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湯靚和菁菁百無聊賴的支著肘對看。
果然被湯靚那張烏鴉嘴說中,在那三個「澳客」離開后,再無客人上門,生意差得連只蚊子都沒經(jīng)過。
「欸,菁!」湯靚纖手托腮,盡量婉轉(zhuǎn)、客氣的問:「『左迪亞克』平常生意就這么……清淡?」
菁菁拋給她一個無奈的眼神,「嗯!雖然『左迪亞克』開在高級住宅區(qū)里,但收入一點也不高級,不然我也不用忍痛資遣店里的廚師、酒保和服務(wù)生了!
「這些住高級住宅區(qū)的人到底都到哪兒去消費?」湯靚無聊的撥弄著尚未派上用場的自制簽筒。
「誰知道?」菁菁起身走向吧臺,擦著己然十分晶亮的玻璃杯,又說:「不過平常最少也有四、五位客人上門,今天的生意的確是差了點!
難道是她帶衰?湯靚不由得問自己。
今天地的確是很不順利,從早到晚狀況不斷,好不容易來到「左迪亞克」避難,卻又遇上程之浩那掛人。
這時,門上靜寂許久的銅鈐突然響了起來,「叮!」
終于又有客人上門了。
湯靚喜形于色的望向門口,可才綻開的笑容卻因過度意外而僵在臉上。
怎么又是他?!
「歡迎光臨!馆驾几吲d的招呼。
湯靚匆匆地高舉簽筒遮住臉。
程之浩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他對她笑?湯靚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程之浩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招手道:「小姐,一杯『左迪亞克』!
菁菁沉浸于客人上門的喜悅中,也沒細(xì)看來人,喜孜孜地回道:「馬上來!剐南耄K于來了個懂得品味好茶的客人,知道要點這風(fēng)味絕佳的混合茶。
菁菁高興的在吧臺內(nèi)煮茶,一邊示意湯靚過去招呼客人。
湯靚伏在吧臺上,小小聲地說:「菁,是剛才那三個『澳客』其中之一耶!」
「是嗎?」菁菁凝神細(xì)看,果然沒錯!「他又來做什么?」隨即捂住嘴巴,驚道:「該不會是妳惡作劇的事被拆穿了?」
「應(yīng)該不會吧!我去探探他來做什么。」湯靚又蒙起面紗,提著冷水壺晃到程之浩面前倒水,招著聲音道:「先生,啊你又來了喔!」
程之浩似笑非笑,「妳的眼力真不錯,還認(rèn)得出我來,是不是因為我們今天見過太多次面的緣故?」
他的問題讓湯靚的一顆心提到喉頭,莫非他真的認(rèn)出她了?
「有嗎?偶們有見過很多次面嗎?」湯靚硬著頭皮裝傻。
「我想想看……」程之浩逗她,「是兩次?還是三次?嗯!也許妳取下面紗后我就會想起來!
冷不防的,他伸手揭去她的面紗。
「!」湯靚連忙以手遮臉,「先生,你不怕被我傳染肺給核呀?」
還在裝?程之浩不覺好笑起來。這妮子為什么這么伯被他認(rèn)出來,莫非是因為……
他突然興起戲弄她的念頭,「肺結(jié)核我倒不怕,但黑社會流氓我可就怕死了,水蜜桃小姐,或者我該稱妳『冒牌水蜜桃』?」他晃晃手中的面紗。
湯靚氣呼呼的放下手,搶回面紗揉成一團(tuán),她杏眼圓睜地道:「誰希罕冒那個什么爛桃子的名。咳绻皇悄恪喊肼穪y認(rèn)桃』,我也不會弄丟高級套裝,還穿著那么暴露的泳裝亡命天涯!」既然被認(rèn)出來,她索性來個總清算。
程之浩答非所問,「喲!小姐,妳的國語怎么突然變好了,而且還十分流利標(biāo)準(zhǔn)?」他像只貓戲耍著困守墻縫的老鼠般,存心要惹出她的火氣:
「少裝蒜!快把我的高級套裝還來!」湯靚恰北北的伸出手。
「靚妹,怎么了?」菁菁端來「左迪亞克」風(fēng)味茶,詫異的問。
湯挸把今早發(fā)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菁菁聽完,同仇敵愾的將矛頭指向程之浩,「程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么可以利用我們靚妹拍廣告,又不付片酬?」說來說去都是為了錢。
湯靚聽了差點昏倒,「菁,這不是重點啦!」
菁菁反駁,「錢當(dāng)然是重點,否則我們干嘛這么辛苦地站在這里伺候客人、受客人的鳥氣?犯賤。
「『金』小姐快人快語,錢的確是我來找『金妹』的重點!顾脑捵尦讨旗`機動。
「我不姓金,我姓黃,黃菁菁,而她也不叫金妹,她叫湯靚。」菁菁糾正他。
誰教她開口、閉口都是錢,他才會誤聽成「金」。程之浩在心中嘀咕。
「好吧!黃小姐和湯小姐,既然妳們主動提起錢的事,那我只好把那位塔K老大砸壞的東西的清單列出來請妳們賠償!
