “哼,這種爛地方,下回用轎子請我,我都不來!”蒲攻膺頭也不回的夾著尾巴速速跑走。

  不過雀姨可心疼死了,抱住殘廢的桌腳,也不知還能不能修復。

  “損失多少都記在我們的帳上,用不著擔心!焙盍姵谅暤。

  “這、這怎么好意思呢?”雀姨喜出望外,卻故意佯裝出忸怩不安的模樣。

  “立勇,我們走吧!睙o心再繼續(xù)聽琴,反正他原就沒有上妓院的習慣,四十歲的年紀了,還是孤單一人。

  “噢!

  佇在閣樓角落里的君夢弦,看著這一切不免失神,這輩子,她還真沒瞧過幾個有正義感的男人,身在青樓更不多見,如今這個行徑奇特的男人,卻讓她稍稍抹去對男人的厭惡與不信任。

  “無偷窩”的侯立強……她想她記住了這個人。

 ???聚合樓“大小姐,時二少突然登門拜訪,你快些出來!”

  聽到奴婢雅雅在門外急聲叫喚,丁紹冰不耐地開了房門。

  “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什么事啊?”

  “時、時二少他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在仰天廳,老爺病得那么嚴重……竹敏夫人又不在,所以……”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斷續(xù)說著。

  “你說什么?時二少在仰天廳?”喜上眉梢的她,情不自禁地雙頰染上紅靨,下意識的整理自己衣擺!八ぉな莵碚椅业膯?”

  “奴婢不敢多問,還是請大小姐親自過去接待吧。”雅雅已冒出一身的汗。

  “好,我馬上過去!

  穿過蜿蜒曲折的綠色庭園,丁紹冰的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她惱著自己害羞得太過明顯,但又攔不住少女情懷的一番期待。

  進了仰天廳,時墨就端坐在客椅上,閑適恬淡的啜飲著熱茶;半年不見,他變得更加英挺、更加卓爾不凡了,不變的是一身白衣,以及一把折扇。

  “紹冰向時二少問安。”她溫婉有禮地嬌聲道。

  “嗯,聽說丁老爺臥病在床,是真的嗎?”時墨沒瞧她半眼,兀自拿起扇子輕輕煽風。

  “是的,請了不少大夫都說藥石罔效,不知如何是好!

  黯下眼睫,丁紹冰的表情確實是難過的。

  他沉吟幾秒!斑^些天我請家中的太醫(yī)過來瞧瞧,說不定有所幫助!

  “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丁家上上下下,都會記得時二少的恩德!彼屑ぬ榱愕恼f。

  “那倒不必!蹦抗饷銖姷穆湓诙〗B冰的臉上!拔抑皇窍雭泶_定,府上那位婢奴,是不是有把半年前的約定放在心上?”

  “約──定?”笑臉立刻僵在半空中不動。

  “是的,我全心全意的練琴,可不希望她故意荒廢琴藝,讓我大失所望。”時墨狂放不羈的冷冷撇唇!拔視r某人要的,是登峰造極的完美琴藝,在此之前,得靠一次次的比賽來激厲自己,否則,我連個婢奴都贏不了,哪能上得了臺面呢,你說是不是?”

  呼吸急促的丁紹冰,只覺手腳冰冷,心里混亂得很。

  “話說回來,可否請那位婢奴出來一見?”這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我……”

  “你還有事要說?”

  “時、時二少,是這樣的,那個婢奴她……她已經(jīng)不在聚合樓了!

  “不在聚合樓?!”啪一聲倏地收扇,森沈的冷光不留情的射向她!八チ四睦铮繛槭裁礇]留住人?”

  “對不起啊時二少,”她嚇得面色慘白!安皇俏覀儾涣,而是……而是她執(zhí)意要走,所以……”

  “我要知道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時墨已經(jīng)逼近到她眼前,那忽然猙獰的俊臉,把丁紹冰嚇得魄散九霄。

  “她……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他的笑容比寒冬冰雪嚴冷!霸瓉砟銈兙酆蠘嵌既斡上氯藖韥砣トサ模??”

  “不,不是的,是她待不下去不愿?奴,所以才走的!

  “我看是你趁你爹重病之際,強行將她攆走的吧?”半年前仰天廳發(fā)生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放在心底。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言詞,丁紹冰再也招架不住了,顧不得面子,哇一聲哭了出來。

  “哼,離約定還有半年期限,這段時間夠你大江南北的把她找回來,要是找不回來,這聚合樓的招牌就等著被拆吧!”

  語畢,時墨冷酷的拂袖而去。

  丁紹冰哭腫了眼,心上人殘酷無情的字眼,將她僅存的柔情瓦解。

  郁還煙!這輩子若無法見你身敗名裂,我誓不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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