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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魅影 第五章
作者:李樵
  下課鐘一響,學生已經一群群地快速步出學校,鬧哄哄地好不熱鬧。阮襲人一反平常的悠然神態,急忙忙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隔壁桌教國文的陳老師關心地問:“阮老師,今天還要排戲呀?”

  “欸!

  “辛苦了。”另一名數學老師接口說。

  “哪里!

  “放心,”剛從外頭走進來的體育老師聲如洪鐘地說:“阮老師舞臺劇首演那天,我一定帶著我的棒球隊和籃球隊去給你捧場的。”

  “謝謝各位的關心。”阮襲人淺笑地走出辦公室。

  經過停車棚

  “老師,加油喔!”一群小女生圍住她!敖裉煲惨︵!”

  “謝謝!”阮襲人微笑以對!懊魈煲⑽男】,大家也要加油喔!”

  “哇,不要啦,老師——”

  走到了校門口,警衛伯伯迎了過來:

  “俺聽說阮老師要演戲啦!”山東籍的王伯伯笑開一張老臉!昂俸伲畴m然是個大老粗,看不懂文藝劇,不過,阮老師的戲,俺一定不會錯過。呵呵……”

  唉唉唉,三聲嘆。這就是阮襲人最近的生活寫照。

  自從校長將她要演舞臺劇的消息大肆放送、昭告全校后,每個人見到她,都要替她打氣一番,害她壓力變得好大,一點都放松不得。

  越過馬路,阮襲人慢慢走到對街一輛吉普車旁。

  她往車窗探去——吉普車的主人架著墨鏡正假寐著。

  轉過身,阮襲人背車而立,微風拂起,她的嘴角掛著一抹恬靜的笑。

  阮襲人答應演出后,她的教師身份使她無法配合劇團的排演時間,而她也不愿向學校請假,尤其現在正是學生的最后沖刺階段,她不想調動時間來影響學生的課業;因此,周一至周五晚上,阮襲人都待在于拓的住所練習發聲與歌唱訓練,周末和周日才與其他演員一起排練。

  每天傍晚這個時候,于拓總會準時出現在校門口,他會接阮襲人一起去超級市場買晚餐的材料,然后再回到淡水的住所。

  由于一個人獨居,于拓練就了一身的好手藝。他喜歡作菜,更享受作菜的過程,認為作菜像創作一樣令人期待。

  作菜對于拓而言,就像一場即興演出。他會好整以暇地把每一樣菜一一洗過、切過,一碟一碟裝盤候在一旁,然后再依照他的靈感,配色、酌料、下鍋,讓每一道菜成為藝術品。

  有時,他興致一來還會為它們取個時下的電影名字,例如海鮮大餐,他管叫“怒海潛將”;咖哩燴飯,“火山爆發”,麻婆豆腐,“美國派”;香菇堡雞湯,“雞尾酒”;泡菜臭豆腐,“暫時停止呼吸”……最后這道菜直讓阮襲人笑疼了肚子,笑出了眼淚,沒想到一向冷酷傲然的于拓也有這樣不為人知的風趣。

  于拓作飯的時候,阮襲人總是自動自發地退至起居室,她是個識趣的女孩,不會自作聰明地提議幫忙什么的。她相信,于拓絕對不需要一個笨手笨腳、又礙手礙腳的助手。

  她喜歡一個人窩在露臺上背劇本,迎著海風,看著夕陽沉落到海面,看那暮色將海面染成一片絢爛的顏色。

  當暮色已經籠罩整個天空時,于拓也將晚餐做好了,他們會在露臺的餐桌點上燭火,進行一場羅曼蒂克的晚餐時刻。

  餐后,阮襲人會搶著做善后工作,她是個講求女男平等的現代女子,既然于拓負責了晚餐的工作,洗碗盤的工作自然就落在她身上。

  是故,于拓也不來那套“來者是客”,他就站在一旁,很自然地接過阮襲人洗凈的碗盤,用布拭干,再放進烘碗機。這時,他們會聊些工作,或今天發生的趣事,遇到相同的觀點時,會心照不宣地微笑相視。在暈黃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像一幅泛黃的照片,有說不出的熟悉感與感動。

  練習結束后,通常他們會在露臺上放松一下情緒,于拓知道阮襲人喜歡品茗,還特別買了一組茶具讓阮襲人使用。就這樣,兩人常唱著紅酒,品著茶香,學李白老頭兒邀月把酒暢心懷。