湯靚條地瞪大眼,「那個什么塔K的砸東西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她趕緊撇清。
程之浩偏頭沉思,「好像沒什么關(guān)系,他砸東西要妳來賠的確是有些不合理!
「算你明理!
「不過我想,如果我找他索賠,他應(yīng)該會很樂意知道我在『左迪亞克』遇見妳的事!钩讨埔荒樀牡靡狻
「卑鄙!你這『抓耙子』到底有什么企圖?」湯靚的怒火一觸即發(fā)。
「很簡單,只要妳來拍我的電影,這筆帳就一筆勾消,而且片酬照計。」程之浩直接說出他的目的。
湯靚直視著程之涪,深深的看入他的眼睛,她臉上的憤怒神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表情,她忍著笑地?fù)u頭說:「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
程之浩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但仍力持鎮(zhèn)定的端起骨瓷茶杯,啜了口茶道:「妳倒是說說看!
一旁的菁菁也涼涼的說:「告訴他吧!靚妹,免得他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那么嚴(yán)重嗎?程之浩有些懷疑。
「好吧!」湯靚呼出一口大氣,拉開椅子坐下!肝液苌龠@么誠實的向陌生人表明我的身分——-」
「我不算是陌生人!」程之浩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莫名地介意起這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湯靚看了他一眼,「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不能拍你的電影,除非你想被亂刀砍死,然后被棄尸在污染嚴(yán)重的河川內(nèi)腐爛,也許還會有老鼠爬在你的胸前啃你的腐肉,一邊啃還一邊發(fā)出喀吱喀吱聲……」
程之浩笑說:「妳在嚇唬我?這種老掉牙的劇情在我的電影里都出現(xiàn)過,換點新鮮的!
湯靚的眼中充滿同情,「你真的一點都不明白現(xiàn)實社會的殘酷?也罷,拍電影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妳到底在說什么?妳有什么理由不能拍我的電影?」這才是他所關(guān)切的重點。
「我沒空。」湯靚說。
「忙什么?」
湯靚笑了笑,「我忙著『跑路』,忙著提防流氓追殺,還有警察無時不刻的『關(guān)心慰問』,還有自家『兄弟』不分畫夜的關(guān)愛保護(hù),光是這些就夠你被身家調(diào)查上溯祖宗八代,更別提你還有可能遭我的仇家殺害,而這些全是因為我老爸是黑道大旗幫的幫主!顾龂@口氣,「這樣你明白了吧?盡量別和我扯上關(guān)系,沒事就早早回家去睡。」她下逐客令。
菁菁忙不迭地提醒,「記得結(jié)完帳再走!
程之浩有禮貌的等她們說完,這才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細(xì)細(xì)品味起「左迪亞克」的絕妙風(fēng)味。
他從容的模樣看在湯靚和菁菁的眼中,不免有些詫異。
菁菁忍不住又提醒他,「喂!你已經(jīng)聽到我們靚妹說的,趕快結(jié)帳,回家睡覺了
啦!」
程之浩放下手中的茶杯,沖著菁菁輪廓分明的混血面孔微微一笑道:「這是我離開印度后喝過最好喝的『左迪亞克』頂級的中國熏制茶加上濃醇的印度茶混合成甘香四溢的『左迪亞克』謝謝妳,我很久沒喝過這么好喝的風(fēng)味茶了。」
這番話今菁菁呆愣了片刻,「左迪亞克」開了將近一年,從來沒遇見過這么懂品味茶的客人,她心中不免有種覓得知音的驚喜。
菁菁問:「你去過印度?」態(tài)度明顯溫柔許多。
程之浩答道:「幾年前為了拍片,在孟買待了一年。」
「孟買!我母親就是孟買人!馆驾紵崆械恼f。這樣也算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吧!
