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澄橘的霞光落在街巷間。
一翦窈窕身影在夕照馀暉下,鬼鬼祟祟的接近一家風(fēng)格淡雅的法國飲茶店——「左迪亞克」。
人影彎身潛行,悄悄地靠近那歐式的鏤花鐵門,繞過團(tuán)團(tuán)開放的紫陽花,閃過成簇綻放的粉薔薇,踩扁了幾株白晶菊,在都鐸式的白墻上留下幾枚臟手印,然后偷偷摸摸地四下張望,確定沒有行人經(jīng)過,這才伸手推開茶色的玻璃門一-
「叮叮!」
年輕美麗的中印混血店主-一黃菁菁一聽到銅鈐聲響,欣喜的從滿是赤字的帳簿中抬起頭來,親切地喊道:「歡迎光……」在看清來人是誰,菁菁立刻收起笑容,「靚妹,又想來白吃白喝。俊
鬼頭鬼腦的張望一番,確定店內(nèi)只有菁菁一人,湯靚這才放心地回話,「別這樣嘛!好歹我也是妳的同學(xué)兼好友,吃妳幾餐不算過分吧!」
菁菁白她一眼,「誰跟妳計較這些,這家店妳當(dāng)初也贊助了不少,早算妳一份股了!归_店之初,菁菁資金短缺,父母又賣光家產(chǎn),逍遙地環(huán)游世界去了,在求助無門下,她的閨中好友湯靚去向她的黑道老爸拐了筆錢借她周轉(zhuǎn)。借款雖早己還清,但她還是感念湯靚的這份情。
「咦?」菁菁的注意力被湯靚那身「概念服裝」給吸引!高@是什么怪造型?還是現(xiàn)在美女都流行這樣穿?」
菁菁忍不住走到湯靚身邊,仔細(xì)的打量起她那身怪行頭。
只見向來服裝整齊的大美人湯靚這會兒竟光著腳丫,「穿」著超級市場的海報,上頭還印著小黃瓜一斤七十元、青江菜一把十五元、麻竹筍一斤……旁邊還有斗大的促銷字眼——俗俗俗,買到賺到,絕對低價!
菁菁愈看愈覺得好笑,「買到賺到……真夠俗!還絕對低價咧!」她笑彎了腰,一點面子也不留的笑個夠本。
湯靚睨她一眼,露出一抹怪笑,「嘿嘿嘿!王八笑烏龜,妳開的是浪漫的法國飲茶店,卻穿了一身印度風(fēng)加吉普賽味道的衣服做什么?愚弄顧客?還是兼作『拖把』?」
菁菁扯下頭上的綠紗,抗議道:「什么『拖把』?!妳知道打點這一身費了我多大精神?」
湯靚突然湊近她的臉,神秘的問道:「難不成妳開始做起『黑的』?這是妳的坐臺服?」
菁菁瞪她一眼,用力推開她的臉,罵道:「坐妳的頭啦!要坐臺我一定會拖妳下海,我們聯(lián)手進(jìn)駐特種行業(yè),一起登上酒國名花的寶座,怎么樣?」
「謝謝妳喔!有興趣我會再跟妳聯(lián)絡(luò)。」湯靚敬謝不敏地擺擺手,又不放棄的湊上前問:「不是坐臺,那妳干嘛做這身怪異的打扮?
菁菁轉(zhuǎn)身從柜臺拿起一顆水晶球,怪腔怪調(diào)的說:「這是我賺錢的秘密武器!
