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烏龜王八蛋,你給我死出來!”秦海月咒罵著,一雙大眼死瞪向電子機的螢幕。
電子機被接上了個人電腦,而此刻電腦螢幕上的第二百二十行程式,被秦海月用紅線畫了起來——
220程式將在二十四歲得到自由。
原來!她就說了嘛!憑她“秦海月”三個字,區區“司徒凝楓”四個字能奈她何!
全世界的網路,只消她秦海月稍稍敲幾個鍵,所有的資料便自動送上門。查來查去,原來是忘了這部似人非人的電子機。
當年秦家與南宮家,本就是莫逆之交,自然南宮爺爺的研究,她也略知一二,不過,并非完全。那時,她擔任研究院的稚齡科學員,偶爾會被南宮爺爺叫去“喂機”,但,僅限于游戲之間而已,其他的,她根本沒辦法進一步的了解。
現在,經由她的妙手數敲,南宮爺爺的研究之于她,已不再是秘密。
所有的程式,大部分都是在控制電子機中電腦人的成長、記憶與學習;南宮爺爺似乎賦予電腦人很高的學習能力……
其中,最令她注意的,就是220行的程式,上頭記載著電腦人將獲得權利跨出電子機。
驀地,秦海月反射性的舉起雙手遮住眼睛,擋掉自電子機中射出的強烈光芒。她悄悄地在手指間留了一個縫。
一個淡淡的透明形體出現在門邊,最清晰可見的,是那一抹上揚的輕笑,帶著欽佩的涵義;漸漸地,他的真實感,彷佛觸手可及。
秦海月愣愣地放下手。
OH!天哪!這……就是南宮爺爺的……研究?……發明?……又或者,她可以說是“創造”?
一個活生生的……人!她以為那道程式只是為了混淆偷竊者的注意力。
“嗯……讓我想想,你的表情是‘不可思議’!蹦龡麟p手環著倚在門邊,饒富興味的觀察著秦海月。“對吧!以你們人類的方式來形容。”
秦海月終于適應了現在的情況,“你就是電子機里的‘人’?”南宮爺爺的IQ,似乎已超越了人類!看,此刻的他,是一具實體,而不只是一個虛影。
“在我的印象中,你的智商應該不僅如此;現在的情形,這個問題似乎不太有智慧。”凝楓的口吻帶著不經意的調侃。
“秦海月,生于西元一九七八年。一九八三年進入國家科技研究院,任職武器發展稚齡研究院的高級研發員,一九九三年毅然決然離職,理由是:實驗室被你炸毀了!蹦龡鬏p笑出聲。
“嘖,嘖,嘖!你知道的也不算少嘛!連我的豐功偉業也不含糊!
十五歲,是一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叛逆,是唯一的最愛,也是一些不敢瘋狂的乖小孩的憧憬。
任誰都無法想像,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竟毫不畏懼的把占地一千余坪的研究室炸掉了,卻仍作無事狀的站在一旁,欣賞著那熊熊的烈火,唇邊還揚著自我贊嘆的笑意。
離開研究院,她不后悔,反而慶幸自己從苦海中解脫;蛟S用“無情”兩個字亦不足以把研究院的作風形容得貼切;國家對于研究人員遭遇外來的危險,竟無能為力并視而不見。多么諷刺荒唐!國家如此,她豈再有任何熱誠!
“過獎,過獎!蹦龡髦t虛地說。
該會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子。幸好!那么,紫心也不會太孤單。
“上回碰面,為什么不表明身分?”她早就說了嘛!有人主動攀交情,非奸即盜;再不然就是肯定有內情。
“我需要先認識你們,而且暫時不能讓你們受到威脅!
“可是,很不好意思,我和紫心已經受到了威脅。”
如果她測得沒錯,昨天那陌生男子的勸告,肯定是因為他!否則,四年前的傳聞,何以又會在如今被重翻舊帳。
“哦!”凝楓一臉欲知詳情。
“不知道他是誰,不過,可以確定他是個現代酷男人!鼻颇悄凶幼蛱煲婚W而逝的背影,那走路的方式,迎風擺蕩的銀衣長袍……哇塞!酷斃了!帥呆了!
秦海月又繼續說:“他只說:離開臺灣,帶著電子機。他不像反國組織的人,反倒有點像情報組里的成員!彼僭O著。
“既是情報組,怎么可能透漏消息!”凝楓想也不想,便否決掉了。
“廢話!我也知道!要你說!”她不過是假設嘛!假設懂吧!“對了,要不要讓紫心知道?”