「那真是個美麗的——」程之浩憶起當(dāng)?shù)氐漠悋L(fēng)情。
「咳咳!」眼看菁菁就快倒戈到對方的陣營,湯靚清清喉嚨,將兩人拉回現(xiàn)實。「很抱歉打斷你們『孟買風(fēng)景協(xié)會』會員交換心得!顾难凵裰鄙湎虺讨,仰起俏臉,再次下逐客令,「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謝謝你的光臨,如果你還滿意今晚的茶,明日請早,我們早上十點開始營業(yè)!
程之浩看了下手表,時間果然晚了,再這么糾纏下去,他反倒像個登徒子。但是,他來此的目的尚未達(dá)成,「那拍片的事,妳——」
話還沒說,湯靚已斷然拒絕,「絕對不考慮!」她瞅著他,納悶地道:「你有什么毛?」她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瞄他,「滿街都是想拍電影的漂亮女孩,你隨便招手,肯定有一大票追星女孩樂意當(dāng)你的電影女主角,你何必在這里看我的臉色?」
程之浩堅定地說:「妳是最適合的人選!
一般女人聽到這句話可能會樂翻天,但湯靚卻不是一般女人。
她煩悶的一把拉起程之浩的手,把他拉離座位,冷聲道:「一共是兩百元,請到柜臺結(jié)帳,然后滾出去!」對付這種有理說不清的傢伙,只能用這種非常手段。
「靚妹,別對客人這樣!够趯Τ讨频暮糜∠,菁菁出聲動阻。
其實她也怕湯靚的火瀑脾氣一上來,又使出過肩摔的絕招,到時除了傷了人得賠錢外,還可能會波及店內(nèi)的物品,那……豈不是虧大了!
「神經(jīng)病才會想請黑社會老大的女兒拍片!」湯靚嘴里雖然這么罵著,心里卻莫名地感到失落。
「明天我會再來,順便把妳留在攝影棚的衣服和鞋子送過來。」程之浩付完帳后說。
「不必了,我不想要了!」湯靚蠻橫的推他出店門。
程之浩絲毫沒有被激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對她的無禮竟然不以為意,換作是平常的他,早就大發(fā)雷電了!
難道他真如湯靚所說的有毛?
癡了,他真是癡了,才敢沾惹黑道老大的掌上明珠。
程之浩笑了笑,手插著褲袋,漫步走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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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然轟立于市郊的大宅中,客廳內(nèi)燈火通明,白日逞兇斗狠的黑道兄弟各個西裝革履,垂手肅立在兩旁。
火龍幫幫主柯隼瘦長的身影靜立在落地窗前,遠(yuǎn)眺著窗外的一片闃黑。
塔K敬畏地躬身稟報,「報告老大,這幾天我和兄弟們四處搜查都找不到湯大旗這龜孫子,連他那個查某囡仔也不知道躲到哪兒去……」
柯隼緩緩的舉起右手,塔K立刻噤聲。
「那批貨的下落呢?」柯隼的聲音冷冽,猶如北極冰原刮過的刺骨寒風(fēng)。
塔K的全身不由得竄過一陣寒顫。
他心虛的低下頭,支吾其辭,「那批貨從上貨后……就不見了,我怎么查也查不到……一定是被湯大旗那龜孫子給吞了!」
「查不到?」柯隼的背影僵直。
塔K嚇得忙解釋,「老大,我這幾天急著找湯大旗和他那個查某囡仔的下落,就是想快點追回那批貨……」
火龍幫幫主柯隼的心狠手辣是道上有名的,正因為他的冷酷與兇殘,才能從眾角頭中脫潁而出,而且三十歲便穩(wěn)坐老大寶座。
而跟在他身邊打拚多年,塔K深知老大的脾性。此番辦事不力,恐伯下場凄慘難料。
柯隼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冷硬的臉部線條勾勒出一絲肅殺的氣息,幽深的豹眼迸財出狠戾的精光,「人也找不到,貨也追不到,你是怎么辦事的?」
塔K雙腿一軟,「咚!」地一聲下跪求饒,「我該死!我該死!請老大原諒,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把湯大旗和那批貨追回來……」
「你知道那批貨價值多少嗎?」柯隼逼視著他,語氣中夾著怒氣。一批市價三億的海洛因磚就這么不見了,教他不動怒也難。
塔K渾身顫抖不已,完全沒了平日那大尾流氓的搖擺樣,只能不斷地喃念著,「請老大原諒!請老大原諒……」 柯隼做出裁決,「區(qū)的茶行仔也管得夠久了,我會派鏢仔去接管,連同賭場和PUB一起!」
地盤易主,塔K雖然心痛,但他人沒半點損傷,已夠他慶幸的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去找條子『問路』,十天內(nèi)把這件事搞定,否則你就準(zhǔn)備去投案頂達(dá)仔那殺人罪!」柯隼冷聲道;
塔K叩頭如搗蒜,「謝謝老大……」
雖然十天的時間實在太過緊迫,不過,柯隼給了他一個提示——找條子問路。
是!他怎么沒想到這一點?
