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了,宿玉一直情緒低落,除了上班之外,她誰也不見,躲在家里看悶書,又向命運發脾氣,為什么“它”如此的捉弄人?她和之浩,哲人和可宜,天白和靈之,現在還得加上仇戰,難道真有命中注定這回事?
她告訴母親說誰的電話都不聽,找上門來也說不在。她要仔細地想想,心中存著太多事,她想理出頭緒。
這兩年來的日子簡直是“混”過來的,不記得中間發生過什么事,也不想記得。之浩的去世仿佛也帶走了她的一切。然而——真是這樣嗎?現在她也開始懷疑。她和之浩的確有極快樂、美麗的日了,然而他對她的傷害卻比任何事、任何人都大,留下永遠無法彌補的痕跡。那么她對之浩的刻骨銘心到底是受或恨?或兩樣都有?
她不知道。
母親進來告訴她,仇戰又來電話。她漠然搖頭,堅持不接聽。
“人家得罪了你嗎?”母親不滿。
“我煩。好多事我想不通,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聽任何聲音!彼裏┰甑卣f。
“剛才天白和靈之也來過,看人家雙雙對對的——”
“媽,請不要再刺激我好不好?你想我怎樣?隨便找一個嫁了?或是干脆去死?”
“不聽就算了,不許亂發脾氣!蹦赣H皺著眉退出去!昂孟癯粤嘶鹚幇恪!
她嘆一口氣,誰能了解她呢?連可宜都離開了——猛然間想起哲人,這兩天他怎樣了?他和阿美之間的事擺平了嗎?或是阿美真的翻臉不認人?
好想打電話去問。卻又提不起勁,心中煩亂她怕說錯話?梢俗吡,阿美又如此對待他,他受得了嗎?
忍不住站起來,還是打電話給他,問清楚了也好安心。哲人是那么接近的朋友。
母親的頭又探進來。
“電話。長途電話!蹦赣H語氣相當重!翱梢舜騺淼,聽是不聽!
☆☆☆
“聽,聽,當然聽,謝謝媽媽。”她狂奔出去。
可宜的聲言清晰地從另一端傳來?茖W發達真縮短了人與人的距離,新加坡打來的電話跟在香港打的沒有分別。
“翡翠?好嗎?我已經安定下來!笨梢擞淇斓卣f。
有些話沖到口邊,她強忍下來。還是不說的好。
“很好,此地所有人都好,”她吸一口氣。“他們打電話給你了嗎?”
“你一定想不到,是仇戰打來的,”可宜笑!八г拐f我一走他就開始見不到你。”
“別提他,我很煩!
“矛盾的煩,是不是?”可宜極了解她!坝忻苁呛檬拢易屗托牡却。”
“請勿害他。”
“其實你根本喜歡他,只是不敢承認,”可宜一針見血!澳阌X得喜歡他會對不起之浩!
“我——從來沒有這么想!
“你鉆進牛角尖,自從英之浩死后——”可宜說:“我們也不會逼你,你聰明,總有一日走出來,你會知道怎么做!
“你肯定知道是這樣?”
“甚至你有什么決定,我也猜到九成!笨梢诵。
“你居然知道我的決定?”
“看著來。我把你可能的決定告訴了仇戰,以后他為我證明。”
“不要如此算計我,我們是好朋友。”
“你不接仇戰電話,是吧!也不見他!
“他倒什么都告訴你!彼抻裥Α
“有什么辦法呢?我是惟一能了解的!
“你不了解,甚至我也不了解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每個人都一樣。我了解自己嗎?做所有事——也不過一時的沖動。”可宜說。
“你——后悔了?”
“又沒有那么嚴重。”可宜說:“不論后悔與否,我知道這次做對了,理智上應該如此!
宿玉想起阿美對哲人的樣子,心中發冷?梢藢Σ粚δ?好難說。但——絕對在這個時候不能告訴她。
“哲人沒找過你?”宿玉問。
“沒有。他大概忙!笨梢寺曇艉苷!
“是,是,他極忙,”宿玉夸張地說。“我們都沒有辦法找到他。”
“你知道——阿美的情形嗎?”
“知道。一切很好,”宿玉吸一口氣!澳翘臁阕邥r,后來他們趕來,他們一起來的!
“這正是我希望見到的。”可宜像松了一口氣,“希望阿美能諒解。”
“你曾以為她會不諒解?”
“不知道。我并不了解阿美,”可宜慢慢說:“而且——我有個奇怪的感覺,可能是錯的——我覺得阿美并不只是我們表面上見到的那樣。”
“也——不至于吧?阿美分明是個老實的小妻子!彼抻窆首鏖_朗。
“希望如此!
