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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顆檸檬 第二章
作者:瀲滟
   
        蒲雨苑的工作,就是每天坐在銀行人口處不遠(yuǎn)的服務(wù)臺前,面帶笑容地對每一位坐在她跟前的客戶說:“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wù)的嗎?”

  這樣的工作繁瑣而無挑戰(zhàn)性,但蒲雨苑卻不大排斥,對她來說,這是個輕松、待遇還不錯,而且能得心應(yīng)手的工作。

  也因此,即使她現(xiàn)在正垂頭替一位老伯伯頃寫存款單,也能同時禮貌而機(jī)械式地對新坐下的人說:“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wù)?”

  “你還沒下班?”

  太奇怪的問題,太熟悉的聲音!蒲雨苑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譚洛胥。她呆怔地發(fā)不出聲音,那驚駭?shù)谋砬椋耆袷窃谡f,怎么是你!

  “你什么時候下班?”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我有事要告訴你!

  “才剛過三點(diǎn)半,鐵門雖然拉下來了可是還有客人在,你得讓我把手上的事辦完。”蒲雨苑的工作并不復(fù)雜,但處理完客戶,還得整理些文件,通常四點(diǎn)左右才可以下班。ㄝㄡㄥ

  “行!弊T洛胥干脆地站了起來,想到門邊的長椅上去等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剎,蒲雨苑瞥見他手臂上裹著的層層紗布。她不由得喊住他:

  “喂,你的手還好吧?”

  “沒事,皮肉之傷!彼首鳛t灑狀,其實(shí)三不五時還是痛得吃止痛藥。

  “對不起哦。”蒲雨苑誠心地為此感到歉意。

  他像是聽她道歉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澳阋f幾遍才夠?”

  “道歉還被人家罵……”蒲雨苑暗自噥地,很怨。

  其實(shí)那天害譚洛胥受傷之后,蒲雨苑心里就一直非常歉疚,甚至還照著名片打過電話給他探問病情,并且表示愿意忖醫(yī)藥費(fèi)之類,哪知譚洛胥的反應(yīng)十分冷淡,不只對她的關(guān)心不領(lǐng)情,還視她為毒蛇猛獸想保持距離以測安全,簡直讓蒲雨苑更加傷心愧疚。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當(dāng)面道歉,卻又換來他這種態(tài)度……

  蒲雨苑嘀嘀咕咸的,邊處理手上的工作,邊拿眼角往長椅瞥他一下,怕他等煩了。她的動作引起了身旁女同事的注意,八卦地湊過來問道:

  “喂,你男朋友來接你下班?”

  “男朋友?拜托!”蒲雨苑啞然失笑。譚洛胥怎么可能會是她男朋友?他不覺得她是白癡笨蛋就感激不盡了。

  “不是你男朋友。磕墙榻B給我好了!迸掳胪嫘Π胝J(rèn)真地說。

  “你要。俊逼延暝酚悬c(diǎn)詫異!澳阆矚g這類的?”

  “什么這一類那一類?他這樣的外型,有女人會不喜歡的嗎?”同事嗤笑,果然當(dāng)她是白癡。

  是嗎?蒲雨苑干脆整個頭轉(zhuǎn)過去,當(dāng)真仔細(xì)研究起譚洛胥來。

  人家說所謂的俊男,不外乎五官漂亮,輪廓完美,而他,臉型太正了些;眼睛呢,太深了,顯得有些兇氣;鼻子是很挺,但又太過挺了;嘴唇簿薄的是夠迷人,但又有點(diǎn)寬……

  他的五官分開來看,絕對算不上漂亮或完美,但古怪的是這些鼻子眼睛組合起來,竟還蠻相襯的,互相烘托之下,成了一張帥氣的臉,帥得非常有個性的臉,有特色,帥得性格,而且絕對讓人一見難忘——

  似乎比起那些單單是漂亮卻沒啥特殊的美男子,他更占優(yōu)勢。

  “喂,他是干什么的?”女同事問。

  “律師!

  “律師?”女同事顯然昨舌。瞧他不穿西裝,當(dāng)然也沒打領(lǐng)帶,襯衫牛仔褲,怎么會像是個……

  “看起來比較像律師事務(wù)所的小弟,對吧?”

  女同事認(rèn)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蒲雨苑則蠻暗自得意的,好像在背地里耍了他一記,稍稍報了點(diǎn)仇似的。

  還沒到四點(diǎn),蒲雨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手上的工作。她打卡下班,走向等待她的譚洛胥:“好啦,你有什么事?”

