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演出一出精采絕倫的好戲,蘇談爽得不得了,干脆跑到出版社串串門子閑哈啦,并跟編輯好好商談作品中其他需要改進的地方。
趁著心情好,聽到比較椎心的批評至少可以減痛兩成半,她是這么想的。
沒想到跟編輯相談甚歡,她們還高高興興地一起吃了頓豐富的晚餐,還在玫瑰園喝了一大壺肯尼羅斯茶區的錫蘭紅茶,蘇談這才踩著愉悅輕快的腳步上公車。
坐在搖搖晃晃的公車里,夾雜著淡淡車煙的晚風緩緩吹送進來,她一整個下午異常亢奮和愉快的腦袋慢慢冷靜了下來。
中午的一幕又在眼前閃過,她的手掌輕輕地貼在胸口,似乎又感覺到了他毫不留情的話語在她心頭刺出血來時的劇痛感。
不是說好了不說愛嗎?不是說好了一夜過后兩相無情,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嗎?
可是為什么當她看到他高大的身畔依偎著另一個嬌小的女人時,她卻像是被硬生生地剮走了一塊心頭肉?好痛……真的很痛……
真是不爭氣呵。
她雙手捂住臉頰,"傻瓜,我是個大傻瓜……"
她就是學不來瀟灑,學不來習慣肉體的歡愉是可以和心靈上的貼合分開的,她就是忘不了他低沉的嗓音,溫柔誘惑地在她耳畔吐出一次又一次的喘息與愛語。
世上有沒有后悔藥或失憶丸呢?只要吃一顆,就可以選擇遺忘生命中那一段不欲記起的回憶,就算此刻要她傾家蕩產,她也要買來服下,好永遠永遠忘了那一夜,忘了他。
可是相思像是一株樹,悄悄地在心底深處扎了根,就算她想要拔也拔不掉……
天啊,難道她真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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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地下了公車,蘇談慢慢地走近家門,在暈黃的燈光下,她在背包里掏呀掏地找尋著鑰匙,全然沒有注意到隱沒在一旁暗處的跑車。
驀地,一個高大人影迅速地竄出,她警覺地一抬頭,卻來不及反應了。
她整個人被一雙鐵臂緊緊地箍住,壓在一具溫暖堅硬的物體上,蘇談嚇了一跳,正要放聲尖叫,一個低沉慍怒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你該死的跑到哪里去了?"
語氣是憤怒質問又氣急敗壞的,像極了一個瘋狂尋找逃妻的丈夫。
是他!蘇談一呆,緊縮的心總算稍稍放松了,可是隨之而起的是濃濃的不滿和不悅。
"放開我,你這是在干什么?"她拚命掙扎。
宋紹詞緊緊地箍住她,堅定卻恰到好處地控制著力道,不至於傷害或弄痛了她,"別亂動,當心弄痛自己也傷了孩子。"
從他懊怒的語氣里聽出一絲關懷,她不禁一愣,"你說什么?"
"我們進屋談。"宋紹詞瞇起眼睛,俯近她耳畔威脅道:"或許你寧可上我的車?"
她心一驚跳,才不要!一上了他的賊車就得隨他擺布了,樓上起碼是她的地盤,要是有個什么動靜,她至少還可以義正辭嚴地叫他走路!
心念一轉,她當下作出決定。
"放開我,要不然我怎么拿鑰匙開門?"她冷冷地道。
他依言輕輕放開了她,但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大手伸到她面前,"給我。"
"什么東西給你?"她防備地退了一步。
"鑰匙給我,我來開門。"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也懶得再跟他爭辯,從背包里翻找出一串鑰匙放進他掌心里。
他執鑰匙打開鐵門,一看到小小的電梯和窄窄的樓梯間,不禁濃眉一蹙,"你就住在這么老舊破爛的地方?"
"什么叫老舊破爛?"癩痢頭孩子也是自家的好,蘇談不滿地抗議,"你以為這是哪里?陽明山仰德大道上的豪宅嗎?"