條子也在找人,他只要限緊條子,到時候——
嘿嘿……
。## 市警局的會議室內(nèi),掃毒小組的成員正在開會,報告連月來掃毒的績效。
年輕有為的小組長凌葆力正在發(fā)言,「這個月掃毒小組成功地破獲東區(qū)最大毒窟,直搗火龍幫、天星幫等各大幫派的販毒網(wǎng),碼頭緝私也有具體的斬獲,只可惜沒逮到各幫派販毒的實據(jù),無法將各大毒梟一舉成擒……」
凌葆力,市警局第一青年才俊,屢建奇功,是出了名的帥哥刑警。畢生以打擊犯罪、消弭暴力,建立一個「零暴力」的清新城市為職志,因此他那同為警察的父親將他取名為凌葆力。
「葆力,」微胖的分局長忍不住道:「放輕松些,我們自己人開會不用這么嚴(yán)肅。
嘿嘿嘿!你也別太心急,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錯,我很難對我那個老同學(xué)交代咧!」分局長和凌葆力的父親是警察大學(xué)的同期同學(xué)。 凌葆力向來討厭這層關(guān)系被提起,彷彿他破案有功全是靠他父親在警界的關(guān)系得來的,為此,他辦案、查案都像拚命三郎般拚命。
「報告長官,緝毒工作刻不客緩,葆力不敢有所懈怠。根據(jù)可靠線報,火龍幫與大旗幫合作走私大宗毒品來臺,但大旗幫卻私吞了這批毒品。緝毒小組這次的任務(wù)就是查出這批毒品的下落,阻止毒品交易,絕不能讓它流入市場!」凌葆力說得正氣凜然,一副「維護(hù)治安,舍我其誰」的模樣。
分局長蹙起眉,沉吟道:「葆力呀!」這線報……會不會有誤?大旗幫幫主湯大旗一向不沾毒品,怎么可能臨老才搞這種『晚節(jié)不!坏拇跏拢俊顾浀脺笃煜騺砑怠付尽谷绯,怎會突然販起毒? 「分局長,你這是在替湯大旗說話?」凌葆力沉下臉,開始滔滔不絕地「說教」,「社會治安敗壞,這些逞兇斗狠的幫派分子要負(fù)極大的責(zé)任,而且,縱使湯大旗以前不販毒,現(xiàn)在也有可能為了豐厚利益而販毒,更何況,他身為黑道頭子是不爭的事實,他能在黑道中占有一席之地,還不是靠為非作歹而來?光憑這一點,我們警界就該全力將他他逮捕到案,以免危害社會安全!」
他眼神銳利地直視分局長,就差沒按分局長一個「背叛社會」的罪名。 分局長掏出手帕,猛擦額際的汗。他不過多說了兩句就被轟得無地自容,好像他這個分局長不盡責(zé)似的,
再看看緝毒小組的其他組員都只坐板凳的分之一,搞得像是在開軍事會議一樣嚴(yán)肅,縱使他想再替湯大旗說幾句公道話,也只有摸摸鼻子算了。
「呃,就這樣了,你們認(rèn)真查案,如果需要任何支援盡管開口。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乖俨蛔,他就要被這群年輕人悶死了。
「長官請!沽栎崃ι锨疤嫠_門,還是那張撲克臉。
分局長尷尬地笑著,「不送、不送!」腳下則加快步伐離開會議室,以免溜得太慢,還要聽這些年輕人喊什么「打擊犯罪」的口號。 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難溝通。
。##
「叩叩叩……」
一大早天還沒亮,湯靚就被樓下的敲門聲吵醒。
「那么早……啊……會是誰?」連打了三、四個呵欠,湯靚懶懶地翻身,打算繼續(xù)垂。
菁菁早醒了,她緊張的推推仍賴在床上的湯靚。
「靚妹,妳快起來,黑幫真的來尋仇了!怎么辦?沒想到那個程之浩這么卑鄙,真的通知黑道流氓來捉妳,可惡!枉費我還把他當(dāng)成好客人……」
