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皇殿中,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凡隸屬殿中侍女者,皆不得私自進出寢室,這是艾迪斯所定下的規(guī)炬;侍女們雖深感好奇,不過,她們也不敢擅自違反艾迪斯的命令。
既然寢室是個「禁區(qū)」,就表示里頭藏有大秘密;而床榻處的枕頭底下,正是這個秘密的藏匿處。
進入寢室後,若曾仔細注意,便不難發(fā)現(xiàn)在枕頭底下有一團很明顯的鼓起物;拿開柔軟舒適的大枕頭,定眼一瞧,原來——那團明顯的鼓起物只是個被藏在枕頭底下,很普通,甚至很不起眼的方體小木盒。
小木盒雖不起眼,但它體若黑檀,整個木盒上還刻繪有許多精美細致的繁紋花飾相襯著。盒中擺著的是一款簡單的素面小金鐲,除了會在陽光底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外,它簡單的花樣實在是沒啥吸引力。
像這樣一只不起眼的小金鐲,它到底有什么樣的魔力能讓艾迪斯如此珍惜?甚至還當它是個寶般,極為慎重地收藏在盒子里?
原來,這只素面的小金鐲就是從泛蕾娜手上摘下來的天使光環(huán)!
為了不讓光環(huán)遺失,也為了不想讓泛蕾娜有機會接觸到這只本應屬於她的天使光環(huán),艾迪斯在半個多月前頒布了這么一道近乎於無理的命令,為的就是想保有泛蕾娜呀!
一抹陰影籠罩在木盒上,艾迪斯?jié)M臉愁色地站在盒前,取出盒底的金色光環(huán)細細凝望過後,金色的光芒和他眼底的紫光相互輝映著,艾迪斯的心念一動,與他內心的「自我」掙扎著。
他該放開泛蕾娜,讓她展翅高飛嗎?
回憶起今早那一幕,那抹出現(xiàn)在泛蕾娜眼底,渴求能展翅飛翔的茫然眸光令艾迪斯感到不舍;他知道,泛蕾娜雖被封印住記憶,但她的心還是渴求高飛、渴望能有雙鳥兒般的翅膀飛上青天,飛離他的懷抱。
欺騙的感覺油然心生,當他望著泛蕾娜那張因迷惘而神傷的消瘦臉龐時,他的心也疼得緊,無奈他卻無法將這一切告知泛蕾娜,只能躲在暗處看著她被記憶迷霧糾纏、為記憶所苦的悲傷模樣。
艾迪斯以為自己可以承受這類為泛蕾娜心疼的刺痛感,可是,每當他在暗處瞧見泛蕾娜緊蹙著眉、苦思過往記憶時所落下的美麗淚珠時,顆顆如斷了線般晶瑩剔透的澄凈淚水自她眼眶中溢出,讓艾迪斯的一顆心也跟著揪緊起來。
他該怎么辦?艾迪斯問著自己,他該取下泛蕾娜額上的忘卻之石,將她的天使光環(huán)歸還給她嗎?不!他搖著頭,他做不到!他沒有辦法在得到泛蕾娜之後,再將她大方地放回天界、讓她飛回到那些神人的身邊。
他承認剛開始想得到泛蕾娜的動機,是因她那張美得驚人的小臉蛋,他喜歡她的眼、喜歡她小巧的鼻、更愛她如果子般紅潤的櫻唇;而後,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那坦誠、不矯飾、天真無邪的性子。
泛蕾娜就像是帶著暖意的和風,輕輕地吹散了那片盤踞在他心頭上的寂寞陰霾;他是個寂寞的王者,雖坐擁一切,卻失去更多,「寂寞」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過,自從泛蕾娜可人的身影進駐他心中那片空虛寂寞的世界後,他驀然驚覺到,他周遭的世界好像變得跟以往不太一樣,至少那抹跟隨他已有二十幾個年頭之久的寂寞感就不曾再出現(xiàn)過了。
他原以為他能夠永遠留住她那美麗的天使笑靨,能夠用他溫暖的懷抱撫去天使心中那份渴求回到湛藍蒼穹的強大欲望;但他錯了!且錯得離譜!