宋紹詞沒好氣地別了她一眼,"你什么時候才能夠學得講話溫柔一點?不要老是這么火氣沖天,你還是喝醉了酒的模樣最可愛無害。"
她忍不住咕噥,"對啦、對啦,我是瘋婆娘,當然比不得你那些又美麗又和氣又溫柔的女朋友,既然如此,你做什么來這里找罵挨?"
電梯門開了,他微張手臂護著她進了電梯,"幾樓?"
"五樓。"她想越過他的身體去按按鈕,他的長手卻早一步撳下按鈕。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趁著電梯上升之際打量這臺頗舊的電梯,忍不住為她捏了把冷汗。
跨出電梯門,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她不甘愿地指著右邊的鐵門,"我住這間。"
他在打開鐵門前,蘇談拚命地思索著房子里有沒有搞得亂七八糟,或是襪子還是小褲褲沒收好……
去!她在窮擔心什么?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也不是來查勤的,她怕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更何況在他眼里,她早就形象全無了,房子里臟亂清潔與否也不會改變什么。
推開鐵門,宋紹詞跨進一間約莫十坪大小的套房,狹窄的空間窄讓他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不過她將這小小的套房打理得很好,米色的墻邊擺了張淺藍色的單人床,櫻桃紅的拼木地板雖算不上光可鑒人,也不見臟亂,一邊是落地窗,有一縷隱隱約約的植物清新氣息,另一側的墻前則是放著書柜和電腦桌,書柜里擺滿了書,電腦桌前還有一張鵝黃色的椅子。
"浴室要不要也順道參觀一下?"蘇談在一旁輕諷道,"還有洗臉盆,我想你一定不愿意錯過見識我的洗臉盆,它的大小適中,洗起臉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干凈感覺。"
宋紹詞又好氣又好笑地低頭看著她,蘇談清秀的小臉微偏一邊,長長的辮子落在身后晃蕩。
只不過當他的視線落到小冰箱上放的大箱泡面時,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居然吃泡面?"他咬牙切齒的質問。
她不爽地抬頭瞪他,"干卿底事?"
"我也想不通為什么要站在這里當個不受歡迎的管家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很詭異的沒有生氣,反而無奈地微笑起來,雙目炯炯有神地凝望著她,"不過誰教你是我孩子的媽呢?"
自從中午驚聞這個天大地大的消息,砸得他頭暈眼花,足足僵在原地十分鐘才醒過來后,他整個人就沉浸在狂喜、緊張、憤怒,還有暈眩的狀態中。
而且他發現只要一下小心,他就傻笑了起來。
蘇談心臟猛地驚跳了一下,張皇失措起來,"你、你在胡說些什么?誰是你孩子的媽?"
他眉宇深深地擰了起來,一顆心陡地往下沉,怒氣勃發的問:"你是說你中午在餐廳里說的話,是成心撒謊騙我的?"
"我……"哎喲,她怎么笨到當場拆自己的臺?
宋紹詞一個箭步逼近她面前,迫人的氣勢壓迫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蘇談發現自己背抵在墻壁上,完全動彈不了,像是被他的眼神給活活釘住。
"今天中午是……"她想辯解,可是他身上淡淡古龍水和煙草的氣息驀地鉆入鼻端中,她的胃登時要命地翻天覆地造起反來,她倏地臉色慘白,捂著嘴巴一手急著要推開他,"嗚……我想吐……"
宋紹詞還沒回過神來,她已經從他腋下鉆過,直往浴室沖去,隨即是一陣摧肝瀝膽般的嘔吐聲。
"嗯……哇……"她整個人趴在馬桶上,幾乎快把心肝都嘔出來了。
可是喉間又濃又嗆的酸液彷佛怎么也嘔不盡,除了在她喉頭囂張地奔流,殘存的余孽繼續在她胃里翻攪。
天啊,她快死了。
宋紹詞僵住了,隨即清醒過來,兩大步就跨近她身邊,倉皇緊張地拍著她的背,臉色也跟著白了,"你……還好嗎?老天,你怎么吐得這么厲害?難怪你瘦了好多……"
蘇談沒有力氣回答他的問話,把胃里的東西全吐出來后,她全身虛脫地坐倒在粉白瓷磚上,滿頭都是汗,連鼻涕都快流出來了。
宋紹詞急忙替她擰了條溫熱的濕毛巾,溫柔地替她擦拭著頭臉,低聲問:"好點了嗎?需不需要喝點熱茶還是什么的?"