程之浩當(dāng)然是個好客人。自從那天之后,他天天來報到,付錢又爽決,儼然是「左迪亞克」最死忠的顧客。 湯靚懶洋洋的坐起身,又打了個大呵欠,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老神在在的說:「安啦!要是黑道早就破門而入,哪還會這么客氣的敲門通知妳?」
「可是那個程之浩……」菁菁仍是一險的擔(dān)憂。
湯靚下床找了件運動衫套上,「別擔(dān)心啦!那個姓程的傢伙沒那個膽量告密的!
這幾天程之浩每天上門來煩她,真不知這傢伙怎么這么有耐心,彷彿她不答應(yīng)演出他的電影,他就絕不罷休似的,讓她煩不勝煩。也許她該認(rèn)真地考慮另覓藏身處了。
湯靚一邊想,一邊找了雙鞋子套上,然后對菁菁說:「我先下去看看。」
「小心點!馆驾级谥
湯靚步下?lián),打開店門,張俊逸陌生的面孔立刻出現(xiàn)在眼前。 「對不起,我們還沒開始營業(yè).」湯靚一邊說,一邊打量眼前這英氣煥發(fā)的男子。
凌葆力迅速地亮出證件,開門見山的說:「我找湯靚。」
金色的警徽在晨曦中閃閃發(fā)亮。
警察?!身為黑道大哥的女兒這么多年,湯靚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關(guān)上門。
凌葆力早有防備的以膝蓋擋住門,輕易地閃身進(jìn)入店內(nèi)。
他一把擒住湯靚的手臂,瞇著眼道:「妳是湯靚。」從她想「落跑」的舉動看來,他十分肯定她就是湯靚。
湯靚掙扎著想掙脫他的箝制,「我臉上有寫、湯靚。兩個字嗎?況且,就算你是警察也沒有擅闖民宅、強拉良家婦女的特權(quán)?旆攀!別讓我們這些善良百姓質(zhì)疑警察的操守!」 近日警界的負(fù)面新聞不斷,少數(shù)害群之馬做出貪污、瀆職、強暴等法理不容的惡事,令警界人員蒙羞。湯靚這是故意踩人痛處。
好伶俐的口齒!凌葆力險些招架不住,他尷尬地笑笑,「我會放手,不過,請妳告訴我妳父親湯大旗的下落!箍跉饷黠@地客氣許多。
「我不知-一」話才說一半,湯靚急急地掩住口。笨哪!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認(rèn)了自己就是湯靚?
向來嚴(yán)謹(jǐn)?shù)牧栎崃﹄y得的露出一絲笑意。眼前這小女人看似精明,卻又好像十分迷糊,讓人難以捉摸。
他松開了手,「我們知道妳和妳父親目前并沒有住在一起!惯@是他的得力屬下花了三天的工夫才查出來的資料。 湯大旗似乎非常保護(hù)他的獨生女,緝毒小組可是發(fā)揮了「超級任務(wù)」的尋人精神,好不容易才追查到湯靚的下落。
湯靚揉揉手腕,嘟著嘴道:「既然知道這點,你還找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老爸的下落。」
看著這一臉倨傲的美麗女子,凌葆力知道他無法從她嘴里問出什么線索,他決定改變方式。
「妳父親最近都沒有跟妳聯(lián)絡(luò)?」凌葆力問。
「警察先生,我真的沒有我老爸的任何消息,實在幫不上忙,抱歉!」湯靚一臉的愛莫能助,「如果沒其他事的話,你請回吧!我們要準(zhǔn)備開店營業(yè)了!顾郎(zhǔn)備將這不速之客掃地出門。 凌葆力還不打算離開,「妳知道妳父親這次犯的是什么案子嗎?」
「還不是些違反善良風(fēng)俗的暴力事件,再不就是什么幫派地盤的問題,沒啥新鮮花樣!