“可宜,你變得好奇怪,疑神疑鬼的?”宿玉叫。
“我不知道。這次我走——哎!不說了!
“怎么又不說了呢?最討厭這樣。”
“只是我的感覺,不一定對,”可宜猶豫一下。“我感到阿美很特別,面對面時她對我很好,可是我一轉身,她又是另一副神情。”
“你敏感吧?”
“但愿是。我不只一次有這種感覺。我認為——如果我不走可能會發生什么事。”
“更離譜了,是不是?”宿玉只能干笑?梢苏嬗心敲挫`的第六感覺?“發生了什么事呢?”
“沒有最好。你知道,我自己沒關系,但不能讓哲人有一絲損傷,我不允許。”
“你對他這么好,他知道了一定好開心。”
“開心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能保持他所擁有的!
“你的離去,相信他已所剩無幾。”宿玉說。
“我并不重要,真的。他苦干到今天,我不能看見他變得一無所有。”
“可宜——”宿玉幾乎忍不住要把真相講出來。可是——這太殘忍了,是不是?她獨自在外,讓她過點安寧的日子吧!
“我擔心的不對?”可宜問。
“是擔心得過分,”宿玉再吸一口氣!罢苋艘娺^大風大浪,阿美也是絕對純良的小婦人。”
“那我就絕對放心了,”可宜說:“明天開始我要正式工作,我會開始大忙,有空你可以來玩,此地很不錯。”
“我會。有空你給我電話!
“一定。喂——好好考慮仇戰,你不覺得他的突然出現是緣分嗎?”
“沒有那么多緣分,”宿玉苦笑。“不想害人家在我這兒白白浪費時間。”
“太固執了。旁觀者清,旁觀者也替你可惜。仇戰是個一心一意的人!
“你叫我怎么說呢?除卻巫山?太老土了吧!”宿玉笑。
報紙娛樂版的頭條新聞,田哲人突然辭去電視臺的高職,為的是私人理由。新聞界對“私人理由”頗感興趣,他們的猜測是:與家庭有關。
看到這消息的宿玉很沉不住氣,立刻打電話找哲人,公司、家里都沒有,連他和可宜以前那個小窠也沒人聽電話。宿玉很急,很擔心,他到哪里去了?會不會做傻事?可是因為阿美的壓力和威脅他才出此下策?
愈是找不到他愈是心焦,她連上班都沒有心情。吃完午飯,索性請半天假,她想去找他。這個時候他最需要朋友,對不對?
她去每一個他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有他的影子,連他們常去的那家酒廊都找了。
四點多的時候,她站在街上嘆氣。又累又渴又焦急,哲人沒有理由失蹤,他也不該是個沖動的人,但是,他到哪幾去了呢?
街上車來車往,行人摩肩接踵,煩亂之中,她想起了仇戰,為什么不找他一起去尋哲人呢?立刻她門進一家店子借電話打。
仇戰家沒人聽電話,響了很久、很久。連他都不在,今天運氣實在不好。街邊報攤上晚報都出了,田哲人三個字斗大的印在上面,居然有“婚變”兩個字。香港的記者真是厲害,沒有任何消息逃得過他們的手指縫。
買一份報紙帶回家看,卻找不到的士。正是交更時候,早下班的人也不少,她只能站在那兒干著急。等了半個鐘頭還沒著落,四下望望,又在那家慣常去的酒廊附近。或者進去坐一坐,喝一杯酒。
這個時候酒廊人不多,她還是找角落的位置坐下。終于有一個人喝悶酒的時候了,朋友雖好,卻不能每天陪著她,她實在是孤單的。
她又想起仇戰,忍不往再去打電話。這個時候如果有他相陪實在是好事。他不在,她只能回到座位上。
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過來,微笑地望著她。
“小姐,一個人喝酒?”
“等朋友!彼哪樢怀粒掷溆钟驳卣f。
那男人無趣地走開。
她想,再坐下去有什么意思呢?無聊男人都來搭訕,她不至于淪落至此吧?猛然站起來,卻看見兩個面熟的半醉男人搖搖晃晃地進來,仇戰和哲人?
她驚呼一聲,立刻迎上去。
“你們倆——怎么回事?”