蘇談乏力地搖搖頭,閉上疲憊的眼皮,有氣無力地道:"我現在……很丑吧?"
她在說什么傻話?現在還顧慮這個?
他又好氣又好笑,卻抑不住心頭泛起一陣暖意和心疼,"傻瓜,那不重要好嗎?"
"重要的。"她閉著雙眼,小臉被他用溫熱的毛巾擦過的感覺好舒服,而且他的動作好溫柔……這一瞬間,她所有的防備和理智只剩一點點,她鼓起勇氣出在心里翻騰一整個下午的感覺,"那位小姐很美,笑起來很甜,這就是你會跟她在一起的原因吧?"
宋紹詞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又繼續替她擦拭黏濕的頸項,"并不完全是這個原因。"
她心一痛,自我暗嘲,─是啊,當然不只於此了,那位美女身上一定有非常非常吸引他的地方,否則他不會這么依戀和護著她。
為什么今天中午你不能對我表現出一絲絲的關懷呢?
她沖動地想問,但最后還是選擇沉默,只是伸手想按下馬桶沖掉穢物。
但他的動作更快,搶在前頭替她壓了沖水,然后有力并半強迫地攬住她的腰站了起來。
蘇談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一定狼狽又丑得像個鬼,他怎么可能會喜歡這樣邋遢的她?別傻了。
她縱容自己在他的臂彎里歇息了一分鐘,然后堅定地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推開他,"你回去吧,我累了。"
宋紹詞皺起眉,黑眸透著深深的幽光,"你要我在你這么痛苦難受的時候拋下你?"
她究竟把他想成什么樣的痞子混球了?
"很抱歉,我今天心情和身體都很糟,沒有辦法跟你爭吵,更不可能當一個好主人。"她走到床邊坐下,內心強烈渴望著能平躺下去。
但她更渴望他的擁抱與碰觸……他的懷抱是那么溫暖和安全,充滿了濃濃的魅惑和性感……
蘇談,你太沒骨氣了。
他的眸光柔和了起來,大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長發,"我是那種乘人之危的小人嗎?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她心里一熱,差點就沖動地點頭了,只可惜她的理智總愛半路殺出來,"我想你女朋友會介意的,為了你們的將來著想,你還是快點回去陪她吧,我不希望當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劊子手。"
她話里的醋意濃得連自己都快被嗆死了,蘇談懷疑他會嗅聞不出來,可她就是忍不住。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狠狠地掐住那個情敵纖細的脖子,重重地前后搖晃到對方告饒為止。
她覺得她應該是快瘋了。
宋紹詞咧嘴笑了起來,英俊的臉龐有一絲滿足,"你在吃醋。"
"我才沒有。"她大驚失色,口是心非地強烈否認。
他只是笑,沒有繼續追纏著這個問題不放。"你一個人住嗎?"
"我以為徵信社老早把我的身家背景和祖宗八代都背給你聽了。"她舒服地輕嘆一聲,因為他正輕柔地按摩著她的鬢邊。
嗚……好舒服……她不知不覺地全身放松了下來。
"你或許不相信,但我其實是個尊重別人隱私的人。"他低沉沙啞地在她耳畔吹氣,"我只要他們查出你的地址。"
"騙人。"她慵懶地吐出兩個字,只差沒舒服到喉頭發出咕嚕咕嚕聲。
他可以去夜市按摩店應徵了,生意一定會好得不得了。
宋紹詞低沉地輕笑出聲,聽在她耳里引起陣陣心湖蕩漾,"或許我還讓他們多查了你的年齡、身高和體重。"
她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哈。"
這陣子壓在她肩上的沉沉壓力,彷佛被他神奇有魔力的雙手全數搓揉粉碎消失殆盡了,她全身上下輕飄飄得像是在云端,所有的細胞像吸足了高山的清凈氧氣般,快樂而暢快不已。
蘇談沒有注意到他的指尖已經從她的鬢角悄悄地往下游移,純然的按揉漸漸演變成某種熾熱的張力和吸引與誘惑。
"談?"他在她耳畔低喃,聲音勾惹魅人。
"嗯?"她的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靠在他的肩上,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畫著他解開了兩枚扣子,袒露出來的小麥色平滑胸肌。
"你會不會……"他的喉頭有些乾啞熾燙,"太高估我的自制力了?"