湯靚聳聳肩,不在乎的說:「那你送他去綠島好了,他一直很懷念那地方!
「他走私毒品。妳知道這些毒品流入市場的嚴(yán)重性嗎?」凌葆力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表情。
「走私毒品?怎么可能?!我老爸一向痛恨毒品!」湯靚不相信。
「據(jù)我所知,除了警方之外,還有不少黑幫老大也急著找他,因為聽說他私吞了那批毒品……」凌葆力喋喋不咻的說著。 湯靚愈聽眼珠子瞪得愈大。
毒品?!這怎么可能?別人也許可能,但老爸絕對不可能!
老爸不可能忘記毒品害死了老媽……
湯靚愈想愈疑惑,連凌葆力又叨叨絮絮地說了些什么,她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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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fēng)高。
「左迪亞克」的門內(nèi)閃出一道黑影,拎著一只小包包躡手躡腳的走出庭院,左右張望一會兒后,才放心的步入空蕩凄清的無人小巷中。
「這么晚了要去哪兒?」
一只手出其不意的搭在湯靚的肩上。
湯靚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想擒住對方的手來個過肩摔。
那人迅速地縮回手,似乎早就科到她會有這一招。 「好險!好險!」
湯靚認(rèn)出這個聲音,轉(zhuǎn)過頭來賞了他一記大白眼。
「喂!程之浩,你半夜不睡覺跑來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biāo)廊说膯??br />
程之浩打量著她一身的黑衣裝扮,「我才想問妳在做什么?三更午夜不睡覺,還穿了一身黑,要去打劫。俊
深夜返家途中,他看見「左迪亞克」外有人鬼鬼祟祟的,下車探看,沒想到竟是湯靚。
湯靚沒好氣的翻翻白眼。這傢伙為什么總是在奇怪的時候突然蹦出來?簡直陰魂不散!
她好不容易等菁菁入睡,留了張字條,準(zhǔn)備展開「千里尋父記」,沒想到又遇上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我要去哪兒不關(guān)你的事!」湯靚甩頭就走,她才沒時間跟這二百五哈啦。
程之浩追了上去,瞄了眼她手上拎的旅行包包,「要出遠(yuǎn)門?我可以送妳一程,我的車就在附近!
「免了!」她一雙長腿毫不停頓的朝前邁進(jìn),擺明了不想理他。
「咻——」突地,一陣火辣的疼楚擦過湯靚的右大腿。
湯靚軟跪在地上,悶哼一聲,「呃……」
程之浩見狀,關(guān)切的追上前問:「靚妹,妳怎么了?沒事跪在地上——」
湯靚粗魯?shù)貙⑺麎悍诘,「快趴下!?br />
「咻咻咻……」一陣槍響從他們的頭頂掠過。
湯靚警覺地壓住程之浩蠕動的身軀,壓低聲音道:「是減音槍!想保命就聽我的。你的車停在哪兒?」 程之浩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子護(hù)住湯靚,低聲道:「在巷口,我保護(hù)妳過去!
湯靚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干嘛裝一副很進(jìn)入狀況的模樣,當(dāng)他在拍片?
