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斯揉著僵硬的頸項,感覺到頭也隱隱泛疼。他微仰起頭,閉起雙眼,思緒再次飄向船靠岸那天的情景--
他忽然一拳捶向桌面,強勁的力道使得上頭擺放的銀具器皿立刻“哐啷”地回應主人的憤怒之情。
她到底在哪?!該死的!
“看樣子你的心情似乎挺不好!”亞馬一派優閑地走進來,“怎么,是誰令你不快了?”
“人呢?找到沒!”一見是亞馬,沃斯劈頭就問,完全不若平常的冷靜。都已經過兩天了,他派出的人深入各個巴扎(即市集)、巷道,甚至是奴隸拍賣市場,依舊不見她的行蹤,到底該怎樣才能找到她?
“原來你心情不好是因那漢人女子!逼鋵嵨阈瓒鄦査哺杏X得到沃斯與那名叫秦莞若的女子間關系頗為微妙。“看來你似乎很在乎她?”他單刀直入地問。
沃斯轉而注視著亞馬,臉上神情莫測高深!澳阍诙何议_心是嗎?在乎她?”他會去在意那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頭?不可能!他嗤之以鼻。
“可是你--”
“我為何要在乎她!”亞馬原想再說些什么,卻被沃斯開口打斷,“別說貝蓮娜、夏娃喜、塔莎琳,就是那些曾和我在一起過的任何一位女人都比她柔順可人,而妖艷動人、身材惹火就更不用說了,哪像她?活該,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他愈想愈是懊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不過,打死他也不會承認的!
“說這么多不過是更突顯她的與眾不同不是?畢竟沒有傾倒在你魅力之下的女子本身就是特殊,不然你為何肯花如此人力、時間在她上頭。我想你也明白一點,在這里,一個落單的異國女子會有什么遭遇,尤其像她那種楚楚動人會使人產生占有欲的溫婉女子!
“夠了!愈說愈離題!蔽纸鶝]好氣地出言制止。“我會找她不過基于不希望自己的東西平白無故的不見!彼俅螐娬{。
“既然如此就好解決了,隨便找個理由說服自己,就當她是被人抓走如何?反正不就是個女人,再找就有--”
“亞馬,你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羅唆?”沃斯拉長臉瞪著好友臉上那抹似是洞悉什么的笑容。突然之間,他就是覺得礙眼得很!
“我本來就是這樣,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眮嗰R喬裝出詫異的夸張神情在沃斯轉為陰郁的臉色下趕緊收起。“好吧!現在知道也不遲,重要的是,人還找不找?”
“找!”沃斯毫不猶豫的回答!熬退闼潜蛔プ,要賣掉也得我允諾!”他不改初衷地說。
“明白!”亞馬二話不說再次接下這個艱鉅的任務!安贿^,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別抱太大的希望!”他撂下這么句篤定的話后就離開了。
沃斯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其實他的大副說得十分中肯。像秦莞若這種清麗脫俗的嫻靜女子,的確是每個男人想要占為已有的對象。
可是,她是他的,除非他不要,否則不準任何人覬覦!絕不!