  譚洛胥起身隨她走出銀行。

  “關(guān)于那棟房子!彼焕速M(fèi)時間,簡明扼要地將他們的討論結(jié)果報告一遍,“如果半年后找不到比你更具資格的蒲雨苑,我們一定會將房子過戶給你,不會再有異議,這樣你能接受吧?”

  “能啊!”蒲雨苑不在意地聳肩,好像這事對她并不重要。沿著紅磚道走向捷運(yùn)站,大概還有十分鐘的路程。

  她的反應(yīng)讓譚洛胥有些詫異!澳悴惶胍菞澐孔樱俊

  “想!”蒲雨苑老實(shí)地笑了!暗欠孔颖緛砭筒粚儆谖业膶Σ粚Γ克匀绻皇俏业,那也沒差,要是真送給我,我當(dāng)是天上掉下來的!

  “那房子當(dāng)然有可能是你的!弊T洛胥的職業(yè)病不知不覺冒了出來。法律本來就是保障雙方的條款,雖然這決議是他自己提出的,可他卻矛盾地忘了,直覺他身為律師,有義務(wù)提醒蒲雨苑爭取權(quán)利!耙?yàn)榻刂聊壳拔覀冎恢牢地U認(rèn)識你這一個蒲雨苑,不管半年后怎樣,你都有權(quán)利爭取。”

  “哎,再說啦!”蒲雨苑倒不是不領(lǐng)情,而是真的不在乎。她頑皮地踢著路上的小石子,跟個小女孩似的。

  蒲雨苑似乎總能輕易地令譚洛胥感到意外。他原本的打算只是簡單說完了話就走,然而他竟然不知不覺陪著她逛紅磚道,而且還對她非常好奇。

  “那天晚上,蔚丞騏到底為什么跟你聊了那么久?”譚洛胥所認(rèn)識的蔚丞騏,并不是個多話的人,也不是個慣過夜生活的人。那是什么原因令他失常?譚洛胥始終想知道。

  這個問題之前問蒲雨苑,她絕對沒有答案。然而在得知蔚丞騏的死訊之后,蒲雨苑想了很多,那晚的景像,就這樣慢慢一點(diǎn)一點(diǎn)都回來了,記憶變得好清楚。

  “我也不會講!逼延暝返谋磉_(dá)能力并不是太好,但她有自己的解釋方式!拔矣X得他對我好像很有好感,而且他看起來好感傷哦,我就不忍心拒絕他,陪了他一整晚!

  她忽然笑了,有點(diǎn)糗,也有些悵然。“其實(shí)我那天之后還想過他為什么沒打電話給我呢,原來是因?yàn)樗^世了。”

  實(shí)在是個老實(shí)的女孩子!澳銜粫X得很惋惜?”

  蒲雨苑略略不好意思地笑笑,更誠實(shí)了!安贿^我大概也只有接下來的幾天偶而想過一下下而已。追我的人很多的,我很快就忘了耶!

  這種話若出自別的女人口中,譚洛胥大概只會認(rèn)為那女人虛榮或炫耀,但蒲雨苑就這么平平常常地講出來,那坦率自然的態(tài)度,反而讓他相信這是事實(shí)。

  “追你的人很多?”譚洛胥半調(diào)侃地問,“有多少?”

  蒲雨苑像是沒聽憧譚洛胥的嘲諷,嗤一聲笑,“神經(jīng)啦!誰還去數(shù)。反正去了一個再來一個,就這樣。”

  “那你不是男朋友一堆了?”好家伙,上次他調(diào)查她的交友狀況時,她還騙他說沒有朋友。

  “沒有耶,經(jīng)常還是孤家寡人啊!”不料蒲雨苑仍然還是這個答案!澳切┫胱肺业哪腥藖淼每烊サ酶,很快就不見了。”

  “為什么?”他忍不住問。

  “我不曉得耶!逼延暝凡恍α恕K坪跻灿X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問題。“我妹妹是分析說,我根本沒心要維持,那些男人見我不太在意,慢慢就提不起勁啦。男人嘛,通常沒什么耐心的!