湯靚盯著那顆水晶球東瞧西瞧、上看下看,就差沒把臉貼在球面上!纲嶅X?妳是不是因為被黃伯伯和黃伯母『遺棄』在臺灣,受刺激太深,頭殼壞去了?」她邊說邊同情的摸摸菁菁的頭。
菁菁輕敲她的后腦勺一記,「什么被遺棄,是根留臺灣!我是留在臺灣做他們的后盾,以防他們在國外混不下去!不懂就別亂說。」她輕撫著手上的水晶球,眉飛色舞的說:「這顆水晶球是『左迪亞克』的轉(zhuǎn)機。我要用它招徠顧客,只要用餐就可以獲得吉普賽女郎免費占卜一次,這招保證客人會大感興趣,到時『左迪亞克』的生意就會大幅提升,金錢滾滾而來,哈哈哈!」她說得口沬橫飛,好像錢已經(jīng)滾滾而來似的。
湯靚望了她一眼,一針見血地問:「有效嗎?」
菁菁亮燦燦的笑臉驀地黯了下來,「無效!」至少到目前為止是沒效。拋抱著水晶球,一臉認(rèn)栽的模樣說道:「好了,不談這些了,妳這次『跑路』要住幾天?」
湯靚吃驚的瞪著她看!笂呍趺粗牢以凇号苈贰?」
「我有水晶球呀!」菁菁露齒一笑,得意的托高手中的水晶球。
水晶球?湯靚不相信地瞥了水晶球一眼。是她狼狽的外表告訴菁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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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靈簽、卜卦,來喲!來喲!緊來緊看,慢來看一半!有抽簽有保庇,嘸抽簽就出代誌喔……」
高級的法國飲茶店里,卻見一名身著印度外加吉普賽風(fēng)格服飾的女郎坐在柜臺,手接著竹簽筒,嘴里不停地吆喝著。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臨時下海當(dāng)起占卜師的湯靚。
眼看店內(nèi)的浪漫氣氛都快被謀殺殆盡,老板兼廚師的菁菁終于忍不住自廚房里沖出來,從后頭賞了湯親一記爆栗,「叩!」
湯靚急忙捂住后腦,驚問:「誰?敢偷襲本算命仙的仙腦?」
「仙腦?我看是豬腦吧!」菁菁手扠著腰,「用膝蓋想也知道是我,店里連一個客人都沒有,不是我會是誰?」
「菁,妳干嘛打我?我很『盡責(zé)』的在扮演吉普賽女郎的角色耶!」湯靚抱怨道。
「拜托,妳這算哪門子的盡責(zé)?我在廚房聽得差點一頭栽進(jìn)水槽里。戎這里可是法國飲茶店,不是行天宮,妳念那什么算命臺詞,小心嚇得客人都不敢上門!」菁菁翻翻白眼。
「我倒覺得自己念得挺好的,這樣才有親切的臺灣味嘛!」湯靚委屈的說。
「親切個頭!」菁菁大吼起來,「正經(jīng)一點!店里的生意已經(jīng)夠差了,妳還出這種怪招嚇客人,妳想害我們喝西北風(fēng)啊!」講到錢,她臉都板了起來。
湯靚見她真動了氣,趕緊識相地丟下簽筒,涎著臉笑道:「別生氣嘛!我是故意逗妳的,現(xiàn)在妳是我的『衣食父母』耶!我哪敢惹妳生氣,我是看店里沒客人才會亂念一通,消遣自己,也讓妳笑一笑,妳看——」她特意轉(zhuǎn)了一圈,「很少見到像我這么可愛風(fēng)趣的占卜師吧!」她眨眨眼,又說:「而且,我聽說占卜師在『開工』前都得先念上一段招客咒,生意才會興隆!
菁菁知道她在瞎掰,卻又拿她莫可奈何,只能無奈地說:「妳這招客咒也挑些符合店里氣氛的來念,別亂念一通!」
「妳……」湯靚忽然咬著下唇,戲劇性的皺眉扁嘴,「我就知道妳嫌我土味太重,配不上妳店理的氣氛,那……那我……」她吸吸鼻子,又說:「我改念法文好了,Lempoloidemontemps……」她當(dāng)真念起法文來,只是連她自己也不曉得在念些蝦米碗糕。
菁菁瞄瞄她,噗吭一聲笑了出來,「真有妳的,居然還有法文版的招客咒!」她就是沒法對湯靚板起面孔。
「不氣了?」湯靚小心地問。
菁菁沒好氣的道:「跟妳這種無厘頭怎么生氣?氣死了人家還當(dāng)我是樂死的,多冤枉!」
「咦?有客人上門囉!」眼尖的湯靚瞄見門口有人影晃動,得意的說:「看吧!我的招客咒果然有效吧!等會兒我可得多念幾遍!