她半暈半醒地允許自己在這一刻什么也不去思考,什么也下去控制和警戒,或許是他的胸肌太好摸,他的氣息太男人,他的體溫太暖和……
直到她整個身子被他結實堅硬的身體壓入床褥里時,蘇談才驚覺,她期待夢想著這一刻已經好久好久……
她要他,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強烈囂嚷渴望著他!
"我總是沒有辦法不碰你……"宋紹詞低低喘息著,呻吟著拉開她身上的T恤,輕顫地埋入她柔若凝脂的雙峰間,"你一定是我的鴉片!"
"如果我是……鴉片……"她嬌喘著,掙扎著踢掉凝事的牛仔褲,迫切地想將雙腿緊緊地環住他的腰,讓兩人中間再無一絲絲的阻隔。"那你一定是我的春藥,每次遇到你,我就瘋了、傻了、癲了……"
"那么,準備好一起徹底瘋狂吧!"他猛地撕裂一切阻隔的衣物,低吼著沖入她的體內。
"啊……"
縱然熾情燃燒,但是宋紹詞依舊保留著一絲絲的溫柔,沒有忘記她的體內正孕育著他的骨肉。
他帶著深深的感恩與激蕩,帶著她登上令人神魂顛倒又極致美妙的激情天堂。
他的女人,他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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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個男人過一夜稱作一夜情,那和同一個男人度過第二夜呢?
蘇談坐在速食店靠窗的位子里發呆。
昨天晚上他們竟然又做了,而且依舊瘋狂地做了一整晚。
天哪,難怪宋紹詞是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勇猛無敵又溫柔高超的能力足以征服每一個女人。
"噢……"她雙手捂住臉頰,無力地趴在桌上裝死。
他能夠征服的女人,顯然包括她在內。
她要騙誰呀?她根本就已經完全拜倒在他強烈的肉體魅力之下了。
"我是那么膚淺的人嗎?"她大大呻吟,倏地抬起頭,對著映出容光煥發的自己的玻璃自問:"我是那種因性而愛的人嗎?"
可是他對於她的吸引力不僅僅止於身體,這才是最讓她膽戰心驚并大傷腦筋的地方。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并且鄙視的女人,她一定要躲他,并且逃得遠遠的。
可是他今天早上在離開她的住處前,瀟灑地扔下一句──
"我下班后來接你。"
"接我做什么?"她還記得自己渾身酸痛地裹著被單半坐起來,腦子還沒完全清醒,身體依舊沉浸在劇烈余歡過后的悸動。
他卻看起來像是睡了一個好覺,并且吃了一頓豐富的早餐,神清氣爽、英姿煥發……即將踏出大門掌控天下的大人物,誰會知道他整晚都在"運動",直到快天亮前才入睡?
保X達蠻牛的廣告應該找他當代言人才是。
"你需要有人照顧,我下班會過來接你到我住的地方。"他眼神里有著不容反抗的堅定光芒。"在家里乖乖等我。"
"?"她茫然的應了一聲。
宋紹詞打開大門,突然又轉過頭來,眸光關懷溫和地凝視著她,"如果還想吐,記得吃兩片蘇打餅干,我聽說這有助於改善嘔吐癥狀。我出門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喔。"
她還沒來得及想出什么話回答,他便已關上門離開了。
蘇談對著合上的門板傻笑,可是當她完全清醒過來時,她整個人瞬間跳了起來,連被單掉了全身光溜溜涼兮兮也顧不得了。
他要接她去他家?!