  “為什么不好好把握?”他本能問。

  “把握什么?”她詫笑,“你的口氣跟我很像耶?”笑說完了,又回去踢她的石頭!暗俏也挥X得需要維持啊,那些男人,也不是沒一個我喜歡的,只是就算感覺不錯,走掉了我也不會傷心耶,很奇怪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什么事都不曉得,什么都不明白。譚洛胥搖了搖頭。“你一向都是這么大而化之的?”

  “大概吧!”她噘噘嘴。“我老妹是說我迷糊,胡里胡涂的,把正經(jīng)和不正經(jīng)的事都一起胡涂掉了。”

  他笑了。蒲雨苑發(fā)現(xiàn)她見過他幾回,他從來都沒笑過,而引她注目的是,他笑起來還真頗有魅力的,有種豁達(dá)的瀟灑。

  “你妹妹比你精明!彼铝私Y(jié)論。

  “這還用得著你說。”她收回欣賞的眼光。“我跟我妹妹出去,人家常說她是姊姊我是妹妹!

  “你不在意?”

  蒲雨苑以迷惑的眼神看他,“在意那么多干嘛?”

  也對,在意那么多干什么?譚洛胥不由自主地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她的外表姿色雖然算得上中上程度,也還不至于到傾國傾城的絕色地步,為什么她會那么多男人鐘情于她?恐怕與她的個性有更大的關(guān)系。

  她那眼那唇,隨時都要笑似的,人家一見就有好感;她大而化之的迷糊,讓人對她全無戒心。她善良,不忍心拒絕他人的習(xí)性,對每個人都很好,又使她在男人眼中更加可愛。

  他發(fā)現(xiàn)她就像一塊磁石一樣,吸引了他的視線就不放。不管他把眼光移向何方,總是十分輕易地就會移回她身上。他皺皴眉頭,極端不悅而抗拒這樣的想法,刻意把眼睛凝向前方。

  他看見他的車子就停在路邊,太好了,提醒他該走了。

  “我的車停在前面。”他明白地說,準(zhǔn)備道再見。

  “你開車來的?”蒲雨苑卻一臉關(guān)切,“你手這樣怎么開車?”

  他聳聳肩!靶⌒狞c(diǎn)慢慢開!

  “不行啦,太危險了!逼延暝酚质悄加质菗u頭,“這樣吧!不如就由我?guī)湍汩_車,送你回去好了!

  “不必不必!彼卮鸬蔑w快,像是立刻憶起什么不好的經(jīng)驗(yàn)……

  “我有照的,你不用擔(dān)心!逼延暝氛f著就去掏皮包,急著想證實(shí)她的話。

  “沒關(guān)系,你不用拿,真的,我可以自己回去。”譚洛胥說著,還退后了兩步,想和她保持安全距離似的。

  蒲雨苑也知道他不信任她,但她不是隨時都會出錯的。《宜膽B(tài)度,讓她更難過了。她不由得垂下眼簾,聲音也變得幽幽的。

  “我知道啦,你一定覺得我笨手笨腳的,什么事都做不好對不對?可是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受傷的,而且后來也一直想跟你道歉,看看能幫你什么,但你一點(diǎn)機(jī)會都不給我……”

  她一副心難安寧的樣子,淺淺嘆了口氣!澳悴粫缘茫@讓我對你更愧疚了,而且都沒辦理彌補(bǔ)!

  那模樣既誠懇又真心,又帶了點(diǎn)楚楚可憐,任何人見到她這樣的神情,大概都不忍心對她說不。

  “你是不是常用這招?”他調(diào)侃地望著她,心中其實(shí)已經(jīng)為她的楚楚可憐投降了七八分。

  “什么這招那招?“她眨著長長的睫毛,一臉無辜,更令人不忍了。

  “算了!彼麤]多說,只是掏出車鑰匙往她身上一拋,“那就麻煩你送我回公司吧?”

  一朵好燦亮的笑容慢慢爬上她的臉龐,她開心地坐進(jìn)了駕駛座。

  “嘩,真高級!逼延暝凡艅傋,就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 B字頭的名車,內(nèi)裝果然不同凡響!拔疫沒開過這么昂貴的車呢!”

  一句話提醒了譚洛胥。這是他的寶貝車,平常甚至很少借人的,今天怎么會這么大方地放心讓一個迷糊女人生進(jìn)駕駛座?

  他剛才一定是被迷惑了……

  “呃……”他叮叨著,“開慢一點(diǎn)。”

  “你放心,我會慢慢開的!彼D(zhuǎn)頭對他盈盈一笑,“要是撞壞了你的寶貝車,我怎么賠得起?”