秦莞若沮喪極了。
再一次的事與愿違不但沒能使她順利地搭船返回長安,反而使她的處境更加坎坷。就她觀察所得,那些個船員幾乎清一色是皮膚黝黑、虎背熊腰、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加上月前沃斯恫嚇她的話,令其只要一想到自己萬一下小心曝露身份……她不由得打起陣陣寒顫。
一股絕望之情頓時翻涌上心頭。她悲哀的領悟道,或許窮其一生是不可能有機會再回到溫暖的家園、見下到慈藹的老父。
接二連三的不如意令秦莞若的情況簡直糟到極點,高熱的溫度熱得她汗水淋漓,而累積多日的汗味浸漬更使她聞起來像是發酸的食物,而她臉上的喬裝自然也變成名副其實的臟污,她簡直與混雜臟亂巷道為家的流浪兒無異。
她完全不知此時自己是身在何處?每一條窄巷看起來都差不多,而且錯綜復雜。她發現,同樣的路要走過兩遍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她既累又渴,肚子也好餓,她渴望能有熱水洗去一身的塵土并好好睡上一覺,然而曾幾何時,這一切對她而言全變成一種奢望,她不禁悲從中來。
就在這慘淡的一刻,秦莞若想起不久前在波耽達號上的日子。雖然美中下足的是多了那個奪取她清白身子的霸道船長沃斯,但絕大多數時間他也算得上是半個好人。至少,他最低限度也提供了保護,使她不致在狂風暴雨的海上喪生。她倏地甩頭,堅決地不讓有關沃斯的人、事再影響到自己,她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只是……
接下來她該怎么辦?想到此刻的落魄街頭又孑然一身,心中的無助、恐懼以及無邊的沮喪,令她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深感前途茫然的秦莞若,對未來的一切充滿無力戚,整個人恍恍惚惚地只能跟聲音走,結果輾轉來到一處市集。
這是個熱鬧的地方,四處擠滿販夫走卒以及搬運的驢子、雞、狗,甚至是供雜耍任人觀賞的小猴子;空氣中充斥著各種香料及食物的味道,琳瑯滿目的商品貨物,一時令秦莞若仿佛有身在長安市集的錯覺,然而她人卻是遠在十萬八千里外的異邦……
不遠處飄來的香味致使秦莞若受餓多時的肚子老實不客氣地作響,加上火熱灼燒般的喉嚨,出于自然的反應,她朝著香味來源走去--
在她前面不遠,有頭載滿各式各樣食物的驢子,而在它身旁幾步距離處有對母子,很顯然是這驢子的主人。她盯著食物不斷地猛吞口水,沒發現自己正舉步接近中,只感覺到餓得隱隱抽疼的肚子。
就是這樣的心情,她突然替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她別無他法,為了回長安,她得活下去!
她屏氣凝神的觀察著他們,并趁其不注意時快速的移向目標--驢子的另一側。懷著志忑不安的心情,她伸手就要拿籃子里的食物,然根本還未觸及,這頭驢子卻因陌生人的接近而不安的躁動起來。幾乎是同時,它的異常立刻吸引它主人的注意。只見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過頭,視線就這么與秦莞若寫滿慌張失措的眸子遇上!
“你、小偷--”一聲低吼,這毛男號已來到嚇愣的秦莞若面前。“想偷東西啊!”他大刺剌地擋住她的逃走之路。
然而此時的秦莞若早在事跡敗露之時就嚇得魂不附體,她知道該逃,可是不知為何?她竟動不了!她的雙腳像是突然生氓似地定住。
“怎么!嚇呆了?沒膽量還學人偷東西!”他冷笑道,忽然對她伸出手。
不!秦莞若以為他要打她,反射性地緊閉起雙眼,晈緊牙根準備承受可能的一番一母打……
“別這樣,安得利。”老婦人阻止兒子,然后逕自走向縮起身子,哆嗉不已的秦莞若輕觸她!澳銥槭裁赐禆|西?”當秦莞若再次望向她時,她問道。
完全不懂對方說了什么的秦莞若,只是張著驚懼又充滿愧疚,浮上一層水氣的眸子看著她,然后搖搖頭。
“你不會說話嗎?”
秦莞若更加茫然。
“別理他!我們干脆將他交--”
“可憐的孩子!崩蠇D人兀自說道,為眼前這位可憐的孩子動了惻隱之心。她并不覺得他壞,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絲乖張、跋扈氣息,他那雙清澄中帶著羞愧的眼神足以證明一切。
“可憐才怪!”安得利斜睇秦莞若一眼,旋即將他一把推開,“滾開,小子!再次讓我看見絕不饒你!”
沒有其他反應,當秦莞若看見他們牽著驢子就要離開時,她也不自覺地移動腳步跟在他們后頭。
走了一段路,安得利火大了,他忿忿地轉過身面對與他們始終保持一小段距離的小偷,“滾!我不會給你任何東西的,假如你再跟來就別怪我心狠了!”他揮動著粗壯的手臂吼道,“走吧!母親,別理他!”
然而老婦人這次并沒有依言離去,反而走到秦莞若面前拉起他的手,看著一臉驚懼的他,“你沒地方去嗎?孩子!彼恼Z氣稍停頓了一下又說:“跟我們來吧!”