“啊!是你!闭苋酥钢杆氐阶。“我們已經喝了整個下午,很暢快。”
她只有搖頭,哲人在折磨自己。
“你也是,怎么陪著他發瘋呢?”她瞪仇戰一眼,看見他帶醉的眸子里有一抹深切的痛苦。痛苦?!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她震驚!澳恪
他沉默地望著她,什么也不說,她心怯了,把視線移開。
“哲人,事情怎么搞成這樣?”她的聲音很不穩定!澳悴槐剞o職的!
“辭職不好嗎?我現在不知道多輕松、多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為什么不辭職?”他嚷。
“那么多年的精神和心血——”
“不值一提!彼Α!笆澜缟蠜]有任何事值得我留戀,電視臺沒有我還不是一樣工作?說不定還有很多人暗暗謝我沒有阻擋地球轉。”
“你怎么會這么想?”
“不是嗎?我知道每一個人都希望我倒下來,好打落水狗啊!我自己先跳下來,總行了吧?”
“你太偏激。縱使全世界的人這么想,得除了我們,除了可宜,除了阿美——”
“阿美?她現在稱心如愿了,”他笑!拔宜械囊磺凶兂伤模▋鹤优畠。OK,她要替他們改姓,改就改吧!反正我已一無所有,還有什么好爭的?要我的命都沒問題。”
“阿美——不會這樣吧?”她駭然。
“難道我在做噩夢?”他招手要酒。雙份的!安唬,我清醒得很,阿美早有此意,一直在預備,看準了我在最軟弱的時候再給我加一腳。我不在意,我應有此報,是我不對在先。只是——活了一輩子居然認不清自己老婆的真面目,我是白活了,真是荒謬!
“我想——阿美不一定真是這樣的人,她一時沖動!
“你可以去看看!彼猿暗匦Α!澳莻家我已經無權再回去!
“怎么回事?”她吃驚。
哲人不再言語,沉默痛苦地唱著悶酒。
“怎么回事?”她這才敢再看仇戰一眼。
“我不清楚。”仇戰還是那樣的神情,臉上的肌肉都放松了,給人很無奈的失意狀。但他是目前最紅的歌星。“早晨哲人采家里找我,我們一起喝酒,只是這樣——天下的事也只是這樣,命運是我們無力反抗的!
“你不應說這樣的話,想想你以前怎么艱苦地從越南逃出來?你怎能如此悲觀!
“以前我不悲觀,向生命搏斗,我有信心會贏,但現在面對的卻不同。”
“有什么不同?”
“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也許我不懂,但感情令我痛苦得無法支持。”仇戰說。
“我不跟你講這些,我說哲人!”
“他有什么不同呢?還不是被感情折磨的弱者?”他搖頭。
“男人可以流血流汗,卻經不起感情的沖擊!
她皺眉,很反感。她不認為他有資格講這樣的話。
“大多數的事是自尋煩惱。”她不客氣。
“我承認。但——有什么辦法?我已經認識了你,我不能騙自己說什么都沒發生!
“住口。你以為有什么事情發生?”她氣紅了臉!澳阌惺裁促Y格跟我講這樣的話?”
“我愛你。”他深沉痛苦地說。
她臉色發青,額上青筋直冒,兩眼幾乎噴火。
☆☆☆
“你以為自己是誰,有資格跟我講這樣的話?”她咬牙切齒地憤怒。“別以為你像之浩,但你不是之浩。你最好弄明白一點!
“我知道我不是英之浩,我知道自己沒資格,我配不起你,但是——”他咬著唇,眼睛變得暗紅。“我愛你,就是愛了,我自己也控制不來。你以為我不痛苦?不難過?不矛盾?我難道發賤要看你的臉色,忍受你的冷落?我想過離開。但每次想到你的臉、你的神情,我難受得很不能把自己殺掉算了。宿玉,我從來沒想得到你,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心里喜歡你也是錯?”
“我心里只有之浩,任何人喜歡我——我都覺得犯罪、骯臟,”她激動得聲音也變了!拔抑粚儆谥。你明不明白?不明白的話——只能請你在我面前消失!
仇戰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地覺得屈辱,有如刀割的委屈。難道他的身份連喜歡一個人都不行?
“你——看不起我。”他咬牙切齒。
“隨便你怎么說,”她霍然站起,看仿佛睡著了的哲人一眼,大步沖出酒廊!耙院笪也辉僖娔!