  蒲雨苑說到做到,瞧她發(fā)動車子,慢慢駛上馬路,每個步驟都是小心翼翼的,一來因?yàn)椴皇煜ぼ嚊r,二來因?yàn)檫@是別人的寶貝車,她就算再笨也知道要小心。

  “往哪個方向走。俊彼龁。

  蒲雨苑不慌不忙的駕車態(tài)度讓譚洛胥稍稍安了心,他道,“暫時直走。第二個路口,右轉(zhuǎn)!

  蒲雨苑照做了。街道路小車多,兩邊還時常出現(xiàn)暫停車,并不好走,但雨苑細(xì)心掌著方向盤,許多關(guān)頭都巧妙地通過,她自己都滿意得很,忍不住遨功,“怎樣?技術(shù)還不錯吧?我開車很穩(wěn)的!

  “嗯……”譚洛胥實(shí)在不想這么早就夸贊她!澳氵是專心看前面吧!”

  “放心啦!”蒲雨苑老神在在的,說著向盤一轉(zhuǎn),轉(zhuǎn)進(jìn)右邊一條巷子。

  譚洛胥本能喊:“你怎么轉(zhuǎn)這里?下一個路口轉(zhuǎn)才對!”

  蒲雨苑傻了眼,“你不是說第二個路口嗎?”

  譚洛胥瞪大了眼睛!斑@不是路口,是巷口!”

  “好,”她看看左右來車,把車靠旁邊的空地暫停。“我倒車出來就是了,你緊張什么!

  “我不緊張!狈较虮P在她手上,譚洛胥只能命令自己,不要激怒她,不要讓她慌張……他努力撐出一個微笑叮,“你小心一點(diǎn)!

  蒲雨苑瞟他一眼,回過身去倒車。

  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譚洛胥的神經(jīng)簡直就繃著,蒲雨苑緊上百倍!鞍。竺嬗熊!”他提醒。

  “我知道啦!”蒲雨苑的口氣已經(jīng)有點(diǎn)不耐煩了,怎么連倒個車都這么不讓人信任哪?

  譚洛胥聽出蒲雨苑的語氣不對,連忙又安撫她:“你別緊張,別慌,慢慢來……”

  “我曉得,你別叫啦!”蒲雨苑沒好氣地,倒車油門一踩——

  咦?車怎么卡住不動了?

  她一臉困惑地回來看譚洛胥。“我們剛剛后面不是空地嗎?”

  他的眼睛都直了!坝腥思彝\嚫翊蛟诘厣系蔫F樁,你沒看見?”

  蒲雨苑沒講話,只是速速打開車門,去車后看究竟,他想也沒想,立刻也跟著下車。

  那鐵樁,蒲雨苑果然沒看見,早就已經(jīng)抵在車尾了,又因?yàn)樗刂夭认铝擞烷T,鐵樁穩(wěn)固不會動,車尾的保險桿只得往內(nèi)凹進(jìn)去一塊——

  蒲雨苑頭低低的,根本不敢看譚洛胥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臉一定比綠豆還綠!

  “對不起……”她喃喃道,嗓子比蚊子還小,手指上掛著鑰匙,慢慢遞出去。

  “再開啊,我公司還很遠(yuǎn)!彼蟾攀菤膺^頭了,以至于腦袋有點(diǎn)不大對勁,不過那鐵青的臉色,還是顯示了他的激動情緒。

  “不敢開了!逼延暝返偷蛙涇浖(xì)細(xì)的聲音,當(dāng)然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她手里的鑰匙,接走了。

  “你修車的錢,帳單給我,我?guī)湍愀叮 逼延暝纷愤^去,在他坐進(jìn)駕駛座前急道。

  “你要付?”他冷冷的,沒什么表情的樣子。

  B字頭的車,蒲雨苑再沒腦子也知道維修一定很貴,但做錯了事就得負(fù)責(zé)。

  她咽了咽口水,點(diǎn)點(diǎn)頭。

  “我修好了車會把帳單給你。”譚洛胥說完了這句,就坐進(jìn)了駕駛座。

  只能用一只手開車的他,顯然比蒲雨苑還穩(wěn)當(dāng)?shù)枚啵齼上戮桶衍囎愚D(zhuǎn)出那個可怕的空地,加入了小巷的車陣,把車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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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雨苑坐在銀行的服務(wù)臺后,手支著頭竟然在發(fā)呆,還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三點(diǎn)半不是工作時間,否則雨苑不被主管海刮一頓才怪。

  其實(shí)也沒什么。蒲雨苑只是想到早上出門前在浴室洗臉的時候,曾經(jīng)隨口問過蒲雨毓,知不知道那種B字頭的車子,維修起來大概什么價錢?