艾迪斯萬萬也料想不到,在奪去天使那雙潔白無瑕的大羽翼同時,跟著失去的是她那朵如花般嬌艷的耀眼笑容。
望著泛蕾娜因他的私心而日漸消瘦的臉龐,艾迪斯失去了以往睿智冷靜的腦袋。但身為一國之主的艾迪斯,每天總有處理不完的國事與事務,他實在沒多余的閑暇時間可以陪她玩樂、伴她解悶什么的。
他該怎么做?艾迪斯真的不知道,難道真要他拿出天使的光環(huán)才能解除她的痛苦嗎?那他該怎么辦?誰來拂去存在他心底的痛呢?艾迪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中。
「你什么也不用做!」他心底有個聲音正告訴著他,一個手執(zhí)著三角叉、身著暗夜黑衣的小惡魔冷不防地躍上艾迪斯的腦海中,「你是南國的帝王,凡界的神之子,沒有什么東西是你不該得的,就連那個天使心也一樣。」
另一抹聲音響起,繼而出現(xiàn)的是一個頭項著光環(huán)、身穿純白衣裙的小天使,反駁小惡魔的論點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你是堂堂南國帝王,一個國王的行徑本來該合情合理、絕不能有逾矩的地方;如今,你因自己的私心而強留下她,這在情理上已經超出一個國王所應有的行為,你必須放走她!
「去他的國王行徑!」小惡魔不客氣地罵說,「國王也只是個人,你怎么能要求他這么多?再說,如果連自己心愛的人都留不住,那還當個什屁王啊!』
小天使似乎對小惡魔的臟話感到很感冒,「你……你怎么可以罵粗話呢?太沒教養(yǎng)了!
小惡魔一臉挑釁,「不然你想怎么樣?咬我呀!」
「算了,就當你沒教養(yǎng)好了!顾麘械门c小惡魔計較,語鋒一轉,小天使又轉向艾迪斯說:「總之,你不能留下那個天使,這是不對的!」
小惡魔又出來搗蛋了,「誰說的?他是個偉大的王者,有資格留下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小天使快被小惡魔給氣死了!阜豪倌炔皇菛|西,她是個人!是個天使!請你們尊重她的意愿好嗎?」
小惡魔在一旁扇風點火地說道:「那你乾脆叫艾迪斯放她走不是更快嗎?」
「你這個惡魔!你是來教唆他做壞事的嗎?」小天使氣得火冒三丈。
「你這家伙懂個什么?」小惡魔給了小天使一記很藐視的眼神,「我是在幫邱比特湊成一對佳偶,你別來瞎攪和!
「我瞎攪和?」小天使很不服氣,「瞎攪和的人是你吧!」
「你是想跟我打架嗎?」小惡魔的眉頭已經皺緊起來。
「來就來!怕你不成!剐√焓咕砥鹨滦,儼然一副準備要迎架的模樣。
「這是你說的喔!到時候可別哭著回去!
「少說廢話!快放馬過來!剐√焓挂驯凰さ每诓粨裱粤恕
就在他們即將要打起來的同時,在一旁沉默許久的艾迪斯猝不及防地大喝一聲道:「夠了,你們要打架就到別的地方去打,別在我的腦子里吵個不停!
艾迪斯這記突來的大喝聲很有效地抑止了在腦海中吵鬧不停的聲響;霎時,什么心底的聲音、在腦袋里爭吵不休的小天使與小惡魔,全都在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迪斯將視線移至手中的小金鐲上,凝望著它許久,最後,他似乎做下了一個極為重大的決定。
他很慎重地把小金鐲放回盒子里,輕輕蓋上盒蓋之後,順便在上頭烙上了一個大鎖,他將黑木檀盒鎖了起來,跟著也鎖上了他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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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太陽才剛微微露出臉來,艾迪斯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讓侍女們?yōu)樗靡卵b,帶著隨行的衛(wèi)侍與侍女們,滿懷笑意地上天羽宮找泛蕾娜去。
今天,艾迪斯準備要送給她一個禮物,一個在前些日子里為她所建的驚喜。
一進宮門,艾迪斯要隨行的人馬在大殿上等候,且摒退周遭的閑雜人等,他一個人來到泛蕾娜的寢室門前,敲著門,輕聲喚道:「你醒了嗎?小東西,我是艾,快來為我開門!