“什么?!不會吧!要這小偷跟我們走--”
秦莞若愕然注視著他們以一大堆她下懂的話爭執著,雖然內容如何她不得而知,但肯定的是那婦人的善意相待。她無法解釋自己尾隨著他們的舉動?或許是那位婦人眼中的溫柔光芒吧!所以當她牽起她的手時,她自然地就跟著走,而事實上,她也真的無路可去了。
沒有一絲風的夜晚懊熱的猶如長安城的盛夏。
經過冗長的甬道,秦莞若輾轉來到露天庭院。每每夜闌人靜坐在噴水池畔透過樹木的枝芽觀望滿天星子,是她放任心中思鄉之情泛濫的時刻。
在這座大得出人意料的大宅邸中,秦羌若之所以偏愛露天庭院,下外乎這里花草扶疏,空氣中飄著各種花朵香味,類似的景致在這充滿異國風味建筑中最能喚起她思鄉之情。她約略知道,圍著露天庭院排列的各式建筑中,分別隱藏其中的奧妙,唯一相同的是,在這些大廳、接待室、各種居住區之前都有座型式不一的拱門。
在右側,經過那道雕飾華麗的拱門就是主人妻妾所居住的場所。她曾不止一次看見里頭有身著各式薄衫長袍、扮相華麗的年輕女子,或坐或躺在大理石椅上狀似輕松愜意,猶如小型后宮,不事生產、勞動,只需裝扮自己等待“君主臨幸”,這同時也說明為何在波斯奴隸市場會如此興盛下衰。
她慶幸自己遇到像席米拉這樣的好人,才不至于有淪為奴隸之虞。來到這座大宅邸的日子以來,在席米拉的教導下,她不但會生火、挑菜,甚至一些簡單的仆役工作也能做得來,而這是一向嬌生慣養的她始料未及的,只不過,她忍不住要想,到底自己何時才能回到遠在一方的溫暖家園。
“唉--”她悠悠地吐出一聲輕嘆。
“誰?”
自另一側乍然響起的聲音令秦莞若畏然一震,旋即感到一陣冰涼沿著背脊往上蔓延。
“誰在那里?”和秦莞若一樣,沃斯也被嚇到,他沒料到在此時竟會傳出女人的嘆息聲。會是誰呢?他循聲走去。
然而身處于樹木陰影下的秦莞若可是結實地嚇壞了。
慘了!如果被發現,她裝啞的事不就會被揭穿了?聽著逐漸走近的腳步聲及影于,她的心跳驟然激烈,緊張得直冒冷汗,不敢大口喘氣。她的目光瞟向不遠處的下人房,突然起身,心一橫就反方向地拔腿就跑--
沃斯愕然,瞠目結舌地看著一個瘦小的身影迅速奔往下人房。他錯愕地揚起一邊眉毛,首次嘗到被仆人漠視的滋味。這是藐視!該死!他才出航幾個月家里就變得沒規炬了嗎?他火大地想道,看來他有必要將家里的紀律好好整頓一番。
秦莞若癱坐在床沿,小手搗著卜通卜通猛烈跳動的胸口,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應該沒被認出來吧?她擔憂地回想自己當機立斷拔腿就跑的舉動,確定自己不至于被認出才如釋重負不再那么緊張。
不過,方才那人到底是誰?會是與她一樣睡不著出來閑逛的仆人嗎?可是,那低沉有力的嗓音……令她覺得耳熟……好像……好像沃斯……
想起他,她的心一陣悸動,不!不會的!她搖頭拒絕讓他的形影躍上腦海,明天又有一堆事得忙,她根本沒空再去想曾經產生交集的沃斯。她拉起棉被和衣而眠,然而在睡夢中,她又夢見高大俊挺的沃斯--
每天,曙光乍現時秦莞若就必須起床準備干活,不過,通常在天色微明之際,所有人都會朝同一方向跪拜誦經,然后再開始一天的工作。
一如以往,秦莞若走進忙碌的廚房,然令她驚訝地是,一向比她早起的席米拉竟然不在!奇怪?她轉動著眼珠四下探尋不著后決定先動手做事。就在她將菜洗好、挑好后席米拉才出現。認真準備早膳的她并沒有注意到席米拉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努力做著自己的事。
就在早膳做好后,突然一只手輕拍著秦莞若,她轉頭,才發現是席米拉在叫她,她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席米拉便將一個盛放精致餐點的銅盤交遞給她。
秦莞若看著手中的盤子,滿臉疑問地望向席米拉。
面對她無言的詢問席米拉只是一副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的神情,然后手指向主人房方向催促她快去送早膳。
為什么這工作會突然落在她身上?在前往主人房的路上,秦莞若從沒停止過疑問。不過,她的疑問在經過一道華麗的拱門后就遺忘了,她的注意力全被周遭的景物吸引。走在以細石鑲嵌鋪成的地面,她的目光一直停駐在左右兩側相連的石壁,上頭的浮雕、壁畫美輪美奐直叫人栘不開視線,她沿著走廊一直前進,仿佛身處于一處大型迷宮,在左轉右彎到快頭昏之際才抵達主人房。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秦莞若舉步踏進房里,一進門,她的視線落在右側一個身著一襲鑲上金邊的白袍,頭上包著點綴有寶石的頭巾,此時正背對著她的高大男人時,稍早被遺忘的緊張又再次浮現。
在聽到餐具所發出的輕微碰撞聲后,背對著她的人才轉過身來。
秦莞若當場傻了眼!手中的銅盤突然變成干斤重擔直往下掉,猶如她一顆陡然沉重的心。
沃斯,真的是他!昨晚出現在露天庭院的人就是他。耳邊傳來他冷凜不失威嚴的聲音,“上前!”