  身為紐約大學的前后期校友,紐約的日子,自然是兩人最常交談的話題。不過,大部分是阮襲人纏著于拓說“紅樓夢”的故事。

  一開始,于拓便說:

  “與其說“紅樓夢”是中國版的“豪門恩怨”,不如說,它是部女人的書。林黛玉的多愁善感、晴雯的磊落骨氣、王熙鳳的精明能干、薛寶釵的溫婉沉穩……隨著賈府的敗落,所有大觀園的女孩兒都有著不同的故事。”

  有次,于拓提到林黛玉為了一地落花,想起了自己的薄命遭遇,寫下了獨步古今的“葬花詞”

  當時阮襲人聽到這兒,直接的反應是:“這女孩根本是得了憂郁癥嘛!”

  于拓聽了哈哈大笑,這才對她解釋了林黛士與賈寶玉的前世因緣。

  而對于與自已同名的“襲人”,阮襲人當然更不能放過。

  “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她好奇問。

  “她是賈寶玉的貼身丫環。襲人本來不叫襲人,由于她本姓花,故賈寶玉以陸游的“花氣襲人知書暖”這詩句,將她命名為“襲人”!

  ““花氣襲人知書暖”?”原來她的名字是如此的充滿詩意。

  “正如這詩句一般,襲人生來精細,又懂人情世故,一千個小心,一萬種涵養,事事求妥貼,人人求好,行事大方,說起話來和氣中帶剛強,是個善解人意、似桂如蘭的女孩。薛姨媽就夸她:“說話和氣里帶著剛硬要強!边@一點,你們倒相似!

  “我們很像嗎?”她皺眉,不大能接受有個和自己相像的人。

  “不,”于拓笑著搖搖頭!澳憔褪悄,既不是深愛賈寶玉的襲人,也非委曲求全的襲人。你當然也有著一顆善解人意的心思,但絕非完全的順從,處處求全。你相當有主見,對于不認同的事物,任誰也無法左右你。”

  面對阮襲人眼中的訝異,他只是微笑。

  “現在的你,也許看似淡泊,不愛名利;看見流星時,別人說了一堆愿望,你可能只許個世界大同、世界和平等無關乎自己的事,但那并不表示你真的不在乎,只是你認為夢想必須靠自已去實現,空想只會浪費時間。所以,當機會出現時,你會牢牢抓住不讓它從指縫中溜走。”

  聽完于拓的話,阮襲人還真有點僵住,有種被看透的不自在。

  “我不知道你還是個心理專家呢!彼樣樀匦α诵。

  “我令你不舒服嗎?”他馬上意會。“那么,我道歉。”

  “不,”看到他認真的模樣,她很快地拋開自我防衛!爸皇且馔!

  “對于我,你不需要害怕。”那雙又黑又深又亮的眼睛,這么直直地看入她靈魂深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沒錯,阮襲人總是看起來一團和氣、不與人爭,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盡管面帶微笑,卻是若即若離的與人保持一段距離。

  她談過一場只有三個月的戀愛,分手的原因是她不夠熱情。她的前任男友就曾這么對她說:“為什么你總讓我感覺被排拒在外,即使我們是如此的接近!

  她不懂自己哪里做錯,也懶得為別人而改變自己。于是,她不再勉強自已談情,即使喜歡對方,她也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他。

  阮襲人就這么站在車外,回想這些日子與于拓相處的情景。

  驀地,一部機車呼嘯而過,驚醒了她的思緒,也喚起睡夢中的于拓。他揉揉面龐,看見了佇立在車外的阮襲人。

  “啊,你來多久了?”他打開車門。

  “我剛到!比钜u人微笑地坐進車里。沒叫醒他,其實是不想驚擾他難得的睡眠。他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男人,白天忙著指導演員排戲,晚上還不得閑地陪著她練習,也許夜里送她回家后,還不肯歇息地忙著創作。

  “今天忙嗎?”他問。

  阮襲人搖搖頭,心里卻開始復習于拓接下來的動作——他會傾身細心地先替她系上安全帶,然后他會扭開臺北愛樂頻道,讓柔和的音樂充滿整個車子,最后才好整以暇地發動引擎。

  一切的行動都是這般自然,就像他的人一樣,淡淡的,很宜人。

  突然地,阮襲人笑出聲。而這樣的男子,最大的嗜好竟然是看烹飪節目!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于拓熟稔地開入車陣中,“可以說出來分享嗎?”他分神對她遞出一個笑容。

  “我在想……今晚的晚餐。”

  他的電影就跟他的烹飪一樣讓人回味再三。

  “藍色情挑、白色情迷、紅色情深。”他的回答很電影,說的是波蘭電影大師奇士勞斯基著名的三部曲,三色系列是依據法國國旗的三色意義為本。在這里,于拓指的是法國料理。

  如果說,生活就是一部電影的呈現,那么,他們之間,又是屬于哪一類電影?