經過兩、三秒鐘的沉默之後,淺笑掛在艾迪斯的嘴旁,呢喃著:「還沒睡醒嗎?」說完,他為自己推開了門。
寢室里的光線被遮陽的紗幔擋住了些,艾迪斯的視線落在未挽起的紗幔上,他更加肯定泛蕾娜還在夢周公。
踱步到窗邊,艾迪斯輕輕挽起那些正隨著風飛揚的紗幔,深色的紗縵被同色的小帶子固定好後,原本略嫌陰暗的寢室突然大放光明,耀眼的陽光一下子全涌進室里來,從垂在床榻四周的輕紗縫隙中照射在熟睡的人兒身上,受到陽光的侵擾而嚶嚀了一聲,她卷起絲被,往更深的被褥堆中窩去。
「帕雪兒——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等會——等會就會起床梳洗——」泛蕾娜喃喃囈語著,似乎把來人當作是她貼身的小侍女。
艾迪斯緩緩朝床榻的方向步去,來到床榻旁,他挽起了垂在周圍的輕紗,將她可愛的睡姿與容顏盡收眼底,他動容地暗忖著,「世上怎么會有此如惹人憐愛的小女孩呢?」他的指尖沿著她細致柔軟的粉頰輕劃著,「噢!我美麗的小女孩,我不能沒有你啊!」
指尖的侵擾讓睡夢中的泛蕾娜誤以為是一只討人厭的蟲子,她低喃一聲,粉嫩的柔荑順勢撥開那雙仍在她頰上流連不去的大手。
一個翻身,將懷里的絲被一卷,泛蕾娜又沉沉地睡去。
她貪睡、硬是霸著絲被不肯罷手的可愛模樣引來艾迪斯的大笑聲,「我貪睡的小東西,你可真愛賴床呀!」
突兀的大笑聲驚醒了仍在會周公的泛蕾娜,她睜開眼,慌忙地起身,瞧見身旁半坐在床榻上望著她微笑的艾迪斯,一絲錯愕閃過她眼底,問著:「我走錯寢室了嗎?這里是你的南皇殿,還是我的天羽宮?」
孩子氣的問題又惹來艾迪斯的一陣狂笑,他擰擰泛蕾娜氣得漲紅的粉頰,笑答說:「這里是你的天羽宮,你并沒有走錯寢室。」
「你取笑我!」泛蕾娜不但氣紅了臉,連小嘴都噘了起來。
「你是南國未來的王妃,誰敢取笑你呢?」艾迪斯自一大堆絲絨被中拉起她幾乎快被吞沒的嬌小身軀,在她粉嫩的頰上偷得一個小吻後,愛憐地說著:「別再賴著床不放,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呢!快起來吧!」
「禮物?」一聽到有禮物可以拿,泛蕾娜并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欣喜。
「如果是黃金寶石就不用了!我討厭那些東西。」那些冷冰冰的飾品實在很不得泛蕾娜的歡心。
在她眼中,一大桌食物的誘惑力似乎大過那些黃金寶石,如果有人要泛蕾娜拿艾迪斯所給她的珠寶換一桌的食物回來,她恐怕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立刻舉雙手雙腳贊成,大聲地說好呢!
聞言後的他僅是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揉亂了她的發(fā)。艾迪斯知道泛蕾娜很不喜歡他送給她的黃金珠寶,這點從他前幾回差人送來要讓她佩飾的美麗珠寶,卻被她拿來當玩具便能得知一二。
「我知道我的小泛兒不喜歡拿寶石來當禮物,所以——」艾迪斯故意不把話說完整,在他促狹的目光下,他似乎有意要吊泛蕾娜的胃口。
泛蕾娜倒也沒讓他失望,艾迪斯話聲未歇,她便急急地間:「所以怎么樣?你要帶我出皇城游玩嗎?」這是泛蕾娜目前最想做的事。
艾迪斯搖頭,答道:「不!