沃斯擰起眉頭看著低頭動也不動的仆人,再次在心中確定這個瘦小的生面孔就是昨晚膽敢藐視他的人。
完了!他在生氣。秦莞若感覺自己的心跳動得大有破膛而出之勢,背脊更是被冷汗濡濕一片。他……認出她了嗎?膽戰心驚地,她沒發現自己正逐漸往后退。
沃斯見狀怒火更盛,說話的語氣也更加冷酷!昂脗目中無人的小仆,看來我÷該將你賣掉才是。”
聽不懂!秦莞若根本聽不懂他說的波斯話,她只知他很生氣、非常憤怒,心想一定是認出她而導致的,但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如果認出她應該不會以波斯話對她說話才是,但倘若不是,他為何憤怒?她偷偷地抬起低垂的頭想窺視他的反應,但這一望,她的目光卻直直對上一雙冷凜無情的黑眸,他臉上冷硬的線條令她倒抽了口氣,而更叫她駭然的是,他正朝她走來。
不……不……秦莞若搖頭。他臉上陰郁的神情叫人害怕。她知道自己該解釋,讓他明白她之所以背棄他的信任是有苦衷的,但她的聲音像被某種異物梗住發不出來,只能張嘴瞠眼地看著他走近。
沃斯自她清澄的大眼睛中看出赤裸裸的恐懼,他笑出來,一種毫無情感的笑聲!艾F在害怕不是太遲了!彼话炎プ〔粫f話的小仆直往外走。
秦莞若掙扎,不曉得他要對她做什么?不要!她不要再留在他身邊,她突然朝抓著她的那只手咬下去。
“可惡的小子,你敢咬我--”沃斯大手一揮,立刻將秦莞若打得眼冒金星地滾到一邊。
忍著被打的疼痛,秦莞若死命地瞪著他。
“你--”沃斯幾乎殺人似的目光就這樣迎上她不妥協的瞪視。沃斯微愕,不敢相信有人竟無懼他兇惡的眼神,而對象竟是一個小仆人……;
他臉上的怒潮逐漸褪去,換上的是一抹贊許的光芒。
“很好!小子!蔽炙寡劬σ徊[!半m然行為態度極為惡劣,但勇氣卻十分可取……”他言至一半就停下來看著這個被席米拉撿回來的人。不知怎地?他突然對眼前的小個子產生一股熟悉感,尤其是那雙大眼睛里所蘊含的倔強……
“把那些東西收拾干凈退下!彼噶酥干⒙湟坏氐脑缟。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他是要叫她整理引她納悶地再度回視他,這次看見他催促她離去的下耐神情,毋需更明白的指示,她可說是倉皇地整理好就頭也不回地跑走。
沃斯盯著他的背影露出一抹頗具深意的笑容!昂芸斓,你就會知道我打算怎么處置你了。”
順著來時路,秦莞若氣喘吁吁地跑回廚房,心中緊憋的一口氣才敢吁出。
他沒有認出她嗎?她很確定一開始時他的怒氣是針對她而來,只是后來卻又改變了態度,這是為什么?她想不透。
不愿去理會心中那抹因他沒認出她時所乍現的失落之情,她開始認真思索接下來該走的路。
此處是不宜再久留了。
再見到沃斯,并發現他就是這棟大宅的主人后,秦莞若原本平靜的日子再度興起波瀾。她開始著手策畫離開的辦法,現在最重要的是盤纏,再好的計畫若沒錢也無濟于事,該怎么辦?