  “不是很清楚耶,”蒲雨毓照實(shí)回,“不過我聽我同學(xué)講過,他爸的BENZ照后鏡壞掉,換一個兩萬塊!

  “兩萬塊!”蒲雨苑的眼睛頓時瞪得比浴室頂上的燈泡還大。

  “對啊。這種貴族車,本來就是這種價錢!逼延曦沟共灰馔猓皇怯悬c(diǎn)擔(dān)心,“姊你問這個干嘛?是不是又闖了什么禍了?”

  “沒啊!逼延暝房桃饽:。她并非故意說謊,只是她知道就算說了也只是挨罵而已。而妹妹還在念大學(xué),打工賺的錢供自己買衣服都不夠,哪還有錢能資助她。

  所以,就算換一支保險桿要好幾萬,也只能靠她自己張羅了。

  “雨苑,你發(fā)什么呆呀?還不下班?”

  女同事的一聲提醒,把蒲雨苑從煩惱中喊醒。是啊,都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了,她手上的工作也已經(jīng)處理完,不下班干嘛呢?

  換下了制服,打了卡,蒲雨苑卻是才剛踏出銀行的側(cè)門,就聽見有人喊她:

  “對不起,請問你是蒲雨苑小姐嗎?”

  一個脆脆的女聲。蒲雨苑循聲轉(zhuǎn)身,看見一名高高的女孩,薄薄的短發(fā),略帶頑皮的眸子,一張中性的漂亮臉蛋,蒲雨苑不記得她曾經(jīng)認(rèn)識過這樣的女孩。

  “你叫我?”蒲雨苑懷疑地向她走去。

  “我是蔚丞騏的妹妹,我叫蔚琪臻。”

  是的,她是蔚琪臻。雖然找不到什么特別的借口來見蒲雨苑,但對蒲雨苑的好奇,讓她還是跑來了。反正要見一個人,需要什么借口呢?什么都可以是借口。

  “你有空嗎?我們聊聊好不好?”蔚琪臻一雙慧黠的眼珠看著她。

  “好啊。”蒲雨苑雖然不知道蔚琪臻想聊什么,但她和善親切的個性,讓她不習(xí)慣拒絕別人。

  蒲雨苑上班的銀行就位在企業(yè)密集的商業(yè)區(qū),附近餐廳店面應(yīng)有盡有,銀行隔壁就是家不錯的小咖啡店,蔚琪臻隨手推門進(jìn)去了。

  才下午四點(diǎn),還是下午茶時間,琪臻給自己點(diǎn)了杯咖啡,薰衣草慕思,蒲雨苑做了個詫異的表情,沒心機(jī)地道,“你敢吃薰衣草慕思。课颐看纬赞挂虏葑龅狞c(diǎn)心,都覺得好像在吃香精油。”

  “沒錯,這點(diǎn)倒是要克服的!蔽电髡樾α恕3蛑延暝,尋思道,“我?guī)湍闾粢粋點(diǎn)心吧。Munin如何?”

  蒲雨苑盈盈地笑開了!澳阍趺粗牢蚁矚gMunin?”

  蔚琪臻望著剛送上來的巧克力馬芬蛋糕!皢渭儤銓(shí)的小蛋糕,直接而不經(jīng)過任何裝飾,這不就是你嗎?”

  心思細(xì)密,觀察入微,好像已經(jīng)認(rèn)識她很久似的。蒲雨苑忍不住嘆:“嘩,你好厲害。”

  “沒有。”蔚琪臻微微一笑,“我只是一直在想,像我哥那么寡言的人,什么樣的女孩能讓他聊上一整夜?現(xiàn)在我知道了,也許只有像你這種不會給人壓力的女人,才能讓我哥自然自在地說話吧?!”

  “你哥,”蒲雨苑放下杯子,問了一個她一直想知道的問題!八降诪槭裁磿鋈贿^世?”

  “也不能說忽然!蔽电髡榫従忇艘豢诳Х取!八邢忍煨孕呐K病,心瓣膜太窄,本來就不能太勞累,不能太過興奮,也不能喝太多酒。他是個成年人了,平常自己都很注意的,所以我們也不曉得他那天為什么會在pub里混一整晚!