“不,還不是時候;我不要紫心假裝不知道,而是要她根本不知道,她不適合撒謊!睍┏銎凭`。
對哦,紫心最不會說謊了,而且,她稍一說謊就會破綻百出。秦海月納納的想著。
***
紫心猛甩著左手被人抓著的地方,“放開我啦!你們究竟帶來這里做什么?”
全身白衣的男子,朝抓著紫心手肘的男子使了一個眼色,紫心的手終于才能解脫束縛。
“歡迎光臨神秘島;我是阿肯巴,往后你的生活起居將由我打理,請指教!卑⒖习托辛艘坏兰澥慷Y,宛如歐洲宮廷內的白馬王子。
“往后!?”紫心詫異驚呼:“誰說我要住在這里!”
“你是神秘島的貴賓,自然我們得盡地主之誼,‘招待’南宮小姐幾天!卑⒖习湍菑埧∏蔚哪樕,依舊泛著無害的笑容。
招待!?綁架就綁架嘛!說得那么好聽。“看你一身名牌,不太像缺錢用的人……等等,現在的時勢,有錢人幾乎都是做一些不法的勾當!弊闲募m正。
阿肯巴淡笑不加辯解。
紫心看了看阿肯巴,“在我身上是白費心機了,我所有的財產產可能還買不起你的一套西裝。”
“你撒謊的時候,很可愛!卑⒖习屯嫖兜淖⒁曋闲拿吞虼桨甑纳嗉。
呃!紫心愣怔了一下。他……他怎么知道?
“不過,很可惜,我對你的財產毫無興趣!卑⒖习娃D過身,逕自朝前走去。他知道紫心一定會跟上來。
“喂!”紫心小跑步跟上去,沒有心防的勾住阿肯巴的手肘,阻止他走得太快。“別扔下我!
阿肯巴有那么一剎那失了神。奇特的女孩兒。臺灣的女孩都這么天真無邪嗎?否則,為何她對自己毫無防備之心,反而還把他當朋友似的挽著手?又或者是,他的舉止表現的太過仁慈溫柔?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正踩在深不見底的泥沼中?不,他確信她肯定知道。
是她的倔強促使她強忍著害怕?還是有更深層的情緒逼迫她做個勇敢的小女孩?他相信她一定是個聰明勇敢的女孩。
“你把我的手抓那么緊,怕摔倒?”阿肯巴專注地看著紫心的手。她擁有一雙很美的手,纖細修長得令人羨慕,白皙的手背與手臂相稱,讓人舍不得挪開視線。
“我要知道你到底想把我帶去哪里,而我的尊嚴不容許你把我拋在身后。”南宮紫心的不二法則之一:永不走在別人的背后。
“事到如今,就算我要把你給賣了,你也束手無策;既然如此,知道我要帶你去哪里有什么用!卑⒖习拖乱庾R的放慢了腳步。
“你不會的。”她知道他絕不會,因為他的心是善良的。
阿肯巴沉默了一會兒,“你應該學習不要相信任何人!彼咨耍椎煤孟裉靽锏奶焓。她難道不懂“懷疑”!
“但是我相信你!弊闲臓N爛的露出一朵笑靨。
如此純真的女孩兒,左魁怎么忍心再傷害她?他是否做錯了?也許他當初應該聽銀奴的。阿肯巴迷惑了,被那一朵絢麗奪人的笑容。
。
黎明的暖陽灑在秦海月的臉上。
秦海月猛地自床上跳起來,“紫心……”她四處尋找著紫心的蹤跡,廁所、陽臺、書房……
昨夜在紫心的房里與凝楓談南宮爺爺、睿叔和靜姨的事,談著談著,等不到紫心,自己卻先睡著了。
言“不會吧!”紫心沒回來!
情“雨姨……”海月乒乒乓乓的奔下樓。
小“咦!海月,這么早!鼻裼甓酥P早點,上頭半生不熟的荷包蛋閃著漂亮的光澤。
說“紫心呢?你看見她回來了沒?”OH!NO!