涼風一吹,她清醒了不少,剛才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很模糊的似是而非。沒喝什么酒卻頭痛欲裂,為什么心中那么難受?仿佛做下了天大錯事。
是什么?她做了什么?她只茫然地站著,什么都記不起。
回到家里宿玉倒床就睡,也許太累,也許喝了一點酒,總之整個人支持不住,幾乎是昏睡過去的。
可是她睡得并不安穩,亂夢無數,奇怪的是只見仇戰不見之浩。那分明是仇戰,他是比較強壯、粗擴些,之浩是比較瀟灑的——但是,他們似乎是一個人,又似乎是兩個人,到了后來,她竟也分不清到底是仇戰或之浩了?诶锟实煤埽钟X得熱,熱得難耐——幾經掙扎,她醒過來。滿身、滿腦、滿脖子汗,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冷氣仿佛一點也不管用。深深吸幾口氣,坐起來。
是熱,是渴。看,窗戶還開看,根本沒開冷氣。扔汗毛毯,打開冷氣,急急為自己找杯水喝?蛷d里燈亮著,母親還在看電視,才十點不到呢!
“要不要吃點東西?”母親問。
“不了。只是口渴!彼泵Π阉惯M喉嚨。
“你是不舒服?剛回來時臉色不好!
“喝了點酒又吹了風,現在沒事!彼聛怼_是有點頭昏,沒有食欲。
“跟誰?仇戰?”
“一個人。后來碰到哲人——他很慘。我看他整個人要拖垮了!彼f。
“他是自作自受,”母親有自己的看法。“想腳踏兩條船是不行的,又是阿美又是可宜,天下沒有那么便宜的事,到頭來不是什么都沒有?”
“事情不是這樣的,內情復雜,我很難講出來?傊皇钦苋说腻e,可宜仍然愛他,是阿美——”她說不下去。是阿美不對?未必。哲人的錯?也不是。感情就是這么復雜,不只外人,連自己也很難說對錯。
“阿美怎樣?”母親不以為然!扒槿俗吡司突氐嚼掀拍莾海
換了我也不要他!”
“媽,你不懂內情就別亂批評,不是哪方面對錯問題,”宿玉不愿老友被冤枉批評!翱梢颂屏,哲人太老實,結果阿美反而占了上風,控制了一切!
“事情不能這么看,阿美的丈夫是被可宜搶了,我雖喜歡可宜,也得講公道話!
宿玉再倒一杯水喝下,搖搖頭。
“可是你該看得出,誰是受害者呢?”她說。
母親想了半天,笑了。
“你想要我說三個人都受害。對不對?”
“事實如此。”宿玉倒在沙發上!敖裉烀耙娬苋说臉幼樱瑢嵲诤芰钊诵耐。”
“輿論并不幫他!蹦赣H說。
“社會現象很怪,到現在都一味傳統的幫女人,也不看深一點到底是誰真的錯!
“阿美并沒有錯!蹦赣H堅持。
“她處心積慮地對付哲人,她不錯?”
“哲人完全不考慮她就把全副感情交給可宜,我不能因為他倆是你的好朋友而不講道理!蹦赣H正直地說:“想想著,你是否因友情而偏幫可宜、哲人?”
宿玉正在想,電話鈴響起來。
“找你。”母親有懷疑之色!熬炀帧!
“什么意思?”宿玉接過電話!笆恰沂,啊——是,是,我立刻來,是,10分鐘趕到!
收線立刻跳起來,沖回臥室。
3分鐘后她換了衣服。拿著皮包跑出來。
“去哪里?什么事?”母親站著,已被她的氣急敗壞所駭。“誰的電話?”
“哲人和仇戰,他們打架——”她已經沖出大門。
一路上她的心好怦跳,怎么回事?他們才不過分手幾小時,怎么會打起架來?可是喝醉了?誰打了誰?傷得很重?為什么會鬧到警察局?
一路往警察局沖,告訴值日警員仇戰的名字,有人帶她進去。一眼看見哲人呆呆癡癡地坐在那兒,不像打架的樣子,但是仇戰——衣服也破了,腦上有傷痕,整個人凌亂不堪,醉得像街邊的流浪漢。
沒走過去前,宿玉也皺起眉頭。
“你是來擔保他們出去的?”有個穿便服的人招呼地!拔覀円巡槌鏊麄兊纳矸,沒有案底前科,酒醉打架而已,簽了字可帶他們走!
“事情經過怎樣?”她問。
“他們唱得太醉,尤其是仇戰,在酒廊里又哭又鬧,有人上前勸阻,他就打人,而且不理一切的亂打,傷及無辜。酒廊報警,我們就帶他們來。”
“哲人呢?田哲人!
“沒打架,從酒廊到現在他一直這樣子,沒說過一句話,別人說什么他也聽不見!