自從泛蕾娜被艾迪斯迎進天羽宮後,接踵而來的是繁多累人的皇家禮儀,以及種種讓她感到不自在的宮庭法規(guī);拘束、直喘不過氣來的日子令泛蕾娜覺得難受,她渴望著自由,向往著不受任何束縛的生活,尤其特別偏愛城外居民那種自由自在、完全沒有壓力的無憂日子。
泛蕾娜要求的不多,就只是想出城散散心而已;無奈這個小小的愿望卻礙於她是南國未來王妃的身份,以致很難實現(xiàn)。
國事繁忙的艾迪斯也察覺到這份渴望,他既因國事繁多無法帶泛蕾娜出城,又怕稚氣未脫、玩心仍重的泛蕾娜會在無趣的宮廷中悶出病來,體貼她的艾迪斯只好找來活潑好動的帕雪兒為他伴著泛蕾娜,陪她說說話兒,解解悶什么的。
雖然這并不能完全打消她仍想出城的念頭,不過,有帕雪兒陪侍在身側,至少不會讓泛蕾娜無聊到數手指的地步;但是,泛蕾娜想出城的愿望仍沒有被艾迪斯此番苦心給打消,這點,就連艾迪斯自己也是清楚得很。
既然沒有辦法斷絕泛蕾娜的愿望,艾迪斯決定要為她實現(xiàn)它!
一旦下定決心後,艾迪斯便開始夜以繼日拚命地批閱著公文,幾乎把一天當作是四十八小時使用,為的就是要達成泛蕾娜的希望,一睹她因驚喜而綻放出來的美麗笑靨。
艾迪斯是如此地奢望著,不過,一直到現(xiàn)在為止,南國已即將邁入秋季,尚未批閱完的國事仍是堆了一大堆,艾迪斯苦惱著,想必泛蕾娜要失望了。
「這個提議被駁回,再猜!」不過,我會為你而努力工作,為你達成心目中最渴切的愿望,艾迪斯在心中補上了這么一句。
最想要的禮物得不到,泛蕾娜也沒興致再猜下去了。
她頭一偏,將小嘴噘得老高,似嬌嗔又似微惱地說道:「我不猜了!你讓我覺得我好像傻瓜喔!」
「那你也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儍瓜!」艾迪斯忍不住又從她粉頰上偷得一個小吻。自從擁有泛蕾娜之後,他都快變得跟大色魔一樣了;沒辦法,誰教泛蕾娜生得如此可人,害得他連正人君子都快當不成了。
「快起床吧!我要送給你的禮物可是個大驚喜喔!」
「驚喜」二字一入耳,泛蕾娜突然精神一振,輕拍著兩頰,試著將死纏著她不放的瞌睡蟲全趕光,眼底一掃先前睡眼惺忪的神色,問道:「是什么大驚喜呢?」泛蕾娜興奮得跟個孩子似地。
艾迪斯點點她可愛的鼻尖,神秘兮兮地說道:「先別急,你一會就知道了!
說完,艾迪斯立刻喚來侍女為泛蕾娜梳洗整裝,自己則退出寢室外,來到大殿上與隨行人員一齊等候泛蕾娜的到來。 、
隨著時間的飛逝,太陽已經完全露出山頭。泛蕾娜終於著裝完畢,由法蘭黛攙扶出來。
細細打扮過後,泛蕾娜顯得更明媚動人;如子夜般漆黑的發(fā)絲被法蘭黛的一雙巧手編成美麗的發(fā)髻垂在頸後,幾繒發(fā)鬈垂在耳旁,幾柊字寫忱兜男〗酃2逶諫賢罰瓜猿鏊吖蟛環(huán)駁鈉省�
手染的天藍色雪紡紗裙上金銀交錯的美麗滾邊,從肘部附近開始延伸至袖子,織有精美刺繡的拖地裙擺襯托出泛蕾婀娜多姿的身段,這身象徵南國皇妃的服飾著在泛蕾娜身上,真有著說不出的動人韻味,也難怪艾迪斯一行人全看儍了眼。
眾人膠著在泛蕾娜身上的線視著實讓艾迪斯感到不滿,他不悅地清清喉嚨,大手則充滿占有欲地環(huán)在她腰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泛蕾娜是屬於他的般,眼里的怒火幾乎快灼傷在場所有的人。