"怎么會這樣?事情怎么會變這樣?"她雙手抓著頭發,簡直想哀號。
天。
快逃,她可以趁他下班前的這段時間打包行李落跑。
但當她環顧著屋里,電腦、椅子、床,還有一大柜子的書,電冰箱、電磁爐,以及兩盆小桂花和薔薇,接著又想起銀行戶頭里那少得可憐的金額,她整個人像是消了氣的汽球般坐倒在地上。
往哪里跑?除非是回屏東,可是……
她的胃又開始翻攪,清晨可怕的嘔吐現象又出現了。
沖進浴室趴在馬桶上吐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一個更震撼的念頭陡地擊中她的腦袋。
她……該不會真的懷孕了吧?
蘇談簡直用飄的飄到附近的速食店,點了一客松餅和牛奶后就傻坐到現在。
看了眼手表,時間是下午四點五十五分,桌上的松餅早就變涼又變硬,她錯過了早餐和午餐,卻依舊不感覺到肚餓。
生死關頭,誰還管吃東西這件事。
她的腦子里一片亂糟糟,表情呆滯茫然地坐在椅子里。
可以找誰幫忙嗎?
她的朋友除了希鳳比較有能力──事實上是超有能力──其他統統是苦哈哈的,若要她厚著臉皮去出版社先預支稿費,那更是打死她也做不出來的事。
何況……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大也最重要的問題啊。
一想到肚子里可能已經孕育了他的孩子,她的心頭先是一暖,繼而升起的是深深的幸福與溫馨感,她輕輕地撫摸著還扁平的肚皮,忍不住傻笑笑:"小寶寶……嗨?你在里面嗎?"
她必須要正視這個問題,但首先要確定這個問題的確存在。
蘇談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望向對街的連鎖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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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談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走到放著保險套和驗孕棒的架子前,動作鬼鬼祟祟地左顧右盼,不時注意有沒有人往她這邊望來。
保險套居然跟驗孕棒擺放在同一區,真夠諷刺的,要是平常她可能會對這個發現哈哈大笑,可是她現在非但緊張到笑不出來,而且胃又開始抽筋了。
"小姐,有需要我向你介紹的嗎?"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店員嚇得她差點心跳停止。
她尷尬地低下頭,目光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呃,不用了,我只是隨便看看。"
"好,那你慢慢看。"
蘇談急忙踅行到另外一邊賣化妝品的地方,假意研究最新的唇彩顏色,等到店員又去忙了,她才飛快地閃回原處、看也不看地抓了一盒就往柜臺沖。
只是結帳的時候店員還不是一樣會發現?可是通常心虛的人就是這樣,必要的時候會欺騙自己的眼睛和腦袋,不然"掩耳盜鈴"這句成語是怎么來的?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總算結完帳,她抓了那盒東西慌忙丟進背包里就往外沖,像后頭有十頭野獸追趕一樣。
"這也不是很難嘛,哈哈哈。"她撫著胸口,總算笑得出來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五點二十分,沒想到她在藥局里頭磨蹭那么久,得快些回家檢驗,否則再晚一點他就下班了。
讓他知道她并沒有懷孕,這一切就會終止了。
不知怎地,這個想頭并沒有使她興奮一點,反而有股重重的失落和愀然生悶。
回到住處,蘇談如釋重負地從背包里拿出那盒東西,可是當她看清紙盒上頭的字時,不禁傻眼了。
性愛天堂保險套。
"我不敢相信?!"她向后倒在床上,絕望地哀叫起來,"保險套?我竟然買到保險套?我買這個玩意兒干什么啊?"
真該有人好好地建議一下那家藥局,叫他們不要把保險套和驗孕棒放在一起賣,這實在太、太太太……
她快暈了,瞪著那盒無辜的保險套,"現在才想到買這個太慢了吧?"
蘇談欲哭無淚地干笑著,氣憤地把整盒保險套丟進垃圾桶里。
怎么辦?只好再去重新買過了。
就在她要起身的時候,對講機鈴聲響起。
她有氣無力地爬起來拿起對講機,"誰?"