  蒲雨苑聽到這,不由得自責(zé)而悔:“如果我早知道他有心臟病,一定會叫他早點(diǎn)回家!”

  “這不干你事!蔽电髡閾u搖頭,臉上的神情很釋然。“其實(shí)他從小就常發(fā)病,病危住院也常發(fā)生。我記得小時候,我媽常跟我說我哥是天上的天使,只是下來看看我們,時間到了他就要回去了!彼奈⑿χ袔еc(diǎn)透徹。

  “所以我到現(xiàn)在,還是愿意這么想。我知道,我哥不會希望我們?yōu)樗^哀傷的!

  一個只見過一次面,聊過一晚上就消失無蹤的人,本來在蒲雨苑的生命中應(yīng)該不具有太大的意義,因?yàn)樗赡苓z留給她一棟房子,而將她與他的整個人生都似乎牽連了起來。

  蒲雨苑暈近愈來愈想知道:“你哥是個什么樣的人?”

  “好人!蔽电髡闊o需多想就能說出!靶乃己芗(xì),很替別人著想;寡言,不愛說話,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所以說真的,我們也不敢說我有多了解他!彼ь^看蒲雨苑,“你呢?就你跟他聊了一晚的天,你覺得他是什么樣的人?”

  “他好像不是很快樂,笑起來都不是那種開朗型的。”蒲雨苑又去回憶那天的片段。“他很有知識吧!我想,因?yàn)樗几艺f一些很有哲理的話,所以我都記不起來他講過什么。”她有點(diǎn)慚愧,卻誠實(shí)地,“說真的,那些話平常講給我聽我都不太懂了,更何況那天我還喝了點(diǎn)酒。”

  蔚琪臻笑了,因?yàn)樗奶拱祝拱椎每蓯邸?br />
  她凝著蒲雨苑,思考了一會才說,“我最近在整理我哥留下來的東西,在他家,也就是將來你可能繼承的那棟屋子;如果你有興趣多認(rèn)識我哥一點(diǎn),也許你可以過來幫我整理。”

  “可以嗎?”蒲雨苑驚喜地。對她來說,這是個太善解人意的提議。

  蔚琪臻沒說話,只是找出紙筆,把住址寫給蒲雨苑,同時叮嚀,“你先到隔壁十八號來找我!彼忉,“我們很多親戚都住附近,還有我們的一個小叔,先提醒你一聲,他要是哪天來找你你別意外,他跟我一樣,也對你很好奇。哦,還有譚洛胥,他就住斜對面!

  提到譚洛胥,蒲雨苑不得不想起那幾樁烏龍事件,她心懷愧疚地,小心翼翼地探:“他……還好吧?”

  蔚琪臻狡黠地,“你是指他的手,他的車子,還是他的心情?”

  蒲雨苑嘆丁口氣!八欢ê匏牢伊耍瑢Σ粚?”

  蔚琪臻帶笑地,“恨不恨我是不曉得,不過他蠻沮喪的就是了,老跟我們說他流年不利!

  “都是我不好。”蒲雨苑歉然地。

  “你有什么不好的?”蔚琪臻大人不以為然!八@人平常也沒什么挫折,偶而給他吃點(diǎn)苦頭也不錯。你別放在心上,我們都不在意的!

  他們是可以不必在意,因?yàn)樗麄儾皇亲锟準(zhǔn)装。而且以蒲雨苑善良的個性,只要做錯了事必定自責(zé)很深,怎么可能那么輕易釋懷。

  不過,如果他們都住附近,也許可以趁著去找蔚琪臻的時候,順便去探探他。

  蒲雨苑立刻變極了。“我跟你約個時間好嗎?去幫你整理你哥的遺物。星期六下午可不可以?”