宿玉暗嘆,把視線再轉去仇戰身上。
他似乎清醒好多,除她剛進來時看她一眼外,一直低著頭不聲不響,好像個石像。
她簽了字,走到他們面前。
“走吧!”她低聲說。
仇戰還是不看她也不出聲,扶起呆癡的哲人就往外走,仿佛不知道她存在。
她跟在他們后面,一直走出了警察局。
“我送你們回去。”她說。
“不用。謝謝你來擔保我們,我們自己會走!焙茇摎獾脑,語氣又冷。
“仇戰——”
“謝謝你擔保之恩。”扶著哲人他大步去了。
“你們去哪里?”她追上去。兩個酒醉的人,她怕他們再闖渦。
”你——關心嗎?”他站住了,眼光冷寂又有絲恨——是恨嗎?她可有看錯?
“自然關心,”她想也不想地說!澳銈兌际俏业呐笥选!
“哲人是,我不。”他再看她一眼!拔矣凶灾鳎桓腋吲。”
然后攔一輛的士,揚長而去。
宿玉呆怔在那兒,手心一直冒冷汗。剛才仇戰那語氣、那神情簡直跟之浩的一模一樣,之浩有時候就是這么冷、這么絕情的。他到底是誰?仇戰?或之浩?真的,再一次她把自己弄糊涂了。
她也攔一輛的士。吩咐追上去。司機意外的望著她,她也理不得尷尬,心中惟一的沖動是上前去弄清楚,仇戰是不是帶了面具的之浩。
一直跟到仇戰家大廈的門外,他們先后下車,他看見了她,眼中光芒依然沉寂,扶著哲人預備進去。
“我能上你家嗎?”她忍不在問。
“兩個男人,不知道你覺得方便不?”他望著她。
☆☆☆
她皺眉,又搖搖頭。
“就算我得罪了你,也不必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她說。
“你以為是嗎?”他反問。
“為什么打架?”她目不轉睛。
“煩、悶、心里不愉快,世界上沒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又覺得自己像小丑,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偏偏那些人都在笑,我就打他們!
“是你先又叫又鬧的!
“心里不舒服當然可以叫鬧,以前我唱歌他們不是很歡迎,為什么叫鬧不行?這與唱歌有什么分別?”他說。
“你——”她說不下去,心中又是一片柔軟,又是被感動了。他對她的感情實在很深、很深,她已感覺到。
“我原是自卑的人,在你面前已鼓起最大勇氣,結果仍不過是小丑的一場鬧劇!彼淅涞刈猿啊!白源宋议_始有自知之明,動物園里的珍貴動物和森林野獸是不同的,永遠不可能有同等待遇。我認命!
她心中怦怦而動。他對自己的冷嘲也像極了之浩,之浩曾說:“你是力求上進的好學生、好女兒,我是天生的浪蕩子,我們永遠不可能走在同一條路上。我們絕對不同,你不要一直跟著我,算我高攀不上,大家要認命!”到底他是之浩?或仇戰?仇戰是不是之浩派來的替身呢?
“你——你究竟是誰?”她直勾勾地瞪著他,說話的聲言也發顫。
“你以為我是誰?”他不答反問。
“你是仇戰,你也是之浩,你——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沒死,你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她抓住他的衣襟。“你根本是同一個人,你不能再騙我!
“宿玉——”他有點失措,事情怎么變成這樣!澳惴攀,我告訴你,我不是英之浩,不是他的替身,我是仇戰,永遠是仇戰!
她被他的聲音震得退后兩步,但不甘心。
“不,你騙我,你是之浩,你沒有死——”
“宿玉,我肯定而且絕對冷靜地告訴你,我永遠是仇戰,從越南戰火里逃出來的孩子。我不是英之浩,更不是他的替身,如果你只找尋替身,你肯定會失望。你太激動了,該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不,你——你——”她突然掩面,淚水像破堤的狂濤,她哭失聲。
“宿玉——”他放開哲人想扶著她、擁著她、安慰她、保護她。這一刻他覺得,就算他是之浩的替身又如何?他愛她,這原是極簡單的事,為什么要刺激她?
她卻轉身狂奔,不等他追到,已跳上的士而去。
這些年來從來沒哭得這么痛快、這么淋漓盡致過,的士司機一直在倒后鏡望著她,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直到她下車,依然不能收住眼淚。這眼淚也許不是傷心,不是激動,她也說不出是什么情緒,仿佛失望,又仿佛滿意,好像——得到了一個答案。
回到家里,母親一臉孔的驚異。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還在流淚!暗隙ǖ模尥赀@次,以后我會好多了。各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