  —     —     —

  阮襲人打開她的置物箱,一張白色信封掉了下來。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彎身撿起信封,打開,抽出信紙,接著,她臉色驟變!

  離于拓遠一點,不然你會受到“歌劇魅影”的詛咒!

  這封信不是手寫,而是從報紙或雜志上剪下來。尤其,“詛咒”兩個字特別大,又是以滴血樣式呈現,顯得特別觸目驚心。

  居然應驗了凌凡的猜測,真的有人對她不滿。阮襲人不禁失笑。

  是誰對她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呢?阮襲人敏感地看看四周,其他團員都忙著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她。到底是誰呢?

  突然,她的肩被人拍了一下。赫!阮襲人驚跳起來,差點嚇出心臟病。

  “早!”丁峻俊美的臉正對她綻開如向日葵般的大笑臉。

  “早,丁峻!比钜u人驚甫未定地撫住心口。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哇,一大早就收到情書!”丁峻盯著她壓在胸口的信,“艷福不淺喔!”他揚眉,又對她眨眨眼。

  “喔,不、不是!比钜u人慌忙地把信塞進口袋!澳銊e大聲嚷嚷!

  “哎,開你個玩笑,瞧你緊張的!倍【峙呐乃募。

  阮襲人苦笑以對。要是情書就好了。

  —     —     —

  “襲人,你的動作必須再大一點。”

  阮襲人抬手拭去額邊的汗,哀怨地望向聲音來處。

  于拓坐在觀眾席上,一手拿著劇本,一手撐額。他仍是一身黑衣,戴著眼鏡,束著長發,看起來既疏遠又冷淡。那個會對她講紅樓夢的風趣男子,一到排練場,就變成了冷血魔鬼。

  說魔鬼一點都不夸張,這幕戲已經重來好幾遍了,他老兄還是不滿意。阮襲人已經無力分神抵抗他的魅力,也沒得空贊美他的眼睛,用盡所有心力揣摩角色。

  “不行!”

  又不行!阮襲人瘦削的肩垂落下來,她已經累得快趴下了。

  “舞臺這么大,演員的表情、肢體動作要比平常更夸張更大,觀眾才知道你在演什么!庇谕赜终f!澳慊厝ピ賮硪槐!

  哎,他真的好嚴哪。阮襲人走回原處,收拾好心情,重新再來一遍。

  和他一起工作后,她才知道于拓的要求有多么嚴厲,她就親眼見到他把一個女孩嚇哭了。于拓從來不罵人,甚至不會大聲說話,他只要用著冷冷的語調與冷冷的眼神,就足以達到嚇人的效果。他對別人如此,對她更是如此。也許,她是他領進門的,他對她的要求尤其嚴厲,光是一句不到十個字的臺詞就要她重復說了十多次,害她舌頭差點打結,連作夢都在背臺詞。

  排練雖然辛苦,可她也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總是咬牙完成于拓的要求,不讓別人說她是靠于拓關系進來劇團的。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剛開始,她覺得把角色讓給別人演也無所謂;但現在,她卻比任何人還要認真;蛟S是因為不認輸也不甘心吧,因為于拓好不容易說服她演出,如果她放棄,那她不僅對不起于拓,同時也否決了自己。

  “襲人,你的動作太僵硬了!毖莸揭话,又被于拓硬生生打斷。

  這時,在一旁等待排戲的楚依依有些不耐地說:

  “導演,我已經晾在這里快半天了,什么時候輪到我排戲?我的時間很寶貴,可沒時間陪你們在這邊干耗!

  “導演,你先讓小阮休息一下吧,你瞧瞧她那花一樣的臉都憔悴了!币苍诘却艖虻亩【,像是故意與楚依依作對似的替阮襲人求情。

  “哼,你英雄救美上癮了呀!迸c丁峻勢不兩立的楚依依涼涼地說。

  “對不起,我英雄救美是有對象的!倍【庥兴,鳳眼斜睨著她!皩а,你快讓小阮下來吧,她虛弱得快被風吹走了。”他更加強他到阮襲人的關心。

  “哼,無聊!背酪览浜咭宦。

  聽見丁峻的話,于拓這才注意到阮襲人的倦容。

  “你下來吧!彼f!岸【、楚依依,你們上來排第三幕!