死到臨頭還不忘要大男人的英雄主義!若不是此刻情況危急,湯靚真想用力敲他的腦袋幾下。
「別起身,對方人很多!」裝了減音器的槍聲不斷地在耳邊呼嘯而過,湯靚觀察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子彈來自兩個方向,似乎有兩幫人馬。
湯靚見機不可失,起隙拉著程之浩雙雙滾向角落,「快到車上!」
兩人蹲著身子潛向巷口。
「哎喲!」湯靚先前被子彈擦過的右大腿不斷地涌出鮮血,劇烈的痛楚自傷處蔓延開來,痛得她齜牙例嘴。 「妳中槍了?」程之浩終于察覺到她的異狀。
湯靚痛得快昏厥過去,她咬牙切齒地道:「不是,我在觀察地質(zhì),二百五!」
程之浩不理會她的嘲諷,抱起她纖瘦的身子,二話不說的起身往巷口狂奔。
一時槍聲四起。
「笨蛋,你想害我們被打成蜂窩?」湯靚虛弱的罵道。
真倒楣,她怎么會遇上這個二百五?
明天各大新聞臺、報紙都會刊出一則頭條——黑道大哥獨生女被人用槍打成蜂窩,而反還有個「智障」電影導(dǎo)演在她身旁,然后人們就會開始臆測他們的開系,將他們的關(guān)系說得十分不堪,什么狗男女、不倫之戀、畸戀、黑道之女色誘新銳導(dǎo)演引來殺機…… 這……這她怎么能忍受?!
「放我下來!」湯靚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
程之浩卻將她抱得更緊,拚命地往前跑,「閉嘴,我說過我會保護(hù)妳!」
該死的大男人!她不想害他跟著喪命,他卻搶著挨子彈送死!
這個笨蛋二百五如果害她死在這里,她做鬼也不放過他!
程之浩的胸口像有把火在燃燒,但他的腦子卻異常的冷靜。
雖然他心知肚明這些人不是沖著他來的,他犯不著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但是,他就是不能眼睜睜看著湯靚被人射殺。
從這里到巷口短短的距離,突然變得漫長反沒有盡頭。子彈的聲響穿透冷肅的空氣,像是死神的索命刀朝他們直揮而來。 湯靚嚇得緊挨著程之浩寬闊的胸膛,緊閉雙眼不敢再看。這時她才注意到,程之浩的心跳竟是如此規(guī)律而平穩(wěn)。
他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湯靚緊張紊亂的一顆心瞬間鎮(zhèn)定下來,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也罷,這種死法倒也別出心裁,況且還有他為了她以命相搏,她還有什么好抱怨
瞬間,奇異的火花自他們緊貼的身軀迸發(fā),柔柔地、暖暖地點亮了她幽暗的心房……
程之浩打開車門,將湯靚塞進(jìn)車內(nèi),急切粗魯?shù)膭幼骱Φ脺n一頭撞上擋風(fēng)玻璃。 她額上腫了個大包,心中的那一小簇溫暖的火焰也跟著熄滅了。
「要死了,想把我撞成白癡。俊箿n一開口又是沒好氣的抱怨。
程之浩嚴(yán)肅的看著她,「系上安全帶!」隨即發(fā)動車子,重踩油門,疾馳而去。
「可惡,又讓她逃了!都是條子壞事,快上車!」
幾道人影鉆入路旁的黑車,急追在后。
「快跟上!要是再追丟,恁爸就讓你好看!」駕駛座旁的塔K發(fā)狂似的咆哮著。
開車的小弟緊張得猛踩油門,在巷弄中直飆。
緊跟在黑車后是一部靛青色的寶馬。
「小趙,別讓火龍幫的人捉到湯靚,斷了我們找湯大旗的線索!」凌葆力緊盯著前方說。
開車的員警小趙連忙加速,「是!組長!
「只差這么一點就能跟著湯靚找出湯大旗的藏身之處,阻止那批毒品流入市場,沒想到火龍幫那票草包居然也利用我們來找湯靚!看來我低估了柯隼,可惡!」凌葆力氣憤的握緊拳頭。
警方埋伏了一整天,就等湯靚出現(xiàn)來引路,誰知警方的跟監(jiān)行動反而暴露了她的藏身處,將她置于險境,還差點害她送掉小命……
他真是白癡!
自責(zé)的情緒不斷地在凌葆力的胸中翻攪,他在心中暗暗發(fā)誓,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湯靚的性命!
夜風(fēng)冷冷地吹起,漆黑夜色再度包圍著「左迪亞克」所在的小巷,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警匪槍戰(zhàn),彷彿隨著消失在巷口拐彎處的紅色后車燈而淡去痕跡,一切又回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