"開門,我來了。"是那個絕不會錯認的低沉聲音。
她忍不住發起抖,可是小腹卻有陣陣興奮的熱流泛起──可惡,為什么光是他的聲音就足以融化她的雙腿?
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吧?她是注定跟他糾纏不清了。
她垂頭喪氣地按開門鈕,沒力地蹲坐在門邊等開門。
敲門聲輕響,她站起來打開鐵門。
宋紹詞一身高級亞麻上衣和黑色皮褲,渾身散發好聞的香皂與刮胡水的清新味道,她注意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不知道為什么消失了,不過這樣讓她的胃舒服不少。
"我以為你去上班了。"她沮喪地道。
和他一比,她覺得自己像攤臟兮兮又氣餒的泥巴團……她甚至連頭發都沒梳就胡亂綁了條辮子,現在看起來一定像個邋遢的下女。
他微微一笑,愉悅地道:"逗就是身為老板的好處,要犒賞自己一天的假時不會有人阻攔。"
原來他是老板……什么樣的老板?搖搖欲墜的小公司老板也是號稱老板啊。
宋紹詞像是有讀心術,看出了她眼底的疑問和訕笑,不禁懶洋洋地回道:"承蒙關心,敝公司的營運規模和獲利率起碼擠進亞洲前二十大企業。"
"是喔,我又沒有說什么。"她心虛地轉開頭。
哼,聽起來挺厲害的,難怪他四處春風得意,還可以左擁右抱地上五星級飯店吃高級豪華料理。
"你都準備好了嗎?"
她退后了一步,"呃,我……沒有準備。"
他眉頭打起結來,"你是故意要跟我唱反調的嗎?"
聽他說得是什么話?他才是那個大剌剌闖入人家家里,并且擅自宣示主權的惡霸吧?
蘇談抬起頭,眼底閃爍著反抗的光芒,"就算是又怎樣?這里是我家,除了這里,其他地方我都不會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覺得你沒有資格和權利過問我的生活。"
"只要你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就有權利。"他哼道。
她拚命仰頭看著他,想要瞪得他的氣勢稍退一步,可惜是白瞪了,他像一具花崗石雕成的雄獅般剛硬,而且隨時有撲向她的可能。
"你是說如果我肚子里沒有你的小孩,我就不干你的事了?"她忿忿地大吼。
"當然。"她還來不及心酸,他的神情陡地一沉,危險地逼近她,"該死!你想拿掉我的孩子?"
他的語氣和眼神里的憤怒差點沖擊得她頭昏眼花,她不禁瑟縮了下身體,隨即鼓起勇氣吼回去,"誰要拿掉孩子?我像是那么狠心的媽媽嗎?我是說……或許我沒有懷你的孩子!"
她的話前半段讓他松口氣,后半段又讓他臉色布滿深郁。
"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一個字一個字自齒縫進出。
她畏縮了下,然后鼓起勇氣道:"我是說,或許……我的胃痛、嘔吐,根本只是腸胃炎呢?"
宋紹詞的眼神陡地森冷了起來,瞪著她的神情好像她剛剛撒了什么漫天大謊,或者是朝他開了一槍似的。
蘇談被他的眼神瞪得好不心慌,結結巴巴地道:"我是說……就算有,像昨晚我們那么……激烈,好像也……不太好……"
他光靠凌厲的眼神就足以把她逼到墻邊,"蘇、談!"
她一顆心幾乎從口里跳出來,無力地抵在墻壁上。"我是說……我是說……"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外拖。
蘇談死命掙扎著,"你、你要干什么?"
"去檢查個清楚。"他咬牙低吼,神情堅毅得不容動搖。
真的有,她就沒法再言辭閃爍左躲右閃:若是沒有,他就……把她抓來狠狠打個二十大板!
蘇談大驚失色,雖然明知道免不了得面對這一道檢驗的關卡,但她寧可私底下偷偷檢查,也不要當著他的面,甚至是被他押著去醫院檢查。
可是宋紹詞的力量奇大,根本不是她能夠抗拒掙扎得開的,最后他索性打橫將她抱起來,更讓她無從逃脫。
於是,蘇談就這樣被押去掛急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