  于拓的放行,讓累得快趴在地板上的阮襲人理當松一口氣,但不知為什么,她卻有種被傷害的感覺。

  她拖著遲緩的腳下來,然后幾乎整個人跌進椅子。

  天,她的腳好酸,身體好累,心更累!

  楚依依與丁峻已就定位,阮襲人收起心,專注地看著舞臺上的排演。

  楚依依真是個天生的演員,站在舞臺上,自然而然就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盡管才二十歲,演起成熟的歌劇女伶也駕輕就熟,一點也不見勉強,不愧是影后。

  丁峻也是。丁峻是個超人氣歌手,其魅力與瑞奇馬汀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出舞臺劇是他的戲劇處女演出,但他舉手投足卻絲毫不顯青澀。瞧,他所扮演的勞倫斯,或風流、或深情、或瀟灑、或溫柔、或不羈,在在吸引人,即使左擁一個美人、又抱一個妖婦,卻仍無法讓人怨起他的濫情。

  唉,都是第一次演戲,丁峻如天上的云,她就像地上的泥,怎么差這么多呢?

  “你還好嗎?”排完戲,丁峻坐到她旁邊的位子。

  “喔,你排練好了?”她對他微笑。

  他點點頭!昂,聽說你每天晚上都會到于導家練習?”

  “嗯!比钜u人發現他以奇怪的眼神看她,忍不住臉紅!耙驗槲覜]演過戲,又要忙學校的事,讓于拓花了額外的時間來教我,真是太麻煩他了。”她多余的解釋。

  “我也可以教你呀!倍【粗难凵窈芴貏e,像是試探,又像在分析什么。

  “呃……”他這么說,她倒不知該說什么。不知怎地,她認定教她的人只能是于拓。“唉,要是我能擁有你一半的演技就好了。”她以笑掩飾。

  他掀了掀嘴角:“這種角色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你知道演什么最難嗎?”他看她,眼光有些嘲弄。

  阮襲人搖搖頭。

  “演自己!边@三個字他說得極輕,一種很鄙夷的語氣。

  “作自己需要演戲嗎?”阮襲人迷糊了,她問。

  丁峻沒有回答,只是對她微笑,很謎樣的笑容。

  如果,歌手是一種角色,勞倫斯也是一種角色,那么,現在和她說話的丁峻,還在扮演另一個角色嗎?

  —     —     —

  “這一幕戲是金喜突然遇見勞倫斯,她心一慌差點摔下樓梯,這時,勞倫斯扶了她一把,他幫她拂去裙擺的灰塵,并到她微笑。于是,金喜的一顆芳心就此淪陷!庇谕氐卣f著劇情!岸【⒁u人,你們兩個把這段演一遍!

  丁峻與阮襲人馬上就定位。丁峻站在樓梯的頂端,阮襲人在底下。在于拓的眼神示意下,他們開始行動。

  丁峻走下來,金發隨著走動而飄起,英俊非凡的像個王子般迷倒眾人;阮襲人則埋頭爬著樓梯,在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噗!”突然間,阮襲人笑了出來。

  “小姐,我的臉有這么好笑嗎?”丁峻一臉無可奈何。這一幕戲已經第三遍了,可是,只要一到這一節,阮襲人就沒辦法演下去。

  “對不起!”阮襲人的臉脹紅!拔乙豢吹侥氵@么正經的模樣,我就……”她很少這么無厘頭,與丁峻的相處像姐弟般,她實在沒辦法演出情生意動的感覺。

  “襲人,你過來!庇谕乩淅涞穆曇魝鱽。

  又要挨罵了。阮襲人心里呻吟一下。

  丁峻同情地拍拍她的肩。

  她頭低低地站在于拓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皩Σ黄稹!彼f。

  于拓看了她半晌,“你有喜歡的人嗎?”他突然這么問。

  “嘎?”阮襲人心猛一跳,好像心中的秘密被知道了。

  “告訴我,如果你喜歡的人就在面前,你會臉紅,你會心跳加速嗎?”