正要上前去替客人開門的菁菁一聽,立即警告的回頭叮嚀,「別念、別念,千萬別再念了!好不容易才有客人上門,妳別又把人嚇走!
湯靚嘟著嘴點頭,「知道啦!真是不識貨……」嘴里猶嘟嘟囔囔的。
菁菁拉開門,笑吟吟的招呼客人,「歡迎光臨!」
一見進(jìn)門的兩男一女,湯靚突然陰陽怪氣的蒙上面紗,「歡迎光臨!」她行了個九十度的彎腰鞠躬禮,讓人只看得到她的后腦勺。
菁菁詫異的瞥她一眼,嘴里不忘招呼客人,「請問三位要用餐還是——」
話還沒說完,那名女客人便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這不是廢話嗎?這時間不是來甩餐,難道是來泡茶的?」說著,她還白了菁菁一眼。
我怎么知道妳是來泡菜,還是來泡男人的?菁菁在心里回她一句。
真倒楣,今晚一「開市」就遇上這種「澳客」,不過,看在錢的份上,表面上她還是笑咪咪的回答,「那我向三位介紹今晚的特餐!顾f上三份印制精美的菜單,介紹道:「迷迭香鮭魚和龍艾烤蝸牛、百里香雞排都是不錯的選擇,另外我們還有茶點套餐——」
「好啦!好啦!我們自己會看!古腿艘荒樀牟荒蜔,像在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菁菁敢怒不敢言。這個不懂禮貌的女人居然又打斷她的話……
「菁菁,我來負(fù)責(zé)點餐。」湯靚不知何時已提著冷水壺來到桌邊,她朝菁菁使了個眼色,小聲地道:「我來『招呼』這三位客人!拐Z氣中大有會好好『照顧』他們之意。
看到湯靚眼中那抹頑皮的笑意,菁菁當(dāng)然知道她想干什么,也知道以她極重義氣性格,肯定是見不得有人欺負(fù)她這個好友。
但是,出氣固然重要,錢卻比什么都更重要,而她黃菁菁是絕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湯靚當(dāng)然知道菁菁在顧慮什么,她拍拍她的手,小小聲地道:「妳快去廚房準(zhǔn)備吧!我會做得很好的!寡韵轮饩褪且残。
菁菁這才記起自己還身兼大廚,只好先進(jìn)廚房做準(zhǔn)備。
湯靚拎著冷水壺替三個客人倒水,「請問三位要點俗某餐?」她故意裝出一口怪腔怪調(diào)的國語,假裝沒注意到有雙銳利的眸子正好奇的盯視著她。
「程導(dǎo)、程導(dǎo),你在看什么?」女客人嗲聲嗲氣的叫喚坐在她對面的男子,撒嬌做作的樣子和方才的「屎面」簡直判若兩人。「人家今晚特別請你和邦哥吃飯,你怎么不理人家嘛!」
湯靚在一旁斟水,聽了雞皮疙瘩差點掉了滿桌。
程之浩微微一笑,「我在看這位小姐的打扮很特殊,口音也很特別!顾哪抗夂敛槐苤M地停留在湯靚身上。
湯靚一抬頭,恰巧與他的目光相接。
他深邃的黑瞳閃過一道光芒,像在算計些什么似的。
其實,早在程之浩一踏進(jìn)店里,湯靚就認(rèn)出了他,也同時想起了早上不愉快的相處經(jīng)驗,所以她才眼明手快地蒙上面紗,為的就是不想再和他打照面。
「程導(dǎo)-一」女客人發(fā)出嬌嗲的抗議聲,故作不經(jīng)意地將「偉大」的胸部向前傾,還不忘順勢瞪了湯靚一眼,「一個女服務(wù)生有什么好看的嘛!」
坐在程之浩身旁的李興邦看得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他撥著一頭標(biāo)榜著「自然」的凌亂中長發(fā),瞇眼笑道:「梁莉,這妳就有所不知了,我們之浩正準(zhǔn)備開拍一部籌備多年的大制作、大卡司的新片,好在明年問鼎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外語片,可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女主角,所以——」他意味深長地朝梁莉眨眨眼,「任何女孩都有可能被選上喔!包括妳!