一接到主子的暗示之後,仆役們紛紛識相地挪開視線,不敢再望向泛蕾娜美麗的身影。
唯獨泛蕾娜不識趣地間道:「你怎么了?艾,喉嚨不舒服嗎?」
四周傳來低低的吃笑聲,讓艾迪斯覺得刺耳極了。一記兇惡的目光掃了過去,有效地遏止了那些「雜音」,硬是教多事之人吞下滿腹的訕笑聲。
「我沒事!」他朝仆役們擺擺手,命令道:「你們退下吧!」
眾人應了一聲,在泛蕾娜還來不及看清他們的動作之前,就像是無聲的鬼魅般突然失去了蹤影,速度快得簡直可以媲美真正的「另類』。
「怎么了?小泛兒!鼓切┢鸵蹅冇惺裁春醚芯康?艾迪斯不解地想。
泛蕾娜將視線拉回他身上,好奇地問:「他們的動作好快,就跟輕風一樣,咻的一聲就全不見了!真讓我羨慕,我也好想學,他們是怎么練成的?叫他們教我好嗎?」如果讓她練成了這等功力……泛蕾娜暗忖著,在她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壞壞地狡黠笑意,那么,她就不怕艾迪斯隨時會揍她屁股了。
我會讓你學才怪!泛蕾娜臉上那抹打著如意算盤的笑意絲毫逃不過艾迪斯一雙銳利的眼,他四兩撥千斤,隨便扯個話題便把問題帶過去。
「這些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走,咱們看禮物去!
泛蕾娜立刻就將剛才的話題丟在一旁,緊拉著艾迪斯的衣袖,像個耍賴的孩子般急切地問:「艾,你要給我的禮物是什么?』
艾迪斯就愛看她如孩童般純真的性子。「別急,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執(zhí)起她的手,艾迪斯帶著她繞過大殿,進入天羽宮的後庭地帶。
漫步在復雜且曲折的長廊上,泛蕾娜一頭霧水,極為納悶地問著:「艾,你要帶我上哪去呀?』敢情是他要送的禮物在戶外?泛蕾娜好奇極了,巴不得能趕快瞧見那份「驚喜」的禮物。
「別急!就快到了。』
一抹淺笑掛在艾迪斯的嘴邊,帶著她緩緩通過長廊,到由假山奇卉所雕飾而成的美麗庭院前。
他們停在「夢之香園』的入口。
這里是整個天羽宮中最美麗的一處花園庭院,一踏入園里,陣陣花香立即隨風撲來,讓人有說不出來的舒適感。
園內四處可見各季節(jié)的奇花異卉,這些稀奇不多見的各類花卉全是艾迪斯命人到全國各地所收集回來的,為的只是泛蕾娜一句「我很喜歡花朵隨風飛舞的香氣,如果這園里四季皆飄著滿天的花香味那該有多好。」的妄語。由此可見,艾迪斯對泛蕾娜的疼愛簡直是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未踏進夢之香園前,艾迪斯從懷中掏出一條淺藍的絲巾,說道:「這是個驚喜,所以我要你蒙上雙眼,不可以偷看!
「可是——好啦!不看就不看嘛!」雖然泛蕾娜不是很愿意蒙上雙眼,不過,在艾迪斯帶著渴求的目光下,她只好乖乖地系上絲巾,任由艾迪斯擺布。
艾迪斯執(zhí)起她的小手往夢之香園的入口緩緩步去,花香味彌漫在輕風微拂的空氣中;此時是夏末,應該是蜀葵花的香味吧!泛蕾娜心想,她還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見到那份「驚·喜」呢?