  “行!蔽电髡楹芨纱嗟卮饝(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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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先生,你的車明天就好了,大概下午兩點(diǎn)以后可以來拿車,費(fèi)用總共是五萬兩千三百元!北pB(yǎng)廠的小姐,禮貌地在電話里跟譚洛胥報告著。

  “我知道了,謝謝你!弊T洛胥隨手在便條紙上記下了費(fèi)用的金額,掛下了電話。這是個星期日,譚洛胥難得沒出門窩在家里,一來因?yàn)樗氖直圻裹著紗布,二來他即使想出門,也沒車。

  不過這會他的心情倒不像之前那么郁卒了,至少他的愛車明天就可以回歸到他身邊,雖然說車子進(jìn)廠去修算不上什么好事,但至少能解決這幾日來因?yàn)闆]車而造成的不便。

  他盤算著,是該等他忖過帳之后再把帳單寄給蒲雨苑,或者直接叫保養(yǎng)廠去跟她收錢?一邊輕松地下樓來,看見他母親正準(zhǔn)備出門。

  譚媽媽每個星期六日都會去附近的養(yǎng)老院當(dāng)義工,這譚洛胥非常清楚,譚媽媽也經(jīng)常希望他能隨她去幫幫忙,她的說法是:

  “我們能幫忙別人,就盡量幫。多做點(diǎn)好事,替自己積點(diǎn)德。”

  然而譚洛胥老是不理會她這套。放假時他就算不工作,也寧愿跟朋友去打網(wǎng)球打籃球,再不窩在家睡大頭覺。

  不過今天譚洛胥倒蠻有善良心情的,難得主動開口:“媽,要不要我陪你去養(yǎng)老院?”

  他滿心以為譚媽媽一定會喜出望外地笑逐顏開,可沒想到譚媽媽竟然只是斜斜瞟了他一眼,然后說,“不用啦!”

  意外的人變成了他自己,十分納悶地問道:“你不是每次都怪我不去幫你忙?怎么今天我想去,你倒不稀罕了?”

  “要真枉想你主動開口也不知會等到何年何月?我早就有幫手了。”譚媽媽得意地哼一聲!澳悻F(xiàn)在去只是湊熱鬧而已,不必啦!”

  “幫手?哪來的?”譚洛胥更懷疑了。他家族的這些后輩,什么琪臻時琪等等,通常都是看到譚媽媽要去養(yǎng)老院就先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清楚得很。他媽能從哪找到幫手?

  “哪來的,你認(rèn)識人家。 弊T媽媽隨口說。

  “我認(rèn)識?哪一個?”譚洛胥更奇訝了。

  “別管哪一個,反正你不幫,有人幫我你還要管哪?”譚媽媽頓時口風(fēng)又緊了起來,彷佛有什么默契,不能說。

  “那今天我跟你去!弊T洛胥存心要找出這個人是誰。

  “跟著我干什么?”譚媽媽瞄了兒子一眼,“我要先去百貨公司買點(diǎn)東西,你陪我逛街啊?”

  譚洛胥吃了個閉門羹,被趕了回來。

  譚媽媽大門一關(guān),走了。譚洛胥愈想愈沒意思,出門散步到蔚琪臻家里,打算找蔚琪臻聊天。

  哪知大門口碰到蔚琪臻,她剛好也要出門。

  “你去哪?”譚洛胥本能問。

  “我去整理我哥的東西。”看她穿著隨便,表示她的確只去附近。

  譚洛胥想著反正也沒事,還提議道:“我去幫你!

  “不用!蔽电髡榉磻(yīng)得好快!快到像是怕他去似的。

  譚洛胥立刻就看出了這點(diǎn)。“干什么?為什么不讓我去?”

  “沒有不讓你去,”她連忙擺出一副尋常的神情!爸皇遣挥昧,真的,反正也不急,我慢慢整理就是了!

  “你是不是瞞了什么事不讓我知道?”他懷疑地盯著她。

  “哪有!蔽电髡檎f謊。其實(shí)她是瞞了件事不讓他知道,就是蒲雨苑到她哥家一起整理遺物的事。她知道以他那謹(jǐn)慎的個性,一定不贊成一個與蔚丞騏不太熟識的人,去整理他的遺物,再說那棟屋子半年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屬于蒲雨苑的,現(xiàn)在就放她進(jìn)屋,不大對。

  還有,她直覺他對蒲雨苑印象不會太好,畢竟蒲雨苑害他又破財又傷災(zāi),今天她跟蒲雨苑約好在丞騏家見,要是他也一塊去了,豈不可能在蔚丞騏家里吵翻天?

  還是說謊得好。

  蔚琪臻打定了主意,不敢再留時間讓譚洛胥懷疑,匆匆一句:“我先走啦!”

  逃遁去也。

  留下譚洛胥一個人,一臉迷惑,一臉納悶,一臉懷疑。

  他的這些家人,好像在執(zhí)行什么陰謀一樣,而且背著他,不讓他知道。

  到底是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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