得到明顯暗示的梁莉感激地朝李興邦笑了笑,隨即快速地抄起方才菁菁送來的菜單,哩啪啦的點了一堆菜,想將可能成為競爭對手的湯靚打發(fā)走。
「嗯……一份迷迭香鮭魚……呃……還有俗某?」湯靚不是故意裝作聽不懂,實在是這位「兩!剐〗泓c得太快,而反又口齒不清,讓她來不及填單。
在梁莉惡狠狠地瞪著她的同時,程之浩突然問她,「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店里的小姐為什么要穿成這樣?」他輕輕撈起她垂在桌沿的面紗。
湯靚連忙搶回面紗,緊張地往后退。
一身花襯衫的李興邦見狀,立刻以手肘碰碰程之浩,擠眉弄眼地道:「怎么樣?看上眼了?我來幫你一把!
行動派的李興邦猝不及防的握住湯靚的玉手,「小姐,妳想不想拍電影?」根據(jù)他以前「把美眉」的經(jīng)驗,只要他一亮出這個王牌,女人通常會自動坐在他身邊,熱切的詢問有關(guān)演藝圈的一切。
此刻,他正等著溫香軟玉抱滿懷。
但是,湯靚卻很想把整壺冰水都倒在這匹色狼的頭上,不過,這樣太便宜他了。
她淺笑盈盈的抽回手,明眸中升起一抹戲謔的神色,「啊那個——先生真素謝謝你,偶不速合拍那個電影,不垢,你公司有沒有缺那個歌星,偶唱歌粉好聽,倫家都嘛說偶唱得粉像那個死掉的歌后『鄭』麗君咧!」
哼!她這口怪腔怪調(diào)的臺灣國語,保證讓這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倒盡胃口。
果然,李興邦一聽到她那「鄭」、「鄧」不分的國語,笑容和熱情全凍結(jié)在臉上,他急急地說:「呃,我……我不做唱片!
湯靚還不打算放過他,「那你有沒有朋友在做那個唱片,口以介紹給偶認(rèn)素、認(rèn)素?」
程之浩在一旁饒富興味的看戲,不打算替李興邦解圍。
「好像……沒有!估钆d邦支吾其辭。
現(xiàn)在就算這蒙面女郎是個絕色美女,他也沒興趣了。一個漂亮的美女說著一口臺灣國語,對他來說就像是發(fā)臭的魚子醬,再貴都難以下咽。
「真的啦!偶唱歌粉好聽,你不信。磕桥棘F(xiàn)在就唱給你聽!箿n玩上癮,當(dāng)真拿起桌上的湯匙,當(dāng)作是麥克風(fēng)唱了起來,「我心內(nèi)——思慕丟人,你怎樣離開阮的身邊,教阮心兮微……」
她一下高八度,一下又低八度,隨意的升降KEY,把一首閩南語純情老歌唱得荒腔走板。
「不要唱了,難聽死了!」梁莉尖聲抗議。
湯靚滿眼的笑意,嘴里卻仍虛假的道歉,「對不起,妳不愛聽臺語歌,那偶再換一首。」她作勢準(zhǔn)備發(fā)動第二波魔音攻擊。 李興邦發(fā)出一聲呻吟。
「我不準(zhǔn)妳唱!」梁莉命令道!附o我閉上妳的嘴!妳這種恐怖的歌聲,別說是出唱片,就算是付錢請我聽,我也不想聽!還有妳這口破國語,別說是把電影,拍默片都不見得有人想用,而且,看妳這副縮頭縮尾的鬼樣子,八成是長得很難看!」她極盡所能的批評湯靚,以出方才被搶去豐采的怨氣。
湯靚不怒反笑,她眨眨露在面紗外的水靈雙眼,「素啦!小賊妳說得對,偶長得粉丑,不像妳這么沒麗口礙!
「是美麗可愛!」梁莉受不了的糾正她!笂呏牢沂钦l嗎?」她的下巴自動調(diào)高三十度,以鼻孔看人。
「素水?」湯靚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誰。 「是『是誰!灰痪湓捯舱f不好,你們老板怎么會用妳當(dāng)服務(wù)生?真是怪胎!」梁莉白了她一眼,「我告訴妳,我可是今年農(nóng)業(yè)產(chǎn)銷委員會選出來的水蜜桃小姐,妳一定在超級市場或果菜市場看過我的人形看板,不過,那個人形看板不是按照真人比例制作,看板上的我比我本人矮了一點五公分,角度也沒抓好,把我拍得稍胖了些,你現(xiàn)在看到我,就知道我本人比看板上漂亮多了!