想著想著,耳邊就傳來艾迪斯嚷嚷的聲音,「我們到了!我心急的小泛蕾娜,你可以取下眼上的絲巾了。」
泛蕾娜依言取下絲巾,定眼一瞧——咦!這里不是前些天艾迪斯要人不準靠近的夢之香園的東側邊嗎?泛蕾娜隨意瀏覽四周,回憶起前些日子艾迪斯曾告訴過她,在夢之香園的東側有某處發(fā)生龜裂的情形,必須封閉那個地方供建筑工人們維護整修什么的,雜閑人等一律不準靠近,違者必有重罰。
此項法規(guī)就連身為夢之香園的主人泛蕾娜也得要遵守,自此後,泛蕾娜差下多有足足十來天沒接近過夢之香園的東側邊。
望著四周輿往常相同的景色,聰穎的泛蕾娜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不知道艾迪斯在這十天里為夢之香園的東側邊改變了什么,也不曉得艾迪斯帶她來這兒的用意為何,他不是說過要送她一個驚喜的禮物嗎?怎么帶她來到——咦!等等!那是什么?
泛蕾娜好奇地睜大了眼,直盯著不遠處、那個原本不在夢之香園范圍內的東西,半晌,泛蕾娜驚訝地喊出聲:「秋千!你做了個秋千給我?」
以乳白色調為主的雙人秋千被安置在一棵千年的古樹下,上頭爬滿了淡粉紅的美麗薔薇以及翠綠的長春藤,在粉紅輿嫩綠的交錯下,將整個乳白色的雙人秋千襯托得極為醒目耀眼。
由於秋千處在一片花海中,若不稍微留意些,即會完全無視秋千的存在,這也就是剛才泛蕾娜并沒有發(fā)現(xiàn)到秋千的主要原因。
泛蕾娜走近它,輕輕地推了它一下,隨著秋千的晃動,陣陣薔薇香隨風飄散在空氣中。
「好香!是薔薇花的香氣!瓜矚g花香味的她愉悅地呢喃著。
「你喜歡我送你的這份禮物嗎?」跟在她身後的艾迪斯柔聲問著。
「很喜歡,它是我收過的禮物中,最能討我歡心的一個!钩聊缭隗@訝的狂喜浪潮中,泛蕾娜忘情地往前踏出一步,踮起腳尖,輕摟著艾迪斯的頸子,在艾迪斯頰上印下一個吻後,說道:「謝謝你送給我這么棒的禮物,艾,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它的!
「如果你真要謝我——』嘗到甜頭的艾迪斯不甘心泛蕾娜待他就像在對待親人那般,用個孩子式的親吻打發(fā)他;趁著她還未來得及退縮之前,輕輕擁住她的腰,深情地凝望著她說:「不妨給我一個真正的吻,如何?』
「真正的吻?』泛蕾娜不懂他的意思,純真地問:「什么是真正的吻?』
「你不懂沒關系,我來教你。」語聲未歇,艾迪斯俯下頭來吻了她。
甜蜜帶點昏眩的奇異感隨著艾迪斯的吻一齊涌向泛蕾娜。
泛蕾娜的呼吸轉眼間被他所奪,瀕臨缺氧的她張大著嘴,試著想從空檔中擷取些新鮮的空氣;恍惚之間,她感覺到艾迪斯蠻橫不講理的舌頭滑了進來,粗魯且霸道地攻占了她的舌,如靈蛇般輕巧的舌尖趁機與她交纏,藉著舌與舌之間的嬉戲,將泛蕾娜推入更甜美的深淵中。
跟隨而來的昏眩令她幾乎站不住腳,泛蕾娜的雙手情不自禁地纏繞上艾迪斯的頸子,她的身子緊貼著艾迪斯,亂烘烘的腦袋完全不能思考。當她像是一攤爛泥般倒在艾迪斯懷中時,艾迪斯放開了她的唇,但一雙大手仍緊緊地環(huán)在她的腰上,不肯讓她有退縮離去的機會。
「這下——」艾迪斯意猶未盡地輕啄她的粉頰:「你懂得什么叫吻了嗎?」他就愛看泛蕾娜那抹因親吻而泛起微紅的羞澀紅潮。
泛蕾娜羞而不答,拚命地往他懷中鉆去。真是羞死人了!泛蕾娜覺得她的臉就快燒起來了。
「怎么?害羞了嗎?為什么不說話?」艾迪斯愛憐地抬起她的臉,煞有其事地說道:「這樣子不行喔!都快當新娘子了,怎么還是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不行!我得幫你調適過來才行,所以——咱們再多試幾次吧!」
語畢,泛蕾娜還來不及提出申訴,艾迪斯已忘情地低下頭采擷她如果子般嬌艷欲滴的紅唇。