獨“什么?”邱雨嚇得手中的盤子都摔在地上,刺耳的聲音在飯廳里回蕩。“不會的,紫心從未不回來卻不打電話的……會不會被人綁架了?最近綁架案這么多……不行,我要報警,對,報警……”
家 海月見邱雨歇斯底里的模樣,趕忙過去扶她,免得她踩著了碎磁片傷了自己。
“雨姨,我們再等一下,說不一定紫心玩得忘了打電話。”
邱雨急得落下了眼淚,“不會的,紫心那么細心,不會忘了打電話回家的……”
“報警,我要報警!鼻裼晟焓帜闷痣娫挕
海月出手阻止,“雨姨,冷靜點,而且,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警方是不受理的!
邱雨噤了聲,眼淚仍舊不停止地滑落。
樓梯間,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凝楓緩緩地循著欄桿蜿蜒的走下來。
該死的!他下來干什么?海月暗自叫著糟。
“你是誰?你怎么進來的?”邱雨不做他是海月朋友的假設可能,厲聲地問。
“雨姨……”這下可難倒海月了。她曾幾何時有那么親密的男的朋友,夠格讓他來紫心家!說是紫心的,好像也不太可能瞞得過雨姨。
凝楓早已站定在邱雨的面前,出其不意的拉起她的左手,并在手背上輕輕地烙下一吻,“你好,我是司徒凝楓,很榮幸與你認識。”
邱雨稍稍放下了戒心,“你是……”她用手帕拭去頰上的淚痕。
他打算告訴雨姨?海月輕攙扶邱雨坐上沙發。
凝楓也跟著坐下,“不介意我坐下吧!”
“當然!鼻裼陸。
“凝楓……”海月用眼神詢問,然后得到一個叫她放心的眼色。
凝楓倒了一杯茶放在邱雨的桌前,就好像他是主,而邱雨是自遠方乍來的客。
“南宮爺爺常常對我提起你!
邱雨靜靜地聽著。
“事實上,不瞞你說,我是南宮爺爺所創造的人,我的精神依附在一部微型電子機里,所以我能出現,也能消失;你不必感到訝異,因為,相信雨姨知道南宮爺爺有這等的能力與智慧!
邱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凝楓又繼續道:
“南宮爺爺常說他家里有一位很美、又很會做飯的女管家,今日一見,果然證明了南宮爺爺所言并不假!睉B度如此鎮定,真不愧是看過世面的女人。
“真是,南宮老爺老是這么不知道謙虛!鼻裼昶铺槎,成熟的風韻讓人目不轉睛。
想當初,南宮一家和樂的坐在飯桌上,溫馨之情總是羨煞左鄰右舍。邱雨被南宮一家當成自己人,就連進餐也平起平坐。邱雨常常被南宮東磊笑說:“家有一管,顏若梅蘭,夫復何求。”
從前的邱雨,窮困潦倒;丈夫欠下了巨款,卷了鋪蓋落跑,債主追上門,一度想拉邱雨去賣身。嫁錯了一個壞男人,可惜了一個美紅顏。怪天捉弄人吧!
幸而康靜及時伸出援手,不惜付出二倍的價錢救邱雨出那萬丈的深淵苦海。起初,邱雨是懷著報恩的心,來到南宮苑當管家,但是時間一久,親近了,心暖了,便甘愿無悔地付出。南宮一家也曾幾度勸邱雨不必顧慮,盡量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她想離開南宮苑也行;不過,邱雨總是明白的說她別無所求,只希望永遠照顧南宮家的世世代代,直至終老。
“雨姨,你太謙虛了!蹦龡髦毖!瓣P于紫心,她很可能是被人帶走了!
“什么?”邱雨差點昏倒?汕f不要啊!先是……然后南宮睿和康靜,接著南宮東磊;如今,南宮家僅剩紫心一條血脈,他們也不肯留個余地。他們究竟想怎么樣?
“雨姨,凝楓只是猜測而已。”海月緊摟著邱雨顫抖的肩膀。她第一次看雨姨這么的害怕,而且到顫抖的程度。
海月白了凝楓一眼,沒事講出來讓雨姨緊張做什么!
“雨姨,你別擔心,紫心一定會沒事的!币欢ǎ∧龡餍攀牡谋WC。
對于凝楓的言語擔保,邱雨只有接受了。如今,唯有托付這個或許是唯一值得信任的男人了。
南宮老爺、睿先生、靜,愿你們在天之靈,保護南宮家的最后一個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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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機里,一個窈窕的身影在螢幕中晃動。
銀奴的視線不曾移開。他雖用著溫柔的眼神,一對修長的眉卻攏蹙得比雙眼的距離還近。
紫心……長大了,美了,也成熟了。
她記得他嗎?記得他這個照顧妹妹無微不至的哥哥嗎?倘若紫心再見到他,是否會興奮得投進他的懷抱?……抑或,如同陌生人一般的與他打聲招呼便罷?