是嗎?恐怕是囉唆多了。
湯靚在心底暗笑,表面上卻仍裝出一副羨慕崇拜的忠實影迷模樣,「真的是啊,妳本倫比較霉耶!」原來她就是水蜜桃小姐。≌媸且娒娌蝗缏劽。 梁莉彷彿恩賜似的遞給湯靚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上面印有我的彩色照片,妳可以拿去跟朋友炫耀,說妳在這間小店遇到了我!
「好棒喔!妳真厲害!」湯靚一臉恭敬地接過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入口袋。
「那當(dāng)然,還用得著妳說嗎?沒看到國際名導(dǎo)程之浩先生要請我把廣告!」梁莉神氣地介紹。
「國際名導(dǎo)?!」面紗內(nèi)的紅唇微張成O型。
程之浩幽默地道:「我不用給妳名片吧!我想妳應(yīng)該不認(rèn)識我,而且我也沒印什么漂亮的彩色名片。」
「偶粉少看電影,也沒時間看電視,所以——」湯靚困窘的為自己剛才的吃驚反應(yīng)做解釋。
「無所謂!钩讨普f。
原來他們剛才說問鼎奧斯卡的事都是真的,她還以為是在吹牛例!湯靚不由得對程之浩重新評價。
「妳是哪里人?」程之浩感興趣的問。
「偶……」湯靚的眼神游栘不定,「在地人!
「哦?」程之浩提出疑問,「我住在這附近已經(jīng)好幾年了,怎么從沒見過妳?」
「偶……偶粉少出門!箿n說。
程之浩故作疑惑地道:「欸?大概是因為妳戴著面紗的關(guān)系,拿掉了面紗,我也許『很快』就能認(rèn)出妳來。」他作勢要伸手去掀。
「不要!」湯靚急急閃開他的手。
看見她的過度反應(yīng),程之浩輕輕地笑了。
不會吧?難道被他認(rèn)出來了?湯靚惶惶不安地移開視線。
「小妹,我們要點這些菜!沽豪虬堰@一切全看在眼里,她自動自發(fā)地填好菜單,連忙打發(fā)湯靚離開。
湯靚如獲特赦的逃離程之浩灼人的目光,松口氣地躲進(jìn)廚房。
程之浩什么也沒說,只是注視著她消失在廚房后的身影。
「程——導(dǎo)——」梁莉咬著下唇瞋道:「你怎么都不理人家,人家今天是專程來向你賠罪的呢!」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喚回這身價不凡的男人的注意力。
李興邦也幫腔道:「是呀!之浩,梁莉特地為了今天早上遲到的事跟你道歉,你可別冷落了人家。再說那部廣告片也還沒拍好,你們可以順便討論拍片進(jìn)度!顾橇豪蛘垇淼恼f客,當(dāng)然得替她說幾句好話!噶豪蜷L得漂亮,身材又好,是拍這支沐浴乳廣告的不二人選,你可別因為她今天早上小小的遲到就不給她機會!」
小小的遲到?!遲到三個小時叫「小小」的遲到?!這兩人是用什么太空時間計算的
程之浩覺得煩不勝煩,這個頂著什么水蜜桃小姐的頭銜的女人,為了拍廣告這件事已經(jīng)煩了他一整天,現(xiàn)在竟然連他的損友李興邦也來煩他!