她的沉思倏地被席米拉打斷,當她出現,秦莞若這才驚覺自己競沉溺在思緒中那么久,幾乎都快錯過到廚房幫忙的時間,她急忙起身準備隨席米拉一同前往。但出了下人房來到露天庭院,席米拉并非是往廚房的方向,秦莞若立刻拉拉她的手無言地詢問。
“恭喜你,孩子,主人指名要你當他的近身小廝!卑l現他不明白,席米拉索性拉起她加速地朝主人房走去,而秦莞若就這樣不知發生何事地被拖著走。
這條路是……秦莞若猛地一驚,這是要到沃斯房間的路!為何席米拉要帶她往這兒走?不!她下要再見到沃斯,她的反抗引來席米拉駐足投以詢問的目光。
秦莞若朝沃斯房間方向一指,然后搖頭不肯再往前定,此時最該避免的就是再見到他,她不認為自己能一再瞞過他。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席米拉不明白秦莞若的想法,單純的以為她是害怕,接著拉著她就要繼續往前,但秦莞若卻在此時抽回手就往回頭路走。
不理會身后席米拉的叫喚,秦莞若頭也不回地就想往廚房走去,然而毫無預警地,她被人從后頭攔腰騰空抱起,迎頭就是一陣咆哮聲罩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不來服侍主人!”
這個聲音引秦莞若一轉頭立刻對上沃斯一張俊俏的臉孔,而他的雙眼又噴著熊熊怒火。下意識的反應,她開始手腳亂踢地掙扎。
席米拉就在這時上前替秦莞若說情,她擔心他會受到工人責罰。
“別說了,席米拉,這小子太目中無人了,我打算親自教導他何為禮儀?”他就這樣將他拎回寢殿。
老天爺。∷降紫雽⑺鯓?一路上秦莞若驚恐地想著,為什么她就是無法自沃靳身邊逃離?
當走人大廳沃斯二話不說就松開他的手,結果秦莞若整個人重重地跌落在地,而他則是不加理睬地走向正恭敬地等候著的歐克蘭總管。
“您說的就是他嗎?主人!碑斔匆娭魅肆嘀厣夏莻瘦小的黝黑男孩時,著實吃了一驚,但他將這份詫異隱藏的很好。只是他不明白主人為何將他收為近身小廝?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既不像天竺人,也非大食人,更甚者還是個啞巴?
一最快在明天,我就要看見他的轉變!蔽炙姑畹,雙眼則是緊盯著坐在地上皺著臉正在揉著被撞疼之處的小子。“以后他就叫塔克茲!”
她絕對相信沃斯是個惡魔!她不過是自他面前溜走,然后不小心將他的早膳毀了,他竟然就命令人來訓練她!舉凡一個仆人該做的事,她全被盯著一一學習演練,稍有差池他手中的板子就落下,為免皮肉之苦,她自然咬緊牙關跟著照做。
只是,她覺得奇怪?為何他只帶她在沃斯寢殿內繞?在他的比手畫腳說明下,她約略明白,假如沃斯起床,她必須端著加有薄荷的水讓他梳洗、服侍他用膳、整理床鋪,甚至是清潔工作--就像是她在自家府邸時近身女侍照顧她時的工作。啊!難不成--
這樣的聯想令她為之一震,不會吧!沃斯不可能會叫她成為近身小廝的,不可能,秦莞若拚命地安慰并說服自己。
然而她的命運早為沃斯所左右,在這棟大宅邸中,她成功地隱瞞她會說話的事實,但她卻變成塔克茲,唯一不變的是,她又成為他的近身小廝。
沃斯得意地讓塔克茲服侍他用膳,其實他是故意的。這個有勇無謀的小子,他會讓他明白,誰才是真正有資格頤指命令的人。
他好笑地看著他笨拙又緊張地認真剝水果,老實說,他真的笨拙的可以,端水讓他洗臉,毛巾擰不干又濺濕一地;服侍更衣時更是手忙腳亂,因為他似乎很怕他。一直低垂著頭,始終保持著距離,不太敢碰他,最后他實在是看不下去才派他去款備早膳。
他從未見過如此笨拙的小廝,沃斯突然覺得自己在自找罪受,但不知怎地,他卻又想留他在身邊。他笑自己活該,都什么時候了,他的早膳時間卻因他而遲遲未結束。
“喲?原來是在用膳啊!”