夢之香園里,無邊的春意輕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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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玻璃破碎聲從透彩宮內傳來,西國第一公主嘉妲娣·羅巴德斯蠻橫的斥責聲響起;這里是她所居住的寢殿,皇城最北邊的透彩宮。
「下去!下去!全都給我退下去!』
透彩宮的大殿上,一臉陰霾的嘉妲娣正大發(fā)著怒火;如潮水般源源不絕的怒火一波波地涌上嘉妲娣心頭,殿上侍女走避不及,皆被這股突兀的怒焰波及到。
「狐貍精!可惡的賤女人!」「鏗鏘!」一聲,擺在小幾上的銀壺被嘉妲娣掃落地面,「她憑什么來跟我搶皇表哥?討厭!討厭!我恨死她了!」
透彩宮中響起一記清脆的玻璃破碎聲,嚇得殿上的侍從們再也不敢在宮內稍做停留,立即作鳥獸散;頃刻間,透彩宮中已不見任何人影。
唯一沒被嘉妲娣嚇走的,是自幼撫養(yǎng)她長大,同時也是她身邊一名心機極重、極想將嘉妲娣捧上南國皇妃寶座的奶媽——瑪琳·罕格爾。
悶聲來到嘉妲娣跟前,已過五旬的她微蹙著眉,彎下身來撿起了銀壺,說:[請息怒,我的小公主!一個身份不明的野女人并不值得讓你如此氣憤!
瑪琳口中的野女人指的就是在前些日子里,那名平空出現(xiàn)在皇城中的神秘女孩泛蕾娜。
嘉妲娣寒著臉,陰沉地睨了她一眼,一張清秀、略帶點艷氣的小臉上盡是難融的冰霜,「奶媽,你的意思是要我別動怒、別跟那個賤女人計較是吧?可是,那只狐貍精奪走了皇表哥的心,甚至還取走了本該屬於我、象徵是南國王妃的戒指啊!而你……你居然還要我別跟她生氣、別跟她計較?哈!這是不可能的!」嘉妲娣乾笑一聲,繼而接腔說著:「皇表哥是我的!有資格當他皇妃的人選也只有我一人而已,我絕不允許有人來跟我爭奪南國王妃的寶座!如果她夠聰明,就知道跟我搶東西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她一定要死!我一定要讓她死!」
嘉妲娣深愛著艾迪斯,為艾迪斯瘋狂了幾十年。
愛苗滋長始於七歲那年的生日過後,年僅十三的艾迪斯代父來祝賀嘉妲娣的生日;當艾迪斯手執(zhí)著賀禮,上前為嘉妲娣獻禮祝福時,他一雙希罕且?guī)е悦赖淖享尲捂ф沸纳癫粚,她的一顆芳心也跟著被艾迪斯所擄獲。
此後,嘉妲娣為艾迪斯著迷不已,傾慕的愛意深深植種在嘉妲娣的心中。
如今,最具威脅力的強敵終於出現(xiàn),并直接影響到她在艾迪斯心中的地位——這只是嘉妲娣一廂情愿的想法——逼得她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將泛蕾娜先除而後快之。
「我要她死!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挂幌肫鹚鶒鄣陌纤篂槟侵缓偩罱ㄆ鹩煞鬯N薇綠藤相間交錯而成的美麗秋千,難言的忿恨就像打在岸邊的浪潮般涌上心頭,讓嘉妲娣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能將泛蕾娜碎尸萬段、丟入萬丈深淵中。
「瑪琳明白!怪匦聦€y壺擺好後,瑪琳轉身面對嘉妲娣,說道:「既然公主如此地憎恨她,那么——」一抹陰狠閃過她眼底,瑪琳漾著笑,布滿壞意的老臉上竟有神似惡魔般令人生畏的表情,「就引她進入東側朝陽殿中的黑之居如何?」
如果這個計劃真能成功,她的頭號大敵——泛蕾娜將再也見不到隔日的太陽!
兩人相視而笑,低低如巫婆般恐怖的笑聲響遍整個透彩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