不過,如果沒有這兩人,他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竟躲在這家店內(nèi)。
梁莉在桌底下踢陽李興邦的腳。
接收到她的暗示,李興邦又開口道:「之浩,我知道你這幾天剛好有空,我請梁莉到攝影棚找你,你再給她個機會拍這支廣告片,如何?」
「不必了,那支廣告片我已經(jīng)拍好了!钩讨评淅涞恼f。
「拍好了?!」李興邦吃驚的張大口,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問:「你什么時候拍好的?梁莉根本沒……等等,我想起來了,羅林告訴我早上來了個冒牌的水蜜桃小姐,你該不會是把找錯人拍的那段片子當(dāng)成正式的廣告片吧?」
「片子剪好了,配樂也配好了,你要是不信任我的專業(yè),那你自己重拍好了。」不堪其擾的程之浩索性撂下狠話,省得他們一直來煩他。
李興邦不敢得罪他,連忙說:「我怎會不相信你的專業(yè),你是國際知名的導(dǎo)演,拍的片子怎會有問題?我會負(fù)責(zé)把你拍好的片子送到廠商手中,相信他們一定會很滿意的!篂榱艘粋梁莉而得罪程之浩,那可不聰明。
梁莉見李興邦見風(fēng)轉(zhuǎn)舵,急道:「邦哥,你說要幫我——」
「抱歉,上菜!」湯靚出現(xiàn)的真不是時候。
「又是妳!」梁莉瞪著湯靚,口氣兇惡的罵道:「妳是鬼呀!突然冒出來做什么?」她把氣全出在湯靚身上。
「梁小姐,說話客氣點!钩讨撇粣偟牡。
「啊不要緊啦!偶素這位小賊的影迷,偶不廢生氣的啦!」湯靚根本沒將梁莉的「瘋女亂吠」放在心上,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的仗義直言。
況且,這種沒修養(yǎng)的女人,她三兩下就能還以顏色。
「素這樣的啦!」湯靚放下三人的餐點,拿著空托盤靠在桌邊說道:「偶上個月到醫(yī)院去檢查身體,醫(yī)生說偶得了那個什么……開放性肺結(jié)核啦!說是會傳染,所以偶們老板娘叫偶上班一定要蒙著面紗,免得不小心傳染給客人,再加上偶又感冒,鼻子過敏,常常廢打噴嚏……。弧拐f著,一個噴嚏眼看就要噴出。
梁莉嚇得花客失色,猛地站下起來。「肺結(jié)核?!」
她那高分貝的尖叫聲異常刺耳,連在廚房內(nèi)的菁菁也跑出來一深究竟。
「妳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說?!」梁莉一臉的驚恐,「我剛才還喝了妳倒的開水,還跟妳說了那么久的話……噢!天!我一定會被妳傳染的!顾@惶萬分的抓起皮包,起身就要離開,「程導(dǎo)、邦哥,我們快走!」
湯靚可沒這么輕易就放過她,她手一伸,擋住他們的去路,「客倫,你們還沒買單,偶們老閭娘廢生氣的啦!」
菁菁雖不知道湯靚玩什么花樣,不過,看到方才跩得二五八萬的梁莉嚇得驚慌失措的,她也十分配合的裝出一副母夜叉臉,怒道:「我想管區(qū)警員會很樂意替我處理吃霸王餐的客人。」
梁莉惡人無膽,急忙翻找皮包丟出一張金卡,「結(jié)帳!」性命要緊,她還想留著健康的身體「撈錢」呢!
湯靚很快的替她刷卡買單,順利的將三名「澳客」恭送出門。
「什么爛店嘛!我再也不來了!乖趭Z門而出前,梁莉不忘撂下狠話。
湯靚將手中的簽帳單當(dāng)成扇子煽涼,淡淡地回應(yīng),「還好、還好!」這種惡客如果再度光臨,她也受不了。
「客人都給妳嚇跑了,妳還說還好?」一把抽走簽帳單,菁菁仔細(xì)地檢視上頭的金額與簽名,「還好妳有收到錢,要不然就虧大了。」
「虧什么,我們還賺到免費的晚餐呢!」湯靚扯下面紗,坐在座位上招手道:「快來吃飯吧!我快餓斃了,剛才還得招呼客人,真是累死我了!
菁菁抄起桌上的一盤特餐,「這盤多出來的不能吃,等會兒還可以買給其他客人,我們吃這兩盤!顾桓木蚣(xì)算的性格,將多出來的一份套餐又端回廚房。
「還會有其他客人嗎?」湯靚質(zhì)疑。
「閉上妳的烏鴉嘴,專心吃飯啦!」