  “我……”站在于拓面前,她臉紅得像蕃茄,心跳此平常快一倍。

  “不管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你都必須喜歡丁峻。”

  “我是喜歡丁峻,可不是那種喜歡!彼奔钡卣f,像在解釋什么。“我實在沒辦法演出那種感覺!彼Z。

  “那你必須把他想像成你喜歡的那個人!

  “我……不能!彼矚g的人是他,她不能把別人當成他。

  “演員的字典里沒有“不能”兩個字!庇谕赝蝗惶鹚南掳,嚴峻地望進她眼里。

  這是阮襲人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嚴厲的眼神,他生氣了!

  “我不是演員,是你把我帶進你的劇團!彼滩蛔√岢龇瘩g,或者她是氣他要她去喜歡別人。

  他眸子一黯,突然抓著她往舞臺上走!昂猛矗恪鍪裁?”

  “我跟你演。”站在樓梯下,他放開她的手,眼里有著難懂的光芒。

  等等,他要跟她演?

  “你?”阮襲人怔住。

  “你好好把感覺記住!闭f完,他爬上樓梯。

  什么嘛,這樣說好像她很喜歡他似的。阮襲人不禁瞪眼,雖然她的確喜歡他。

  “開始吧!庇谕卦谏项^丟下一句話。

  于是,阮襲人慢慢爬著樓梯。不知怎地,她的心跳隨著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增加而增快,當她與于拓接近時,她抬起眸與他的眼睛相遇——頓時,她掉進了他的凝視中。

  他看她的方式像情人,眼底有股熱力幾乎將她燃燒起來。她一晃神,腳一頓,“呀!”該死,這不是演戲,她是真的要摔下去了,阮襲人閉緊眼睛。

  這時,一只有力的手攪起她的腰!澳氵好嗎?”他的聲音響起。

  阮襲人睜開眼睛,于拓正俯身看她!拔摇覜]事!

  于拓對她揚起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阮襲人窒了窒,像呼吸被奪去般。

  “太好了。”他將她扶正。“小心點,女人的身體是很寶貴的,我最無法忍受女人受傷了!彼謱λ恍,然后走下樓。

  阮襲人當場傻眼,于拓怎么會說出這么肉麻的話?然后,她整個人僵住。對了,她怎么忘了,這一切都是戲呀!于拓不是于拓,是勞倫斯,那是勞倫斯的眼神、勞倫斯的笑、勞倫斯的臺詞呀!哈,她竟然把現實與戲劇混在一起了,多可笑!

  “好了,丁峻、襲人,你們兩個重新再來一遍!庇谕乩潇o的聲音響起。

  那一刻,阮襲人恨死了于拓。

  接下來,拜于拓之賜,阮襲人漸入佳境,可以心無芥蒂地與丁峻演對手戲。

  這天,就在她快忘了那封信的恐嚇,意外發生了——

  阮襲人與丁峻正在舞臺上對戲,他們背后才剛搭建完的布景突然整個倒了下來。這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丁峻反射性的撲向阮襲人,用身體護住她。轟然一聲,他們被埋在下面。

  男生們紛紛沖上舞臺把布景抬起來,女生們則不敢相信的驚呼。

  大家好不容易搬起最后一塊布景,將兩人扶到旁邊。還好,兩人都無恙,丁峻只是小小的擦傷。

  “你們有沒有受傷?”于拓聞訊趕來,他的眉頭攢了起來。

  “我沒事。”阮襲人搖搖頭,驚甫未定。

  “小阮沒事,我就沒事!倍【χf。

  看到了峻手上的擦傷,“小李,你來幫丁峻上藥。”他揚聲叫一個人過來。

  于拓又轉頭看阮襲人,她一臉的蒼白。他將她拉起帶到角落,伸手將她凌亂的發撫平!澳阆然厝バ菹!

  他的眼睛不自覺流露溫柔,卻不知道有一雙眼睛正銳利地觀察他們。

  她的確需要休息,阮襲人聽于拓的話回休息室拿她的東西,她一打開置物箱,一封信掉了下來。只是一眼,阮襲人剛剛回復一點點的血色,霎時變得慘白!她撿起信,微抖著打開,一行字入眼底——

  這只是個警告!

  她驀地一驚,信從她手上飄落。噢,老天!剛剛那不是意外,而是蓄意!

  她慌忙地從皮包拿起前幾天收到的第一封信,那個人不要她接近于拓,為什么?恐嚇她的會是某個喜歡于拓的女孩嗎?

  老天,她該怎么辦?會不會還有人因為這件事受傷?

  不,她不能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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