左赤萬一知道紫心是他的妹妹,而他是南宮家的神秘長子,他會有何反應?殺了他?
南宮尚軒。這個名字,他冷落了多久了?他承認自己想將它遺忘,因為他必須在恩與仇之中擇其一。而他現在的身分是銀奴,是重生于左赤手中的銀奴;南宮尚軒,早就葬身在六年前的火海里了。左赤對他太好,好得令他無法背叛,好得讓他倍覺一股無形的壓力就圍繞在身邊。好累,好累!
現在,就連紫心也被牽扯進來,那么,他是否該考慮……不當銀奴了……
突兀地,銀奴的耳機傳來一陣玻璃的破碎聲,其間還伴隨著一聲聲的尖叫。他手快地拔掉耳機,扔下手里的遙控器。沒等銀奴到門口,電子感應門主刻開啟,他迅速地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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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紫心發泄似的尖叫著,一邊極盡破壞的把身邊能摔的摔,能砸的砸,能撕的撕。
騙子!阿肯巴,說什么不是綁架!他×的竟敢裝設監視機和竊聽器來掌握她的行動!拔夷蠈m紫心才不是大笨蛋,你有錢,有種再裝呀!再裝我就再砸……”紫心揮拭一下額間的汗水,喘著氣繼續把椅子扔向第十九臺監視器。
最后,“二十臺。”乒乓!多么輕脆的聲音哪!
有錢嘛!僅區區一間七十多坪的房間,竟然裝了二十臺監視器,三部竊聽微粒晶體。沒關系,她可以順便發泄一下火氣。
紫心滿意的看著四周。名牌香奈兒衣服被她毫不心疼的件件撕破了,一瓶瓶的各國進口香精被她當成除臭劑,奢侈地灑在四周的角落,整張的純白羊毛地毯上,形成一片片的七彩花紋,房里的四張高級沙發被搞得滿是酒瓶和汁液,粉紅色的床褥上,翻亂的枕頭和棉被,還有被扯下床單的床墊,地上每隔一處就有一臺監視器的殘骸……
碰!厚重的大門被用力的推開。
銀奴呆愣了半晌,一室的狼藉。
“終于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在自己的島上迷了路哩!”紫心冷嘲熱諷著。
阿肯巴說過,這座島的主人想見她的時候,自然會出現在她面前,是他嗎?……等等,他這一身銀色的長袍風衣……不是那天……
“是你!”那個給她忠告的男人。
銀奴只是用淡淡的表情看著紫心。
“你是反國組織的人?”紫心沒得到他的回答,但她早知道了答案。如果不屬于反國組織的人,根本是不可能進入這座島,因為,他們的監控系統和人員出入的限制,簡直媲美中央情報局……不,或許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她這幾天在基地閑晃所得到的心得。她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有先進的科技,并加以活用,但是,搶來的東西,有什么資格自豪。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是她不解的地方。
銀奴仍舊不說話。紫心不認得他了;這是他自找的!
“你為什么都不說話?不要裝啞巴好不好?”紫心已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你不應該折磨自己!便y奴走向被拋棄在地上的曼陀羅花,并彎下腰拾了一把捧在手上。
曼陀羅,象征著“恐怖”,左赤竟然擺這種有毒的花在紫心的房里。
“是你們折磨我。 弊闲呐盎厝。“先是爸媽,然后爺爺,現在呢?輪到我了嗎?如果想殺我就趁早動手,否則你們會遭殃的。”
銀奴別有深意的看著紫心!拔也幌雮δ恪!彼M腋、快樂、無拘無束。
紫心注意到了他說“我”,而不是“我們”!澳愕降资钦l?為什么我老是覺得你在保護我?”
銀奴旋身向外走,同時留下一句話:“晚一點阿肯巴會給你換一間房。”
“喂!你到底是誰?”紫心在他背后叫著,想追上去,無奈他已把門掩上。
在門外的銀奴,背對著門任思緒飄搖。
此時他絕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縱使他多么希望聽見紫心再喊他一聲“大哥”。
島上的各處,明的、暗的,全埋伏著左赤的眼線,若想要紫心安全,他的話就必須少一點,免得自己說溜了嘴。
事到如今,唯有找機會把紫心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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