沃斯和秦莞若兩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一看見來人,后者立刻在心中倒抽口氣,旋即低垂下頭繼續忙著剝水果,怎么會是他?!突如其來的震驚促使她的手抖得好厲害。
“你這么早來做什么?”
“還早?不早了!想你是昨晚“辛勞”過度,所以才日上三竿還不見人影!眮嗰R打趣道。他在沃斯面前盤腿坐定,隨手拿起左手邊的葡萄就丟進口中。
“看來你今天是閑著沒事,來要嘴皮子消磨時間是不是?”
“多沒良心的一句話啊,兄弟!”亞馬笑罵道,接著又丟了兩、三顆葡萄到口中。
沃斯見狀立刻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秦莞若面前輕敲幾下,她一震,急忙將剝好皮的葡萄送至他口中。
“阿拉真主!”亞馬笑著低呼一聲。“不會吧!現在的小廝需要服侍到這種地步嗎?你那些寵妾呢?怎么不來服侍你?還是說你的嗜好已改?”他打趣道。
“這只是處罰手段之一罷了!蔽炙故忠粨],不想再多談!澳氵是直道來意!彼脑挻驍鄟嗰R對秦莞若的打量目光。
“找不到人!彼蝗徽。“很抱歉,我盡力了!
“這怎么可能?!”沃斯不敢置信地低叫道。
他強烈的反應惹來不懂他們談話內容的秦莞若納悶的注視。亞馬注意到了。
“我們需不需要私下談?”直覺地不想在那位黑人小廝面前談話。對他,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
“沒必要,他是個啞巴!蔽炙剐牟辉谘傻鼗卮。一心只掛意秦莞若的下落,那個該死的女人,究竟會跑哪去?
“是嗎?”亞馬的眼光一直緊瞅著沃斯的新小廝。
倏地,小廝朝他望來,在發現他正在打量時,神色閃過一絲驚慌,在亞馬來不及探索的情況下又迅速低下頭。他的舉動讓亞馬覺得怪異。
慘!秦莞若的心莫名地緊張起來,這個人是波耽達號的大副,也是知道她的人之一?磥恚碾x去已是迫在眉睫,再待下去,身份曝露是遲早的事。
“奴隸市場呢?找過沒有?”沃斯心煩意亂的語氣拉回亞馬分散的注意力。
“找過了,我也派人到港口找過--”
“不可能!她身無分文且語言又不通!蔽炙巩攬龇瘩g!八膊豢赡芡盗锷掀渌,因為她沒那么笨。”他極端確信地說道。
“那就難了!眮嗰R露出困擾的神情!皶r間過得愈久,人也就愈難找……”
隨著亞馬的話,沃斯的臉色益發陰郁。
他們到底在討論什么?為什么沃斯的臉色會變得這般凝重?而且氣氛也變得窒人的沉默。
“我在想,她會不會死了?”亞馬毫無預警地轉向左手邊的秦莞若沉聲一暍。
對于亞馬突然迫近的舉動,秦莞若一時不防當場被嚇得整個人往后跌坐在地。她搗著撼動如雷的胸口,渾身虛軟,而那個始作俑者卻正大剌刺地咧唇而笑。
“哈哈哈!你這個小廝還真是膽小!
秦莞若聞言驟時一肚子火,她咬著下唇,壓抑著滿心下悅地收拾著矮幾上的食物,不管沃斯會做何反應轉身憤憤地離去。
“哈!生氣了,真是坦白的家伙。”亞馬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秦莞若而去。
“你還有興致戲弄我的小廝!”沃斯的怒氣當場爆發。
面對沃斯盛怒的注視,亞馬下以為然的搖頭!盀榱艘粋女人這樣沉不住氣,這不像你喔,沃斯!
“亞馬!”沃斯寒聲暍道!拔艺f過對她并不是……”
“你注意到我方才對他說了什么嗎?”亞馬立刻戳斷沃斯的解釋之詞問道。
“你笑他膽小!蔽炙官康刈】,當場錯愕地瞪大雙眼。因為亞馬那句話不是以波斯語說的,而是漢語,但是這能表示什么嗎?
“我只是懷疑!眮嗰R一副沒事地聳了個肩!安桓愣嗾f這些了,未免讓你認為我辦事不力,我要快去找人了!闭f完,他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她沒死!因為正如他所言,她并不笨,可是,他還是會找到她,因為她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